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剑三+七五]医不自医 作者:百里冰烟 文案 这是一个脾气古怪,喜怒无常的万花少女与锦毛鼠一起闯江湖,围观开封府的故事! PS:以原著人物为主,部分人物原创,主线跟着小说走。 切记:男主白玉堂乃是傲娇俊美少年! 内容标签: 七五 搜索关键字:主角:傅玉雪、白玉堂、展昭 ┃ 配角:庞太师、小螃蟹、开封府一干人等,皇帝 ┃ 其它:百里冰烟 作品简评: “奸臣”庞太师之女玉雪,曾经备受太师爹宠爱,却因妖道的一句“天煞孤星,克尽六亲”,被祖母追杀,几乎冻死在雪夜。自以为冷心冷肺斩断亲缘,却终究放不下那份牵挂,为了蠢萌幼弟卷入是非。当遇到那个华宇不凡却骄傲异常的少年白玉堂,她苍白的江湖路似乎也被渲染上了绚丽的色彩。江湖有你同行,我已无所畏惧!作者行文颇具古风,情节张弛有度。毒舌腹黑却面冷心热的万花少女,文武双全却骄傲中二的锦毛鼠白玉堂,蠢萌蠢萌“小螃蟹”,侠义无双的御猫,护短爱找茬的庞太师,生动的形象组成了不一样的七五世界。 ☆、第1章 安乐侯 夜,无风,今晚是二十九,天上没有月亮,唯有满天繁星,想来明日又是一个大晴天。 陈州已经大旱三年,百姓夜夜祈求,只希望老天开眼,能够下一场雨,缓解一下旱情。干旱再持续下去,不说粮食颗粒无收,就连人畜饮水都是问题。 安乐侯庞昱奉旨放赈,一路上走走停停,不仅没有安抚遇到的灾民,还时有为非作歹,抢掠民女等消息传出。 这处驿馆是安乐侯进入陈州前,最后一处歇脚的地方。过了今晚,安乐侯就会进入陈州州府。 “侯爷,这五石散也让奴婢试一试么!”娇滴滴地女声道。 “哈哈~”坐在两个女子之间的白胖男子一边吸着五石散,一边对左右婢女上下其手,一脸得意。 这人正是奉旨放赈的安乐侯庞昱,当朝庞太师的独子,宫中庞贵妃的弟弟。年仅十六岁已被封安乐侯,奉旨放赈。 少年长得细皮嫩肉,面皮白净的十六岁的少年正是花季年龄。依稀可以看出几分不错的面容,却偏偏肥的和猪一样,便成了个猥琐胖子。 庞贵妃能在宫中备受宠爱,可知庞家基因不错。只是目测眼前这只安乐侯:至少三百斤(北宋一斤640-680克)的体重,好酒色的模样却让他显得猥琐不堪。 “侯爷,来么,好不好玩!”千娇百媚的女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听得分外清楚。 “再多弄一点,再多弄一点!”庞昱催促着侍女将五石散弄好,以供自己吸食。 安乐侯吸完五石散,待药性上来,整个人顿时飘飘欲仙起来。也不管还在堂屋,竟按住其中一名婢女欲行那事。 一道黑影如飞燕般潜入堂内,安乐侯发现眼前灯光被挡住,正要抬头之际,发现自己已经被点了穴道,身侧两女已经晕过去,生死不知。 “你是谁?”安乐侯惊讶道。 “不要叫,叫了可是要吃苦头的哦!”清冷的声音辨不出男女,来人冷声道。 “你是什么人,本侯告诉你,本侯的爹是当朝庞太师,姐姐是官家的贵妃娘娘。你敢动本侯,就死定了!”安乐侯语带颤音道。 “那又怎么样?你爹和姐姐可以报仇,不过那时候你已经死了。不劳费心!”黑衣人蒙着脸,一字一顿道。 “你……你是什么人?!本……本侯是安乐侯庞昱,要是你敢动我一下,你就死定了”安乐侯语无伦次地危险道。 “你是庞昱?”黑衣人一字一句,话语中仿佛带着冷冽的杀气。 胖子正要点头重申自己就是安乐侯时,对方却一把拉开了他的衣襟。胖子的胸膛如发酵的馒头一般,中间还有一颗大黑痣。只是他实在太胖,身上都是肉褶子。要不是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 “你怎么胖成这样子?”黑衣人厉声道。 胖子心头一寒,直觉告诉他,无论他怎么回答,对方都不会满意。 “本……本侯胖关你什么事?”庞昱装着胆子道。 黑衣人一记手刀,直接将胖子击晕,连点穴都省了。身形一展,提着胖子向外飘去。 “来人啊,有刺客!快来人……”黑衣人带着胖子冲出正堂,却迎面撞上了一个送宵夜的侍女。 侍女的那一喊,很快惊动了行馆侍卫。黑衣人提着三百多斤的人,却轻轻松松的登上了墙头。不料,墙头一人巍然而立,显然已经静候多时,正是安乐侯手下冷孤独。 “杀气!”孤而冷的杀气,这是一个杀手。 一个照面,黑衣人已经可以断定,对方必定是杀过许多人的,武功也定然在自己之上。 黑衣人不敢恋战,提着手中的胖子安乐侯庞昱,直接跳下墙头,往外掠去。冷孤独紧随其后,拔剑冲着他的背心刺去。 黑衣人的轻功远在冷独孤之上,只是他还带着一个三百斤大胖子,速度自然快不起来。 “死胖子,回去一定刮了你这一身膘!”黑衣人暗道,头也不回,反手射出三枚金针。 冷孤独的速度只是稍稍缓了一缓,再度追了上来。 “冷孤独,你穷追不舍,休要以为我怕了你了!”黑衣人将手中胖子放于一旁,解下了挂着腰上的长鞭溪水香。 冷孤独长剑一展,不言不语刺了出来。黑衣人的长鞭卷向他握剑的手,左手却是暗器。黑衣人武功略逊几分,只是轻功修为极好,暗器更是直打要害。一旦两人拉开距离,让他有机会发暗器,胜负难分。 却在此时,听到一声惨叫,被黑衣人放在路边的安乐侯庞昱竟然滚下山坡去了。 原来,黑夜中,冷孤独追的急,黑衣人将少年放下来不及看清楚周围环境。更没料到少年落地竟然撞开了穴位,不清楚自身情况,一翻身已经滚下山坡。 这山坡碎石林立,又很陡峭,这样横着滚下去,不死也脱层皮。 “昱儿——”黑衣人竟然神色大变,再也顾不得冷孤独,转身往山坡下追去。冷孤独一剑刺穿他的后肩,他竟然也不管不顾往下跳去。 胖少年滚下去的速度极快,黑衣人的轻功略胜一筹。冷孤独没有追多久,已经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他顺着胖少年滚下去痕迹以及黑衣人滴落的血迹追到山下,却见痕迹在一道十多丈的峭壁前消失不见了。十多丈的峭壁,冷孤独也不敢直接跳下去,待他下到崖底,却没有见到两人的踪迹。 峭壁之下是一处密林,若是对方藏身林中,黑夜中,冷孤独倒是真不容易找到两人踪迹。唯有返回驿馆,带人搜寻。 冷孤独却没有发现,他离开不久,黑衣人已经带着浑身是血的胖子,顺着峭崖而下。说是峭崖,却并非寸草不生。黑衣人在胖子滚下峭崖瞬间,拉住了他,又以长鞭卷住峭壁上突出的石块,藏身崖壁,趁着夜色掩护,躲过了冷孤独的搜索。 只是胖少年一路顺着满是碎石的陡坡滚下,身上衣服磨破不说,浑身嫩肉几乎也没有一块完整的。 黑衣人匆匆给自己止血,给胖少年敷了一层金疮药,甚至没有包扎一二,用没有受伤的手,提着胖子,迅速离开了出事点。 他发誓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习武,再也不把所有精力放在医术上来。本门的兵器太过奇特,为了掩藏身份,他便用了相对不容易暴露鞭子。 可是,要是他练好了花间游,完全可以将冷孤独杀人灭口,哪里还要顾忌暴露身份连本门的武功都不敢用,被逼的狼狈而逃。就是知道用了本门武功也杀不了冷孤独,还会暴露身份,他才不敢用本门兵器。 “这只小胖子,要是你没把这身膘减下去,姐姐就用刀子给你剐下来!”黑衣人努力将昏死过去的胖少年搬出了林子。 …… “人呢?”驿馆中,一个全身隐于黑暗中的人问道。 “禀告主人,刺客慌不择路,已经与那人一起滚下山坡了!” “你没有追?”安乐侯有些急切道。 “属下一个人追到山下,发现下面有个十丈高的峭崖,有他们滚下去的痕迹,只是崖下没有找到尸体。” “带人到山下搜,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这是一片幽深的竹林,一条三尺宽的小径蜿蜒曲折。顺着小径往里面走大约三四里,可见一个直径约莫四五十丈的小湖泊。湖泊一侧矗立着一座小竹楼。 竹廊上坐着一个正在吹奏笛子的墨发少女。她身上穿着淡紫色打底,深紫色相衬的广袖长裙。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少女,脸上的表情却带着几分漠然。 并不是说她的性格清冷,那种漠然仿佛是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够让她在意一般。只是坐在那里吹着没有曲调的笛子,就仿佛会羽化而登。 屋子里,被包扎成粽子的胖少年痛苦地坐起身,正要叫人就发现喉咙发干。 “来人,来人!”胖少年暴躁地叫人。 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胖少年抬头就看到一个美丽的少女冷着脸站在门口:“桌子上有水,自己倒!” “好漂亮的姑娘!”胖少年一脸惊喜地看着紫衣少女,似乎连全身的伤痛都忘掉了。 只是这张很漂亮的脸却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竟然不敢造次。 胖少年瞳孔猛地一缩,惊诧道:“是你!你为什么劫持本侯?” “不渴了吗?”紫衣少女玩转这手上的雪凤冰王笛,道。 庞昱连忙给自己倒了杯水喝,顺便安神。不知道为什么,被紫衣少女这么冷冷地看着,他心里就直发虚。 “姓庞,性子还这么横行霸道,你以后就叫小螃蟹吧!”紫衣少女突然道。 “啊?” 胖少年,啊,不!是小螃蟹,心中有许多疑惑。不过,紫衣少女显然没有给他解惑的心情。 少女拉了拉床前的一根红线,不过片刻就有一个有些佝偻的老者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了过来。 小螃蟹有些急促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挟持本侯?” 紫衣少女看也没看他一眼,对那老仆道:“紫三,人就交给你了,看好他。” “主人放心,老仆会好好看顾小公子的!”那老仆恭恭敬敬地对少女行礼,手上滚烫的药却是滴水不洒。 从那天起,紫衣少女就仿佛消失了一般,小螃蟹也陷入了人生的悲剧。每天被逼着吃各种苦死的中药,泡几乎要退下一层皮的药浴,还要被逼着在林子里跑步。每顿只能吃青菜豆腐,连白米饭一餐只能吃一小碗。 小螃蟹不是没想过反抗,只是每次都会被看管的老仆紫三暴力镇压。因为惊人的体积,弱鸡的体力,每次逃走没跑出一里路就被逮住了。事实上,负责看管的紫三巴不得他每天折腾着逃跑,也好不用赶着他运动了。 清茶淡饭,被逼着运动还不是最惨的。最痛苦的是五石散的瘾上来,得不到五石散,紫三的折腾手段也会翻倍。比若说被丢进湖里各种扑通,比如说倒挂在树上。反正是怎么惨,怎么来。 小螃蟹日夜祈祷他的太师爹发现他被挟持,带兵来就他出苦海。可是,这个希望随着一天天过去,小螃蟹简直都要绝望了。 小螃蟹连死的心都有了,只是不说他根本没有自杀的勇气,紫三也根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小螃蟹每天醒来都觉得痛不欲生,但是这样子过了一个月,他已经瘦了一圈。 ☆、第2章 白玉堂(修bug) 白日里折腾了半条命,被紫三放在药汤里泡了一刻钟。换上干净的衣服,身体一挨到床,小螃蟹已经睡得天昏地暗。 紫三提着一盏灯笼,引着紫衣少女进了小螃蟹的房间。 在小螃蟹床前坐下,细细地把脉:“比之前好多了!他五石散的瘾还有没有再犯?” “主人放心,小主人这几日已经没有再嚷着要五石散了。想来老太师虽然溺爱小主人,也断不至于看着他吸食五石散不管。” 紫衣少女点了点头:“我给他把过脉,五石散吸得并不多。想来是受封出京之后遇到的那个道士才学会吸食这玩意的。” “主人医术通神,小主人的身体会调理好的?” “医术通神?”紫衣少女不免自嘲地笑了笑,“要是医术通神,又怎么会医不自医呢?” 紫三默然不语! 谁又能知道,眼前这个看着不过二八年华的美丽少女,竟然是近两年来江湖上声名鹊起的魔医傅玉雪呢? 魔医听着似乎不是什么好名头,却也侧面应证了傅玉雪医术之好。其魔医之名原因有二: 一是傅玉雪以开膛剖腹之法治好了许多大夫束手无策的肠痈。虽然救人性命不假,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开膛剖腹的方式救人对于许多人来说,根本无法接受。 二是因为傅玉雪的脾气,傅玉雪出道不过两年,脾气却跟她的医术一样怪异。 开膛剖腹的治疗方式虽然不为人接受,但是傅玉雪在悬腕切脉、金针解厄,开方救人方面也丝毫不比老大夫差。故而,还是有许多病人家属来请。 家中有病人,主人家心情难免不好。可若是家属稍有迁怒大夫,放狠话威胁之类。傅玉雪必定拂袖而去,绝不回头。其心之坚硬竟不似救死扶伤的大夫,脾气怪异可见一斑。 因为傅玉雪一贯不轻易给人留颜面,治疗方式相较于普通大夫有些惊世骇俗,故而有魔医之名。 “主人真的不打算让小主人知道真相吗?”紫三岔开话道。 “以他的脑容量知道的太多,没有好处。”傅玉雪嗤笑道。 “主人其实是疼爱小主人的。主人让紫三看着小主人,不就是怕自己狠不下心吗?” 傅玉雪静默了片刻:“不管怎么说,他也曾经跟在我身后叫了两年多的姐姐。我又怎么能够看着他误入歧途呢?” “他从小被人娇宠着长大,太师爹又一味护短,没有想过教导他是非曲直,又怎么能不学坏呢?还有皇帝也真是的,昱儿才十六岁,就封他安乐侯奉旨放赈,与棒杀何异?” 紫三曾受傅玉雪深恩,自愿跟随左右为奴。若非这次傅玉雪将奉旨放赈的庞昱挟持会竹楼,让紫三负责看管。紫三甚至不知道这位药王山庄的大小姐竟然不是药王夫人的亲生女,反而与朝中的庞太师颇有渊源。 或许是知道紫三嘴严,一些不足以与外人道的秘密,傅玉雪都会与紫三说。紫三也确实值得傅玉雪信任,对其忠心耿耿,全无二心。 “现在有主人亲自调/教,相信小主人一定会学好的。” 傅玉雪抿了抿唇,提笔写了新的方子:“我最近有事要往浙江金华走一遭。药不用吃了,你拿这个方子给他药浴。传授他一些基础武功招式,体重虽然减下去了些,但还是太胖了!” 历经一个月,小螃蟹已经从三百多斤的大胖子,变成两百四十多斤的胖子。基数大,减的快,再往下,会更加难减。且他之前吸食五石散,内里虚弱,顾忌身体健康,也不敢减的太快。 “是!” “早上加一个鸡蛋,还是不许见荤腥。”傅玉雪想了想,又道。 “老奴知道了!”紫三道。 傅玉雪深深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小螃蟹,转身走出了竹楼。 傅玉雪刚接到了一个任务,前往浙江金华救治一个叫白锦堂的病人。奖励的侠义值和帮贡值比以往救治的任何一个个人都要高。 系统颁布的任务除了一些主线任务一定要完成,其余任务并不要求她必须完成。不过完成任务可以得到江湖贡献值和侠义值,兑换一些东西,其中就有傅玉雪急需得到的医术和药材。 抠门的系统没有将万花秘籍全部交给傅玉雪,而是需要她用江湖贡献值或者侠义值兑换各类秘籍,以及一些这个世界没有的药。 年幼时,很多任务做不了,仅仅为了兑换《万花秘笈》的《医经》就花费了傅玉雪不少功夫。 果然,这世上是没有白吃的午餐的! 系统为了得到功德值作为能量,给傅玉雪发布任务,获取的功德折合帮贡或者侠义,让宿主兑换物品。因为童年阴影,傅玉雪并不是一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系统明码标价,明确表示需要功德才能存在,反而让傅玉雪心安不少。 “你找谁?”白府的大门打开,门房的沉着脸问道。 “在下听说白府正在找大夫——” “去去去,别以为我们白府的银子好骗!年纪轻轻,竟然也干些招摇撞骗的买卖。”门房见傅玉雪是个年轻姑娘,顿时不满起来。 傅玉雪脸色一冷:“你不过一个奴才,恐怕还没有资格做主吧?” “你说什么?” “本姑娘说——”傅玉雪冷笑道,“你这个狗奴才只怕做不得主!” 那看门房气的吐血,想要动手,却被傅玉雪一脚踢飞回门内:“转告贵府主人,药王山庄傅玉雪到访!” 那门房爬起身,只看到傅玉雪扬长而去。 “药王山庄?药王山庄!”门房突然面如土色,往里面跑去。 自从白府主人白锦堂重病以来,金华府的大夫已经被请过了。可惜每个大夫都说白锦堂无药可医,等死而已。 白锦堂之弟白玉堂心急如焚,甚至发出告示,以千金寻觅神医救治兄长。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自从告示发出以后。白府来了不少自荐的神医。可惜大多是些沽名钓誉之辈,故而那门房看了傅玉雪一个年轻姑娘上门自荐,才会如此反应。 药王山庄虽以种植药材闻名,但是其祖传金针之术亦是杏林翘楚。傅家身在江湖,傅氏一族却也有不少族人做过太医。如今的翰林医官院成安大夫傅郁林就是现任药王山庄庄主的嫡亲弟弟。 很快一个白衣少年自内院疾步奔出,只是到了府门外,却并无傅玉雪身影。 “既然留下姓名,想来不会这么快离开,立即让人四处寻找一下。”白衣少年,即白府二公子白玉堂吩咐道。 出身药王山庄的年轻女子,自称大夫,却一言不合就动手。白玉堂很快就想到了最来声名鹊起的魔医。白玉堂自己便是年纪轻轻名满江湖,但是不觉得魔医不该是个年轻的少女。 傅玉雪虽然没有留在门口等,却也没有掩藏行踪。少时,白府的下人已经打听到傅玉雪住在城内的一家客栈。 以己度人,白玉堂自己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并不觉得傅玉雪一脚踹飞了有眼不识金镶玉的门房,有什么不对。 行侠仗义不假,白玉堂却是一贯眼里容不下沙子。就连兄长白锦堂和陷空岛四位义兄也时常说白玉堂有时出手太重。 可是现在兑换立场,要是魔医因为府上一个不长眼的门房,不愿意为兄长看病。白玉堂可就要着急了。 白玉堂是个江湖消息还算灵通,也听说过这位魔医性情古怪。但凡病人家属有所不礼,魔医变回决绝看诊。任你是什么达官显贵也绝不会给第二次机会。 故而知道傅玉雪住在哪里,白玉堂便亲自前往客栈相请。 只是白玉堂到了客栈,却被傅玉雪的伴当拦在了门外:“白公子稍候,主人正在休息,此刻不便见客。” 白玉堂自然知道傅玉雪有意给他吃一个闭门羹。他性情高傲是真,却并不傻。请大夫这事来硬不行,故而只能忍下一时之气。 只是这一口气对于向来高傲的白五爷并不是这么容易咽下去的。 天色擦黑,伴当才说傅玉雪已经醒了,请白玉堂进去。 傅玉雪住的是客栈,却是租下一个单独的小院。有专门的卧室、会客厅一应俱全。 白玉堂苦等了一个多时辰,心中烦闷可见一斑。只是当着傅玉雪的面,却也不得不继续忍耐。 要不是涉及亲兄长的性命,谁又能令白五爷如此委曲求全? 傅玉雪上门自荐也就罢了,不过是付出白玉堂告示上允诺的千金。可是,现在主动权却到了傅玉雪手上。 傅玉雪一向脾气古怪,若非为了任务奖励,未必会亲自上白府。上了白府被门房拦在外面不得其入,还受了奚落,以她一贯的作为,只怕根本不会再进白府。 现在,白玉堂反过来要亲自亲傅玉雪上门为白锦堂诊脉,自然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魔医的脾气不好可不是说说而已,让白玉堂坐上一个时辰冷板凳不过是小小惩戒。 随后就将诊金翻了一倍,还要兑换成等价的药材运送到陈州,人力物力不知凡几。两千金,就算白府底子厚,白玉堂的兄长白锦堂善于经营也不容易拿。 可是偏偏白玉堂目前根本没有更好的选择。大夫们断定,白锦堂也就这几天了。白玉堂在想去找一位比魔医更好的大夫,时间也不允许啊。 最可恶的是,想到关于魔医的传闻。白五爷想要放几句狠话,威胁傅玉雪用心为兄长治病也不敢。 ☆、第3章 展熊飞 再说常州府武进县遇杰村有位侠名远播的南侠展昭,在外游历之际,偶然救了一位赶考的书生包拯。展昭与包拯在土龙岗分手,独自邀游名山胜迹,到处玩赏。 后念及家中老母,展昭便返家去了,孝顺老母亲。及后,展老妇人去世,展昭在家守制遵礼,到了百日服满,仍是外出游历行侠仗义。 一日,展昭行至陈州地界,遇到了一群难民,便将身上银两并些许干粮分给众人。他一贯侠义心肠,不免问及众人因何背井离乡逃难。 询问之后方知陈州干旱三年,朝廷庞太师之子安乐侯庞昱奉旨放赈,到陈州原是为救饥民。却不想安乐侯不但不放赈,反而强抢民女,强征役夫修建什么花园子。百姓无法活命,因而抛家弃业,逃难而来。 展昭闻听此事,心头火起。告别了难民,直奔陈州而去,决心要会一会这位安乐侯。 且说南侠到了陈州,便直奔安乐侯所在软红堂而去,不妨撞破一桩丑事: 有位落魄书生臧能因着看了几本医术,记住几个偏方得了安乐侯亲眼,投入门下。 展昭进去的时候,正听到臧能与妻子说起,安乐侯给了他三百两银子配置藏春酒。其妻颇明事理,斥责臧能助纣为虐,有损阴德。奈何臧能被银子迷了眼,依旧亲自配了藏春酒,臧妻哭劝无用。 不妨中间安乐侯手下庞福奉命来取藏春酒,因想着从刚得了三百两的臧能这里分些好处,便将臧能叫到外面说话。 展昭趁机将藏春酒掉包,臧妻烦心相公助纣为虐又不肯听劝。烦闷之下倒了杯酒喝,却是被展昭掉包的藏春酒。正好遇到庞禄来送银子,臧妻喝了藏春酒险些把持不住,幸亏臧能及时返家,方没有出事。 臧妻心知乃是自己相公配的藏春酒害人害己,险些让自己失了名节,不免潸然泪下。臧能差一点便给自己带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悔不当初。 他本是因为落魄投奔安乐侯,如今刚得了三百两银子。便和妻子立誓明日便寻个由头,回老家去。 再说展昭跟着拿了假藏春酒的庞福往安乐侯所在软红堂去了。原来,安乐侯让臧能配置藏春酒乃是对付被自己抢回来却不肯就范的民女。 展昭正思索着如何解救那女子,外面有人来找安乐侯,屋中的忠烈女子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深夜来见安乐侯的却是陈州的父母官太守蒋完。这蒋完身为一方父母官不为百姓谋福祉,却与安乐侯狼狈为奸,同是一丘之貉。 “侯爷,圣上派了下龙图阁大学士包拯前来查赈。我们须得早作打算才是!”听到包拯要来查赈,蒋完简直吓掉了半条命。 安乐侯笑道:“蒋大人无需慌张!包拯乃是家父庞太师的门生,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庞太师乃是包拯阅卷主考,按照朝中惯例,便是庞太师门生。彼时,读书人对老师极为恭敬,故而安乐侯对包拯并无畏惧之意。 蒋完却言道包拯刚正不阿,有御赐铡刀三口,可先斩后奏。言下之意,便是就算安乐侯有贵妃姐姐太师爹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暗示庞昱杀了包拯才是最稳妥的。 开封府包青天铁面无私之名不仅朝廷人人皆知,就是江湖亦有传闻。听到蒋完之言,安乐侯心中多少有些畏惧。略一思索,便欣然同意了蒋完的提议,打算让手下武士项福前去行刺。 其实,安乐侯更加中意的是冷孤独。冷孤独的武功略胜项福,又与包拯有杀父之仇。只是在进入陈州之前驿馆那件事,让他对冷孤独有些不满,故而才冷落了冷孤独,重用后面投靠的项福。 安乐侯叫来项福与蒋完一见,明言让他刺杀查赈钦差。这项福生的一副英雄相貌,却是阿谀奉承之辈。奴颜婢膝的样子让在外面偷听的展昭都为他觉得羞臊。 项福一力讨好安乐侯,对于安乐侯要他刺杀钦差无有不允。三人秘密商议了刺杀计划,直至半夜,才散了。 展昭心知软红堂高手不少,寡不敌众。倒不如慢慢退出去,先破坏了他们刺杀钦差之事才好。 展昭一路跟踪项福,到了安平镇的“潘家楼”。项福坐了南面,展昭便选了北面坐下,西面却是坐着一个恶形恶相的乡绅。展昭刚叫了酒菜,喝了一杯酒,就听楼梯声响,一对少男少女从楼梯上走进来。 那少年十七八岁,一身白衣劲装俊美非凡,年少焕然。展昭不由的放下酒杯,暗暗喝彩,又细细观看一番,好生的羡慕,心中生出几分结交之念头。 少年身边一个紫衣少女,紫衣墨发,美丽非常。这两人自然就是锦毛鼠白玉堂和魔医傅玉雪。 展昭见白玉堂身边有个女子倒是不好上前,生怕唐突。男女有别,那少女展昭却只略看了一眼,很是貌美,却让人生不出亵渎之意。 这一男一女方要找地方坐下,坐在南面的项福却连忙出席,向白衣少年一揖道:“白兄久违了!” 白玉堂看着略有几分高傲愣然,却也不是无礼之辈,还礼道:“项兄阔别多年,今日幸会。” “是你的朋友?”傅玉雪淡淡地看了一眼项福,漫不经心问了一句,不待白玉堂应答,便道,“你们自己叙话去吧!” 说着也不理会白玉堂和项福,倒是顾自在展昭隔壁的一桌落座,开始点菜。 白玉堂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与项福叙话。项福将白玉堂请到自己一桌,以上座相让。白玉堂不过略略推辞,即坐了。 展昭不由闷闷,不想这少年仪表堂堂,竟然和项福那厮混在一出。倒是那紫衣少女,竟不肯与他们同桌,白玉堂却毫不介意倒让展昭有些诧异。 傅玉雪顾自叫了酒菜,竟似完全不在意白玉堂与项福说什么。反而是展昭忍不住要细听他二人说些什么。 项福落座,便道:“自从一别,已经三年有余。一直想到府上拜望,不妨小弟太过忙碌,不知令兄可好?” 白玉堂听了,眉头一皱,叹气道:“家兄年前大病了一场,上月才好些,近来一直在家中修养!” 项福做惊讶状,道:“恩人竟然病了!可惜,我进来忙碌,倒是无暇前往探望。” 白衣少年皱了皱眉,脸色有些不好。 原来项福本是耍拳棒、卖膏药的,因在街上卖艺时,与人争斗,误伤了人命。却是白玉堂的兄长白锦堂,见他仪表堂堂,遭了官司。因怜悯其遭遇为其奔走打官司,将项福救出后,白锦堂又助了盘缠,让他上京求取功名。 只是没想到项福在路上遇到安乐侯陈州放赈。项福长得人模人样,内里实在不堪。闻听安乐侯庞昱乃是朝中庞太师爱子庞贵妃弟弟,便特意结交庞府管家庞福。 恰好安乐侯在驿馆遇袭,恼怒冷孤独护主不力,有心要冷他一愣。庞福趁机向项福引荐给安乐侯。项福此人最是不堪,为了讨好主子,助纣为虐全无下线,因此一跃超过武功比他好的冷孤独成为安乐侯新宠。 少时,饭菜刚上来,却有一个衣衫褴褛,形容枯瘦的老者上得楼来,几步跪到在西面那恶心恶相的乡绅面前,一面落泪一面苦苦哀求。那乡绅毫不理会,观者不免对老者生了几分同情。 唯有傅玉雪不为所动,顾自吃饭,仿若生的一副铁石心肠。 白玉堂一向嫉恶如仇,又少年好义,便起身对那老者道:“你为了何事求他,何不与我说一说?” 老者见白玉堂年少英武,穿着不凡,想来也不是一般人,便道:“公子爷有所不知,小老儿欠了员外的钱,员外要将我女儿抵债,所以哀求员外。求公子爷与小老儿排解排解。” 白玉堂闻言,对那乡绅挑眉道:“他欠你多少银两?” 那乡绅见白玉堂一脸煞气,腰间佩刀也不隐瞒,拱手道:“我去年借给他纹银五两,如今折合利息,一共三十五两。” 白玉堂听了冷笑,道:“原来欠银五两!当初他借时,至今二年,利息就是三十两。这利息未免太轻些!” 白玉堂一面说,一面取了银子,要替那老者还钱。 展昭见白玉堂出手,心中稍安,却见隔壁一桌的紫衣少女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那老者既然知道是高利贷,还白纸黑字将女儿抵押。你今日帮他还钱,焉知他日,他不会再去借高利贷?” 展昭一愣,他原还想着这少女不肯与项福同坐,乃是明理之人,不妨竟然这般冷漠,内心不免不喜。 白玉堂却不以为意:“傅玉雪,并不是人人与你一般什么都要钱!” 白玉堂此言却是有缘由的,原来三月前白玉堂的兄长白锦堂身染重病。请了不少名医,都说要准备身后事了。一日,魔医傅玉雪却上门毛遂自荐。 白府的门房因着傅玉雪年轻又是女子,不免轻视几分。以至于白玉堂知道此事,请傅玉雪救治其兄长,被傅玉雪狠狠敲了一笔。 “啧啧~真是够记仇的。你们家又不差那点钱,何至于此?”对于白玉堂的嘲讽,傅玉雪却有些不以为意。 白玉堂虽然恼傅玉雪为难,心中还是感激傅玉雪治好了兄长,因此也顶多是出言嘲讽两句。替那老者付了钱,收了欠条,白玉堂仍然归座。 老者对白玉堂千恩万谢了一番,便打算离开。展昭却突然留他坐下喝酒,跟他打听那乡绅之事。 原来那乡绅名叫苗秀,就是附近苗家集的人。苗秀因儿子苗恒义在太守衙门内当经承,就仗着儿子的势,放些高利贷,时常做些欺压乡里的事情。 而那边白玉堂问及项福的近况,得知项福做了安乐侯走狗,气愤不已。竟拍桌愤然离去,顾自让丢下酒钱,竟是不愿与项福沾染分毫。 白玉堂气势汹汹的离开,傅玉雪被丢下也好不生气,脸上竟还带着几分笑意:“得罪了这个煞星,苗秀只怕要倒霉!” 展昭与她坐的近,自然也听到了傅玉雪的话,不禁微微一愣。 却见傅玉雪遥遥对他举了一下酒杯:“展大侠再不去,这头筹可要被那小子得了。” 展昭又是一愣,他方才听项福与白玉堂说话的意思,知道包大人还有几日才能到此。心中确实想过趁机去苗家集走一遭,收拾了苗秀,才不愧那个“侠”字。 没想到这紫衣少女竟然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 “姑娘认识我?” “南侠展昭,天下谁能不识君?”傅玉雪轻笑道。 “敢问姑娘高姓大名,刚才走的那位——” 傅玉雪明白他一直在听众人谈话,必然也听到了白玉堂叫她名字。说到底还是对白玉堂英雄相惜,想要认识白玉堂才是真的。 “在下傅玉雪,刚才离开的乃是陷空岛五鼠之一的锦毛鼠白玉堂。” “傅玉雪?”不知道为什么,展昭觉得这名字略有几分熟悉,却又说不出原因。 ☆、第4章 软红堂 展昭下了潘家楼,脑海中突然忆起一事,原来这两年,江湖上突然冒出了一个极有名的大夫。这位大夫乃是个少年人,却医术如神。 只是他医治病人的手段诡异,性格多变喜怒无常,故有魔医之称。当时,展昭还在家守孝,也只是略听了一耳朵。如今细想起来,少年魔医似乎就叫傅玉雪。 不过那紫衣少女,虽然性情冷淡,外表却斯斯文文。怎么也不像江湖传言中,会用开膛破肚之法给人治病的魔医啊! 不说展昭心中纠结,傅玉雪这次来陈州却是有目的的。 陈州大旱三年,除了缺水缺粮食外,疫病也开始在灾民中流行开来。傅玉雪在白府治好白锦堂的病,又接了阻止陈州疫病扩散的任务。 傅玉雪和白玉堂之所以同时出现,便是为白锦堂看病时,傅玉雪不仅狠狠敲了白玉堂一笔,还要求诊金兑换成药材,运送到陈州。 要不然以白玉堂的性格,傅玉雪这么敲诈他,他哪里肯乖乖就范。也就知道傅玉雪性格有些恶劣,却并无恶意。才会愿意接受傅玉雪的敲诈,带人押送大量的药材同来陈州。 只是白玉堂本是侠义之辈,最是看不惯不平之事。但是被傅玉雪这么设计,心中还是不爽的很。 傅玉雪和白玉堂在潘家楼吃饭,白玉堂带来的人已经前去陈州城里打点铺子。如今陈州因为干旱萧条非常,找个铺面开诊并不困难。 白玉堂出了潘家楼一去不回,傅玉雪也不过问,直接去了陈州。她还邀请了认识的大夫前来陈州义诊,需要亲自接见。此外,要阻止大规模疫病传播,离不开官府出面。 傅玉雪也知道如今的陈州太守蒋完不是一个好官。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蒋完再怎么贪腐,身为父母官,他为了政绩,也不希望陈州发生疫情。要蒋完出来救治患病百姓或许他不乐意。但是这种不用自己掏钱,还是白得一个好名声,蒋完还不至于傻的拒绝。 再者,傅玉雪会选在这个时间来陈州,并不仅仅是陈州开始有了疫情扩散的征兆,她已经收到消息,朝廷已经派了包公前来陈州查赈。 不管傅玉雪对包公是什么想法,有一件事情是无法否认的:包公确实是铁面无私,当得起包青天之称。 既然是包公前来查赈,无论是那个嚣张的“安乐侯”还是趋炎附势的蒋完都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白玉堂手下的人办事倒是妥帖,找的是一家已经开不下去的药铺,后面还有院子。那店主也是本地人,因为药铺生意不好,门可罗雀。 白玉堂的人拿银子租用他们的院子和药铺。店主夫妻也可以留下来帮忙规整药材抓药。如此,店主夫妻既能渡过难关,又能保住药铺,自然没有不愿意的。 白玉堂一直到次日凌晨才回到与他们汇合,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露水。 “啧,白五爷这是劫富济贫去了?”傅玉雪正在院子里指挥随从分药,看到白玉堂从外面进来,轻笑道。 白玉堂的兄长白锦堂是个非常出色的商人,他的义兄卢方更是坐拥陷空岛。陷空岛五鼠掌管松江府一半水域,不可谓不有钱。 就是这样,土豪白五爷也从来不肯吃亏的。昨日看到白玉堂干脆利落地替那老者还了高利贷,傅玉雪就知道苗秀要糟糕。 再看到南侠展昭也关心此事,冷心冷肺的魔医也要为苗秀点蜡了。 说实话,傅玉雪并不同情拿女儿抵押借高利贷的老者。不过,苗秀这种恶人也确实需要修理。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苗秀为祸乡里,被人收拾也是迟早的事。 同时遇上嫉恶如仇的南侠展昭和性烈如火的白五爷,也是他上辈子没烧高香。 “五爷我出手,自然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白玉堂颠了颠手上的银袋子,傲然道。 “那就恭喜了!”傅玉雪轻笑道,“既然五爷回来了,这里就暂时交给你吧!” “你要出去?”白玉堂有些意外。 “去太守府!我们开义诊的消息还需要蒋完放出去,还有灾民聚集区需要撒药水消毒,需要官府维护秩序。” “官府?” “蒋完虽然是秋后的蚂蚱了,但是能用就先用着吧!”傅玉雪道。 她只是大夫,可不是朝廷的监察官。贪官污吏自然有查赈的包青天收拾,犯不着江湖大夫越俎代庖。 白玉堂不置可否,对于傅玉雪的行事风格既不赞同也不反对。 听到有大夫愿意在陈州城义诊,蒋完自然没有决绝的道理。 蒋完为了攀附庞太师,在安乐侯身边助纣为虐。可是能够做到太守,蒋完也不是什么蠢货。 他既然能用通判林丰给自己和安乐侯顶了贪渎之罪。焉不能放着,查赈钦差来了,安乐侯不会将他推出去做安乐侯? 要知道他可不是安乐侯庞昱有贵妃姐姐和太师爹撑腰。 虽然巧言说服安乐侯在路上干掉包拯,却要要以防万一不是吗? 假设项福刺杀失败,包青天依旧到了陈州查赈。招募大夫为灾民义诊,防止疫病扩散岂非也是政绩? 打着这样的心思,蒋完不仅一口答应傅玉雪,挑拨衙役协助为灾民义诊,还表现的极为亲民,亲自送傅玉雪出府。 却不想才走到二堂外就看到安乐侯带着冷独孤从府衙外走了进来。 “下官参见侯爷,侯爷今日怎么亲自过来了?” 蒋完立时丢下傅玉雪上前请安,那狗腿的样子哪里有一丝一毫朝廷命官的样子? “闲着无聊就过来看看!”安乐侯随口道。 目光触及蒋完身侧的傅玉雪,顿时眼前一亮:“这位美人是——” “侯爷,傅大夫是来与微臣商议为灾民义诊之事。”蒋完道。 “那些个贱民,何必劳烦美人去诊治呢?我看倒不如与我回去软红堂,本侯爷必定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安乐侯那眯着眼睛,一双小眼睛埋在肥肉里几乎看不见。 傅玉雪目光一冷。 她原想着庞昱负担不起赈灾重则,故而劫走庞昱以防止他年少不知事,被人哄骗了去,闯下大祸。却不妨,庞昱被她带走藏起来,“安乐侯”却如期到了陈州。 傅玉雪担心对方用计,忍着几个月没来确认。一直到这次接到任务,才顺势前来陈州,希望可以接着包青天的东风,弄清楚其中的诡魅。 胖着这样子,除非至亲,相貌什么已经很难辨认。就是傅玉雪看着也和真的庞昱有七八分相似。 这里是陈州,远离京城。只要“安乐侯”不回京,冒牌身份被识破的可能性极小。难怪对方行事如此肆无忌惮。 庞昱的身材想要找到这样一个替身并不容易,除非对方早有准备。否则,安乐侯绝无可能如期抵达陈州的。能够压下安乐侯失踪的消息,行此事绝非普通人。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安乐侯是不知道什么叫做看人脸色的,傅玉雪没有理会他,竟然还想要动手动脚。 “死胖子,滚开!”傅玉雪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见安乐侯伸手来捉,一个迎风回浪,拉开了距离,腰间的笔已经落在了掌心。 冷孤独立时拔剑相互。 傅玉雪这几个月苦练花间游,想到之前被冷孤独追着打,是正不想这么离开。不过,她毕竟不笨,也知道在这里动手,对自己没有好处。 直接一个扶摇上了屋顶,施展轻功迅速脱身。 她的轻功远在冷孤独之上,之前带着庞昱,冷孤独就几乎追不上。现在空手而去,冷孤独自然越发追不上。 “废物,一个美人都留不住!”见傅玉雪脱身而去,安乐侯看着冷孤独的眼色顿时充满了不满。 “蒋完,刚才离开的美人是什么人?” “侯爷莫要生气,不过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人罢了。这些江湖人一向目无王法,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的好。”蒋完立时道。 安乐侯倒是不置可否,既没有说放弃,也没有说要去将人捉来。 与蒋完说了一阵子话,交代了蒋完一些事情,便回软红堂了。 傅玉雪回到药铺,白玉堂不耐这些事情,已经出去了。傅玉雪依旧神色自若地配置药材,心中却开始盘算“安乐侯”幕后之人的身份。 越是这个时候,傅玉雪越是懊恼之前没有多花一些时间在修习花间游武学之上。安乐侯身边高手不少,傅玉雪虽也有些关系,却不愿意将他们牵扯进来。 她心中有预感,对方顶替安乐侯,图谋绝非小事。若非此时涉及庞昱,傅玉雪也不会想要涉入其中。 为今之计,只希望查赈的钦差可以早点到达钦差。只要包青天开始查软红堂,就不怕对方不露出马脚。 只是此时,傅玉雪尚且不知道查赈钦差在路上却遇到了些麻烦,耽误了行程 ☆、第5章 木道人 钦差轿马行知安平镇,项福果然出手刺杀。只是展昭跟踪他多日,项福刺杀自然是失败了。 “原来是展义士,今日幸亏遇到展义士。要不然本钦差只怕还没有到陈州就被了结了。”钦差乃是开封府尹包拯。 包拯在赶考的路上,曾与书童包兴误入黑庙,也是有幸遇到展昭,才得救。展昭当日救了包拯主仆,有特意送了他们一程。虽然多年未见,包拯也时时刻刻记挂这份救命之恩。 “包大人客气了!包大人为民请命,是百姓的青天。更是陈州的希望,展某只是尽自己的职责罢了。” 见展昭武功高强,又是包大人的旧识。包大人的文书主薄公孙策很是热情地挽留了展昭,请展昭在包大人陈州保安之时,保护包大人。 展昭也担心安乐侯见项福迟迟不归,再派刺客刺杀,欣然领命。 然后又与包大人和公孙策细细说了自己知道项福要行刺钦差的经过,以及他在陈州一路所见所谓。 不说展昭,包拯的钦差卫队一路行来,也见到了陈州的惨状。听到安乐侯在陈州暴行,愤怒不已。连夜与公孙策审问了行刺被擒住的项福。 项福这等趋炎附势之辈自然不是什么硬骨头。不需要上型,就已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交代了一干二净。 自从安乐侯到了陈州建起软红堂,便一直冷落冷孤独。项福懂得拍马屁,很快成了安乐侯身边最得逞的武士。这段日子,没少帮着安乐侯做些强抢民女的勾当。 开封府诸人听了项福供词,气愤不已。要不是还要留着项福这个人证,都想连夜开了狗头铡给他一刀。 次日一早,天还没有亮,钦差卫队就打点行装往陈州城而去。 却不知陈州城中,太守蒋完随着钦差到来的消息一日比一日焦躁。这蒋完不是好人,胆子也很小。 于是深更半夜,又跑去见安乐侯,提议早早的把通判林丰那个活证据给咔擦了。 项福多日没有消息传来,安乐侯心中也颇为不安。蒋完这么一说,安乐侯就同意了。也不等午时三刻,只要天一亮,就将林丰从牢里提出来宣布林丰贪污赈银,将他咔擦了。 通判行的是监督职权,蒋完这个太守才是地方行政长官。要是林丰想要贪腐,绝不可能绕过蒋完这个太守。安乐侯和蒋完也是病急乱投医,想出用林丰来平息民愤。 “嘭嘭嘭”傅玉雪还在睡梦中,门外却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傅玉雪有些懊恼地穿上外衣,打开房门,就看到白玉堂站在门外。一向爱赶紧的白五爷此刻却有几分狼狈,衣服上还染上了许多血迹,不过并不是他自己的。 “这么早,干什么啊你?” “日上三竿了你还睡!”白玉堂有些焦急道,“蒋完要杀林丰!” “蒋完要杀林丰关你什么事?” “整个陈州的百姓都知道这位林通判是无辜的,你说什么事?”白玉堂气愤道。 “你想劫法场?” “已经劫了!” 傅玉雪:“……” 良久,傅玉雪伸手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啧啧啧~不愧是白五爷,一个人就把法场给劫了!” “陈州百姓堵住了追捕的官兵!”白玉堂道。 蒋完要杀林丰,白玉堂并没有提前得到消息。只是白玉堂在街上发现百姓们围聚法场,为林大人喊冤。白玉堂才临时决定劫法场的。 监斩官是蒋完,白玉堂杀了台子上的刽子手,带着林丰逃走。本来也没有这么顺利,可是白玉堂带着林丰跑的时候,围观的百姓却主动给他们让路,还有意无意阻挠了追捕的衙役。 “啧,看来这位蒋太守要杀林通判不仅达不到平民愤的目的,反而是激起了民愤。”傅玉雪懒懒地靠在门上,“那么,成功劫囚的白义士现在来找我做什么?” “林大人伤的很重,我将他藏在山神庙,特来找你帮忙。” 傅玉雪摸了摸下巴,倒是没有立时说话。 就在白玉堂以为她又要提什么要求时,傅玉雪却突然道:“你在外面等我片刻!” 傅玉雪简单的洗漱之后,果然提着药箱跟白玉堂走了。 到了破庙,才知道白玉堂不仅将林丰安顿在了破庙,还请了一个叫田忠的退休老狱卒照料。 原来这位老狱卒原是负责看守林丰的,怜惜林丰的遭遇。田忠亲自带着林丰的血书前去东京找林丰的恩师王丞相伸冤。这才有了王丞相说动皇帝派下钦差查赈一事。 白玉堂在法场救出林丰,也是这位田忠熟悉本地,带着他们躲到这处荒废的破庙。 因为蒋完和安乐侯想要将贪污赈银的罪名按在林丰身上,为了让林丰认罪,动用了各样刑法。也是因为林丰一直抗刑,才活到现在。若是林丰屈打成招,只怕早就被处决了。 虽然,朝廷要求所有死刑需要提交开封府审核。但是,向这种特殊时期,蒋完等人杀了林丰,再以为平息民愤为由上报,朝廷多半只是斥责几句,而不会深入追究。 毕竟,参与处决的还有一个背景深厚的安乐侯庞昱。 因着林丰一直不肯画押,蒋完才会等到钦差将至,才急忙将他处死。未曾想又碰上了白玉堂这个直只认理,却对朝廷无太大敬畏之心的江湖人劫囚。 傅玉雪和白玉堂出城时,还看到大批衙役官兵在搜捕林丰。若非两人轻功好,都未必能够避开那些官兵过来。 林丰的伤虽然很重,却大多是皮肉伤。 傅玉雪给他处理了外伤,留下内服外敷的伤药,交代给田忠,也就基本上没有大问题了。 “我救了林大人,算不算帮了白五爷一个大忙呢?”走出破庙,傅玉雪微笑道。 白玉堂:……就知道这家伙没这么好的心肠。 “要多少银子?” 傅玉雪却摇了摇头:“这次我不要银子,只是今晚,白五爷需要帮我做件事情!” “你想要我做什么?” “今晚陪我去软红堂!” “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去软红堂?安乐侯手下那个冷孤独可不好对付!” 安乐侯虽然不像以前那么信任庞太师亲自安排的这位武士。但是项福派出去后,惜命的安乐侯还是时时将冷孤独放在身边保护自己。 “所以,才邀请白五爷一起去啊!” “你怎么想起去软红堂?”白玉堂有些意外。 傅玉雪的心思一向不好猜,说她冷心冷肺,她却愿意花银子带这么多药材入陈州为百姓义诊。说她心地好,却能对许多可怜人视而不见。 “白五爷莫不是怕了冷孤独不敢去吧?” “谁怕了?去就去!看五爷怎么收拾那个助纣为虐的杀手。”白玉堂傲然道。 “那就好!” 傲娇毒舌的白五爷若是摸透了他的脾性,倒是也不安相处,傅玉雪兀自想到。 到了晚上,两人果然换了夜行衣往软红堂而去。 “你来软红堂不是为了安乐侯吗?”白玉堂见傅玉雪并不是往安乐侯居住的主院而去,心中颇为疑虑。 傅玉雪却对他做了个噤言的手势。 这处小院在奢华的软红堂来说,有些寒酸的过分。白玉堂心中疑虑,倒是没有再出声,跟着傅玉雪潜入了小院。 小院最大的间屋子里,正中间放着一个炼丹炉,丹炉旁边盘膝坐着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人似乎在闭目养神。 白玉堂正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外面走过来一个小道童:“师父,侯爷过来了!” 道人点了点头:“请侯爷过来,你就下去休息吧!” “是,师父!”道童依言退下,果然很快就请了安乐侯进来。 奇怪的是一向前呼后拥的安乐侯竟然是独自一人过来的。更怪异的是安乐侯见了那道人,道人没有起身,反而安乐侯上前叩拜:“木道长!” “林丰死了?” “那个蒋完实在无能,林丰被人救走了!”也亏的安乐侯那身肥膘,竟然能够叩拜下去。 “废物!”木道长怒声道,“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让冷孤独去帮忙吗?” “冷孤独始终不是那么可靠。” “你怕什么?冷孤独与包拯有仇,只有我们主子才能帮他报仇。在杀包拯之前,是绝对不会背叛的。” “可是,道长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派人继续找。决不能让林丰活着见到钦差。”木道人厉声道。 “是,道长!”安乐侯很快就离开了。 倒是木道长有些不安的站起身,愤愤道:“这个蠢货!幸好银子已经到手,总算没有耽搁主子的事情。” 被傅玉雪拉着出了小院,白玉堂有些愤怒:“为什么拉着我?” “木道人多半是死士,不会轻易让你问出他背后的主子的。” “他背后的主子还用猜,肯定是庞太师!” 傅玉雪冷冷地看了一下:“若是庞太师的人,安乐侯怎么会这么怕他?” 傅玉雪倒是没有告诉白玉堂,那个安乐侯是个假货。不过木道人既然安排了假的,却没有上报给庞太师安乐侯消失的事情,多半木道人也不是庞太师的人。 最重要的是,傅玉雪得到的消息,真正的庞昱之所以染上五石散,就是木道人的手段。 庞太师别的不说,对自己的子女绝对是一腔慈父心肠,是绝对不会将木道人这样一个人安排在庞昱身边的。 傅玉雪今晚走这一遭,更多地还是想要确认一些事情。 “赈银只怕已经不再安乐侯手上了!”出了软红堂,傅玉雪突然道。 “你说什么?” “盯着木道人,或许能够追回部分赈银也难说。不然,就算钦差来了,杀了那位安乐侯,只怕也是找不到赈银的。”白玉堂闻言转身就往回走。 “不要打草惊蛇!木道人的主子一定是显达之人,图谋不小。所以,找到什么线索还是交给钦差比较好!” “五爷会不明白吗?”白玉堂虽然傲娇了一些,但是并非蠢笨之人。自然明白要是真有什么人在暗中操控,并非他一个江湖人能够解决。 ☆、第6章 冷孤 从展昭和被擒的项福口中得知了许多陈州的近况,包公心忧灾民,催促钦差队伍加快了行程。 因为还没有找到林丰将之灭口,又接到项福被捉的消息,蒋完和安乐侯顿时失去了冷静。正好有个与包青天有仇的冷孤独主动要求刺杀钦差,安乐侯便决定再次兵行险招。 冷孤独的运气显然比项福还要差一些。刺杀时,展昭就护卫在包大人轿旁不说,正遇到白玉堂知道钦差入城的消息,带着林丰和田忠前来相见。 傅玉雪本来不过是出来看个热闹,看到冷孤独被展昭和白玉堂打的扭身要跑,不凑个热闹,简直对不起被冷孤独追了两次,刺了一剑的旧仇。 眼见冷孤独不凑巧往自己所在方向逃跑,傅玉雪已经解下腰间的笔,在掌心转了一圈,一记阳明指打了过去。内舍于紧,外在于管筋,其气生为寒。 冷孤独没有遇到了人群中会隐藏着一个高手,骤然出手,被傅玉雪打了个正着。如狼一般的眼睛满是寒意的看了傅玉雪一眼,却没有恋战。 “倒是懂得取舍!”傅玉雪轻笑道,却没有去追。 不说穷寇莫追,她的武功不如冷孤独,追上去也没什么好处。刚才那记阳明指能够打中,更多还是冷孤独的注意力都在身后的展昭和白玉堂身上的关系。 中了阳明指,外表没有什么明显伤痕,却受了混元性内功伤害。这种内伤,可不是一般大夫能够治疗的。就算冷孤独内力深厚,只怕也不好过。 安乐侯行事一向肆无忌惮,包公要查他简直是一对的人证物证。冷孤独作为他的属下,又刺杀钦差,很快就会成为钦犯。 带着那一身内伤,哪怕是普通衙役的追捕也会让冷孤独无法安心养伤。这么一想,当日在驿馆被冷孤独追着刺了一剑的事情,傅玉雪才觉得报了仇。 魔医并非浪得虚名,眦睚必报也是魔医大人的属性之一。 “你刚才怎么不帮忙拦下刺客?”白玉堂从后面追上来,就看见傅玉雪把玩着手上的笔,油然而立,不由奇道。 “我的武功比如他,拦不住!”傅玉雪坦然道。 白玉堂:……鬼才信! 傅玉雪的武功虽然不算高,但是她想要留下冷孤独却未必没有办法。 “你不觉得看着他像丧家之犬一样被人追捕比较有趣吗?”傅玉雪突然道。 白玉堂感到一股寒意,目光触及傅玉雪脸上的笑容:“你和冷孤独交过手?或者,还吃了一点亏?” 傅玉雪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白玉堂知道自己是猜对了:“莫不是被冷孤独追的像丧家之犬一样吧?” “白五爷想多了!”傅玉雪咬牙切齿道。 “以冷孤独的武功中了展昭的那一剑,只怕普通衙役也无法让他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命。”白玉堂突然道。 “若是受了一般人治不了的内伤自然就不一样了!”傅玉雪淡然道。 “你下了黑手?” “什么叫黑手?我可是在他迎面跑过来的时候,正大光明出手的。”傅玉雪不乐意了,心思一转,压低声音道,“你说钦差入城,安乐侯朝不保夕,木道人会不会金蝉脱壳呢?” 白玉堂神色一变:“我去看着木道人!” 被安乐侯贪墨的赈灾银只怕还要着落在那个神秘的木道人身上。要是木道人借机隐遁,再想要将赈灾银找出来,可就不容易了。 于是再次遇到白玉堂,以为可以正式结交一番的展昭追过来时,只看到白五爷离去的背影,倒是傅玉雪还笑吟吟地留在原地。 “傅姑娘,白少侠可是去追冷孤独了?” “大约是吧!”傅玉雪随口道。 展昭略有些遗憾,只是也担心冷孤独去而复返,或者还有其他刺客,选择了留下来继续保护包大人。 “展大侠现在可是在包大人身边做事?”傅玉雪突然道。 “展某只是答应了公孙先生在陈州期间,护卫包大人的安全。”展昭解释道。 “公孙先生可是包大人的主薄?不知道,展大侠可否代为引荐?” 钦差入城,太守蒋完只怕是首当其冲要倒霉的一个。为灾民诊治的事情,离不开官府配合。如今,傅玉雪邀请来的大夫,刚将这件事起了头。若是,因为蒋完罢官,前后衔接不上,导致这件事停摆,倒是不好。 钦差入城,包大人定然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这等琐事,只需包大人的助手交代几句,想来问题不大。 “傅姑娘,请先允许我问过公孙先生。”展昭抱拳道。 “展大侠请!”傅玉雪倒是不着急。 待钦差卫队在驿馆安顿下来,包公果然很快传唤蒋完过府。 林丰被送到了钦差行辕,这位通判大人也当真了得。经受住了蒋完的酷刑不说,竟然还藏起了蒋完和安乐侯贪腐的账册。 包大人雷厉风行的捉了蒋完,将林丰原地官复原职,协理赈灾事宜,自己则全力对付安乐侯。 傅玉雪没想到包公这么快将林丰官复原职,倒是有些意外。不过细想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太守蒋完被捉,林丰就是陈州本地官职最高的。 包大人既要处理贪腐案,又要处理赈灾事宜,确实离不开一位熟悉陈州的官员协理赈灾。 知道林丰具体负责赈灾事宜,傅玉雪干脆放弃了找公孙策的主意,转道去见了林丰。 林丰落魄与庙中,是傅玉雪亲自为他诊治。林通判不知江湖事,因为在他眼中,这位在其落难之际,不怕牵连,为他诊治的大夫可谓仁心仁术。 所以,林通判不仅热情地亲自见了傅玉雪,还亲自安排了可靠的人协助傅玉雪的工作。去见包大人的时候,更是对傅玉雪的善念赞不绝口。以至于包大人对这位年轻却医术高超的江湖大夫也颇有好感。 “没想到江湖人中除了展义士这样的大侠外,更有急公好义的白义士,仁心仁术的傅大夫。可见,江湖人也并不是都是不服朝廷教化的狂人!”送林丰离开后,包公对身边的公孙策感慨道。 “说起来这个傅大夫,学生也略有耳闻。”公孙策虽然是开封府主薄,却也精通医术,“半年前,傅大夫效仿神医华佗,以麻沸散为佐,为病人开腹治病,可谓轰动一时。” “开腹治病?”包公吃了一惊。 “不错!”公孙策不仅是开封府主薄兼大夫,关键时刻也会兼职仵作,故而并没有时人的许多忌讳,“傅姑娘年纪轻轻,便以开腹之术救治了肠痈病人,也算一时之新,没成想因此被人称为魔医。” 此时,公孙策尚不知道魔医之名还有其他因素在里面,为傅玉雪背负此名颇为不平。 又叹息道:“古有华佗刮骨疗伤,自从华佗医术绝迹之后,已经很少有大夫敢行此事。焉不知,救治病人本不该有许多忌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难道还会比性命更加重要吗?” “公孙先生言之有理!”包公也道,“林通判对这位傅姑娘的医术也多有称赞。如此年轻,便有此成就,这位傅姑娘倒是让许多男儿汗颜。” 这位林通判倒是一位大大的好官,赈灾之事一丝不苟,故而傅玉雪要做的事情也非常顺利。 因为预防措施得当,陈州并没有爆发大规模的役症,生病的灾民也得到了妥当的安置。林丰打开粮仓,发放赈粮,民怨很快被平息下来。 而包大人在展昭和开封府众人同心协力下,很快搜集全了证据。更有蒋完并非什么硬骨头,公孙策不过言语相激,蒋完就把什么都招供出来了。 当钦差卫队闯进软红堂的时候,安乐侯还在醉生梦死,甚至试图用自己手下的卫队反抗。不过,展昭随钦差卫队同行,一人便震慑了全场。 “我是安乐侯,我爹是庞太师。我是陛下亲封的安乐侯,你们不能捉我。我是安乐侯——”被王朝马汉从软红堂拖出来的时候,安乐侯还在高声呐喊。 虽然满是威胁之言,却充满绝望之意。恐怕这位“安乐侯”心中也很清楚,刚正不阿的包青天一旦下定决心办他。就算是宫中的贵妃娘娘和朝里庞太师在如何维护,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傅玉雪站在软红堂外,看着安乐侯被拖走,心情略复杂。有些事情还真是无可改变,因为前世遗留的一点点记忆。傅玉雪意识到安乐侯前来赈灾可能有去无回。 她也清楚皇帝亲自下旨,就算她回到庞家,也未必可以改变旨意。故而,才会想到中途劫走庞昱,让皇帝另派人赈灾。 没想到真的庞昱被她藏起来,竟有冒出来一个神秘的木道人,炮制了假的安乐侯。以庞昱那身肥膘,显然不是一两日就能找到替身的。那么是不是代表,这个替身本就是有的? 只是刚好傅玉雪将真庞昱劫走,他们才能趁机以假乱真? ☆、第7章 铡庞昱 包大人虽然刚正不阿,却也不是没有头脑的人。他搜集齐全了所有证据才对安乐侯出手,这样子就算安乐侯向京中求援,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捉了安乐侯立即开审,起初安乐侯还将所有罪行推给蒋完,庞太师和庞贵妃极尽威胁之能。 却没有想到那个胆小如鼠的蒋完竟然也留了一手,将安乐侯的罪行都记录在案了。 面对如山铁证,安乐侯只能黯然认罪。包公知道这个案子若是送到刑部复核,只怕朝中保安乐侯的不知凡几。 而安乐侯在陈州倒行逆施,不知残害了多少百姓。已经到了安乐侯不死,不足以平民愤的地步。故而,包拯当机立断,趁着京中还没有消息传来,开了虎头铡杀了他。 这是这位安乐侯被推上铡刀之前,竟然狂喊自己并非安乐侯。最后,包拯为了让其认罪,招来钦差卫队、庞福等人确认,明正典刑。 “道长这是要去哪里?” 钦差卫队进入软红堂之前,木道人就已经收拾细软出城了。他自信钦差的注意力都在安乐侯和蒋完身上,当不至于注意到他这个每日只在软红堂后院炼丹的道士才是。 毕竟,安乐侯手下招纳的三教九流人物不再少数。 只是木道人没有料到,他才出城就被人暗算了。 暗算木道人的人自然是傅玉雪,她提前一步在城外等着木道人。一个照面,便以一招芙蓉并蒂将木道人定住了。 “贫道并不认识姑娘,姑娘为何拦我去路?”木道人脸色一凝。 “那就要问问道长做过什么好事了!”拦住木道人的紫衣少女自然就是傅玉雪。 “我不认识你!” “道长不认识我,没有关系!”傅玉雪冷笑道,“那五石散总该知道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木道人顿了一下,“是你,你劫走了庞昱!” “道长这话说得!安乐侯不是被你坑完了赈灾银,丢到钦差的铡刀之下了吗?” “你既然劫走了安乐侯,又怎么会不知道包拯捉去的安乐侯不过是个冒牌货呢?”木道人眯了眯眼,“姑娘莫不是与庞家或者安乐侯有仇?如此,包拯铡了假安乐侯,你劫走真安乐侯的秘密也不会泄露出去,岂不是很好?又何必对贫道求追不舍呢?”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想别人知道安乐侯在我手上呢?你安排了一个傀儡出面用安乐侯的身份得到赈灾银,再将他送到钦差铡刀之下,我手上的真安乐侯岂非也会失去作用?” 木道人一愣:“姑娘莫不是也打算——” “打算如何?”傅玉雪道,“就算我没有劫走安乐侯,你们也会在进入陈州之前李代桃僵吧?不然的话,以庞昱的身材,想要临时安排一个替身可不容易。我只想知道你们原来打算带走安乐侯做什么。” “如果我说了,姑娘会放我走?”木道人渴盼道。 傅玉雪转着手上的笔,只是威慑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 “庞太师在朝廷门生故旧不知凡几,皇后不得官家喜爱,庞贵妃乃是最受宠的妃嫔。要是能够将安乐侯掌握在手上,就等于操控了半个朝廷和后宫。”木道人忍不住道。 “原来如此!”傅玉雪恍然大悟。 庞昱是庞太师独子,庞贵妃对这个唯一的弟弟非常宠爱。若是有人能够将庞昱控制在手上,威胁庞太师和庞贵妃为之效力不失为一条妙计。 可是安乐侯作为庞太师独子,想要将安乐侯拿捏在手上,又不能被官家和朝廷所察觉,却并不是那么容易。 一个人想要胁迫当场太师和宫中贵妃,要办的自然不是什么小事。傅玉雪甚至可以大胆的猜测乃是为了谋反。 这条李代桃僵之计却是一箭四雕:获取了大量赈灾银,可以招兵买马;明面上的安乐侯死去,将真正的安乐侯控制在手上,威胁庞太师父女;以安乐侯身份犯下重罪,再让铁面无私的包公盯上,如此不仅可以挑拨庞太师与包拯等正直官员的关系;安乐侯身犯死罪,想要让他重新回到阳光下,享受荣华富贵,似乎唯有改朝换代才行。如此一来,庞太师爱子心切,或许会愿意谋反也不一定。 木道人设计安乐侯染上五石散,只怕也是为了加强对安乐侯的控制吧!只要安乐侯染上毒瘾,就算他日他们将安乐侯送回庞太师身边,也不怕安乐侯不听话。 听到傅玉雪将他们李代桃僵的计划一一分析,最后断定他们的最终目标是谋反,木道人身上汗如浆出。 “你的主人是谁?” 傅玉雪没有追问赈灾银的去向,白玉堂跟踪木道人数日也没有发现赈灾银所在。那些银子多半是已经被木道人幕后的主人取走了。 只需要问出幕后真相,自然就可以找到被贪污的赈灾银。 木道人震惊地看向了傅玉雪,这次他却什么也不肯说。 “不说?不说也没有关系,总是能够有办法让你开口的!”傅玉雪缓步向木道人走去。 却在此时,身后响起了箭矢破空之声,傅玉雪旋身避开,身后箭矢如雨一般射过来。 傅玉雪挥动手上的乙逸笔挡住了部分羽箭,被傅玉雪点了穴道的木道人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惨叫一声,便被射成了刺猬。 “呵~”傅玉雪退让间,脚下一滑,立时被一支羽箭射中了手臂。眼看更多的羽箭已经射过来,傅玉雪突然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住滚入了一边的树林。 落下去的时候,撞倒还刺在手臂上的羽箭,让傅玉雪发出一声闷哼。那些射箭的神秘人竟然没有继续追进林子,反而迅速撤退了。 及时将傅玉雪扯进林子的自然是一直跟着木道人的白玉堂。也不知道木道人是不是提前知道有人跟踪,出城之前让冷孤独引开了白玉堂。 白玉堂脱身再赶过来,自然就晚了一步。若非傅玉雪暗中盯着,木道人只怕就真的金蝉脱壳了。 白玉堂还想要追,却被傅玉雪拉住了:“不过是负责灭口的杀手,就算追上了也问不出什么!” “难道就这么算了?”白玉堂愤愤道。 一想到被冷孤独拖着这么久,心中就非常不爽。那个冷孤独倒也是个傻的,身上带着伤,明知道打不过,还这么拼命。白五爷对女人都不会怜香惜玉,更不要说冷孤独这样的杀手了。 “那还能如何?”傅玉雪摇头道,“其实,倒也不是全无线索!这些人训练有素,不像一般的江湖杀手。用的弓箭更像是军中配置,木道人身后的主子不简单呢!” 白玉堂默然不语,拉着傅玉雪起身。 傅玉雪虽然中了一箭,不过箭上没有淬毒,也没有伤到筋骨,不过是皮外伤。只是木道人是活不成了,没有问出幕后主谋,终究有几分可惜。 白玉堂确认傅玉雪无事,嘲讽技能点满:“啧~原来魔医大人也会受伤啊!” “不像白五爷武功天下第一,无人能够伤的!”傅玉雪轻笑道。 白玉堂被她噎了一句,顿觉无趣。 那边查赈钦差亲审,处决了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太守蒋完和赈灾钦差安乐侯,百姓拍手称快。 安乐侯带来的赈灾银不知去向,好在陈州干旱三年,府库却被贪婪的蒋完存的挺满。这边林丰开仓赈灾,包拯也写了加急折子,请求从邻近州府调去赈灾粮食。 软红堂中被捉来的苦役和女子都分别被发放了一些抚恤银子,让他们各自回家。 陈州的秩序迅速恢复,一切似乎都在好转。安乐侯死后小半个月,更是下了一场不小的雨,缓解了旱情。 查赈钦差只需要等朝廷委任新任太守,便可回京复旨。只是新来的太守却带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御史弹劾包公没有经过刑部复核就妄杀了官家委派的钦差和一位太守。 蒋完和安乐侯罪行虽然证据确凿,可是大宋自□□伊始,便立下了死刑需有中央复核的规矩。平民犯下死罪尚且如此,何况蒋完和安乐侯还分别是朝廷官员和侯爵呢? 如今,以庞太师为首的官员都等着包拯回京要问罪呢!不过,在王丞相据理力争之下,官家允许包拯回京之后自辩。 展昭从林通判处得之官家可能要将包拯问罪,便带着林丰准备的万民书,急匆匆去追赶先一步回京的包拯去了。 傅玉雪隐隐猜到如此这个结果,却并没有将此放在心上。无论是关于原著还是电视剧,许多剧情,傅玉雪早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包公作为主角,傅玉雪猜想这次多半是有惊无险的。故而,收拾了手臂的伤,依旧老神在在留在陈州城为灾民义诊。 这些事情,白玉堂却不知道。木道人死后,白玉堂有想要去追查杀木道人灭口的那些神秘人。却正如傅玉雪所言,什么线索也没有查到。 正好玉堂义兄钻天鼠卢方飞鸽传书,找白玉堂回陷空岛。木道人一事线索已断,白玉堂只得不甘心的回了陷空岛。 ☆、第8章 瞎妇人 包公陈州放赈已毕,想到回京自辩一事,心情不免略有几分沉重。 包大人一向刚正不阿不假,却也并非世事之辈,只是不屑为之罢了。朝廷大多官员包括包公本人都是庞太师门生。庞太师又是出了名的护短,如今开刀铡了其独子安乐侯,庞太师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庞家后宫有得宠的庞贵妃,前朝有门生故旧满朝的庞太师,只怕自辩并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 包拯坐在轿中,暗暗思忖回京之后如何应对庞太师的刁难不提。途经草州桥,官轿竟吱嘎作响,险些双杆断裂,将其从轿中摔出来。 因为圣旨让他即刻回京,包大人不敢随便耽搁只得弃轿骑马。没想到上马时又险些出了意外。在侍卫帮助下好不容易爬上马背,那马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前行。 公孙策见此面露不安:“大人,此事有异!只怕是要留我们在这里过夜呢!” 包大人也深觉有些不对,他的这匹马,跟随他多年。这老马颇具灵性,有三不走:遇歹人不走,见冤魂不走,有刺客不走。 经历了白狐报恩,乌盆案之后,包大人对这些鬼神之事虽然不尽信,却也知道鬼神之事不可不信。 沉吟了片刻,包拯道:“莫非此地真有什么冤情?” 想到此处或许有个天大的冤情等着自己去查,包大人一时也将回京自辩之事抛之脑后,差遣包兴去问过此地地方范宗华,决定在草州桥驻留一日,于天齐庙放告。 不妨想范宗华帮忙将包大人天齐庙放告的消息传出去,回家去,家中却有位瞎眼老太太也要告状。 这位瞎眼老太太,其实范宗华并不知道其来历。只是很多年前,父亲去世之前,叮嘱范宗华要善待之。范宗华是个孝子,父亲去世多年,也一直将这瞎眼老妇当做半个娘来孝敬。 如今瞎眼老妇要找包青天告状,范宗华虽然云里雾里,还是将老太太送去了天齐庙。 于是,朝堂自辩一事还前途未明,在天齐庙逗留了一晚,包大人又给自己招揽了一个天大的麻烦。这个麻烦一旦捅开,弄不好真是天崩地裂之事。 快要到京城,包大人派人先行一步,送信给包夫人李氏。告之真相并将草州桥带回的瞎眼老妇认作母亲带回府上。 包夫人李氏素来贤惠,接到包大人书信,立即打扫房舍,亲自接了瞎眼妇人回府。包大人则稍作梳洗,匆匆往宫里觐见天子。一者是为查赈一事交旨,二则面君自辩。 刚刚听闻包拯杀了安乐侯,庞贵妃和庞太师前来哭诉告状,天子是极为愤怒的。只是待包拯一路回来耽搁这些时日,天子也逐渐冷静下来。又有王丞相在一旁劝诫,天子已经没有了将包拯问罪的意思。 更有南侠展昭听闻包大人可能被问罪,与陈州通判林丰大人商议。最后由林丰大人写了奏折,附上陈州百姓感谢天子德政的万民书一份由展昭送回京。 展昭心忧包公安危快马加鞭,竟然抢先一步进京。通过王丞相将林丰奏折和万民书投送御前。林丰奏折详细写明了安乐侯和蒋完在陈州所为,更有百姓对安乐侯被杀拍手称快。 故而包拯进宫觐见,天子只是口头责备了几句,并没有降罪。反而是庞太师被天子训斥教子无方,闭门思过。 天子见赈灾一事顺利完成,甚至还留下包拯,细细查问了查赈一路所闻眼见。对包拯口中那位数次相救的义士展昭多有赏识之意。 包公素有惜才之心,不仅说了展昭在陈州侠义之举。更是坦言,自己赴京赶考之时,遇到黑庙,就曾得蒙展昭仗义援手。 “看来展义士倒是包卿的贵人,屡次相救不说。这次,展义士怕朕责难包卿,又千里投寄万民书到王丞相府上,实乃真侠士也!”官家叹道,“朕原以为侠以武犯禁,没想到江湖中也有南侠这等义士。” “江湖中不仅有南侠展昭这样的侠义之辈,臣在陈州查赈,还听闻,有陷空岛白义士和药王山庄傅大夫带了大批药材邀请数位大夫前往陈州为灾民义诊,以防疫病爆发。此等大义,实乃江湖人的楷模。” “如此看来,江湖人也不是都蛮不讲理的,民心可用!”天子欣然道。 “官家所言甚是!”包大人颔首道。 “不过药王山庄,朕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天子突然沉吟道, “臣倒是听公孙先生说过翰林医官院的成安大夫傅郁林便是药王山庄庄主的弟弟。”包拯解释道,“公孙先生平日里也喜欢研习医术,与翰林医官院的大夫们倒是很有几位相熟的。” “原来是傅卿,难怪朕觉得耳熟。” 成安大夫虽然只是从六品,却是翰林医官院中最高官职。故而傅郁林是专门为太后、皇帝等宫里高位的贵人看诊,故而天子能有些迎向。 “傅卿医术高明,没想到其子侄亦是如此忠心报国之辈。”天子道,“只是傅卿家中有如此出色的年轻人,怎么不为朝廷举才?” “官家有所不知,这位傅大夫乃是为年轻姑娘。”包公忙道,“官家求才若渴,臣倒是觉得展义士是位不可错过的人才。” 天子笑道:“很该如此!朕一直想要择选几位高手为朝廷效力,奈何一直不得其人。不知这位展义士武艺如何?” 但凡有几分心志的皇帝,都希望手下多几个能臣武将。有贤臣,君方是明君不是?天子年轻真是锐气十足之际,自然希望多多招揽人才,为朝廷效力。 包大人对展昭一直极为赏识,故而奏道:“若论展昭武艺,有三绝:第一,剑法精奥,少有敌手;第二,袖箭百发百中;第三,轻功卓著,有飞檐走壁之能。” 天子闻言更是高兴不已,抚掌笑道:“若是得展义士为朝廷效力,定是一大幸事!” 随令包公寻找展昭,招揽其入朝。 却说展昭前往王丞相府上投书,并未立即离开京城。待听闻包公回京,既往开封府拜会。 只是包大人彼时已经进宫去了,倒是见到了主簿公孙策。公孙策初见展昭便对其很是赏识,思及包公刚正不阿,在朝中得罪了不少显贵。开封府的刺客是来了一批又一批,公孙策便想要为包大人招揽此等义士。 故此,公孙策亲自迎展昭入府,座谈间,直言询问展昭是否愿意投身官府加入开封府。 “不瞒展大侠,包大人为官一向刚正不阿,官家信任,许多重大案子都交付给大人审理,大人也从不推脱。因此,得罪达官显贵不知多少,那些贪官恶吏都见不得大人好。”公孙策叹道,“若是一般刺客,王朝马汉张龙赵虎自能对付。但是遇到项福、冷孤独这般高手刺客,便有些力有未逮了!” 对此,展昭也很是赞同。他对包大人也颇有倾慕之意,故而每次听闻包公有难,彼时千方百计赶来相助。可是,要舍弃洒脱的江湖身份,投身官府,不免有几分犹豫。 好在公孙策也是善解人意之人,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两人以茶代酒,一文一武竟也相谈甚欢。 包公回到府上听闻展昭就在府上,自然是大乐。次日朝会后,便将此事报给了天子。 天子此时也不过弱冠之龄,褪去帝王的威严,还有几分少年人的活泼性情。听得包公一路见闻以及南侠行侠仗义之事,便有几分猎奇之心。 也为了赐予展昭正式官职,不为人所诟病,天子特定在耀武楼试一试展昭的武功。 包公领了旨意,回府请了展昭到书房,一一传达天子旨意。 展昭此时虽不愿意无奈包公已遵旨只得谦虚道:“惟恐学艺不惊,辜负了包大人一番美意。” 包公免不得劝慰几句,彼此又谈论了少时。展昭回到客院,公孙策与四大门神已经听闻此时,特来恭贺,又筵席为展昭庆贺。 次日,展昭随包大人觐见天子,耀武楼前技惊四座。天子因其身手灵巧,脱口而出,封号“御猫”,又册封了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在开封府供职。 展昭既然成了开封府一员,回到府上,包公便将手上一桩大案相告,请展昭护卫一人。 这个人就是包大人从曹州桥带回来认作母亲的神秘瞎眼老妇。 原来这位瞎眼老妇当日言说要状告儿子不孝,却要包公屏退左右。老妇人要告的竟然就是当今天子,自述其是先帝嫔妃李氏。 与包公述说了狸猫换太子的惊天大案,更是拿出了身份凭证御赐金丸一颗,容不得包公不信。 从李妃的叙述中,此案脉络分明。唯有两个难题:事隔十八年,前尘往事,许多重要人证比如那义救太子的宫女寇珠,为救李妃慨然赴死的太监秦凤、余忠皆以亡故。 另有当年送太子去南清宫的总管太监陈琳也与年前告老还乡。余下唯有知情人八贤王,却位高权重。包公不知八贤王心意,也不敢轻易透露此事。 再有涉案的刘太后和大内总管郭槐,包公莫要说问案,平日里就是见上一面也不容易。 人证物证俱难寻找,想要查明当年真相谈何容易。 包公一面让展昭保护李妃,公孙策也在竭力医治李妃的哭瞎的双眼,另一面派了王朝马虎,前去寻找高老师的老太监陈琳回京作证。 ☆、第9章 小螃蟹 却说傅玉雪办完了陈州的事情,便回到竹林看望小螃蟹。数月未见,仅从外表来看如今的小螃蟹,绝对是脱胎换骨一般。 体重已经减到了一百二十来斤,因为傅玉雪配以药浴促进他皮肤收缩,并没有像一些减肥者一样,一层皮耷拉下来。庞家的基因算是不错,故而经过这段日子锻炼,小螃蟹已经有几分美少年的胚子出来了。 自我陶醉的照完镜子,小螃蟹突然觉得这段日子的地狱人生也不是那么糟糕了。只是—— 白嫩的指尖划过铜镜,小螃蟹的眼中闪过一抹惊疑。 “可还满意?” 镜子中突然冒出一张脸,将小螃蟹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小螃蟹转身看向傅玉雪,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你,你——” “我什么?” “你怎么这么像?” “像什么!”傅玉雪一巴掌拍在他头上。 小螃蟹嗷嗷叫道:“你长得好像大姐,和我也像!” 只怪当初被傅玉雪劫来,每天都过的水深过热。庞昱将傅玉雪当成大仇人,怕她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自然没有太过注意其容貌和谁想象。 如今,庞昱脸上身上的赘肉见了不少,再看铜镜中自己的脸,才发现傅玉雪竟然有三分相似,与自己那位在宫里的姐姐庞贵妃更是有六分相似。 “然后呢?” “你为什么与我和姐姐长得这么像,你是谁?” “你觉得呢?” “难道你是我爹的私生女,我爹没有娶你娘,所以你捉了我报复爹?” 这次,傅玉雪“啪”一巴掌直接糊在了他依旧白嫩的脸上。 “嗷嗷嗷,你果然是来报仇的!” “熊孩子!”傅玉雪又一巴掌甩了过去,“胡说八道什么呢!” “也对啊!娘每天吃斋念佛,根本不管爹又多少小妾。所以你要是爹的私生女,爹不会把你们母子丢在外面的。” “自己好好想!”傅玉雪冷声道,“看你活蹦乱跳的样子,在这里过得不错。看来也不用离开这里了!” “我不要被关在这里,我要吃肉,我要出去。”闻言,小螃蟹立时激动起来了。 傅玉雪想了想:“紫三,每天给他加一道荤菜。我为他准备的书,每读完一本,可以去附近集市玩耍一天,一次给他十两银子。” “诺!” “什么,才十两银子?” “嫌少?十文如何?” “不不不!十两刚刚好,十两刚刚好!”小螃蟹立即道。 十两银子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或许可以过好长日子,但是对安乐侯来说,还真不算什么事。 不过,小螃蟹现在嫌弃十两银子,很快就会发现十两银子能买的东西大大超乎他的想象。 “那就好!” 手上也没有什么任务,傅玉雪便暂时在留在了竹楼。亲自教了小螃蟹几招防身的功夫,又给他安排了各类功课。纨绔公子出身的小螃蟹却觉得这日子简直与最初被逼着运功减肥没有什么不同,不!是比减肥更痛苦,有木有! 不过,小动物终归有几分趋利避害的本能。 小螃蟹隐隐觉得,这个他一直没有猜透身份,与自己长得有几分相像的少女只怕是比那个恶仆紫三更危险的存在。 一阵扑棱棱的声音响起,一直灰色的鸽子飞入了竹林,停在了正坐在竹椅上闭目假寐的傅玉雪肩头。 小螃蟹一边练字,还不忘偷偷看着傅玉雪。 “不要分心!”傅玉雪说完,头也没抬一下,捉起信鸽解下了上面的小竹筒。 飞鸽传书的内容非常简单,就一句话:南侠展昭耀武楼前封御猫。 傅玉雪唇角维扬,露出兴趣:此刻,陷空岛的那只傲娇小白鼠恐怕已经气得跳脚了吧? 其实,她一直觉得陷空岛那五兄弟也挺奇怪的,起什么外号不好。以鼠为名,现在好了,来了一只御猫。 反正这几日在这里也呆的有些无聊,静极思动,不如去东京看看热闹好了。 傅玉雪心思刚动,脑海中却响起了系统的声音,竟然是个新的任务。这个任务是治愈开封府中一位瞎眼妇人的眼睛,奖励竟然比陈州防疫还要略高一些。 “什么人的命这么值钱,竟然能够得到比陈州救治灾民还要高的功德?”傅玉雪沉吟道。 傅玉雪抬眸就看到小螃蟹又分神了,不免失笑,正色道:“今天完不成功课,晚上的红烧肉可就没了!” 小螃蟹立马回神,再也不敢四处张望,老老实实写字。要是敷衍了事,女魔头一定会撕掉,让他重写,甚至加倍的。 谁能相当,当初东京第一纨绔,安乐小侯爷有一天会为了一碗红烧肉如此老实。人说三月不知肉味,小螃蟹被傅玉雪带来这里,可是整整半年没有开荤啊! 吃过晚饭,傅玉雪才告之紫三和小螃蟹,自己明日就会离开。 小螃蟹知道了欣喜之色溢于言表,让傅玉雪又一巴掌糊在了他脸上,只是巴掌什么扇着扇着也就习惯了。小螃蟹那副惫懒的样子,让傅玉雪好气又好笑。 从陈州回来之后,傅玉雪就把陈州的事情和木道人的真实身份一一告知了。庞昱虽然有几分纨绔子的“蠢真”,却也总算不是太笨。 想到自己去陈州的话,大概也会落得假庞昱一样的下场,第二天就发了高烧。毕竟,当时庞昱沉溺五石散,对木道人可谓言听计从。 不过,小螃蟹病一场也不算什么坏事。他被关在这里强行减肥,傅玉雪虽然连吓带高强度的规划,让他迅速恢复健康体型,只是不免积下一些问题。 如今小病一场,将病灶和潜存体内的药毒发散出来,傅玉雪亲自施以针灸之术为其祛除病根,方不留后患。 病好了之后,小螃蟹虽然还是对傅玉雪的身份来历以及为什么劫持自己百思不得其解。不过隐隐也觉察到傅玉雪对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 甚至,他从紫三口中得之,之前那些药浴的药材不仅是傅玉雪亲自调配,许多难得的药材,更是傅玉雪千方百计购得,甚至亲自采摘。这次生病,也是傅玉雪宿夜照顾,为他施诊。 “昱儿其实是个好孩子!”月色下,傅玉雪突然道。 刚查看过知道小螃蟹已经安然入睡,紫三恭敬地站在傅玉雪身后接道:“主人的亲弟弟,总不会太差!” “你也学会说好话了!”傅玉雪轻笑道。 紫三原本不叫紫三,他也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三号。本是江湖中一个神秘组织自幼培养的杀手。在那个组织,代号的数字代表他们的实力,紫三为三号,自然就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他本是一把磨锋利的杀人刀,可是有一日这把刀却开始有了人的感情。 一年前,紫三还是三号受组织命令追杀一家人。在追杀的过程中,三号竟然对那家人中的幼子起了怜悯之心。三号暗中救下了那个孩子,没想到这件事被他的竞争者发现上报给组织。 一个有了人的感情的刀已经不再锋利,那个神秘组织决议舍弃这把刀。只是他们舍弃这把刀,当然不是放三号离开组织,而是将之抹去。 三号一路被组织追杀,就在奄奄一息之际,遇到了初出江湖的傅玉雪。于是江湖上少了一个冷血杀手,傅玉雪身边多了一个沉默寡言却忠心耿耿的仆人。 至于傅玉雪为什么救紫三呢? 或许是紫三躺在地上那看开了一切包括生死的淡然眼神,又或者是初出茅庐的魔医大人觉得能够将一个破布般的身体重新组装也是件很有挑战的工作。 抛却往事,傅玉雪眼底闪过几分忧色,喟叹道:“爹终究是太过宠溺昱儿,又疏于管教。这般年纪想要扭转他的性子可不容易。” “小主子现在已经很好了!”紫三道。 毕竟,傅玉雪安排的那些减肥计划可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哪怕是紫三在身边督促,但是小螃蟹终究是戒掉了五石散,将体重减了下来不是。 思及此,傅玉雪的心情好了不少。 相较于之前的那个小肥猪,现在的熊孩子也不是太难接受。 ☆、第10章 美公子(修bug) 傅玉雪到了京城的时候,南侠展昭当了官的新闻已经被另外一件大事取代。 那就是新上任的四品带刀展护卫成功协助开封府尹包大人破了一个惊天大案——狸猫换太子。 当今天子赵祯不是八贤王的三王子过继给先皇,而本是先皇亲子。十八年前,金华宫刘妃和玉宸宫李妃情同姐妹,又同时怀孕。先皇赐赠二妃金丸一枚,许诺谁先生下儿子,就封皇后和太子。 再深的姐妹之情也抵不过后位和皇位的诱惑。眼见李妃先一步生产,刘妃指使内功总管郭槐买通接生婆和宫女,以剥皮的狸猫换太子,诬陷李妃生下妖孽。 刘妃手下宫女寇珠奉命杀死太子掩埋,只是这位寇女史忠心的不是刘妃而是皇室。寇珠不忍杀死太子,将小太子交给御前总管陈林夹带出宫,以送祝寿的御果为由送去了八贤王的南清宫。 八贤王欲进宫陈情,不想皇帝已经将李妃贬入冷宫。八贤王投鼠忌器,担心祸及太子,正好狄王妃小产未及报给宗室,八贤王便将小太子充当亲自教养。 及后,刘妃生下皇子封为太子,六岁上不幸夭折。先皇因年事已高,膝下空虚,欲从宗室过继。八贤王趁机将真太子送到了先皇面前。 再后来便是小太子进宫冷宫偶遇废废李氏。没想到李氏竟然得小太子求情,已经做了皇后的刘娥做贼心虚,想要斩草除根。彼时刘妃刚蒙陈林告之,小太子乃其亲子,兴奋莫名,日夜为小太子焚香祷告。 刘后诬告李氏焚香诅咒先皇因而被一条白绫赐死。不妨宫人之中也不乏忠义之辈,冷宫小太监余忠因样貌肖似李妃,为之替死。冷宫总管秦凤将李妃偷运出宫,送回自己老家赡养,静待小太子长大为李妃洗清冤屈。 只是秦凤在余忠死后,为了不让人收敛李妃时发现端倪,放火焚烧冷宫,自己也死在其中。秦凤一死,人走茶凉,秦家人对李妃逐渐失去情义。李妃因为沦落破窑居住,后又因日夜思念儿子,哭瞎了眼睛,唯有范宗华遵从父嘱很照顾李妃。 包公从草州桥带回落难的李妃,以金丸为凭证,请动八贤王和陈林为证,审结此案。天子亲往开封府迎回生母,没有等天子判决,刘太后就一尺白绫自我了断了。 包公破案细节不一一赘述。 自古以来,人们吃饱了没事干总喜欢八卦一下,这次八卦的还是皇家的悲欢离合,所以百姓们也说的特别高兴。如今,狸猫换太子的评书已经火遍整个京城,还有像四周扩散的趋势。 感谢大宋有个宽厚仁爱的皇帝陛下,要是在那个三不五时来场文字狱的清代,茶楼这些八卦的茶客,妥妥是人头落地啊。 此时,仙客茶楼临窗坐着一个华服少年。这少年一身金衣,加之容貌俊美,引得过路之人多有眺望,他却泰然自若。 这人自然是女扮男装,独自入京的傅玉雪。 这一年来,魔医之名也算是声名鹊起。傅玉雪想来来东京看热闹,可不是被人看,所以才换下了那一身颇具标志性的紫衣。 系统的一些辅助功能还是很有趣的,比如说这个易容。选择性拓印了一身藏剑成男套,傅玉雪走在路上,若非遇到行家,还真无法辨认出她是个女子。 在这个没有煤电油气的年代,普通人赶路基本靠两条腿。傅玉雪虽然骑得了马,坐得起马车。可是一向习惯享受的傅玉雪,却没有考虑过骑马一天,或者颠簸着马车赶路。 故而,傅玉雪到开封府已经是收到飞鸽传书的一个月后了。 不像傅玉雪一直特别关注东京的消息,收的是飞鸽传书。白玉堂知道消息,至少要等此事传扬开来。 所以,傅玉雪虽然慢慢行来,还是比白玉堂先一步进京。 “疏香皓齿有余味,更觉鹤心通杳冥!”傅玉雪放下茶杯,不觉失笑。 《万花秘笈》共分为《总纲》、《武经》、《棋经》、《书经》、《医经》、《琴经》和《杂经》七部分。其中最重要的《武经》和《医经》需要大量贡献值与系统兑换,其他内容简直是半买半送一般。 故而,傅玉雪有时候医书看的翻了也会翻阅一下《琴经》、《杂经》之类。其中《杂经》就有涉及到茶道,故而对茶道,傅玉雪也是略懂一些的。 作为大夫,傅玉雪的味觉非常敏感,对于茶的好坏便有些讲究了。若非好茶,她是宁愿喝白水也不肯入口的。 不过,这仙客茶楼倒也名符其实,无论是茶叶还是泡茶的泉水都是一等一的。当然,最重要的是泡茶的泉水很新鲜,都是天没亮伙计从山上运下来的。 古代没有什么污染,若是什么雨后的荷露泡个茶,傅玉雪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那种什么去年采集的荷露什么,傅玉雪是谢敬不敏的。一潭死水封在那里,谁知道里面发酵了多少细菌。 一早就在这里喝茶,竟然也酸了一把,傅玉雪一面听着开封府的大八卦,暗暗忖度道:也不知道白玉堂那家伙是不是已经到了开封(北宋都城东京)。 这会儿街道上倒是并不太热闹,行人也不算多。傅玉雪百无聊赖地看着街下,拐角处一顶华丽的轿子往下面经过。看那轿子的装饰,主人至少也是个达官显贵。都城便是如此,在路上随便撞上个人都可能是皇帝的七大姑八大姨。 “嘚嘚”的马蹄声响起,在这样的街道上敢快马而行的,就算不是身份显赫之人也定然是送《省探》一类的驿卒。 或许是着实闲得无聊,傅玉雪探身看去想要验看一下自己的猜测,果然见骑马之人果然身穿驿卒的服色。 晨光下,明光耀眼,傅玉雪目光一闪,单手一扬,一招虹气长空手中数枚铜钱急射出去,半空中“叮叮”数声,却见三枚梅花镖被阻了下来。 傅玉雪的铜钱虽然打落了射向驿卒的飞镖,另一侧一枚透骨钉却已经射在了驿卒□□骏马。那马受惊,顿时向迎面而来的轿子冲了上去。 傅玉雪脸色一变,凌空而下,袖中滑出一支笔,凌空一点,一式兰摧玉折打出去。那骏马长嘶一声已经跪到在地,驿卒翻身落马,就地一滚已经落在了旁边。 只是抬轿子的轿夫被这惊马所迫,轿子便向着一旁倒下去。竟从轿子中滚出一个满身绫罗的娇俏美人,傅玉雪单手一揽,抱着美人半空中旋了一旋,落在了旁处,才免了美人以面磕地的厄运。 美人却吓出了一声冷汗,惊吓间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草香,抬眼望去,好个少年相貌俊美,气宇非凡。 “姑娘没事吧?”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是“男人”的魔医大人柔声道,生怕吓坏了美人。 对于美人,总是欣赏的,这种欣赏无关性别。 “没······没事,谢谢公子!”美人面目羞红,妙目扫过少年俊美的面庞,这会儿却是连耳朵也红成一片了。 傅玉雪扶着美人站稳,才松开了手。抬眼望去,袭击之人早已趁机遁走,却不知道什么人竟然敢在开封城袭击驿卒。想到如今开封府有南侠展昭这样的高手,有些不开眼的宵小之辈想要在开封生事,只怕也是自寻死路。 一想到有人生事,傅玉雪又忍不住眉开眼笑。这一笑却恍如花开月明,越发显得俊美万分,直叫身旁诸人都看呆了。 美人正欲搭话,却见傅玉雪双足一点,扶摇而上重新回到了茶楼。 “郡主,郡主可安好?”这时,跟在轿子旁的丫鬟才急忙上前,扶住了美人。 美人扶着丫鬟回到了轿中,压低了声音道:“差人去茶楼问问那位公子来历。” “是!” 却不知傅玉雪回到楼上,扔下茶钱,已经转身下楼离开了。因与掌柜熟识,也未曾走前门,出了茶楼,绕过两条街,进了百草堂后院。 一进院子,立时有两个俏丫鬟迎了上来:“主子,白玉堂已经到了开封。” “哦~倒是不慢嘛!”傅玉雪轻笑道,“他可曾做了什么?” “白少侠武艺高强,我们的人只是勉强发现了白少侠的踪迹,却无法跟上。” “知道了,下去吧!”傅玉雪倒是没怎么在意。 白玉堂的武功她自然是知道的,虽然自己轻功不弱于他,可就算是自己出手也未必可以悄无声息地盯梢白玉堂。 却说果如傅玉雪知道展昭受封御猫所料想的那样,白玉堂在陷空岛听闻此事,怒气冲天。深觉展昭御猫封号,让五鼠在江湖中减色。 卢方苦劝不得,白玉堂独自一人直奔东京要寻展昭的晦气。只是他心思想来不是常人那般易猜,心中不服天子对展昭的封号,便要天子见识一下自己的本事比展昭好,竟然深夜闯宫去了。 他也并非不知道皇上赐号御猫乃是为南侠武功轻灵似猫。但是御猫封号让五鼠在江湖中被人说道也是事实。若是能够咽下这口气,岂是白玉堂的作为? 白玉堂为人行侠尚义,邪正分明,只是性情高傲,又负气任性,可谓是侠以武犯禁的典型人物。 说白了就是这位白五爷还在青春叛逆期,不知天高地厚。中二少年什么地方都敢闯上一闯,从不知畏惧为何物。 ☆、第11章 是与非 傅玉雪还等着白玉堂找展昭的麻烦,自己在边上看看热闹给无聊的日子增添几分乐趣。却不想中二少年白五爷没有直接去开封府找展昭的麻烦,却闯禁宫去了。 自古以来,侠以武犯禁,白玉堂就是此类典型人物啊! 白五爷闯了一次禁宫,没想到却惹来一幢公案,惊动了天子。 原来,包大人审狸猫换太子一案,天子与李太后母子相认之后,那个刘太后的一号爪牙郭槐却被包公铡死了。 偏偏,包公判案一向不株连,却不知宫内还有郭槐党羽。郭槐有个侄子郭安也是宫中内监,还是内苑万代寿山总管。 本来有一个内功总管的叔叔,郭安在宫里也算是有靠山的人了。除了如太后、皇帝皇后、贵妃这样的大boss。宫里的那些小主子见了郭安也要客客气气的。 可是如今郭槐一朝生死,郭安就不如往日那般好过了。自从郭槐死后,郭安也算是体验了一把人走茶凉的感觉。不说其他人的态度,就是自己管的一亩三分地上,手下的小太监、小宫女也不是那么好控制了,总管的地位也变得岌岌可危。 但凡人总是有些私心,比如庞太师死了儿子不会想着安乐侯做错什么,只是愤怒包公杀子之仇,郭安亦是如此! 要不是陈林救了小太子,又帮助李妃翻案。其叔郭槐谋害储君一事已然成功,自然也不会时隔十八年事犯被杀。所以,郭安将郭槐的死和自己地位的下降的责任都怪到了陈林身上。只觉得一切都是陈林之过,陈林乃是有意与他郭家作对。 且但凡小人,总是喜欢以己之心度君子之腹。郭槐是个小人,郭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从郭槐死了之后,郭安日日不安,就怕陈林想起他这个郭槐侄子,对他出手。 如此,郭安便想着先下手为强,想要收买伺候陈林的小太监何常喜,以转心壶下毒害死陈林。 陈林先是伺候先帝,太子七岁入宫,陈林又伺候天子,是个最忠心不过的老伴当。就连天子见到陈林也要亲切的叫一声亚父。 小太监何常喜是天子怜惜陈林年迈安排伺候在陈林身边伺候的。何太监不想害人性命,又无法反抗郭安。没想到两人密谋此事,却被夜闯禁宫白玉堂听到了。 白玉堂这人年少气盛,最是嫉恶如仇。听到这郭安恶计,心中热血沸腾,提起单刀就杀了郭安。还沾了郭安的血在忠烈祠题了五言绝句诗一首:“忠烈保君王,哀哉杖下亡。芳名垂不朽,博得一炉香。” 题诗罢,才对何太监道:“你这太监倒是有几分骨气,不肯同流合污。今日,五爷并不杀你,但是你要将郭安毒计据实上报!” 何常喜眼见白玉堂杀了郭安,吓得直发抖,如今听说白玉堂绕其性命,喜不自禁,跪在地上扣头道:“多谢英雄不杀之恩,多谢英雄不杀之恩!” 待他磕完头,哪里还有白玉堂的踪影。 这忠烈祠乃是狸猫换太子一案了结之后,天子以原来被秦凤为救李太后出宫时焚毁的旧址建造起来的。忠烈祠乃是为寇珠、余忠和秦凤等当年衷心救助小太子和李妃死去的宫人设立,天子亲自题字。 若非寇珠等忠义,岂有今日的天子? 故而,天子每月十五,都会亲至忠烈祠祭拜。更不要说与这些忠义之士相识,看着他们慨然赴死的陈林了。 白玉堂闯宫正好是十四,次日天子在陈林陪同下依旧来了忠烈祠,看了墙上题诗,垂询之下才知道竟然有人夜闯禁宫杀人题诗,故而召见了包公追查此事。 白玉堂杀的郭安固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他闯禁宫杀人的性质在某一方面来说,比郭安试图毒杀陈林也轻不到哪去。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白玉堂今日能够悄无声息地入宫杀人,可若是有一天他想杀皇帝呢?没有天子会喜欢这样危险的存在。 因为白玉堂的这一行为,天子直接质疑起了京城的防卫。不说负责宫中安危的禁卫军统领,就连王丞相和开封府尹包大人也被天子训斥了,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还是天子宽厚的结果,若是换一位暴戾的君主,只怕是要血流成河的节奏啊。 包公无奈,也知此事非同小可。亲自审问了小太监何常喜,询问了闯禁宫之人面貌衣服等。因为白玉堂并没有特意隐瞒身份,开封府很快就查到了闯宫杀人的乃是锦毛鼠白玉堂。 次日,包公入朝,将审何常喜的情由奏明。 天子闻听,竟然没有生气,反而欢喜不已。原来是老伴当陈林知道郭安欲暗害自己之事,亲自找了天子求情。 天子年少入宫,离开父母。先帝万年沉溺于丹药,刘后也并非生母。在他最孤独的时候,是陈林相伴左右,陪着他渡过那些艰苦岁月。狸猫换太子之时,也是陈林冒险将他夹带出宫救去南清宫。 对于天子来说,八贤王比先帝更像父亲。只是,自他七岁入宫,并不能日日相见。而陈林便取代八贤王,成为了半个父亲的存在。陈林虽然是天子的老伴当,忠心耿耿却绝对当得起天子一声“亚父”。 陈林一向恪守本分,从没有向天子要求过什么。如今亚父亲自开口要为自己的救命恩人求情,天子自然愿意给几分面子。 再者天子年轻,垂坐高台,自从见了南侠展昭这等义士,对于那个江湖亦有几分兴趣。更是心慕良才,有心招揽能人异士为朝廷效力。 骤闻白玉堂闯禁宫,杀人题字,天子自然愤怒。可是冷静下来,又想着白玉堂能够在禁宫来去自如,比他身边的侍卫都要强,又有了几分爱才之心。 忠烈祠题诗亦显这位江湖少侠还有几分文采,天子心中便有了惜才之心,故而不怒反喜。 得了包公奏报,天子抚掌称赞道:“此人行事虽然有些过头,但是秉公除奸,行侠仗义,却也是个好人。卿家必须细细访查,不拘时日,务要将此人拿住,朕要亲览。” 包公回府,与众人细细说来圣上旨意。大家都想着捉拿白玉堂,却又不伤人,略有些苦恼。 白玉堂说是陷空岛五鼠中的老幺,其实是五鼠中武功最高的。陷空岛五鼠结义以年龄排序,并非武功高强。活捉白玉堂,就算是展昭也没有这个自信。 也幸亏天子并没有限定时日,能够慢慢想办法。 白玉堂闯禁宫杀人题字,天子虽然已经消气。传扬出去却未免有些损害皇家颜面。故而开封府并没有大张旗鼓的捉拿白玉堂。 若非一直关注着白玉堂和展昭的消息,傅玉雪也不可能知道真相。 只是知道了真相之后,傅玉雪整个人都惊呆了好么! 哪怕她骨子里还有几分现代人的灵魂,对皇权没有什么敬畏之心。可是想到闯禁宫杀人题字什么,还是有些玄幻啊。 关键并不是杀了一个不安好心的老太监,对于天子来说,有人能够躲过重重护卫,悄无声息的入宫杀人才是大事情。 本来以为只是围观一下傲娇小白鼠与御猫大人的猫鼠大战,完全没有预料到白五爷直接将天捅了一个大洞。她以为自己已经相当了解这位白五爷的时候,傲娇的锦毛鼠大人立即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啊! 这件事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开封府对在京城的江湖人管制严格了许多,就连百草堂也被查了好几次户口。 上任不久的展护卫更是换上了一身火红官府是不是带着开封府的四大门神是不是出来巡街。一时间,京城的小偷小摸几乎绝迹,治安直接上升了几个档次。 不说白玉堂,傅玉雪现在倒是烦恼另外一件事了。她接了为草州桥瞎眼妇人治疗眼睛的任务,本来人在开封府,想来与公孙策和展昭总算是认识。 尤其是公孙策,两人在陈州为防疫一事多有接触。傅玉雪钦佩公孙策博学,公孙策也欣赏傅玉雪年纪轻轻却医术精湛。两人也算是有几分忘年交的意味在里面。 若是那位瞎眼妇人在开封府,定然是公孙策负责治疗。傅玉雪大可直接拜访公孙策,不怕找不到机会与公孙策顺势说一说,找到机会。 没想到她路上走得慢,到了京城时,狸猫换太子一案已经顺利结束。草州桥的瞎眼妇人瞬间化身大宋最尊贵的女人——天子之母,太后娘娘。 知道任务目标是李太后,傅玉雪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高的奖励。哪怕她前面二十年都在吃苦,只要冤情平反,坐上太后之位,就可以说是这个时间的大气运者。 如今大宋还在鼎盛期,天道对天子还是比较眷顾的。仁宗皇帝又以孝治国,若是能够治好太后,定能得到天子的感激。乃是一件天大的恩德! 现在,天子已经将李太后接回皇宫。翰林院下属医官院不说网罗了所有好大夫,其中佼佼者也是不少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傅玉雪想要给太后治眼睛完成系统任务。 呵呵~对不起,仍凭你江湖上名声多高,贵人也不是你想见就能见,更不要说给贵人看病了。 ☆、第12章 傅郁林 说道系统任务这件事:随着年岁的增长傅玉雪越来越少依靠系统,可是系统却需要傅玉雪完成任务来获取能量存在下去。故而,系统很少会给傅玉雪颁布强制性任务。 想想自己一个系统混到这种地步也是挺凄惨的。可是谁让它绑定了一个内力蛇精病的主人呢! 系统不是这方天地的产物,想要更换主人需要大量的能量,还必须要找一个灵魂强大足以承受它的存在何其困难? 傅玉雪因为是穿越时空,灵魂力量在穿过黑洞时被加强,才会被系统选中。故而,没有特殊情况,系统这辈子只怕只能吊死在傅玉雪这棵树上了。 因为李太后已经回宫,傅玉雪想了几天也没有想到一个能够接近太后给她看病的机会。故而,傅玉雪已经准备放弃这个任务了。 秋风已起,因为快要入秋,傅玉雪思忖着是不是该回药王山庄了。药王山庄在江南西路安南府,那里的冬季比较温暖,对于傅玉雪来说,冬天也会好过一些。 东京的冬日太过寒烈对于畏寒的傅玉雪来说,并不是那么舒服。 “主子,夫人的飞鸽传书。”傅玉雪正坐在藤椅上晒太阳,身边的婢女却捧着信鸽从外面走了进来。 飞鸽传书是傅玉雪专门用来传递消息的,这些年她借着药王山庄的人脉,将百草堂开到了大宋的许多大城市。傅玉雪不习惯古代交通落后,信息闭塞,特意花大价钱请了这方面的高手,利用百草堂建立了信息网络。 只是想要建立这样一套信息网络,耗费不少,故而傅玉雪也涉及一些其他生意。 婢女口中的夫人是药王山庄的庄主夫人,傅玉雪的母亲。傅玉雪五岁时为至亲所弃,几乎冻死在冰天雪地,幸遇傅夫人徐氏。 前世种种已是过眼云烟,今生的生母,傅玉雪却没有什么感情。唯有母亲徐氏是傅玉雪少数在意的人之一。 当年徐氏雪天出行为了夭折的幼女做法事,回程捡到了与夭折的女儿一般大小的傅玉雪,引以为天意,对傅玉雪视若己出,爱若珍宝。也是顾及徐氏的心情,养父才会耗费药王山庄珍藏无数救她一个陌生小女孩。 傅玉雪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她在外面建立百草堂等等,除了借助了一下药王山庄的人脉之外,养父从不过问发展。就是从药王山庄采购药材也是按照一般药商的规矩采购。 所以百草堂与药王山庄并无直接关系。傅玉雪设立的这个信鸽传信的网罗,也就是告诉了母亲一人。徐氏虽然知道傅玉雪在外面有些产业,却并不插手。 能够让徐氏飞鸽传书送来的消息,无非是思念女儿,要她回家罢了。 只是傅玉雪看了飞鸽传书,却有些意外。信并非是徐氏写的而是养父药王山庄庄主傅郁木。因为之前傅玉雪写信回家报平安时提到自己在东京。傅郁木便让徐氏给她回信,让她前去拜会二叔傅郁林。 说到养父兄弟的名字,傅玉雪便觉得很有趣。养父名为傅郁木,二叔是傅郁林,三叔傅郁森。可惜他们只有三兄弟,不然傅玉雪很想知道老四该取什么名字。 不说养父傅郁木,三叔傅郁森负责的就是药王山庄的药田,傅玉雪见了百草堂就是从她三叔手上采购炮制好的药材。唯有这位二叔傅郁林,傅玉雪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十多年前,养父傅郁木与母亲徐氏带着小女儿来京探亲。没想到五岁幼女因为仆人疏于看管,竟然落入荷花池淹死了。夫妻俩悲痛欲绝,幼儿夭折不能葬入祖坟。 故而,徐氏带着女儿的尸骨去禅林寺做法,希望夭折的女儿可以好好投胎。徐氏做完法事,不想触景伤情,就没有再回开封,直接从禅林寺回了药王山庄。 傅玉雪就是在徐氏离开禅林寺时捡到的。徐氏十多年都不愿再入京,傅郁林在开封做官也轻易不得回家。故而,傅玉雪从未见过这位二叔。 “玉叶准备一份礼物,明日拜访二叔。” “是,主人!”在一旁站着的玉叶立时福了一福,退了下去。 傅郁林的二叔乃是翰林医官院成安大夫,二婶却是一位文官清贵的女儿。时下其实大夫的地位并不高,江湖还好,朝廷尤其严重。成安大夫已经是朝廷最高的医职,也不过是从六品。 傅郁林能够娶了二婶还是因为他救了二婶的父亲,又被躲在屏风后的二婶一见钟情呢! 前一天已经送了帖子过府。次日一早,傅玉雪就换了一身改良的万花秦风套。所谓的改良自然是改的适合这个朝代而已。 因为不是休沐日,傅郁林还在翰林医官院没有回来,接待傅玉雪的自然是二婶苏氏。苏氏不过三十多岁年纪,性情温婉,并不难相处。 药王山庄更像是江湖人,却也毕竟出过几个做官的。傅玉雪五岁之前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她生而带着记忆,官宦人家的礼节还是记得清的。 都说每个万花切开了都是黑的,也不影响他们气质花的外表。故而傅玉雪端着的时候,绝对是很能唬得住人的。 所谓远的香近的臭,苏氏与徐氏妯娌因为并不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反而感情比一般妯娌来的好。现在见了这位侄女虽然出身江湖,却是个气质美人,就算说她是为官家闺秀又有谁会怀疑。 故而,傅玉雪几乎没有怎么费事就把这位第一次见面的温婉二婶好感度刷满了。 有让人请了堂弟堂妹们过来相见。 二叔傅郁林并未纳妾,后宅简单,家中有一子一女。长女傅玉琴十二岁,是个有些害羞的小少女,儿子傅天革五岁,还是个顽皮的小猴子,与母亲和姐姐的性格完全不同,倒是不知道是不是像二叔少时。 “阿雪姐姐,爹爹说大伯武功很厉害,那你会不会武功啊?”傅天革性子活泼是个自来熟。 才分别介绍落座,他已经能够扑倒傅玉雪身上撒娇了。 “学过一些,不过傅家的武功传男不传女,姐姐学的不是傅家武功。”傅玉雪微笑道。 傅家虽称药王山庄,却以金针之术闻名,手下金针即可杀人又可救人。 “那姐姐学的是什么?”傅天革好奇道。 “傅家家传的是金针之术,姐姐承继万花一脉,学的是药圣孙思邈流传下来的太素九针以及点穴截脉的功夫。” “可是听起来姐姐学的更厉害啊!”傅天革道。 “你想学吗?”傅玉雪故意逗他。 “想!”傅天革道。 “你要是跟我学太素九针,可就不能选傅家家传的金针之术了!”傅玉雪道。 其实,遇到好的苗子,傅玉雪也不吝啬受几个弟子,重新旺盛此时已经消失的万花谷。人总是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人生才有趣味不是? 闻言,傅天革倒是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像一般的幼童,信口开河。 “没事惯的他!”二婶苏氏连忙岔开了话题。 苏氏虽然是书香门第出生,但是也听其夫说起过一些江湖规矩。除非正式拜师,随便要求学别人的绝技是犯忌讳的。 “只怕爹和二叔到时候怪我骗了傅家的孩子去万花,倒是舍弃了家传绝技。不然的话,小革真是不错的人选呢!” “玉雪还年轻,怎么早早的就动了收徒的念头?”苏氏却有些意外。 大夫其实是个非常注重资格的,把脉开方都需要经验积累,故而年轻大夫很难出头。傅郁林三十多岁能够做到成安大夫的位置,凭借的不仅仅是傅家金针之术还有不可或缺的机遇,入了年轻皇帝的眼。 “不瞒二婶,万花弟子并不专于医术一道,而是医武双修。若是天赋再高一些琴棋书画工药花,只要愿意,就能学。故而徒弟还是要从小带起,将来才不会堕了万花之名。” 闻言,苏氏大感意外,却要说什么,外面下人来报,却是傅郁林从翰林医官院当值回来了。 与傅郁林同来的还有开封府的公孙策。 傅郁林的脸色不是很好,只是见到傅玉雪还是舒展了笑脸。当年徐氏的幼女是在傅郁林府上溺亡,虽然徐氏没有迁怒傅郁林,只是傅郁林对此却很愧疚。 及后听兄长来信说,大嫂在回药王山庄的路上捡到一个孩子,有了寄托,精神才逐渐好转,傅郁林才总算放心下来。所以,傅郁林虽然没有见过傅玉雪,却对傅玉雪颇有好感。 公孙策见到傅玉雪在此,倒是有些惊喜。 李太后进宫之前,一直是公孙策为她诊治。后来李太后回宫,虽然有太医照顾太后贵体。却因为公孙策最先接受,熟悉太后的病情,而被责令于翰林医官院共同医治太后的眼睛。 李太后乃是思念儿子,哭的太多,导致经脉堵塞失明。故而精通金针之术的成安大夫傅郁林便成了李太后的主治大夫。傅郁林与公孙策和翰林医官院的同僚商议了数个医治方案,却都因为没有十足把握,不敢动手。 可是仅凭药方治疗,换了几个方子也只是将李太后的身体稍微调理,对眼睛复明却没有作用。 公孙策见傅玉雪再次,就将傅玉雪请来共商。傅玉雪虽然没有机会亲自为太后诊脉,确诊具体情况。但是因为知道李太后失明原因,也能将病情猜个七八分。 故而傅郁林这才惊觉,他这位从未蒙面的侄女在医道一途竟然已经走在了自己前面。虽然没有学傅家家传金针之术,却不知从何处学会了已经失传的药王孙思邈的太素九针。 别人不知道太素九针是什么,傅家的金针之术就是衍与太素九针。太素九针在一个大夫眼中,绝对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傅郁林不动声色请傅玉雪在自己身上施针。傅玉雪心知或许有机会完成那个奖励丰富的任务也未可知,便难得发放的展示了一次太素九针。 其实傅玉雪并没有掌握全套太素九针,但是治疗太后眼疾却已经足够。 果然傅郁林与公孙策商议过后,亲自在天子面前举荐了傅玉雪为太后治疗眼疾。 ☆、第13章 西风起 不日,天子果然准了傅郁林和公孙策的奏请,请傅玉雪进宫为太后治疗眼睛。 入宫之前,傅玉雪已经根据傅郁林和公孙策的脉案,细细研读《医经》推演了数个治疗方案,务求万无一失。 傅玉雪如此认真对待倒不仅仅是因为李太后身份尊贵以及系统那丰厚的奖励。她虽然脾气古怪了一些,作为一个医生,并不缺乏医者仁心。 之所以慎重对待,是因系统曾经给出过一个重振万花谷的主线任务。 完成这个主线任务,傅玉雪不仅能够得到全套万花秘笈,还能选取三样珍贵的药材。 若是她能治好李太后的眼疾,所获得的声望只怕瞬间就能超过出道以来的积累。那时候,想要重振万花一脉,岂非事半功倍? 在傅郁林亲自带领下入宫,傅玉雪为李太后切脉之后。却发现李太后的情况比预想中的要好太多。 不说太素九针等万花逆天的治疗方式,无论是公孙策还是傅郁林在医道上的成就都不比傅玉雪低。经过两人的调理,李太后多年劳苦亏损的身体已经被调理到最佳状态。 若不是李太后身份尊贵,傅郁林不敢轻易在太后头上动针,凭借着傅家的金针之术足以治疗太后眼疾。 只是傅郁林做了多年太医,多多少少还是染上了太医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行事风格,少了年轻医者的锐气。如此倒是让傅玉雪捡了个现成。 太后时隔多年重现光明,心中喜悦可想而知。天子更是圣心大悦,甚至有意招揽傅玉雪如翰林医官院,却被傅玉雪婉拒了。 笑话,翰林医官院最高官职也就是从六品。像傅玉雪这样的女子更是只能成为地位低微的医女。她又不是傻了放着外面的逍遥日子不过,蹲进那个坑里去。 最后天子亲自题字仁心仁术,赐赠匾额,又赏赐了一些金银珠宝之物。傅玉雪一向喜欢实物,这次确实例外。拿着天子亲自题字的牌匾,可比赏赐黄金千两都来的有用。还能给她重振万花谷甚至名下的百草堂带来许多实惠与便利呢! 因为这块牌匾,二叔傅郁林拍案决定将傅天革送给了傅玉雪做个小徒弟。傅玉雪并非其兄长傅郁木亲女,没有上傅家族谱。江湖人又没有读书人的许多规矩,倒是不担心辈分问题。 傅家这一代,傅玉雪的养父母还有三个儿子,三叔傅郁森也有两子,倒是不怕将来药王山庄没有人继承傅家金针之术。 傅郁木的三个儿子都比傅玉雪年长,其实除了傅天革,傅玉雪还看中了大哥傅天齐的儿子傅方宁和三叔傅郁森的次子傅天枢。傅方宁和傅天枢虽然辈分不同却与傅天革一般年纪。 傅方宁是长子长孙不好下手,三叔傅郁森是个人精,在确定儿子跟着傅玉雪更有前途之前是不会应允的。这次,在二叔傅郁林身上率先找到了突破口,傅玉雪表示很满意。 傅家药王山庄世代从医,傅家子孙血脉传承加上耳习目染,于医道上都很有天赋。选取这样的徒弟,至少承继万花杏林一脉完全没有问题。 可怜傅天革被傅玉雪的第一印象所欺骗,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师父内里是个蛇精病。自从傅郁林答应让傅天革拜师之后,傅天革的教育就被完全丢给了傅玉雪。 二婶苏氏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她出生书香门第,傅天革又是独子。虽然知道傅家乃是医药传家,还是希望儿子能够成为读书人。 不过在知道傅天革的功课并不局限于武功和中医知识,苏氏就完全放心了。殊不知这些功课对于傅天革来说堪称地狱。 “小革,你现在的功课虽然多了一点。但是师父答应你,打好基础以后,你只需要选择一两门喜欢的就可以。”看到皮猴子被自己整治成了小白菜,傅玉雪笑眯眯道。 一手大棒一手甜枣才是教徒弟的不二法宝。 “真的吗?”闻言,傅天革颇有一种满血复活的感觉。 虽然掉入地狱,可是还有爬出来的希望不是吗? “当然了!”傅玉雪摸了摸傅天革毛茸茸的小脑袋道。 可怜的傅天革完全不知道,所谓择取一两门精修,根本不是简单的减少功课,而是将其他功课换成,自己选择的修习方向。 白玉堂坐在屋顶,看着傅玉雪笑眯眯的忽悠傅天革,对这个可怜的小娃儿闪过几分同情。 以白玉堂与傅玉雪不长时间的接触所知,这位魔医大人内里切开绝对是黑的,比墨汁都要黑。 这一点可以从聪明机智、文武双全白五爷在傅玉雪身上吃过闷亏的为证。 “白五爷好雅兴,在上面看的开心吗?”傅玉雪若有所觉,抬头看向屋顶道。 白玉堂丝毫没有意外傅玉雪是如何发现自己的,飘然落地:“啧~傅大夫现在就收徒,也不怕误人子弟吗?” “哇~哥哥的武功好厉害!”傅天革看着白玉堂从上面跳下来,星星眼望着白玉堂道。 “乖,扎你的马步,我们万花的武功比这只小老鼠的武功好看多了!”傅玉雪道。 或许是傅玉雪的初步洗脑相当成功,对于这一点,傅天革丝毫不怀疑。比刚才更用心的一边扎马步一边背医术。 “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敢跟五爷比?”白玉堂不可置信地扬声道。 “那是因为我前面十年将精力都放在点满医术上了。再过十年,可就未必如此了!” “哼~难道你以为五爷我会在原地等着你超过我吗?”白玉堂冷哼道。 白玉堂性情高傲,将输赢看得极重。除非打一场,不然想要关于这方面与他吵架是没有结果的。真要打一架,以傅玉雪现在花间游的修为还真不足以打赢白玉堂。 傅玉雪因为幼年一场变故,十岁以前大多数时候,身体都虚弱的出不了门。故而时间都花在了修习离经易道和万花杂学上。 幸好离经易道的内力温养身体,身体好转之后,也没有因为年龄限制武学方面的天赋。 傅玉雪果断的选择了转移话题:“开封府现在还在暗中寻找你的下落,怎么你还在东京。” “五爷我就要看看那只御猫有没有本事捉到五爷。”白玉堂冷哼道。 熊孩子什么果然很讨厌,为御猫大人点蜡! 傅玉雪看了一眼扎马步的傅天革,眼神一暗:绝对要掐断小徒弟成为熊孩子的一切根源。 已经有一个熊孩子弟弟了,又认识眼前这个明显还没有摆脱中二期的熊孩子白五爷,她是不会再要一个熊孩子徒弟的。 “小革,你以后要是敢学这个哥哥一样中二,师父是会揍人的哦!”傅玉雪微笑道。 无端被殃及池鱼的傅天革:qaq~完全不知道师父在说什么,但是听着就好可怕的样子。 “你那是什么意思?”白玉堂闻言,顿时炸毛了。 “拿你做一下我徒弟的反面例子啊!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在忠烈祠杀人题字还能全身而退的,我是在教育徒弟没有实力不要挑衅比自己强大的敌人。” “总算你还知道五爷厉害!”白玉堂道。 ……我没说你厉害啊?→傅玉雪。 白玉堂倒是没有抓着傅玉雪之前的话不放,洋洋得意道:“五爷这几日在京城听说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我想你或许会想知道。” “说来听听!”傅玉雪见红泥小火炉上的茶汤已经煮沸,取了案上的杯子给自己和白玉堂分别倒了一杯。 白玉堂取出了一张画像丢给傅玉雪。 傅玉雪展开画像一看,皱了皱眉。古代这种比较写意的画像在傅玉雪看来与真人真是很难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也就是她学了一些画技,虽然不精通,至少还能欣赏,勉强看出几分眼熟。 说是眼熟,主要还是画像上的那身衣服。 “你怎么会有这张画像?”傅玉雪挑眉道。画像上画的明显是她刚到京城时的易容乔装形象。 “果然是你!”白玉堂了然道,“最近外面有很多人在打听画像中的人,说是有一位贵人在寻找自己的救命恩人。” 江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白玉堂在京城呆了这一阵子,京城有什么江湖中的高手也知道的七七八八。 白玉堂无意间发现有人满京城寻找画像上的人,又听他们描述了事情的经过,如此年轻还生的极好的武林高手,满京城也难寻出几个。 且白玉堂自认这画像上的人从长相来说,并不亚于他。而白五爷—— 不是他自夸,目前为止,白玉堂还没有遇到过比自己长得俊美的年轻高手。故而,白玉堂便猜测,这画像中的人是女扮男装。 再联系其衣饰风格隐隐带着几分盛唐之风,白玉堂很快就想到了傅玉雪。也正好朝廷传出,万花傅玉雪为太后治好眼疾一事,确认傅玉雪也在京城。 “啧~这架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位贵人要找的是仇家呢!都画像悬赏了!”傅玉雪轻笑道。随手将画像引燃,丢到了一边。 “你不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他们要找的是个年轻公子,我可是女的。再说了就凭着这抽象的画法,哪怕我还是一样易容,不穿那套衣服,谁能认得出来。”傅玉雪顿了顿,“当然,要是白五爷去告密,就不同了!” “你——你将五爷当成什么人了!”白玉堂气愤道。 “不过随口一说罢了,何必生气呢!”傅玉雪笑道。 白玉堂来找傅玉雪当然不是简单的报信而已,而是打算在此“借住”几日。展昭与开封府衙役还在寻找白玉堂的下落,客栈之类自然住不得。白玉堂在京城也有些产业,只是听说他的义兄很快就要到京城了。 原来的那些地方,陷空岛五鼠都知道。白玉堂不想义兄阻止自己和展昭斗法,故而也不想这么快和兄长们见面。 对此,傅玉雪倒是无所谓。 ☆、第14章 采花贼 十月初一,东京已经吹起了西风,气温一下降低了不少。不过因为白玉堂和新收的小徒儿,傅玉雪倒是没有急着离开京城。 自从她奉父命去二叔傅郁林府上拜会,与二婶苏氏也算是投缘。故而二婶约了傅玉雪前去护国寺上香,傅玉雪也欣然同往了。 因为从小能够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傅玉雪对于佛道之类还是选择性相信一些的。甚至为了安眠,身上还时常带着高僧加持的佛珠等物。 入冬之后气温骤降,傅玉雪选择了与苏氏和堂妹傅玉琴一般坐轿子。只是轿子快到护国寺却遇到贵人,不得不避让开来。 护国寺是开封府最大的寺庙,无论是皇室宗亲还是朝中权贵上香首选都是此地。尤其是初一十五,遇上一两个权贵家眷实在是平常的很。 傅玉雪不是闺训教出来的千金小姐,在避让之时,很自然地掀开轿帘往外看了一眼。 京城中一些权贵的车轿都会有家族的标记,以避免被人冲撞。傅玉雪目光落在经过的轿子那个醒目的标记上,神情为之一变。 白皙而修长的手指抓着轿帘,几乎将之碾碎成米分,眼神更是幽暗的可怕。直到那轿子从视线中消失,傅玉雪才回过神来。 待到了护国寺落轿,傅玉雪的脸色也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小雪的脸色怎么这么差?”苏氏关心道。 “二婶不用担心,想来是没有坐惯轿子吧!”傅玉雪搪塞道。 “倒是忘了,想来你往常都习惯骑马或者坐马车的,今日倒是要委屈和我们一起坐轿子过来。”苏氏体贴道,完全忘记了马车只会比轿子更加颠簸。 傅玉雪陪着苏氏进去上香,刚好前面的香客也上完香要走。 那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满头银丝,却很是威严,被一个老婆子鞍前马后的服侍着,身后跟着一串丫鬟仆人。 傅玉雪微微侧首,避开了双方的正面相见。 “雪姐姐,听说刚才过去的是庞太师的母亲庞老太君,庞老太君已经七十多岁了,竟然还这么硬朗。”堂妹傅玉琴道。 “是吗?还真是老而不死是为贼呢!”傅玉雪冷笑道。 “雪姐姐说什么?”傅玉琴道。 “没什么,我们快走吧!不然,等下二婶要担心了!”傅玉雪拉着傅玉琴追上了苏氏。 开封府中,夜已经深了,包大人的书房却依旧亮着灯。 “大人这么晚了,为何还未休息?” 包公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却是公孙策,叹道:“公孙先生,岂非也没有休息?” “开封府下辖各州县连发大案,这采花贼如此猖獗,不知该残害多少无辜女子。学生又如何能够安枕呢!”公孙策叹气道。 “不到一个月,九名女子受害,六人受辱自尽。余下三人失了贞洁,亦是生不如死,这采花贼当真猖狂至极!”包公气愤道,语气中尽是没有阻止罪恶发生的遗憾。 包公苦恼了一夜,为的便是近期开封城以及附近州县连发采花贼女干/辱豪门大户人家女眷的案子。这采花贼不仅连续作案,且每次竟然还将受害人的小衣兜肚贴在城墙上。以至于受害女子多有受辱自裁而死。 此事在开封府闹得人心惶惶,已然惊动了官家,朝野皆知。引得每日朝会,天子每每垂问,记恨包拯杀子之仇的庞太师更是每每在边上火上加油,包公宿夜难安。 “学生查看了这九名受害者资料,除了都是豪门大户人家的女眷,或是嫡女或是庶女妾室,并没有太大的共同点。想要通过其作案风格,预先设伏并不容易。学生倒是注意到另外一点,这些受害女眷在家无一不是最得家主人宠爱的。此外,采花贼留在案发现场的手帕布料虽然真丝所制,却并不罕见。” 不说包公和公孙策为了采花贼的案子几乎彻夜未眠,翻查案卷只希望能够早日找到有效线索破案。展昭和四大门神也在达官显贵居住的街道加强了巡逻,期望在日捉到采花贼。 百草堂,傅玉雪带着一身露水回到自己的小院,却发现白玉堂衣裳整洁正坐在院子里。 “夜深露重,五爷竟然这么好的雅兴赏月吗?”傅玉雪缓了缓脚步,微笑道。 完全没有抬眼看一看那半弦弯月已经被乌云所笼罩。 白玉堂摇摇头:“没有小雪那么好的兴致,散步也能散去太师府!” 傅玉雪脸色一沉:“你跟踪我吗?” “五爷才没那么空!”白玉堂见傅玉雪脸色有意,终究道,“京中采花贼频频作案,本来我想比展昭先捉到人,好好臊一臊他。只是没想到竟然发现小雪也这么好的雅兴。莫不是你也对采花贼有兴趣?” “我不过是个大夫,什么采花贼还是交给朝廷和五爷这样的大侠比较好!”傅玉雪道,“至于我去太师府,五爷既然能够夜闯禁宫,难道就不去我去逛一逛太师府的后花园?” “只是逛一逛太师府的后花园?”白玉堂愕然。 “白五爷若是一直跟着我,自然就该知道我只是在太师府逛了逛,并没有做什么。” 这正是白玉堂奇怪的地方。 今晚,他本来是想要出去探查一下采花贼会不会出来作案。只是没想到无意间发现傅玉雪也深夜出门。 原以为傅玉雪的目标是采花贼,毕竟傅玉雪脾气虽然古怪了一些,但是从行事风格来说,也颇有几分侠义之心。 不想傅玉雪一出百草堂却极有目标,并不是漫无目的的猜测采花贼可能出现的位置。白玉堂以为傅玉雪消息灵通,知道什么线索也不一定,才会一路尾随。 当然,五爷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担心傅玉雪的武功无法应对那位让官府束手无策的采花贼的。 按理说,傅玉雪的武功虽然没有白玉堂高深,但是白玉堂想要跟踪她也不简单。可是,今晚傅玉雪潜似乎心神不稳,竟然一直没有发现白玉堂尾随其后。 白玉堂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几乎将太师府逛了一个遍,却什么也没有做,就离开了,心中顿时疑窦丛生。 傅玉雪知道白玉堂并不是那么轻易能够应对的人,故而叹息了一声:“我与太师府有些旧怨未了,与采花贼之事全无关系。五爷有时间还不如想一想如何比展昭先捉到采花贼吧!” 白玉堂望了她一眼道,最后还是道:“五爷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招惹太师府的,不过要是处理不了,来求求五爷,五爷或许发了善心,就帮你一把了!” 白玉堂说的别扭,傅玉雪却明白了他的善意,倒是没有拒绝。 她与这个时代的女性始终有些不同,没有什么闺蜜。心情又有些古怪,自出江湖以来,依旧没什么朋友。 不过白玉堂,虽然两人每一次见面都少不得毒舌几句。可是彼此心中却是将对方当做朋友的。要不然,白玉堂就算暂时不想见到其他四鼠,也不需要来百草堂找傅玉雪。 “若真有那时,你不要推脱就好!”傅玉雪微微释然,轻笑道。 “哼~不过是太师府,五爷可不怕!” “自然,白五爷连禁宫也敢闯,何况一个太师府。”傅玉雪笑道。 “你——可真是不知好歹!” 望着白玉堂气愤离去的背影,傅玉雪眼神一暗。她能够明白白玉堂的好意,只是这件事,她却不想白玉堂参与进来。 次日早上,开封府的鸣冤鼓竟然再次响起,来的却是包拯老冤家庞太师的管家。 采花贼手下第十名受害者出现,新的受害者竟是太师宠妾。 本来勘验现场都是公孙策、展昭带人前往。这次案发点是太师府,为了开封府的人不被刁难,包公少不得亲自走一趟。 倒不是包公对庞太师府上特别重视。只是他对这位老冤家也算是颇为了解,担心公孙策和展昭被刁难罢了。 勘验现场,这次竟然有了意外的发现。庞府的一名丫鬟疑似看见了采花贼,被对方点了穴道。开封府的人赶到时,这名丫鬟穴道已解,盘问的人正是展昭。 “你说看到贼人,可看清模样?” “回展大人,采花贼好像不止一人。头一个人,奴婢只看到一片黑色衣角,然后就被打中了胸口定住以后,看到一个白影从面前飞快地飘过去了!奴婢没有看见采花贼的容貌。” “你是说两个人一人穿黑衣一人穿白衣?隔空打穴,后面一个连夜行衣都没换,看来还是高手。”展昭自语道,“你可知道哪一个点你穴道,看清楚对方用什么东西打中你?” “奴婢没有看清楚。”小丫鬟怯生生地回答道,“应该是后面那个穿白衣服的。” “展大人,你看这个!”展昭正在沉思却听到了身后赵虎的声音。 赵虎的手上拿着的是一块墨玉飞蝗石,展昭接过那块墨玉飞蝗石,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展大人,奴婢想起来了,打中奴婢,好像就是这颗石头。”小丫鬟急忙解释道。 展昭点了点头,将墨玉飞蝗石捏在手心,回到事发现场,却见到庞太师竟然也在。 庞太师的脸色不大好,宠妾遭辱就好比一巴掌打在了当朝太师的脸上。这会儿庞太师气得竟然连和包拯抬杠都没有心情了。 “展护卫可有线索?” “有一点,院子里点倒小丫鬟的应该是个武林高手。据丫鬟所言,她看到的是两个人。展昭回去再去问问江湖朋友,最近有没有类似的武林中人出现在开封。”展昭犹豫了一下,又道:“大人,展昭怀疑那个小丫鬟看到的人可能并非采花贼。” “哦,展护卫为何有此猜测?”问话的却是公孙先生。 “这采花贼能够连续作案,就是因为其谨慎,我们一直找不到线索。采花贼作案一般都是独行,我们知道的证据也从未有线索显示他有同伙,丫鬟看到的却是两个人。最重要的是以采花贼连续作案的凶残不可能放过有可能见过自己的人。要是小丫鬟发现的是采花贼,只怕就不是被点了穴道这么简单了。” “展护卫此言有理!”包拯思忖了片刻,转身对庞太师道,“太师何不去书房和库房看看是否少了东西?” 若是闯入前院的人不是采花贼,那么很可能就是奔着太师府的书房或者库房中贵重物品而去。听到包拯的提醒,庞太师大惊失色,也顾不得伤心小妾,急忙往书房而去了。 庞太师细细查验过,书房甚至府上都没有任何贵重东西失窃。只是展昭已经觉得丫鬟看到的人并非是采花贼,但是什么人会夜入太师府呢? ☆、第15章 心难猜 却说展昭一面暗暗探查庞府丫鬟所说的两人,四大门神也被派出去探查采花贼行踪。 这采花贼来去无踪,多半是个轻功高强的江湖人。故而,京城对江湖人的管制越发严格起来。 傅玉雪的百草堂因为有天子题字仁心仁术的牌匾,倒是没有怎么被波及。 且说开封府包大人身边的王朝、马汉外出追查京中的江湖人经过花神庙却遇到了一桩命案。 当日,白玉堂在陷空岛听闻天子册封御猫一事,气愤不过。义兄卢方等人却一力劝解白玉堂御猫乃是天子册封,着实与展昭无关。唯有老四翻江鼠蒋平在边上煽风点火,白玉堂少年心性又血气方刚一气往开封府而来。 自白玉堂出了陷空岛两月未归,卢方是个实心眼,担心义弟夜不能寐。无奈遣了老二彻地鼠韩彰、老三穿山鼠徐庆以及老四翻江鼠蒋平来东京找白玉堂。 没想到韩彰、徐庆以及蒋平三人也是一去不回。卢方无奈,只能亲自前来京城,想要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四个来了京城便没了音讯。 没想到才到京城,就遇到了花花太岁严奇强抢民女。卢方乃是侠士又是个实心眼,为了救人,情急之下,一棒将那花花太岁打死了。 此时却被王朝、马汉遇上了。 卢方也不逃走,顾自与王朝马汉投案,往开封府来了。 因着王朝和马汉但是亦在场,目睹经过,见过包公之后,细细禀明了案情。 包公亲自请了卢方公堂请见,卢方却自承杀人,非要王朝等人按规矩戴上刑具上堂。 待上了公堂,包大人亲令差役为卢方去枷不提。 卢方身为五鼠的大哥,为人最是端正老实。若非路与不平事,便能一声吼,看起来更像是个老实度日的乡绅,毫无江湖之气。 待差役出去枷锁,卢方跪拜堂前,恭敬道:“罪民卢方,身犯人命重案,望乞包大人从公判案,感恩不尽。” 包公笑道:“卢义士休如此迂直,花神庙之事王朝马汉已经悉数上报本官。你乃行侠尚义之人,就是严奇丧命也该是那助纣为虐的史丹抵命?本官已有办法,即将史丹定了误伤的罪名完结此案。卢义士理应释放无事只管起身说话。” 包大人一直以来都是铁面无私的形象,卢方似乎也没料到包公会用如此变通之法,便有些惊疑不定。 展昭见卢方有些无措,悄悄道:“卢兄休要辜负大人一片爱慕之心,快些起来吧!” 卢方这是才恍如梦醒,扣头谢过包大人义释之恩。 众人分宾主入座,包大人亲自与卢方叙话,方知不仅白玉堂在东京,其他三鼠亦到了东京。 包大人也没有隐瞒卢方,白玉堂在京城所谓。只是听到白玉堂也闯禁宫,忠烈祠杀人题字,将老实的卢方吓出了一身冷汗。幸而包大人又道天子对白玉堂多有赏识,只是想要见见白玉堂,不见得会降罪,卢方才放心不少。 卢方自不是畏死之辈,不然也不会误杀严奇之后,前来投案。只是,涉及义弟,心里反而免不了更担心一些。 如今听包大人说天子并无降罪之意,反而言语中颇有招揽之心,才放心不少。包公见卢方性格忠厚老实又带几分江湖人特有的豪爽,心中爱惜人才,一番谈话自是宾主尽欢。 只是开封府头上还悬着一桩采花贼的急案,倒是不好多留卢方。唯有让展昭亲自送了卢方出府。 “劳烦展护卫亲自相送,卢某惭愧!” “卢兄客气了!这是展昭应该做的。”展昭笑道。 “方才见大人面带忧色,五弟在开封府没有闯下什么祸事吧?”走出公堂,卢方被冷风一吹,又冷静了几分,随口问道。 “倒是与白五弟无关!”展昭叹气道,“近来开封府辖内频发采花贼的案子,就连庞太师的爱妾亦遭难。今日朝会,官家已经限期五日破案,大人正为此案烦恼!” “竟然有此歹毒之人?展护卫若有需要帮忙,尽管开口,卢某在所不辞。” “卢兄能够帮忙再好不过了!”展昭脑海中灵光闪过,“卢兄可知道江湖上有什么人喜欢穿白衣,以墨玉飞蝗石为暗器。” 卢方:…… 展昭见卢方神色有异,不免道:“难道卢兄果然知道?” “展护卫问及此人难道是与采花贼有关?” 展昭颔首道:“庞太师府出事当晚,庞府有一名丫鬟被墨玉飞蝗石打中,亦曾看到过一穿黑衣一穿白衣两人前后出现在太师府。不过采花贼想来独行的多,不可能两人合谋。我找此人,乃是怀疑出事时,他也在追寻采花贼的踪影,希望能够从此人口中得到一些线索。” “原来如此!”卢方松了一口气,“不瞒展护卫,五弟用的暗器便是墨玉飞蝗石。” 展昭曾在陈州见过白玉堂,只是遗憾未能结交一二。他几次见到白玉堂都是一身白衣,自然知道白玉堂喜穿白衣。 “若是白五弟,自然不可能是采花贼,多半也是追踪采花贼到庞府。”展昭颔首道。 展昭第一次见到白玉堂就颇有好感,及后两人再苗家集劫富济贫,黑暗中默契分金。后来展昭护卫包大人,冷孤独行刺,白玉堂又仗义出手。 白玉堂虽然心气极高,喜欢争强好胜,但是从他法场救林通判,忠烈祠杀郭安,无一不是侠义之举。故而,展昭并不疑心白玉堂。 “以五弟的脾气多半是奔着采花贼去的。”卢方亦道。 “只是听那丫鬟的话,黑衣人只比白玉堂前面一步。或许白五弟见过采花贼的真面目也不一定。就是不知晓白五弟栖身何处!” “卢某放到京城,尚不知晓!待我见到五弟,定然帮展护卫问一问是否见过采花贼的样貌。” “如此,烦请卢兄费心!” “此等侠义之事,何分你我呢!”卢方匆匆与展昭拜别,正好其伴当已在府外相候。 卢方与伴当匆匆离开去找白玉堂了。 “卢庄主前来京城找你了!”眼见天色暗沉,只怕东京就要迎来今冬的第一场雪。 自从气温下降之后,除非晴天,傅玉雪几乎都窝在家里。不过,外面的消息,傅玉雪倒是一清二楚。 “大哥恁的麻烦,是不放心我呢!”白玉堂不耐烦道。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傅玉雪冷哼道,“卢庄主在花神庙杀了人,去开封府投案了!” “什么?”白玉堂豁然站起身,立时紧张起来。 “不过,包大人已经将他无罪释放了!”傅玉雪喝了一口热茶,悠然道。 “你——”心知傅玉雪故意逗弄他,白玉堂气的脸发红,重又坐下。 “那卢庄主不过是行侠仗义,误杀了一个恶霸,却眼巴巴跑去投案。白五爷在忠烈祠杀人也没见放在心上。你们当初怎么会结拜的?”傅玉雪好奇道。 “大哥他一向很照顾我们。”白玉堂有些别扭道,“还有郭安那根本不是个东西,五爷杀了也就杀了,你犯得着一直说吗?” “好吧!我不说,只是好奇而已。”傅玉雪躺在椅子上,一脸无所谓道。 “你这屋子里实在忒热了一下!现在才入冬,就放火盆,也不怕中碳毒!” “不劳五爷费心,已经让人准备烧炕了!” 白玉堂不免多看了傅玉雪几眼:傅玉雪乃是习武之人,本来不该这么畏寒的。可若是生病了,以魔医大人的医术,什么样的病才会让她自己束手无策。 不说药王山庄的医术在江湖和朝廷都是极有名的,傅玉雪本身的医术更是得到了天子的赞誉。再看傅玉雪的神情,她这畏寒之症显然不是进来才有的。 想到傅玉雪之前去庞府的事情,虽然这两日傅玉雪没有出去。但是她却找了不少人过来,也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傅玉雪虽然没有特意隐瞒白玉堂自己的行动,但是真正的内容却始终没有透露分毫。因为,心中把傅玉雪当成朋友,白玉堂也就没有进一步追问。 想来傅玉雪不说自有她的道理,白玉堂将担忧放在心中,倒是一心追查起采花贼之事。卯足了劲要比展昭先一步捉到采花贼。 夜里,今冬的第一场雪终于纷纷扬扬地下了下来。 傅玉雪坐在窗下,身侧放着火盆,腿上盖着厚厚的羊羔褥子。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飞雪,眼中却一片晦暗之色。 雪白的颜色掩盖下,谁又知道内里的肮脏?世人皆以为那白色的雪是世界上的纯净的存在,甚至喜欢收集初雪泡茶。却不知这初雪乃是最肮脏的存在,一如它掩盖下的罪恶。 哪怕再旺盛的火盆,最温暖的火盆也不无法偎暖傅玉雪的身体。只因她的心早在多年前的那个雪夜已经冻结成冰。 傅玉雪微微推开窗子,雪花立时从外面飞了进来,让窝在暖椅上的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桌上的油灯几乎被风雪吹灭,傅玉雪却恍若未见。 伸出纤细白皙的手臂,任由那雪花落在掌心,迅速融化。冰冷的触感让记忆分外的清晰起来。 一切都从今晚开始吧! ☆、第16章 夜惊魂 东京城今冬的一场雪,下的却是意外的大,沸沸扬扬的雪花加上呼啸的西风,哪怕穿的再暖和,一般人也是不愿意出门的。 “呜呜呜呜……” “是什么声音?”庞老太君本来已经睡下了,可是脸上突然有些发凉,还听到一阵带着鼻音的幼童哭声。 “老夫人!”听到老太君起身的声音,守在丫鬟连忙起身点了灯。 老夫人年纪大了,夜里总是要起夜,丫鬟们便守在拔步床的踏板上。因着怕睡不好,除了老夫人起夜,丫鬟是不敢点灯。 只是点了灯一人,丫鬟正要伺候老太君起身,却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 庞老太君本来惊醒,自己坐起身一手已经掀起了帐幔。那丫鬟拿着灯一照,却见老太君的嘴角竟然挂着血珠子。而从房门到老太君的床前却有一排湿哒哒的小脚印。 那脚印很小,像是五六岁幼童的脚印。 “呜呜呜呜……” “你听见了?“庞老太君并不知道自己嘴角的血迹,只看到踏板上的湿脚印,按着胸口喘息道。 “听到了,是小孩子的哭声。”丫鬟哭丧着脸道。 可是庞府又怎么会有小孩子的哭声呢? 庞府的主子除了老太君,就是庞太师还有一个常年吃斋念佛,万事不管的庞夫人。府上没有小孩子,也就没有用一年年幼的丫鬟小子伺候。 听那哭声却是幼童的哭声,可是庞府的丫鬟最小的也在十岁上。 “……好冷……好冷……呜呜呜~” 庞老太君一张脸煞白,立时让丫鬟叫人。 因为庞老太君的房中有炭盆,等其他下人赶到的时候,屋子里的湿脚印已经干掉不见了。那哭声似乎也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唯有老太君嘴角的血迹显示这方才的一切似乎并不是幻觉。 老太君身边的梁妈亲自带着人将院子搜了一遍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守夜的丫鬟被丢进了柴房。第二天夜里,守夜的人成了庞老太君最信任的梁妈。 梁妈是庞老太君奶娘的幼女,奶娘一家是随庞老太君陪嫁到庞府的。如今,奶娘和与老太君同龄的奶姐已经过世,唯有梁妈比庞老太君年轻十岁,还在身边伺候。 梁妈的有三子,长子庞福原是庞府总管跟随庞昱去陈州赈灾,因犯国法,死在了狗头铡之下。看在梁妈和“陪着”安乐侯赴死的庞福面上,庞太师又提拔了其次子庞禄为总管。还有一个三子庞寿如今也是庞府的管事之一,掌管着太师府油水最足的厨房。 自从梁妈从丫鬟升级为婆子,就再也没有守夜了。这几年,梁妈说是伺候庞老太君,莫不如说是个老太君做个伴。真正伺候人却是不需要梁妈亲力亲为的。 梁妈信誓旦旦要给老太君守夜,只是这几年养尊处优。庞老太君的屋子又很暖和,靠在脚踏上竟然缓缓睡着了。 因为前一晚的事情惊魂未定,庞老太君本以为自己不容易睡去。只是没想到竟然如往常一样的时辰入眠了。 “……好冷……好冷……呜呜呜~” 迷迷瞪瞪间,庞老太君感觉似乎有一只小手再摸自己的脸,那只手凉冰冰的,仿佛不是活人的手。 “梁妈,梁妈!”庞老太君惊慌失措的坐起身,下意识地一抹自己的脸,似乎湿哒哒的。 梁妈在睡梦中惊醒,从脚踏上摔了下去,再看睡前特意留的灯竟然已经熄灭了。 “……好冷……好冷……呜呜呜~” “……是她回来了,是她回来了!”梁妈吓得直发抖,竟然无法起身点灯。 “梁妈你说谁回来了?”庞老太君颤声道。 “二姑娘,二姑娘回来了!”梁妈哭道。 “你在胡说什么!我们府上哪里来的二姑娘!”庞老太君厉声道,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嘶哑。 房门被推开却是外面的丫鬟听到声音,提灯进来。梁妈跌坐在地上,就着灯火去看庞老太君,庞老太君嘴角都是血迹,狰狞着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宛如地狱中的魔鬼。 提灯进来的丫鬟,也被老太君的模样吓得发软。 老知道庞老太君平日里最是慈祥和睦,对身边的丫鬟,宛如孙女一般。府上的人那个不争着到老太君身边伺候。 可是,谁有见过老太君发火的模样呢? “老太君你看!”梁妈不敢看老太君的脸,低头就看到踏板上那对小脚印。脚印已经开始消失,但是还能看清楚一个小小的水印。 老太君的松柏园,所有灯火都被点了起来。丫鬟仆人们倾巢而出,四处查找。随着房间里的水印干掉,除了老太君嘴角的血迹,一切再次消失于无形。 次日,松柏园的事情终于惊动了庞太师。 只是庞太师前去请安问及此事,庞老太君却以自己做了噩梦搪塞过去了。 庞太师也只知道这两晚,松柏园不□□宁,具体为了什么却不清楚。老太君不肯说,庞太师也不能追问。只能叮嘱身边的人好好伺候,又请了太医开安神汤给老太君。 庞老太君什么也不肯和庞太师说,第三晚,守夜的人除了梁妈还有两名丫鬟也守在了床头。 这一晚,谁也不敢安眠。睁着铜铃般的眼睛,看着桌上的风灯,静静地等待着。 “嘎吱——” “死丫头片子,怎么窗户都没有关好!”梁妈看着吹开的窗户,斥责道。 经过白日里的休息,梁妈的精神已经恢复了不少。 “奴婢刚刚明明检查过的。”婢女紧张道。 “还敢狡辩顶嘴,一定是你关窗的时候,忘记插销了!”梁妈骂道。 “好了,窗户关上也就是了!”庞老太君躺在拔步床内,疲惫叹息道。 庞老太君毕竟年事已高,连续两晚没有睡好,精神便有些不济了。 丫鬟疾步走到床前,将窗户关好,却听到“噗噗”两声,房内的两盏风灯竟然同时熄灭了。 这风灯又叫气死风灯,可是在外面也是不容易熄灭的。因为昨夜灯火熄灭,才特意用了风灯,如何会两盏灯同时熄灭? 丫鬟吓得想要尖叫,只是想到这事老太君房里又连忙捂住了嘴巴,想要镇定下来,去摸打火石。 “……好冷……好冷……呜呜呜~” 那声音很是飘渺,仿佛是从外面传来的,又仿佛就在房内。 梁妈脸上突然一凉,吓得跪在地上,疯狂地磕头:“二姑娘、二姑娘,你的死与老奴无关的!求您大发慈悲,绕过老奴——” “闭嘴!”老太君嘶哑着声音厉声喝道。 很快丫鬟摸到打火石,重新点燃了风灯。 庞老太君一手抓着帐幔,嘴角挂着一丝鲜血,面目狰狞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梁妈。 梁妈恍若梦醒:“老夫人,我——” “庞家没有二姑娘,从来也没有。”庞老太君铁青着一张脸道,“那个克尽六亲的煞星不配做庞家的子孙。” 梁妈愣愣地看着庞老太君:“……老太君,我、我——” 一旁的两个丫鬟举着风灯,静静地站在一旁,瑟瑟发抖低着头。她们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庞老太君只有庞太师一个儿子,府上能够称为二姑娘的也就只能说庞太师的女儿。可是除了宫中的庞贵妃,他们却从不知道府上曾经有位二姑娘。 而这个二姑娘或许就是晚上作祟的“鬼”。 梁妈似乎和二姑娘的死有关,庞老太君是知情者,甚至本就是庞老太君吩咐梁妈做了什么。毕竟作祟的“小鬼”可是直接找上了庞老太君。 又是一夜无眠,第一晚也就罢了,第二晚、第三晚守在老太君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多的人听到那渗人的哭声,看到那小小的脚印。 到了第四日,今冬的第一场雪总算是下停了,甚至还有了太阳。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几日,松柏园夜里有幼儿啼哭声,以及脚印的事情已经在庞府的下人们中传遍了。不知情的顾忌也就是庞太师和每日只知道念经的庞夫人。 什么消息,本来就是做主子的先知道的。 因为这场雪,采花贼似乎也躲冬,不出来了。可是开封府却没有放松对采花贼的追捕,每日还是四处寻找线索。 难得今日有阳光,公孙策正要晒太阳,就看到张龙赵虎几个正聚在一次说什么。 “你们聚在这里说什么?采花贼的案子可是有眉目了。” “公孙先生!”众人连忙问好。 最后,唯有愣爷赵虎道:“公孙先生,我们正在说太师府的事情呢!” “太师府的事情?难道庞太师爱妾的案子,你们找到线索了?”公孙策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和我与包大人汇报?” “公孙先生误会了!我们说的事情与太师府有关,却和采花贼的案子无关。”王朝解释道。 张龙亦道:“公孙先生,我与赵虎今早出去查案子,知道如今开封城都在传一个事情。” “什么事情,让你们这么多人聚在这里?” “听说庞太师府上最近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小孩子的哭声。” “小孩子的哭声?”公孙策有些讶然。 “是啊,据庞府的下人传说庞府的庞老太君早上起来,嘴巴上挂着血,说老太君能够活着么一把年纪还这么老当益壮,就是喝童子血。”张龙打了个寒噤道,“现在,大家都说那小孩子的哭声是被庞老太君害死的孩子冤魂发出来的。” 公孙策眉头一皱,所谓无风不起浪,庞太师府传出这样的谣言只怕不是没有原因的。 ☆、第17章 太师府 公孙策将此事与展昭说了,展昭也觉得此事异常,特意夜里前往探查,就怕庞府再出事,或者干脆是针对开封府的阴谋。 只是展昭夜探庞府,庞府有些奇怪,但是并没有听到谣言所传的幼儿哭声。 如今采花贼的案子还没有破,展昭却没有太过精力去关注庞府。 过了几日,开封府气温似乎又降低了不少,晚间又下了一场小雪。雪虽然停了,可是本来已经开始化的积雪却又结冰了。 隔日,却传来消息,庞太师府上的总管,之前前来开封府击鼓告状的总管庞禄竟然失足掉落荷花池淹死了。 因为庞太师府上小妾被女干杀的案子还没有完结,听说庞禄淹死之后,公孙策立即带人去了庞府。 庞太师的小妾是采花贼案的第十个受害者,却是第一个采花贼亲自杀死的受害者。其余九人,有六人是受辱之后自尽的。包公和公孙策一直怀疑第十人看到了采花贼的真面目才会被杀。 案发当日,曾被丫鬟看破□□的两人,一人从卢方口中证实应该是锦毛鼠白玉堂,另一人的身份,因为没有找到白玉堂,却无法证实。 公孙策勘察了庞禄淹死的现场,又检查了庞禄的尸体,确定庞禄果然是淹死的。 因为昨夜的雪很早就停了,所以荷花池边庞禄滑下去的滑痕还清晰可见。庞禄身上酒气很重,冬日身上穿着厚棉袄,失足落水之后,棉袄泡水,起不了身,淹死在荷花池很正常。 一切似乎没有可疑,但是公孙策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公孙先生!” “展护卫可有什么发现?”公孙策微笑道。 “之前说庞府夜里听到幼儿哭声的事情——”展昭压低了声音,“昨夜展某没有过来,可是刚才听到府上的丫鬟偷偷议论,昨夜那哭声又出现了。” “展护卫的意思可是那哭声与庞禄的死或许有关系?” 展昭摇了摇头:“这个,我不敢说!” 庞禄之死似乎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开封府一众很快就离开了太师府。只是走到路上,公孙策却突然与众人分开,说要去一趟百草堂。 展昭笑道:“这天寒地冻的,不如我陪先生去吧!展某对傅大夫也是很仰慕呢,今日倒是可以沾一沾光。” 想到傅玉雪也是江湖人,公孙策也就同意了。 只是,没有想到公孙策和展昭到了百草堂,却没有见到人。 “公孙先生来的不巧,我们家主子进来感染风寒,不便见客!”百草堂的掌柜歉然道。 公孙策一愣,傅玉雪虽然年轻,一手医术却是出神入化。且又是习武之人,什么样的风寒能够让她无法见客? “请公孙先生谅解,我们东家终归是个女孩子,有时候——”后面的话,掌柜却没有再说下去。 公孙策和展昭却明白了。 感染了风寒,就算是傅玉雪是个厉害的大夫,也免不得和其他病人一样涕泪四下。 如此,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不愿意见客也是正常的。 “倒是在下失礼了!”公孙策一面与掌柜说等傅玉雪病好了再来,一面买了一些药回去。 没有见到人,两人略有些失望。不过,公孙先生总不是空手而回。 “展某记得公孙先生都是自己配药,怎么在百草堂买了成药?”展昭有些意外道。 “百草堂的一些成药都是傅大夫亲自配置。尤其是她亲手调配的伤药对外伤内伤颇有奇效。若非傅大夫近来刚好在京城,这些伤药可是供不应求的。你们在外面时常手上,这样的药能买到备一些也是好的。”公孙策道拿着药瓶道,“展护卫也可以带些在身上,都是成药,携带很方便。” “有劳公孙先生费心了!”展昭道。 “分内之事!”公孙策还想说什么,却发现展昭正盯着逆向走来的一个人。 “展护卫——” “此人乃是轻功高手,竟然如此面生!” 公孙策不懂武功,不过顺着展昭所说看去。那人带着斗笠,披着黑色的披风从积雪上走过去,竟然只留下半个脚掌。 展昭与公孙策对视一眼,不动声色跟了上去。 只是没有想到那人的目的地竟然就是他们刚出来的百草堂,不过那人走的却是后门。 开门的是个娇俏的小丫头,那丫头开门时,还观察了附近有没有人,才欠身让人进去。 展昭悄无声息地顺着院墙上了屋顶,想要探查对方的身份。 “贵客既然临门,何必进屋一见!”展昭才在屋顶蹲下身,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清冷的声音。那声音带着几分寒意,竟有几分男女莫辨。 展昭一惊,不过他本是坦坦荡荡之人,起身跳下屋顶。敲了敲门,便走了进去。 却见傅玉雪围着狐裘坐在椅子上,腿上盖着羊绒毯子,脸色发白,果真还在病中。 “原来是展护卫光临,倒是在下失礼了!”傅玉雪微笑道。 展昭瞄了一眼先一步进来的那人。此人倒是怪异,进了屋子,竟然还没有摘去斗笠。 傅玉雪一面请展昭落座,对其道:“若是没事,就先下去休息吧!” “诺!”带着斗笠的人拉了拉斗笠,低头退了出去。 展昭想要看清对方容貌,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展昭笑了笑:“展某自诩轻功还不错,不知道傅大夫是如何发现的?” 坦荡的一如他刚才不是试图偷听一般。 “今天屋顶有积雪!”傅玉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 若是没有积雪,傅玉雪未必能够发现展昭在上面。可是如今,屋顶上的积雪却没有化。轻功好的人,固然踏雪无痕也未可知。只是御猫大人毕竟还是人,就无法滞空。当他停下来的时候,难免要压到积雪。 就算屋顶上有积雪,展昭也自信没有多少人能够发现他在上面。傅玉雪能够这么快识破,展昭想或许傅玉雪的武功比他预想的更厉害。 展昭却不知道,傅玉雪的武功真不怎么样,然而她修习离经易道打架虽然不行。但是不弱于一流高手的内力足以让她对周围发生的洞若观火。 “不瞒傅大夫,展某去而复返是为了刚才进来的人。”展昭抱拳道,“不知傅大夫是否介意告知展某其身份。” 似乎没想到展昭如此直白,傅玉雪愣了一下,才道:“当然介意!展护卫见他的装扮,就该知道,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 展昭亦是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傅玉雪会拒绝,且拒绝的如此直接。而且傅玉雪所言是她不想别人知道那神秘轻功高手的身份,而不是那人自己。 傅玉雪又道:“不过,我可以和展护卫保证,他与采花贼一事没有关系。” “傅大夫能为他作保?” “采花贼之案发生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他是半月之前被我招进开封城的。此来只是为我办理一些我不欲他人知道的私事。” “不欲他人知道的私事?” “对!不欲他人知道的私事,所以不方便告知展护卫了。”傅玉雪摸着微热的茶杯,静静地望着杯中沉浮的茶叶道,“也不想别人知道他的身份。” 抬眸看了展昭一眼:“若是展护卫怀疑我与采花贼一案有关,自可自己查明。” 展昭苦笑道:“傅大夫说笑,不说傅大夫不可能是采花贼,哪怕是与采花贼沾染丝毫关系也是不可能的。” “那就多谢展护卫信任了!”傅玉雪淡然道。 展昭起身道:“今日展某唐突,还望傅大夫见谅!” “展护卫破案心切,再者——”傅玉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完,“是在下抱歉让展护卫白跑了一趟才是。” 展昭转身欲走,突然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回头道:“傅大夫可知道白玉堂在哪?” 傅玉雪点了点头:“不过,白玉堂是在下的朋友,除非他愿意。请恕在下不便相告!” 展昭亦是出身江湖,哪里不知道江湖人对义气的看重。傅玉雪既然名言不会告之,他再追问也没有意义。 “还望傅大夫转告白少侠:钻天鼠卢方已经到了京城,包大人也非常希望能够面见白少侠。” “白玉堂既然在京城,开封府的事情,他岂会不知?不过,展护卫的话,我会转告的。” “展某告辞!” “展护卫慢走,请恕在下病中无法相送。”傅玉雪坐在椅子上,微微欠身道。 “傅大夫客气了!”展昭出了百草堂,心中却有些疑惑。 看傅玉雪样貌,并不像很严重的风寒,只是她的模样,分明是站不起身。或许病是真病,却不是风寒之症。 魔医大人是出名的性格古怪,展昭倒是没有在深思。 展昭离开,先前避开的斗笠人才重新回到傅玉雪面前:“傅大夫!” “啧~被展昭盯上了,看来会有些麻烦!” “是小人的不是,让傅大夫费心了!” “你也不用太担心,开封府现在全力侦破采花贼的案子。太师府与开封府不和,未必会与开封府透漏什么。没有苦主,就算包大人有心查也没办法。”傅玉雪道,“而太师府,就算失手,我也有办法让你从庞太师府上全身而退。那老太太,我并不想杀她。” 就算傅玉雪恨毒了庞老太君,也不能否认,她是自己这具身体血缘至亲。杀了她有违人伦,傅玉雪还不想为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搭上一生。 “傅大夫救了小人的妻儿,就算是赴汤蹈火,小人也在所不辞。” ☆、第18章 庞太师 “半夜三更吹得什么笛子,难听死了!” “白五爷不去捉你的采花贼,怎么回来了?”傅玉雪放下雪凤冰王笛,道。 傅玉雪虽然是这辈子才学的乐器,但是她幼时身体不好,无法在外面玩耍,故而在其他方面花费了许多心思。故而笛子还是吹得不错的。 只是,她正在病中,又心绪不宁,白玉堂是懂乐理之人,便有些嫌弃了。 “不过,你这笛子倒是不错!”白玉堂推门而入,带入一阵冷风。 “这笛子乃是昆仑山中万年冰窟中生长的青灵竹所制,声音比玉笛更好,且刀砍不入水火不侵。” “世上竟然有如此宝物?”白玉堂讶然道。 “那当然!” 雪凤冰王笛乃是系统所赠,来历也是游戏中描绘。昆仑山上有万年冰窟不假,但是谁知道里面是不是真能长出奇特的青灵竹? 白玉堂虽然出身江湖,但是无论是金华白家还是陷空岛都算富有,见过的好东西也不少。且白玉堂平日里虽然从不委屈自己,对吃穿颇为讲究,却不是拘于外物的人。 故而,见了这难得的笛子也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而已。 “今日展昭来过了?”白玉堂在傅玉雪身侧坐下,自己从小火炉上到了热水。 这样的雪夜,傅玉雪晚上本就睡不好,自然不会喝茶了。 傅玉雪点了点头:“他让我告诉你,卢庄主在京城。还有你在忠烈祠杀人题字,圣人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很赏识。包大人也想见见你!” 白玉堂闻言,立时有些得意:“待五爷将那采花贼捉来,好让他们知道五爷比那只猫顶用!” 傅玉雪看他得意的模样,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相较于稳重的展昭,白玉堂有时候果然幼稚的可以。明明也是有勇有谋文武双全的人物,可是只要与展昭有关的事情,就能让他智商不在线。 看来天子赐封给展昭的“御猫”封号果真对白玉堂刺激的厉害。 庞老太君夜夜不得安宁,富态的身体迅速消瘦下去。庞太师每日晨昏定省,当然也发现了老太君的异样。 只是庞老太君不肯说,庞太师也无可奈何。庞老太君不说,庞太师便想着从下人身上下手。 再说梁妈长子庞福随着庞昱出京,死在包公铡刀之下。还不到一年,次子庞禄也酒后淹死在荷花池。 梁妈接连承受丧子之痛,这几日与庞老太君一起,她心中恐惧远胜庞老太君,故而模样比庞老太君还要憔悴。没两日就病了,自然也就不能再老太君面前伺候了。 庞太师原以为梁妈病倒是因为死了儿子,如今看到庞老太君憔悴的模样,倒是觉得梁妈病倒也不是自己以为的原因。 庞太师出了松柏园,暗中嘱托下人将梁妈带过来。梁妈再体面也不过是个下人,太师要见她,哪怕是抬也要抬过来的。 梁妈这几日也吓得厉害,只是十二年前那件事说出来,她也是死路一条。但是太师亲自垂询,至少松柏园闹鬼的事情是瞒不下去了。毕竟,那哭声和湿脚印,并不仅仅是老太君和自己看见过。 只是等梁妈说完,庞太师整个人的精神也萎顿下来。 松柏园闹鬼的那个鬼,庞太师也想到了梁妈想的人。毕竟,太师府也就夭折过那么一个孩子。 庞太师原有两女一子,长女便是庞贵妃,一子是庞昱,另有一女却是五岁时夭折了。 想到被包公处死的儿子,再想起夭折的小女儿,庞太师亦是老泪纵横。还记得三个孩子小的时候,庞老太君最喜欢孙子庞昱,庞夫人宠爱懂事的长女,唯有庞太师却从喜欢总是安安静静的小女儿。 太师幼女是个非常安静的孩子,又长得玉雪可爱,故而取名玉雪,爱若掌珠。 只是在小女儿五岁那年,庞太师奉命出使辽国。等他从辽国回来,却被告之小女儿与庞老太君、庞夫人去禅林寺上香时,雪天路滑,玉雪乘坐的马车掉下悬崖。 等仆人们找到山崖下,只看到玉雪的鞋子和车夫被野狼撕碎的尸体。 庞太师不是没有怀疑过,为什么小女儿这么小会独坐一辆马车。 老太君只是说玉雪喜欢安静,不喜欢和其他人做一辆车。庞太师也知道小女儿平日里最喜欢一个人,在家里也不耐烦丫鬟婆子跟着。 再者,同行的乃是他母亲和妻子,难道他要去怀疑母亲还是妻子害死了小女儿吗? 小女儿死后,庞夫人也因为悲痛过度,遁入佛堂,再不理俗事。每日里吃斋念佛,除了没去庙里,和出家也没有两样。 如今听到梁妈说松柏园闹鬼,小鬼疑似夭折的小女儿,庞太师不免有几分怀疑。 小女儿夭折后,庞太师心疼女儿,曾经请了不少道长法师回来为之超度。当时,经常来庞府的玉虚观观主可是保证了小女儿已经被送去投胎。 为何,现在松柏园时隔十二年竟然开始闹鬼了? 还有,如果是小女儿的鬼魂,为什么回去松柏园?要知道小女儿在世的时候,可是最怕自己祖母,轻易不忘庞老太君身边去的。 梁妈除了松柏园近来发生的事情,却是什么也不肯说。 梁妈毕竟是庞老太君身边的人,又刚死了儿子。没有什么追问的目标,庞太师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吩咐身边的下人注意松柏园的动静。 次日一早,被庞太师派去看着松柏园的人就守在了房门前。被庞太师派去的是府上的护院,叫林恩,有几分武功,才能冰天雪地在墙外守一夜。 “昨晚可有动静?” “禀告太师,奴才在墙外守了半宿都没有动静,一直到了后半夜开始下雪。”林恩回想起来,打了个寒噤,“奴才就听到一个小孩子的哭声。” “你确定是小孩子的哭声?”庞太师有些紧张道。 “因为只听到哭声,奴才隐约觉得是个小姑娘的哭声,一边哭还喊着冷!”林恩白着脸道,“哭声响起来不久,老太君院子里就闹了起来,然后哭声就消失了!” 庞太师闻言,顿时老泪纵横:“是雪儿,是老夫的雪儿!当年雪儿就是冰天雪地里摔下悬崖的,所以才会喊冷!玉虚观的玉真子骗了老夫啊!老夫的女儿定是没能被超度,又不受香火供奉,才会回来哭诉。只是,只是她为什么去找母亲,却不来见见老夫啊!” 因着当年玉真子告诉庞太师那个夭折的孩子已经被超度。投胎之后再受香火与之有碍,故而庞太师多年来,心中惦念夭折的女儿,也不敢设坛祭奠。 庞太师想到死在冰天雪地的小女儿又想到被铡的儿子,一人哭了许久。最后令人要去找几位法师道长回来。 既然小女儿的鬼魂出现在松柏园,或许自己能够见上一面。看看如何帮她去转世投胎,还有少年被斩杀的儿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投胎。 庞太师一面派人去请道士进府,心中悲戚难以自制,又于朝廷告了病休假。 开封府,公孙策一早就守在院子里,见展昭回来,急忙问道:“展护卫如何?” “太师府确实有些问题!”展昭进屋倒了一杯热茶,“昨夜开始下雪的时候,展某听到府内有幼儿的哭声。只是,庞府的人很奇怪,听到那哭声,竟然都吓得厉害。” “看来闹鬼只在下雪时发生,难怪前几日你都没有发现!”公孙策道,“太师府上并没有幼儿,只有老太君、避居佛堂的庞夫人和庞太师三个主子。大晚上听到小孩子的哭声,展护卫难道觉得不奇怪吗?” 展昭点了点头:“看庞府众人的表现与见鬼也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展某听说大人能见鬼魂,那么太师府会不会真的闹鬼?” 公孙策沉思片刻:“我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要是真的闹鬼,那么坊间的留言从何而来?太师府的丫鬟仆人就算觉得闹鬼与老太君有关,也不敢传那些谣言。” “这种动脑子的事情还是要劳烦公孙先生!”展昭无奈道。 公孙策有些无奈,突然想到了什么:“庞太师对此事可有什么反应?” “庞太师之前似乎并不清楚此事,昨晚还派人去松柏园外盯着。” “看来此事与采花贼案确实没有什么关系,只怕是內帷之事。”公孙策道。 “那公孙先生觉得此事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多注意太师府一些也就罢了,还是先捉到采花贼比较重要。”公孙策虽然这么说,心中却还有些担心。 对于庞府管家庞禄淹死在荷花池的事情,公孙策一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是反复查验,庞禄的死因都没有可疑之处。 他本来想要问问傅玉雪,或许能够找到庞禄死因的可疑之处。与傅玉雪相处过一段日子,公孙策发现傅玉雪不仅有一手好医术,对于验尸,见解也极为独道。只是傅玉雪的风寒之症一直不好,他倒是不方便前去打扰。 庞禄这些年作为庞府的管事,暗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孽。对于这个人的死,公孙策其实是拍手称快的。只是太师府闹鬼的事情一日不结束,公孙策担心还会再出什么事。 ☆、第19章 婆媳怨 庞太师还在叫人去找开封府有名的法师和道士入府做法事,后院的管事却匆匆而来。 “老爷,老太君方才叫人把夫人的佛堂砸了!” “什么?”庞太师吃了一惊。 说起来,庞夫人与庞太师乃是少年夫妻,庞夫人性情温顺,虽然早年连生了两个女儿,让庞老太君很不满。只是后来,庞昱出生,庞老太君对庞夫人的态度变好了许多。甚至每次出门都喜欢带了庞夫人在身边。 只是后来庞太师幼女玉雪坠崖身亡,庞夫人避居佛堂不出。庞太师倒是劝过夫人过犹不及,女儿未必愿意看她如此自苦。只是庞夫人只是哭,却怎么也不肯离开佛堂。 庞老太君对此却没有什么意见。自古婆媳关系在任何人家都是大问题,就算庞太君满意庞夫人生了孙子,也代表她就喜欢庞夫人。庞夫人常驻佛堂,庞老太君如愿将孙子庞昱报到身边抚养,暗中还很是高兴了一阵子。 如此过了两年,庞夫人依旧常住佛堂,连中秋佳节除夕这样的日子也不愿意出来,庞太君只是不高兴,转身给庞太师纳了两个小妾,倒是没有强行要求庞夫人离开佛堂。 庞夫人为庞太师育有两女一子,又是为庞老太爷守过孝的。就算老太君不满意庞夫人也不可能让庞太师休妻,干脆就由着庞夫人住在小佛堂,眼不见为净了。 以前庞昱还在时,除了庞太师和庞昱每月回去小佛堂看看庞夫人。同住一府,甚至松柏园与小佛堂只隔了一个院子,婆媳两却是十多年未曾相见了。 庞太师怎么也想不明白,庞老太君此时为什么会跑去砸了佛堂,为难庞夫人。 虽然这几年,他们夫妻感情已经寡淡不少。但是终归对为自己生了三个孩子的发妻有几分情分,庞太师得了消息便匆匆往小佛堂而去了。 庞太师赶到小佛堂的时候,庞老太君已经令身边的人砸了整个小佛堂里能够砸的东西。庞夫人依旧跪在那里,转动着念珠。头上都是血和香灰,却是庞老太君拿香炉砸的。 “母亲为何生这么大的气?”庞太师看到眼前的一切,心中升起一股子无名之火,却不知为什么而生气。 “你问我为什么?这贱人,装神弄鬼,她是想要我死呢!”庞老太君怒气冲冲道。 “母亲是说闹鬼的事情?我已经让人去请高人回来。” 庞老太君一愣:“你知道了?” “府上那么大动静,儿子怎么可能不知道?”庞太师苦笑道,“只怕是当年玉真子骗了我们,没有好好超度雪儿。待儿子找高人回来,了了她的心愿,或许就去投胎了。” “投胎!”庞老太君脸色一变,“那个孽障,就该下地狱,还想投胎!” 庞太师神色一变:“母亲,那、那是我的女儿!” 庞太师不明白,虽然庞太君以前不怎么喜欢他的小女儿,可是孩子幼年早夭已是很可怜,为何母亲如此憎恨那个孩子呢? “当年,玉真子师父就说过她是天煞孤星,克尽六亲。本来她死了那么多年,我也就不管了。可是,昱儿突然死了,如今想来定是因为她回来了,才害死昱儿。” “母亲,玉真子不可信!” “玉真子是玉虚子道长的师弟,如何不可信?”庞太君仿佛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定是这个孽障,死了都不肯放过庞家。克死了昱儿,还想要害死我。” “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庞夫人突然抬起头,看着庞老太君凄然一笑道。 庞夫人头被砸破,脸上都是血和香灰混合成一团,她那摸样倒是真有几分惊怖。 就是凶悍的庞老太君也吓得后退了一步:“我知道,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勾结了那个孽障的鬼魂回来害我!” “母亲何处此言呐?夫人这些年一直避居佛堂,怎么可能害你呢!” “你以为她为什么避居佛堂?她这是躲在这里诅咒我呢!”庞老太君歇斯底里道。 “阿弥陀佛!妾身在佛堂不为诅咒谁,只是为了赎罪罢了!” “赎罪?”庞太师觉得今日庞老太君和庞夫人的每句话他都能听懂,可是和在一起,却无法理解。 总觉得那个真相是让人崩溃的,以至于庞太师根本不想深究。 庞太师还想追问什么,只是庞夫人只是转动着念珠,继续念她的经,却再也不肯透漏什么。 “母亲为何会觉得是夫人诅咒与你呢?”庞太师不解。 “你自己看!”庞太师顺着老太君所指方向走过去,窗台上放着一只湿漉漉的小鞋子,推开窗户,窗下是一串小脚印。 原来,昨夜松柏园再次闹鬼。庞老太君虽然被弄得整个人憔悴了,但是她心思狠毒,对于当年事根本毫无愧意。 既无愧意,便只是惊惧与鬼神,心中想着哪怕是冤鬼报仇,将之打的魂消魄散也就是了。故而,着人似乎寻找冤鬼可能躲藏的地方。 府上的仆人们消息总是要比主子灵通几分。如今谁不知道松柏园闹鬼,老太君一心要捉了那鬼出来挫骨扬灰。如今太师府,庞夫人不管事,老太君的话就跟圣旨没两样。 今日在佛堂外洒扫的仆役发现佛堂窗下的小脚印,便立时去松柏园报给庞老太君的心腹,想要讨个赏赐。 庞老太君过来后,顺着那行脚印找到窗台上的小鞋子,故而认定是庞夫人心存怨恨,勾结了那个夭折孩子的冤魂要害她。 “这是,这是雪儿的鞋!”庞太师失身道。 庞太师出使辽国前,时常抱着幼女玩耍。因着幼女不喜欢鲜艳的颜色,穿的鞋子也不是一般幼童的大红大绿,而是深紫色绣着淡紫的小花。 故而,庞太师的印象极为深刻。 “雪儿,我的雪儿当年并不是马车摔下悬崖才死的对不对?” “那孽障确实不是随着马车摔下去的,而是她自己贪玩摔下去的。”庞太君深吸了一口气,和颜悦色道,“当时看顾不严的奴才都已经处置了。我知道你素来疼惜那孽障,那么说也是不想你伤心!” “母亲若是怕我伤心,又何必以孽障二字称呼我的雪儿?”庞太师伤心道。 “她自己摔下悬崖,如今时隔十多年,还回来闹事,不是孽障是什么?”老太君沉下脸道,“你莫不是要为了那个死了十多年的孽障悖逆母亲?” “儿子不敢!只是雪儿已经死了多年,若是那回来的真是雪儿,还请母亲允许孩儿请人超度,让她好好投胎去吧!”庞太师潸然道。 如今天子以孝治国,庞太师在外虽有些不讲理,但是对老娘一向孝顺,自然不敢违逆庞老太君。 只是庞太师请了几位道长回来作法,松柏园更是贴满了符咒。可一到雪夜,松柏园照旧闹鬼不说。 庞太师也试图在松柏园留下府中护卫守夜,只是每当入夜又飘着雪的时候,这些护卫都会莫名其妙的睡着。待闹鬼之后才会醒来,诡异异常。 庞太师也想过去开封府报案,只是一想到要向死对头包拯开这个口,他又不乐意,便僵持着了。只是因为太师父闹鬼,就连包公没能在限期内捉到采花贼,庞太师竟也没有去找麻烦。 天子信重包公,限期说到底也是为督促下面的人认真办事。采花贼没能及时捉到,天子也就是斥责了包公一顿,罚了俸禄。 再说,采花贼总是逢一作案,每月的初一、十一、二十一出没。如今又是逢一,正好傅郁林在宫中值宿,苏氏心中不安,就请了傅玉雪过府。 一个月里开封府倒是有大半的日子在下雪。好不容易连着晴了几天,傅玉雪在家里闷的发霉,能出门了,也就应了苏氏之请。 依着傅玉雪的心思,苏氏已经中年不提,堂妹傅玉琴不过十三岁,采花贼怎么也不会盯上傅家才是。只是傅玉雪倒是忘了,此间女子十二三岁即可议亲,民间十二三岁成亲的都是比比皆是。 “姐姐,那个采花贼真的不会来吗?”晚间,傅玉琴有些担心道。 傅玉雪难得在这边过夜,天寒地冻,苏氏也免得收拾屋子,便让傅玉雪与傅玉琴住在一处了。再者有傅玉雪陪着傅玉琴,苏氏心中也安定些。 “就算有采花贼,也不用怕!”傅玉雪道。 因着看傅玉琴实在害怕,连衣服也不敢脱,傅玉雪干脆和衣睡在了她外面。 有些事当真是说不得想不得,傅玉雪想着采花贼不会来傅家,傅玉琴却怕采花贼怕的不敢睡觉,偏偏采花贼就盯上了她们。 因为害怕,傅玉琴一直到了一更时分才睡着了。但是傅玉雪每到了冬日,便有些浅眠,二更时分,便听到屋顶传来细微的响动。 怕积雪压坏瓦片,屋顶的积雪厚了,便会清理,再者连续晴了几日,屋顶的积雪都已经化了。若非傅玉雪浅眠,竟也不一定能够发现。 ☆、第20章 自作孽 “迷烟?果然是下三滥的东西!”傅玉雪掏出两颗药丸自己吃了一颗,塞了一颗给傅玉雪,将丁秀笔握于手中,静静地躺在床上。 过了片刻,果然见窗被缓缓推开,又等了片刻才从窗外探进一个头,观察着屋子里的动静。 倒是谨慎的很,难怪开封府这么久都捉不到人。 又过了片刻,那人方跳入房内。傅玉雪张目望去却又些意外:这人明明是个采花贼,却衣饰华丽,长得颇为英俊。只是那双眼睛,看着让人不舒服,平添了几分猥琐不堪。 他的腰间挂着一根鞭子,身手灵便,倒像是个轻功高手。 傅玉雪却不知道,此人名叫花冲,外号“花蝴蝶”。以花冲的外貌,随意哄骗几个姑娘也非难事,不过他却偏偏喜欢千金闺秀闺门少妇,以采花为乐。 花冲之前倒是不曾在京城作案,每至一处并不长留,武功又高,一般地方官员和衙役都奈何不得。 朝中有位总管马朝贤在京中不算什么,可是出了京城却也算得上权势滔天,他的两个侄儿马刚和马强就借着叔父的权势各自建了太岁庄和霸王庄。 马强的霸王庄还弄了个招贤馆,号称招贤纳士,养着不少江湖人。江湖上叫得上名号的就有黑妖狐智化、小诸葛沈仲元、神手大圣邓车、病太岁张华、赛方朔方貂,其余的无名小辈不计其数。 两月前,花冲结识了神手大圣邓车,受邓车赏识引荐给了马强。 马强明面上是个欺男霸女的恶绅,暗地里倒是与已经死了的木道人是一个主子的。木道人死后,陈州案了,木道人的主子便想着一个新的法子,总是想要设计天子贬谪了包公才好。 如此才好在开封府暗查自己的人,在以蚕食鲸吞之势慢慢风化朝廷,谋划自己的大事。开封府掌管京师安稳,天子一向看重。故而马强便为自己的主子物色了花冲。 花冲武功高强,又喜欢采花。若是其在京师坐下大案,包公一直破不了案,天子必然震怒。 花冲采花的对象有都是开封府的豪富乡绅、官宦之家。彼时,就是这些受害者的家属也会恨开封府破案不力。 花冲志得意满地掀开帐子,还未回神,傅玉雪已经一记兰摧玉折打了过去。 玉碎兰摧冰雪残,被傅玉雪的兰摧玉折打中,花冲的内力就会受阻,数秒内无法运功。 花冲立时意识到自己遇到麻烦了,连忙一个鹞子翻身,退至床前。一手接下来腰间的长鞭:“你竟然没有中迷香!” 花冲用的迷香乃是他独门秘方,就是再厉害的高手闻到了也要遭殃。花冲就是凭着这迷香,每次才能全身而退。要不然,他武功再好,也耐不住大官们府上护院的围攻啊。 “你的迷香是不错,可是不该用在我身上。”傅玉雪跳下床,一记商阳指打了过去。 花冲失了先机,又不知道傅玉雪的底细,翻身跳出了窗子。 傅玉雪疾步追了出去,花冲的轻功极好,傅玉雪一时竟然追不上。外面的寒气一激,傅玉雪的脸色白了几分。冬日里,她的身体总是虚弱的厉害,此时想要追上花冲倒是有些困难。 在这花冲的武功极好,若是他反应过来,开始拼命,傅玉雪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只是她既然已经看到了花冲的真面目,若是花冲今日逃走,只怕麻烦更大。傅郁林一家都会成为花冲的报复对象,那是傅玉雪无论如何不想看到的。 傅玉雪从怀里摸出一枚信号弹直接放了出去,焰火重入天空,幻化出了一只小老鼠。 对此,傅玉雪:…… 外号锦毛鼠,就要弄个小老鼠的信号弹,白玉堂你真是够了! 本来这个信号弹白玉堂是留个傅玉雪紧急联络用的,倒是没想到真能用上。 傅玉雪放了信号弹,再无顾忌追了上去。今日逢一,白玉堂一定还在外面寻找采花贼的踪迹,傅玉雪倒是不怕他看不到自己的信号。 再退一步,就算白玉堂没有看见,只怕其他人也会看见。开封府的人为了捉采花贼可都要上火了。傅玉雪不信今晚开封府没有安排人夜间巡逻。 花冲看到那冲入天空的信号弹,整个人都不好了。 正所谓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睛。花冲采花多时,只怕也没想到自己今晚竟然碰上了黑心霸王花。 更要命的是,傅玉雪虽然追他不上,可是花冲也无法完全将她甩开。两人一追一逐,跑了半盏茶功夫,却见一个年少华美的白衣少年已经堵在了前面。 白衣少年自然是白玉堂,正如傅玉雪所料,白玉堂大半夜还在外面晃荡,指望着捉采花贼。一看到傅玉雪的信号,想也不想就冲了过来。 白玉堂也不问话,手上墨玉飞蝗石迎面便打了出去。花冲避之不及,被打中额头,立时鲜血直流。他之前中了傅玉雪的兰摧玉折,虽然现在功力已经运转自如,可是那一下商阳指可不好受。 花冲没想到自己逍遥多时,今晚竟然被两个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堵住去路,怒从胆边生,手上长鞭向白玉堂脸上抽去。 白玉堂一展手中钢刀,便迎了上去。 这一阻,傅玉雪已经赶了上来。她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掌心丁秀笔一转,一记阳明指已经打了出去。 花冲背心一痛,出鞭的动作一僵,已经被白玉堂一刀砍到了手背。 趁他病要他命,傅玉雪上前就是爆玉石。白玉堂的钢刀如影随形,凭他花冲一身武功,遇到这两人也要到了血霉。 当展昭带着开封府的衙役赶到的时候,就看到白玉堂一脚踩着花冲,扶着脸色发白的傅玉雪。 “你要是病没好,大晚上的还追出来干嘛?不就是个采花贼么,没得让他如此长脸,倒是要五爷和你一起来捉。”白玉堂嘴巴上说的嫌弃,可是见傅玉雪的脸色确实不好,倒是有些担心。 傅玉雪追着花冲出来,跑的急,白玉堂干脆接下身上的披风裹在她身上。白玉堂一贯穿的少,只是这样的寒夜出来捉采花贼少不得要守上半宿,还是带了披风挡风的。 “这家伙滑溜的很,我也是担心他今晚逃脱之后,再难捉住。”傅玉雪笑道,倒是没有拒绝白玉堂的好意。 她历经两世,如何不知道何人对她好,何人不喜欢她?傅玉雪性子虽然古怪了些,脾气也大,却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 “傅大夫!”展昭走到近前,对傅玉雪抱拳道,“想来这位就是锦毛鼠白玉堂白五侠吧?展昭久仰大名。” “五爷才不需要你久仰大名呢!你我早晚有一战!”白玉堂踢了踢地上的花冲,“这次五爷可是比你先捉到采花贼的,不要忘了。” 不过,白玉堂也知道自己先捉到采花贼乃是傅玉雪放了信号的缘故。故而也只是有些得意,却不认为真赢了展昭。 所谓三十而立,展昭比白玉堂大了小半轮,性格稳重,自然不会与白玉堂计较这些,只是笑了笑道:“全赖白五侠出手,今夜才能捉到采花贼。” “你知道就好!”听了展昭的话,白玉堂越发得意,“猫,这采花贼就交给你了,我们可要先走了!” “白五侠慢走,不知白五侠何处落脚,包大人一直想要见见白五侠。” “算了,五爷是江湖人,不耐与你们这些当官的说话。”白玉堂扶着傅玉雪便要走。 展昭有些无奈,只是白玉堂刚帮忙捉了采花贼,展昭总不能直接说:“哎,那个白玉堂你在忠烈祠杀人题字。官家说了要包大人捉你去见他。” 虽然天子无怪罪之意,但是给包大人的命令可是捉了白玉堂去见君啊! 傅玉雪见了不免好笑,心中明白展昭的无奈。只是她毕竟与白玉堂关系更好一些,只得拱手道:“夜深天冷,我们也该回去了。展护卫也早些待采花贼回去结案吧!” “两位慢走!”展昭无奈道。 “展大人——”王朝见白玉堂正要和傅玉雪一道离开,顿时有些急了。 虽说捉白玉堂没有限期,但是若包大人一直不能带白玉堂去面君。少不得要被天子认为办事不利。 展昭连忙伸手拦住了王朝,对他摇了摇头。 王朝对展昭一向信服,见展昭如此决定,倒也不再说什么。招呼衙役将那重伤昏迷的花冲困了,抬回开封府。 次日,包公上朝,将采花贼落网一事上报天子,就连白玉堂和傅玉雪捉住采花贼也据实而报。天子大悦! 因采花贼一案多有涉及朝中官宦家眷,天子朱批无需春秋处决。查验无误,验明正身,即可明正典刑。 花冲也知道自己落入开封府,再无活路对自己所犯之案供认不讳。包大人当堂抬出狗头铡,京中的受害家眷都有人前来观刑。 眼见花冲人头落地,围观百姓无不拍手称快。更有受害者家眷痛苦不已,为凶手落网庆幸,为逝者无法挽回而哀伤。 ☆、第21章 玉真子 因为采花贼的事情,傅玉琴受了好大惊吓,次日便病了。 也好在有惊无险,为了傅玉琴的闺誉,傅玉雪让苏氏带外宣称傅玉琴乃是受了风寒。并不说花冲当晚的目标乃是傅玉琴的闺房。 也好在包大人乃是体贴之人,虽是清官,却不是迂腐之人。故而,傅玉雪派人到开封府言明不好泄露此时,包大人也允了此事。 那晚傅玉雪出去一场倒是真染了风寒,难受了好几日。风寒好了不久,便有江湖人匆匆入了百草堂。 “傅大夫,你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来见傅玉雪的云楼的管事。 云楼是江湖上的一个组织,以贩卖情报为生。有时候,也会向一些江湖人发布一些保护人镖或者刺杀任务。不过云楼的主人极为精明,从不颁布一些刺杀老弱妇孺和官声极好的官员。故而一直不曾犯众怒,反而发展的极好。 傅玉雪刚出道的时候,云楼主人的妻子得了重病,但是其他大夫已经束手无策。是傅玉雪上门自荐,治好了云夫人。傅玉雪没有要诊金,却从云楼主人手上得了一个承诺。 而这个云楼管事就是被云楼主人派来履行那个承诺的。 傅玉雪本是闭目假寐,听到这话,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回京了?” “因为当年的事,玉真子心中惧怕庞太师迁怒,离开了京城。一直过了好几年见太师府并没有追究,才敢会京郊的玉虚观。只是一年里倒是有些日子在外面云游,说是要效仿其师兄玉虚真人。”云楼管事道,“我们收买了玉真子的弟子,哄着云游的玉真子提前回京城了。” “哼~那等妖道,也敢说什么效仿玉虚道长!” 说起来玉虚道长与傅玉雪倒是有些故旧,只是在十二年前,玉虚真人不知为何突然失去了踪迹。若非玉虚子失踪,也轮不到玉真子当道。或许—— 思及此,傅玉雪有些潸然,有时候,命运真是容不下一点点偏差。 因为傅玉雪请托,云楼倒是查过玉真子的底细,知道这位玉真子的许多事情。正如傅玉雪所言,这位玉真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妖道。 只是,云楼倒是不知道为何傅玉雪惦记上了玉真子。傅玉雪毕竟于云楼有恩,出于道义云楼是不能去查傅玉雪的隐私的。但是从玉真子这边着手,云楼竟没有发现傅玉雪如何与玉真子有关。 “按照傅大夫的要求,我们还找到了受玉真子欺骗的受害者,如今已经送来京城了。” 自从采花贼一案过后,开封府倒是空闲了不少。公孙策和展昭对太师府的事情关注了不少。 一般人傅玉雪自是不担心的,只是以展昭的武功,极有可能会发现什么端倪。那么,不如—— “明天一早,送受害者去开封府击鼓鸣冤,状告玉真子妖言惑众,害人性命。” “诺!”云楼的规矩倒是极好,这云楼管事心中疑惑,却并不追问。 “只要受害者进了开封府,你们楼主与我的约定也算是完成了。只是我这里一时也脱不得身,还要烦请你代我向云楼主和云夫人问好。” “能够为傅大夫办事,是在下的荣幸。我出来前,楼主特意交代,傅大夫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云楼主人厚爱,在下铭记于心!”傅玉雪道。 次日一早,开封府衙的鸣冤鼓再次被敲响:乃是开封府下辖州县的一名叫玉娘的女子状告玉虚观观主玉真子谋财害命。 玉娘家中本有薄产,一家人也算是和睦安乐。无奈其父结交了玉真子,竟然开始沉迷于丹药之术。 半月前,其父更是服用玉真子给的丹方炼制的丹药暴毙。玉娘与母亲收拾父亲遗物,才发现家中泰半值钱的东西都被父亲供奉给了玉真子。 再想到父亲因为吃了玉真子给的丹方,便觉得此乃玉真子谋财害命。玉娘先是告到了本地县衙,县官认为是其父乱服丹药致死,与道士无关 玉娘无奈,幸得了人提点,才写了状子前来开封府告诉。 民有告,开封府包大人爱民如子,多少也要核查一下。一面由公孙策带着仵作去了玉娘家中查验尸首以及丹方和剩余丹药,一面令展昭去玉虚观传讯玉真子问话。 不成想玉真子见了官差竟然跟见鬼一样! 玉真子这样子,展昭便明白哪怕玉娘父亲的死与玉真子无关,玉真子只怕也是有案子在身上的。 展昭立即扣住玉真子,令王朝马汉搜查玉虚观。有一名年轻道士自动带着官差去了玉虚观私建的地牢,地牢里面囚禁了数名少女。 这些少女被囚禁于地牢中,不见天日,人不人鬼不鬼,实在是可怜的很。 展昭见了义愤填膺,恨不得一剑杀了玉真子才好。 开封府一面安顿这些被囚禁的少女,一面将玉真子拘捕到案。领着官差找到地牢的年轻道士叫玉机子,是玉虚观前任观主玉虚子的弟子。 十二年前,玉虚观主玉虚子突然失踪,当时玉机子只有九岁。玉机子是在襁褓中被玉虚子捡回来,故而师徒感情极好。 玉虚子失踪不久,玉真子就拿出所谓玉虚子留下的信言说玉虚子去云游,由玉真子接任观主之位。 玉机子觉得师父玉虚子不会对弟子不告而别,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师父的下落。因为怀疑玉真子与师父的失踪有关,这些年哪怕是受尽师叔排挤,玉机子也隐忍了下来。 直到这次开封府传讯玉真子,玉机子感觉到了自己的机会。他愿意揭发自己玉真子的恶心,只求开封府为他找到师父,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玉虚观发现的那些少女,倒不是被拐卖的。那些女孩子大多是被父母卖掉,玉虚子从人牙子手上买回来的。 只是玉虚子买这些少女却是为了提取所谓的初潮经血提炼丹药以及采阴补阳,其中龌龊不言而喻。 被玉真子受用的少女最后大多是饱受摧残后,被转卖的青楼。 “这个玉机子倒是意外收获!”傅玉雪听到开封府的消息,暗忖道。 本来傅玉雪还在烦恼如何将玉真子与太师府关联起来,这个意料之外的玉机子倒是不错的一个线头。玉虚子失踪前,玉机子可是经常伴随师父进出庞府的。 过了两日公孙策回来,汇报玉娘的父亲确实是误服丹药而死。但是玉真子给的丹方虽然含有一些朱砂等物,却是正确的道家丹方,并不违法。 玉娘的父亲之所以会死,乃是自己炼制丹药,朱砂放了太多的关系。只是此时于玉真子有关,玉真子却也不算杀人。 再有就是玉虚观的那些少女都是玉真子买回去的。故而包大人虽然气愤玉真子所为,但是真的定罪,却也都不是能杀头的大罪。 如此玉机子与玉真子撕破了脸,却没有找到师父,夙夜不安,终于想起多年前,玉真子似乎弄死了一个姑娘。 高门大户,弄死几个签了死契的仆人也不是没有,偏偏玉真子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又撞倒刚正不阿的包公手上,不是注定要倒霉么? 这次却是展昭与公孙策亲自带着玉机子去挖尸体,据玉机子的回忆,但是玉真子就把尸首埋在玉虚观的后院。 因着那是玉机子就是个半大的小子,也记得不清楚,故而展昭带着压抑们几乎将整个院子都翻了过来。只是挖上来一具尸骨,公孙策亲自验过,竟不是女尸。 “尸首已经腐烂只剩下骸骨,骸骨没有明显伤痕,很难断定死因。”公孙策沉吟道,“我上前与傅大夫说道验尸之事,她对检验骸骨似乎颇有见解,只是不知其风寒之症是否痊愈。” “公孙先生,就让展某跑一趟,请傅大夫过来吧!”展昭自告奋勇。 “如此甚好!”公孙策颔首道。 展昭亲自骑马去百草堂请人,正好今日天朗气清,傅玉雪的气色不错。展昭到百草堂的时候,傅玉雪正与白玉堂在院子里晒太阳下棋。 傅玉雪骨子里还是有几分现代人的习惯,没有什么护独门的习惯。闲来无聊,便将《万花秘笈》中《棋经》拿出来与白玉堂一起探讨。 白玉堂精通君子六艺,此刻见了这《棋经》见猎心喜,两人倒是相处愉快。 待展昭说明来意,傅玉雪便道:“既是公孙先生之请,自然要去看看。” 傅玉雪望向白玉堂,正要询问他的意见,白玉堂已经起身道:“没想到你还懂得验尸?五爷倒也见识一番!” 傅玉雪只得对展昭笑道:“展大人不建议吧?” “白义士愿望,最好不过了!” 行走江湖,颜是很重要的。当初,展昭在陈州第一次见到白玉堂就颇有好感。后来在苗家集,两人黑暗中不曾看清对方,却默契分金。 以至于白玉堂虽然多有挑衅,展昭也只当他小孩子心性,并不与之计较。 若是白玉堂知道展昭这么想,只怕又要炸毛了。 ☆、第22章 玉虚子 到了玉虚观,公孙策已经令人将白骨一一拿上来,仔细检查擦拭,放在凉席上拼凑骨架。还有衙役在埋尸体的地方寻找可能遗留的线索。 除了几缕尚未烂完的布料,竟然还有一个已经烂的不成样子打着络子的香包。 公孙策打开香包,里面有些米分末:“看来是个药包才会埋在地上虫蚁不侵,没有完全腐烂。” 傅玉雪刚随展昭进了后院,就听到公孙策的话,以及他手上那个香包,神色一变。 “傅大夫你过来了!”傅玉雪过来,公孙策倒是很高兴,注意到傅玉雪注意手上的香囊,道,“尸体都腐烂了,香囊竟然还完整,隐隐还能看清楚上面的绣文!倒是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 “丁香、薄荷、薰衣草、七里香各适量,比例为1∶1∶1∶1。”傅玉雪下意识道。 公孙策一愣:“这香囊里的东西已经烂了,傅大夫如何知晓?” “能在地下这么久不腐烂,多半是驱蚊虫的中药香囊。”傅玉雪言道,“尸骨公孙先生可验过了?” “尸骨并无外伤,因为只剩下一具白骨,很难确认死因。故而才打扰傅大夫,希望有办法。” “公孙先生客气了!”傅玉雪出门前特意换了窄袖的劲装倒是方便验尸。 “死者,男性,年约三十到三十五——” “一具白骨,咋看出难得女的,还知道年龄!”愣爷赵虎刚凑过来,听到傅玉雪的话,好奇地问道。 “赵大人也想要学验尸?”傅玉雪轻笑道。 “不——我就是,就是好奇一下!”赵虎忙不迭道。 “五爷也很好奇!”白玉堂在傅玉雪身边蹲下道。 “性别优先看耻骨联合面和盆骨,其次可以是胸肋骨、腿胫骨的直径和颅骨的外骨缝等等。至于年龄段,可以靠牙齿的萌出时间以及第一臼齿和第二臼齿的萌出时间进一步判断,当然还有很多其他方法。不过这些东西就算告诉你们,你们外行人也是看不出来的。”傅玉雪道,“除非做过解剖,熟悉人体骨骼才行!” “看来仵作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赵虎咂舌道,“不过,傅大夫也做过仵作吗?” 傅玉雪微微一愣,解剖是每个医科生必学的。不过,傅玉雪对验尸有所了解,却是因为上辈子有个室友是法医科的。傅玉雪闲来无事也会跟室友听听课。只是,这样的□□却是说不得的。 “熟悉人体的每个构造,是大夫的必修课。”傅玉雪微笑道,“赵大人可知道我魔医之名如何而来?” 赵虎实诚地摇了摇头,含笑道:“不是因为傅大夫脾气不好吗?” 傅玉雪:……哪来的憨货?真不知道包大人怎么能忍受你。 展昭有些忍俊不禁,虽然知道赵虎是个愣爷,但是你这么说话真的好吗?也真亏了“脾气不好”的魔医大人没有拂袖而去。 “傅大夫之所以有魔医之称,是因为曾以开膛剖腹之法为病人治疗。” “开膛剖腹哪有那么夸张?那人得了肠痈,需要割去病灶。只是开一道不到一指宽的口子罢了!”傅玉雪冷哼道,“以此法治疗肠痈只需注意术后不然伤口发炎,基本上病人可以恢复如初。” “如此神奇之术,竟不得见,可惜了!”公孙策摇头道。 “倒也算不得,只需熟悉人体骨肌,每个大夫都能做到。”傅玉雪道。 在现代,这不过是每个外科大夫都会做的小手术。只是古代无法借助仪器辅助,在消炎方面有困难,这才显得难了。 傅玉雪又检验了尸骸其他特征才道,“初步估计死者是中毒而亡!不过要查中什么毒,公孙先生介不介意我带一段骨植回去细验?” 公孙策略一思考,将其中一段指骨交给了傅玉雪。 众人说话间,衙役们又挖到了两具尸体。不过这两具尸体一具还没有完全腐烂一具是白骨也有明显伤痕,又都是年轻女性,显然是被凌虐致死。 公孙策和展昭都有许多事情要忙,傅玉雪便可白玉堂自己离开了。 “那个香囊——”展昭顿了一下,“公孙先生,或许这位傅大夫知道的比我们想象的要多!” “展护卫多虑了!这具男尸死了至少有十年,那是傅大夫才几岁?或许是傅大夫见过类似的香囊也不一定。” “但愿如此!”展昭却有所保留。 对于这位魔医,展昭始终是看不透。她的行事总是出乎预料,有总是带着几分神秘。 比如之前,那位傅玉雪不欲为人所知的轻功高手。对于那天遇到的人,展昭始终没有完全放心。 回程路上,白玉堂对傅玉雪之前的神态亦有怀疑:“你是不是知道那具尸体是谁?” “为什么这么问?” “你当五爷是聋的瞎的,不知道玉虚观的案子是你让人揭出来的?”白玉堂嗤笑道。 “我是要对付玉真子,但是玉虚观后院埋在尸体,却并非事先预知。” “可是,你却认出了那个随尸骨一起挖出来的香囊。”白玉堂肯定道。 “不错!”傅玉雪却没有否认,“因为那个香囊的络子是我亲手打上去的,里面的药材也是我亲自填进去的。” “你说什么?”白玉堂却吓了一跳,“刚才验尸,你说那人已经死了至少十年。那是你不过七岁,如何——” “确切的说,是我五岁,十二年前的事!因为我那时候还小,刚学了打络子,所以香囊是让我姐姐帮忙绣的。”傅玉雪叹息道,“若是我所猜不错,那具尸骨乃是玉真子的师兄玉虚子道长。” “你刚才怎么不说?” “说?我要如何说?”傅玉雪反问道,“待我查出玉虚子的死因,想必已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的本事不难查到其身份,何须我去说?” 白玉堂明白了几分,只是突然想到前言:“你有姐姐?你不是药王山庄的大小姐吗?” “药王山庄的庄主夫妇并非我亲生父母!”傅玉雪道。 她是五岁才被傅郁木夫妻收养,有心人并不难查到她非庄主夫妇亲生女儿。毕竟,当初傅郁木夫妻的女儿夭折时,两人怜爱幼女,连做了几场法师,故而知道真的大小姐夭折的人不在少数。 白玉堂的脸色突然有些难看:“你对庞府出手,可与此事有关?” 傅玉雪默然不语。 “难道是你们一家受庞府迫害,所以你才会一个人流落在外,被傅庄主收为养女?”白玉堂想道,“若是如此,何必这么麻烦,五爷帮你杀了那些混蛋。” “噗嗤”傅玉雪忍不住笑出声,心中却有几分暖意:“多谢五爷好意!不过——总之,有仇是真,事情却不是你想的那样。如今,我倒是不知道如何说才好,还请五爷按捺,容我自己亲手报仇。” “五爷还是那句话,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傅玉雪点了点头。 回到百草堂,宿夜未眠,查验了带回来的指骨。在指骨上验到了朱砂和断肠草的毒。 若尸骨真是玉虚子,他有服用朱砂的习惯,又经常用朱砂画符做法,有朱砂不奇怪。那断肠草的毒估计就是玉虚子的死因了。 失踪了十二年的故人早已化成白骨,再想一想自己这些年的日子。傅玉雪倒是不知道她与玉虚子那个更可怜一些。 只是傅玉雪始终惦念着,若非玉虚子被人害了,或许她也不至于—— 万般皆有命,半点不由人! 将查验的结果写下来,与指骨差人送去开封府,傅玉雪闷闷不乐了几日。就连白玉堂找她下棋也完全没有兴致。 正如傅玉雪所料,公孙策知道骨植带有朱砂之后,又细细地问过天机子。 从年龄、身高以及失踪事件,都不难让人猜测到那具白骨就是失踪了十多年的玉虚子。玉虚子死于中毒,埋在后院,最有可能的凶手自然就是其师弟玉真子。 包大人连夜提审玉真子,在公孙先生的设计下。玉真子不仅对毒死玉虚子一事供认不讳,更是在招供毒杀玉虚子起因时,说出了一件令人震惊之事。 第23章 揭往事 玉真子之所以杀害玉虚子乃是嫉妒玉虚子得了庞太师的青眼。十五年前,庞太师突然请了玉虚子进府,不为炼丹长生之道,却对玉虚子极为信赖。 玉虚子每月前往太师父都是太师身边管事亲自接送,此次皆有厚赏。玉真子旁敲侧击,想要知道玉虚子每月去太师父做什么,可是玉虚子都避而不言。 直到玉真子毒杀师兄,将尸体埋在后院。代替了玉虚子的位置,被请进太师府,方知道玉虚子每月进出太师父为了何事。庞太师之所以尊崇玉虚子,一者是玉虚子为府上解厄,二者则是太师不欲真相外传,故而才会只请玉虚子,又叮嘱其保守秘密。 为了还原当年案情来由,包公特意请了庞太师过府。老对头相请,庞太师原是不愿赴约的。只是公孙策有所预料,特意在请帖上注明事涉玉虚观前任观主玉虚子。 玉虚子失踪前颇得庞太师信重,正好太师府上闹鬼,就听到十二年前失踪的故人死讯,庞太师心中烦躁,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开封府。 只是庞太师去了开封府,脸色却不大好就是了。而包公,要是庞太师和颜悦色,他才觉得奇怪呢! “包大人找老夫来,是为了什么事?”庞太师进了府衙也不叙礼,径自在包公对面落座。 包公不以为意,开门见山道:“日前,有人前来开封府状告玉虚观玉真子,本府差人前往玉虚观,得玉虚观中道士指点,在玉虚观后院找到三具尸骨,其中一具疑似是十二年失踪的玉虚观前任观主玉虚子。” 庞太师叹道:“玉虚子竟然已经死了!” “本府听说玉虚子生前与太师来往甚密,每月都要到太师府。故而请太师来核实一些事情。” “不错!玉虚道长道法深厚,老夫一直极为赏识。他生前每月都会前来我府上,直到十二年前,老夫奉命出使辽国。” “太师?”包公见庞太师神色有些异常,不免有些意外。 虽然包公对庞太师行事有些不赞同,但是除了当日知道自己铡了庞昱之外,还没有见过庞太师如此神态。 就算庞太师信奉道教,又与玉虚子相交多年。包公可不会天真的认为庞太师是为了死了十二年的玉虚子伤心。 “按包大人所言,玉虚子已经死了十多年,只怕是枯骨一具。包大人如何判定那是玉虚子?”庞太师回神道。 “太师容禀!”公孙策端了一个托盘过来,“我们在尸骨上验出毒死玉虚子的断肠草之毒,还有道士炼丹常用的朱砂。根据玉虚子失踪时的年龄身高,审讯玉真子,故而确认。” “这是什么?” “随玉虚子的尸骨一起挖出来的遗物!”公孙策道,“玉虚子生前既然时常见太师,或许太师识得此物。” “一件埋了十多年的东西,老夫如何辨认?十几年前老夫自己身上戴着什么也未必记得。” 只是,公孙策掀开托盘上盖着的帕子,庞太师却突然愣住了。 “看来太师还记得!”公孙策微笑道。 “……记得,如何不记得!”庞太师突然落下泪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香囊。 “不知太师是否介意予学生一观?”公孙先生见庞太师对那香囊极为珍重,因为恭敬道。 庞太师有些不舍,不过还是将香囊递给了公孙策。 公孙策这几日对那尸骨上的香囊研究多时,尸骨上带来的香囊颜色已经看不清了。不过布料与庞太师带来的这个倒是很相似。 香囊已经有些旧了,因庞太师爱护,保存的还算不错。香囊所用料子、丝线都是极好,只是刺绣极为粗糙,挂的络子也是歪歪扭扭,像是初学女红的人所做。里面放的中药早已没有药效,却也没有更换。 “这香囊——” “香囊是贵妃娘娘刚学刺绣时做的。”庞太师有些怀念道。 包公和公孙策微微有些意外,庞妃娘娘虽然在深宫之中,却性情温婉,极为孝顺。按理说,就是现在庞贵妃也时常赏赐东西出宫。庞太师就算挂念女儿,也不至于要将这样一个香囊随身带着。 “这里面的药材却是幼女亲手填进去,挂的络子是亲手所打。” 当年庞太师回府,听闻幼女夭折之后,便发现小女儿的所用之物竟然都消失了。庞太君只说夭折孩童的东西留着会妨碍家人,对年幼的庞昱不利。唯有个中药香囊乃是庞太师出使辽国前带在身上的,故而保存了下来。 包公和公孙策闻言,倒是没有意外。因为从玉真子的供词中,早已得之庞太师曾有过一个小女儿,只是十多年前死了。 “包大人想要知道什么就问吧!老夫毕竟与玉虚子相交一场,若是老夫知道的事情能相助包大人捉到凶手,包大人尽管问吧!”庞太师突然道。 想到太师府刚弄出闹鬼一事,就听到玉虚子的死讯,庞太师心中便只道是天意如此。 “太师,玉虚子身上的香囊难道也是贵妃娘娘和太师夭折的幼女所制?” 庞太师点点头:“老夫听说包大人能日审阳夜审阴,有一双阴阳眼可见鬼神?” “太师,为何突然——”包拯顿了一下,“难道是——” “不错!老夫的幼女小名雪儿,她自幼能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故而老夫才请了玉虚子进府。”庞太师道,“玉虚子道法高深,他的符咒可以阻止那些鬼物接近雪儿。故而,老夫每月都会请玉虚子进府。十二年前,老夫出使辽国归来,却、却得知雪儿随家母禅林寺上香归来途中,因雪天路滑,马车翻下悬崖。老夫当时伤心幼女之事,听说玉虚子道长外出云游也没有在意,便请了玉真子道长进府为小女超度。” “只是玉真子为小女做过法事之后,竟然也开始外出云游。而雪儿故去,府上也不再需要道士每月上门。后来,渐渐的也就不再往来。”庞太师冷哼道,“也幸亏没有再往来,玉真子那个妖道,根本就是个骗子。” 公孙策脑海中灵光一闪:“难道是玉真子做的那场法事有问题?” 庞太师默然不语。 “学生近来听说太师府上似乎闹鬼!”公孙策道,“难道那个鬼是太师夭折的女儿?” 庞太师捏着拳头,却没有说话。 “容学生冒犯,太师府以前可闹出过这种事?” 庞太师黯然道:“闹鬼之事乃是近来才有,老夫请了许多道士进府作法,却并没有效果。” 庞太师之所以愿意在老对头面前说出府上的隐秘,是忆起包公能通鬼神一事。 府上请了不少和尚道士,松柏园闹鬼依旧。庞太师便想或许当初幼女夭折一事或有隐情,包公能帮她了却心愿也难说。 “大人,看来太师确实不知情。”公孙策对包公道。 包公点了点头。 “什么事是老夫应该知道而不知道的?”庞太师冷哼道。 “据玉真子的交代,当年他杀了玉虚子便代之出入太师府。曾经对庞老太君和庞夫人进言说:太师府上的二姑娘乃是天煞孤星,克尽六亲。” “砰”庞太师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声道,“胡说,老夫的女儿怎么会是什么天煞孤星!当年玉虚道长明明说过,雪儿之所以能看到那些东西,不过是年幼心思纯明之故。不仅是雪儿,世上不少孩童五岁之前都能看到。只是少有像雪儿一般分辨人鬼,表述清楚罢了。” “太师所言甚是!玉真子也交代此事乃是虚构。当年,玉真子代替玉虚子出入太师府,却没有受到与玉虚子道长一般重赏。玉真子为了显示自己的本事,便故意将二姑娘的命格说的如此不堪。如此方能显出他的本事,也好得些赏赐。只是——” “只是什么——”庞太师有些焦急道。 “玉真子本以为自己说二姑娘乃是天煞孤星,太师府必定捧着金银珠宝请他化解。没成想太师府却再也没有请玉真子过府。一直到太师回京,请了他前去为夭折的二姑娘做法事。”公孙策言及此时,略有些同情地看了看庞太师,“玉真子怀疑太师府二姑娘的死与他所言的天煞孤星命格有关,害怕太师找他算账,才会以云游为借口,逃出京城。” 包公和公孙策不明白,庞太师自己又如何能不明白原因。 因为幼女自幼能看到一些脏东西,又很安静。庞老太君一贯不喜欢小孙女,觉得幼女身上晦气才会招惹鬼物。庞夫人对庞老太君言听计从,再加上幼女上有姐姐下有弟弟,除了庞太师,并无长者宠爱在生。 之前玉虚子之所以得了重赏,皆因庞太师亲自见他。玉真子进府时,庞太师并不在府上,自然得不到厚赏。 想到闹鬼之后,庞太君的反应,庞太师心中一寒。只怕是当年庞太君听了玉真子的话,并未想过花些银子请人来消灾解厄。而是记住了那句所谓的“克尽六亲”,动了其他心思。 “太师?”包公和公孙策见庞太师如此伤心,都有些意外。 实在没想到庞太师竟然会当着他们的面如此伤心落泪。毕竟,自从庞昱的事情之后,庞太师一直致力与开封府作对,谁见过庞太师这般凄凉模样。 不过,想想倒也不难理解。庞太师两女一子,次女夭折,幼子犯法被铡,唯余长女一个。庞贵妃居于深宫,就算再受宠爱,也无法承欢膝下。也就是天子仁厚,庞贵妃又得宠,庞太师才能每月进宫探女。 庞太师丧子丧女之痛不假,此时心中最难过的却是恐惧于当年幼女夭折或许乃是家中老母亲所为,故而那小小冤魂才会只在松柏园作祟。 看到庞太师如此伤心,包公和公孙策也不好继续再问,亲自送了庞太师出二堂。 “大人,看来太师府闹鬼的事,也该查一查了!” “哦?公孙先生何以如此认为?” “时隔十二年,太师府才开始闹鬼,玉虚子尸骨被发现,时机太过巧合。再者,若是太师府真有一个冤魂,大人难道不欲为之伸冤吗?” 包公颔首道:“还是公孙先生,深知本府之意。” 第24章 无否认 展昭让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守在太师府外,自己借着轻功高绝,亲自守在松柏园。连续三晚,终于发现了一些踪迹。 没想到所谓的雪夜鬼孩儿的哭声,竟然是由一个轻功高手故意制造的。展昭在追击对方的时候,便发现那穿着夜行衣的人身形似曾相识。 那人的轻功好,武功却平平。展昭与四大护卫布下天罗地网,终于将之擒拿到了开封府。 展昭在他身上搜到了迷药、血袋和一双小孩子的鞋子。这人便是以迷药迷倒松柏园的人,再用那双鞋子留下脚印,将血袋里的血涂抹到庞老太君的嘴上。 只是包公和公孙先生无论如何审讯,那人却是一言不发,什么也不愿意招认。 “公孙先生还在研究这两样东西?”展昭见公孙策依旧摆弄从那装柜之人身上搜到的迷药和血袋,好奇道。 公孙先生道,“展护卫,你看这迷药,比那些子蒙汗药、迷烟什么可要稀罕多了!” “不过是迷药,还分好坏?”展昭道。 “差别可大了!无论是蒙汗药还是迷烟,中了药的人醒来多多少少会有头痛之类的后遗症,可是这种迷药却不会。它能让人迅速昏迷,可是在受到外界刺激之后,中药者又会迅速清醒。你不是说太师府守在松柏园的那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经被迷晕吗?” “不错!这真是展昭不解之处。” “这就是此迷药神奇之处。它有一定致幻作用,中药的人产生幻觉后晕倒,受到刺激惊醒。所以,才会以为自己不可控制的睡着,听到鬼哭声才醒。故而对闹鬼一事深信不疑。”公孙策捏了捏血袋,“还有就是这个血袋,里装的是人血!” “什么?”展昭吃了一惊,“人血?” “不错,血本来从人身上取出来,就该凝固的,可是你看这个血袋,这么冷的天,竟然一点没有凝固,倒像是刚抽取的一般。”公孙策将血袋里的血倒了一点在碗里,“只怕是里面添加了什么药剂。” “公孙先生也不知道?” 公孙策摇了摇头。 “人血?这些人为了在太师府扮鬼,竟至杀人?” 公孙策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一小袋人血,不需要杀人。” “不需要杀人?” “正常成年人体总血量约占体重的8%左右,也就是一个成年人身上会有血液约五六斤。在一般情况下,约有五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血液在体内备而不用,只有特殊情况下才释放出来参与血液循环。所以若是从一个成年人身上抽取半斤血,不会伤害身体,自然也不需要杀人!” 展昭莞尔:“这倒是!江湖人常有受伤,也不至于流点血就死人。只是没想到公孙先生对此如此有研究。” “有研究的并不是我!”公孙策正色道,“这乃是我在翰林医官院傅大人府上与傅大人和傅大夫谈话时,傅大夫所言。当时傅大夫说,若是一名伤者重伤失血过多,可以通过为伤者输送同型号的血液来救人。” “渡血救人,这位傅大夫不愧魔医之称。”展昭感慨道,“只是,没有听过傅大夫的话,公孙先生或者是一般人都不会想到在普通人身上取血,对人没有伤害吧?” 毕竟,传统中大家一直认为血液是很重要的,失血就是损耗人体精气。 “神奇的迷药,能够不立时凝固的人血,这位傅大夫刚好又对医药甚至人的血液颇为了解,难道不可疑吗?” “展护卫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公孙策沉声道。 傅玉雪无论是在医道还是验尸上都颇有独到见解,公孙策真心不希望她涉入其中。 “再有,我一直觉得我们抓到的那个装鬼之人与之前去百草堂的江湖人身形相似。那日在玉虚观后院,傅大夫的表现也很奇怪。” 公孙策点了点头:“这位傅大夫确实很可疑。只是,傅大夫乃是江湖人,据我所知,她应该是第一次到京城,怎么会和太师府结仇,指使人去惊吓庞老太君?” “庞老太君乃是妇道人家,鲜少出府。而装鬼之人只冲着松柏园而去,显然是针对庞老太君一人而已。”展昭沉吟道,“再者,公孙先生不觉得奇怪吗?为何,装鬼之人知道太师府旧事。若是不知十二年庞太师夭折幼女之事,如何会装作二姑娘冤魂索命?” 公孙策和展昭分析了案情,依旧有许多疑点不解。两人商议决定明日一早就去百草堂见一见傅玉雪。 只是没想到,他们出门前,却收到了一个新的消息:太师府第三任管家庞寿昨夜死了! “太师府一年死了三任总管,倒是也奇怪了!”王朝感慨道。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才好!”马汉嘀咕道。 开封府的人对太师府感官一向不好,不说庞福犯在包公手上,乃是明正典刑。之前荷花池淹死的庞禄也没少仗着太师府总管的身份对他们耀武扬威。 “庞寿是怎么死的?”公孙策突然问道。 “上吊自杀,还留了遗书。说自己渎职贪污了府上银两等等,调戏府上的小丫头,没想到小丫头撞墙死了。只是,奇怪的是,太师府根据遗书调查,那小丫头却是一年前死的。” 公孙策叹了一口气:“或许闹鬼一事针对的还有庞太君身边的梁嬷嬷。我曾查问过太师府的人员关系,福禄寿三任总管都是老太君身边这位梁嬷嬷的儿子。无论是庞禄落入荷花池淹死还是庞寿上吊自杀,看起来似乎都没有可疑。” 因为并没有证据,公孙策和展昭去百草堂乃是以拜访的名义。 “展大人、公孙先生,实在是抱歉,我家主人病了不宜见客!” “又病了?傅大夫自己就是大夫,怎么如此不小心,难道又是感染风寒?”公孙策微笑道,“正所谓医者不自医,若是掌柜放心在下的医术,何不让我进去探视一二?” 掌柜正犹豫之际,却见一个青衣婢女娉娉袅袅走了出来,娇声笑道:“王掌柜,主子说了,你就算拦得住公孙先生,只怕也是拦不住展大人的,还不如大大方方放人进去。” 说着,那青衣女婢走到公孙策和展昭面前,盈盈一拜道:“奴婢乃是主子的丫鬟金银,请展护卫、公孙先生随我来。” “多谢姑娘!”公孙策与展昭对视一眼,跟着那丫鬟入了后院。 如展昭上次不请自来一般,傅玉雪正披着狐裘,缩在椅子里。腿上盖着厚厚的羊绒毯子,边上放着火盆和正在烧水的红泥小火炉。 进了屋子,迎面而来便是一股子热气,几乎要将人热出汗来。 而傅玉雪也确实在出汗,莹白的脸上挂着细细的汗水。身边一个丫鬟正在拧热毛巾,与之搽脸。 “公孙先生、展护卫请坐!玉叶倒茶!” “诺!”金银玉叶都是中药名,听着却又不像药名,倒像是傅玉雪会取的名字。 “恕在下冒昧,不知道傅大夫得的是什么症,竟然——” “竟然联合我自己和药王山庄之能都无法治愈对吗?”傅玉雪嗤笑道,却没有回答的打算,“李轻是被开封府捉去了?” “昨夜开封府确实捉到一名贼人,不过他什么也不肯说,故而我们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展昭回答道。 傅玉雪却没有与之纠结,径自道:“以李轻的本事,此时这京城中能够困住他的不过五人。除去宫里的和白玉堂,也就展护卫了。所以,李轻昨夜没有按时回来,我就知道他失手了。” 傅玉雪啜饮了一口热茶道:“这世上果然不能有最后一次这种念头。本来想着昨晚是最后一次出手,没想到就被展护卫识破了!” 展昭和公孙策一时不知何言以对,正如他们不理解傅玉雪的目的一样,也完全无法明白,为什么傅玉雪如此坦然。 “这件事是我主使的,李轻只是江湖上一个口技艺人,是我以昔日恩情强迫他为我办事。你们想要知道什么只能找我,李轻并不知道内情。” 展昭可不认为一个普通的口技艺人会有这么好的轻功。不过,李轻不知道傅玉雪为什么让他扮鬼吓唬庞老太君倒是有可能真的。 “那么傅大夫为何要使人扮鬼吓唬庞老太君?”良久,公孙策才道。 “我讨厌那个老太婆!”傅玉雪轻笑道,“公孙先生难道不知道吗,在下行事向来都是喜欢干什么便是干什么,原因根本不重要。” “可是——” “对了!大宋律法可有关于扮鬼下人要坐牢这样的陈条?”傅玉雪突然道,“公孙先生博览群书,应该知道一些吧?” “庞禄和庞寿的死跟你可有关系?” “太师府为了这两人向开封府提出告诉了?”傅玉雪道。 这时代讲究民不举官不究,除了人命官司,没有人告状,官府不会轻易追查。庞禄庞寿乃是太师府的奴才,需要太师府或者其家眷提出告诉,开封府方可受理! 被傅玉雪这么一说,公孙策才醒悟过来,除非他能够查出庞禄庞寿死因有疑,或者太师府状告傅玉雪,否则,倒是真没有什么罪名,可以请她过去。 ☆、第25章 述往事 展昭和公孙策无功而返,毕竟在没有证据,大人决心抓人之前,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审讯傅玉雪。再者,虽然疑心傅玉雪,要将傅玉雪当做犯人审讯,公孙策还是有些不愿意。 两人刚回开封府,却见王朝匆匆迎来:“公孙先生,展大人!” “王朝,你有什么事?”公孙策问道。 “刚才,庞太师亲自前来保释我们昨晚抓的人。” “庞太师保释李轻?”展昭吃了一惊。 “原来那个人叫李轻?展大人和公孙先生已经查到他的身份了?”王朝喜道。 “庞太师保释李轻,难道是要亲自追究李轻?”公孙策有些紧张道。 以庞太师眦睚必报又护短的性格,李轻要是落到他手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正是属下奇怪的地方!庞太师一早亲自过来,说李轻乃是他的客人,只是不喜欢走正门。没想到,我们就将他误做歹人带了回来。” 展昭和公孙策都是一愣,李轻毕竟是装鬼吓唬庞老太君。若是太师府不愿作证追究,他们确实不能扣着李轻。只是—— “包大人担心庞太师要对李轻不利,没想到太师竟然说他只是不想开封府冤枉好人。”王朝有些气愤道,“不过,庞太师倒是真没有为难李轻,只是将一封信交给李轻,看着我们送李轻出府而已!” “那封信?” “信没有封,李轻是当众看的。上面只有一句话:此间事了,恩情已偿,速归家团聚!他看了信,就直接离开了。我们送他出府,就有人在府门前给李轻送了盘缠和马匹。不过送东西的人是附近客栈的小二,身份清白,并无可疑。” 展昭和公孙策对视一眼,心中了然。明白无论是送盘缠还是让庞太师前来保释李轻都是傅玉雪指使。 “傅玉雪虽然是成安大夫傅郁林的侄女,但是就算傅郁林本人只怕也没有本事让庞太师亲自跑到开封府保人吧?”展昭疑惑道。 “展大人你说什么?是傅大夫让庞太师来保释李轻的?这个傅大夫可真厉害,竟然能够指使庞太师。”王朝感慨道。 “庞太师可走了?” 没想到王朝竟然摇了摇头:“没有!庞太师正与大人在二堂喝茶!” 展昭闻言一个趔趄,差点没有平地摔一跤:“太师和大人在喝茶?” 大人委屈你了!庞太师画风变化如此之大,我们hold不住啊! 二堂内,包公也就是脸黑看不清表情。对于不知道庞太师搭错哪根筋,要和自己坐下喝茶,包公表示略惊悚。 但是他再不喜欢庞太师,庞太师也是他的恩师,又是同朝为官,总不能将人轰出去。 “大人!” “公孙先生和展护卫回来了!”包公悦然道。 展昭、公孙策:总觉得大人看到我们很高兴的样子,可惜脸太黑,看不清大人是不是喜悦的表情。 公孙策正想要知道傅玉雪如何说动庞太师前来保李轻,故意上前道:“大人,傅大夫亲口承认自己指使李轻装鬼吓唬庞老太君。” 包公会意故意望向庞太师道:“庞太师可认识此人,倒是不知她与太师府有何仇怨,要行此事!” 庞太师却毫无所觉,皱眉道:“傅大夫是谁?怎么,老夫要认识她吗?” “太师果然不识得此人?”包公见庞太师不似伪装,有些意外,“那么,太师缘何要保那李轻?” 庞太师如何说李轻没有装鬼在太师府闹事,庞太师和包公心中对此事却是心中雪亮。 “今早有人送了一个包裹给老夫,至于里面的东西,老夫不想告诉你们。总之,老夫是为了包裹里的东西,才保李轻的。”庞太师如此直白相告,当然不是简单的好心,“咳~那位傅大夫——” “太师可知道之前,有位年轻大夫治好了太后的眼睛?” 庞太师的女儿是宫中贵妃,太师自然会关心内宫发生的事情:“听说过!老夫听娘娘说,官家有意将之选入翰林医官院,却被婉拒了。不过是一不识趣的江湖人罢了!” “给太后治眼睛的就是傅玉雪,也是指使李轻的人。”公孙策道,“据学生所知,这位傅大夫竟也知道玉虚子。” “傅玉雪?”庞太师有些愣然。 “太师?” “老夫那夭折的幼女也叫玉雪。”庞太师呢喃道,“雪儿幼时长得比她姐姐还要精致可爱,又在初春雪夜降生,故而取名玉雪。” 包公一惊,大胆假设道:“恕包拯冒昧,太师说二姑娘乃是马车翻下悬崖而死,可曾见到尸体?” 庞太师摇了摇头:“当时老夫不在京城,据说悬崖下只找到了车夫的尸体。车夫的尸体已经被野狼撕碎。” “竟是如此!” “老夫可否见见那个傅姑娘?”庞太师自然也明白了包公的怀疑。 公孙策看了包公一眼,方才道:“傅大夫病了!” “病了?” “大人,傅姑娘似乎身患顽疾,每逢雪天冰冻之时,就会病的很厉害。”展昭禀告道。 包公沉吟道:“公孙先生可知道她得的是何病?” “没有把脉,学生也不是很确定,似乎是某种寒症!”公孙策道,“若是这么严重的寒症,为什么只在雪夜发作?” 公孙策说完,又对庞太师道:“太师是否介意让我们见一见庞太君身边的那位梁嬷嬷?” “梁妈?梁妈的小儿子庞寿突然死了,梁妈受不了打击,人疯疯癫癫,未必能够问出什么。” “公孙先生精通医术,或许能治疗梁妈也不一定!”包公并不愿意放弃可能查明真相的机会。 “既然如此!”庞太师叫来随从,“将梁妈带来开封府!” 太师府与开封府不过相隔两条街,倒是不远。所以,太师府的人很快将梁妈送了过来。没想到梁妈却不是庞太师所说的疯疯癫癫模样。 “奴婢梁红见过太师、包大人!”梁妈不仅没有疯疯癫癫,还异常冷静。 “梁妈,你没疯?”庞太师有些吃惊。 “奴婢欺骗了太师,自知罪不可恕!只是奴婢一生做下的罪孽也是时候倒头了!”梁妈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 公孙策接过条子念道:“恶有恶报,若是不报,祸及子孙!” “奴婢的三个儿子已经尝了恶报,如今奴婢家中唯有两个孙儿,奴婢实在不想自己的罪孽由他们承受,故而愿意投案。”梁妈娓娓道。 梁妈眼神平静,显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这纸条,梁妈从何处得到?” “自从松柏园开始闹鬼,奴婢的二儿子庞禄掉进荷花池淹死,奴婢心中就一直很不安。一直到三儿子庞寿也死了,奴婢就知道是有人要害我们一家。故而才装疯作傻,希望幸免。可是没想到就算死疯了,‘她’也没想过放过奴婢,这纸条是今早出现在奴婢房间的。” “她是谁?”包公质问道。 “她自然是太师的二姑娘,那个老太君奉命杀死的孩子。” “哐”一声,庞太师身侧的茶杯被撞落在地。庞太师跌坐在椅子上,神情凄然,茶水洒了一身也不自知。虽然已经猜到幼女的死与他母亲有关,可是听到梁妈亲口指证又是另一回事。 “二姑娘自幼能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小孩子不懂得遮掩。这件事在二姑娘两三岁的时候就被太师发现了。太师不惜重金请了玉虚观玉虚子回来。可是,老太君本来就因为夫人连生了两个女儿不高兴,知道此事后对二姑娘越发不喜。只是太师宠爱二姑娘,二姑娘也从来不出现在太君面前,倒也相安无事。”梁妈叹息道,“不久之后,太师奉命出使辽国,夫人中秋佳节领两个姑娘进宫领宴,二姑娘身上的护身符不知为何弄湿了。夫人担心护身符失效,就着人去请玉虚子道长。” “没想到来的是玉真子,这位玉真子为了得些好处,便说二姑娘乃是天煞孤星,克尽六亲?”公孙策追问道。 “不错!玉真子道长还说要化解二姑娘的天煞命格需要他减寿十年作法方能改命。” “所谓天煞孤星这类传言,大多是妖道骗取财物的把戏罢了。许多愚民听到这些事,少不得破财消灾,请妖道化解。”公孙策不胜唏嘘。 一般人家若是听到这些说法,大多花些钱财请妖道化解所谓灾劫,被骗些财物罢了。庞老太君好歹是见过世面,误信妖道妖妖惑众也就罢了,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玉真子出府没两天,太君突然病倒了,连着病了好两三个月。二姑娘的弟弟安乐小侯爷也感染了风寒,请了翰林医官院的保和大夫才治好。” “中秋过后,便是深秋,再入初冬,气温变化极大,老人和幼儿抵抗力差,就算生病也正常。”公孙策叹道,“只是如此,庞老太君怕也发认定二姑娘乃是天煞孤星了!” “正是如此!故而老太君说要舍了二姑娘,保全家平安。”梁妈道,“老太君亲自准备了秘药交由奴婢下手。可是——” “可是什么?”众人听到这里,想到庞老太君如此对一个至亲孩童,心中恨其狠毒,又不免为那孩子担忧,竟忘了这是十多年前旧事。” “二姑娘说:奶奶一向不喜欢我,突然送汤给我,该不会要毒死我吧!奴婢当时听了吓了一跳,没想到一个五岁的孩子会说出这样的话,几乎洒了汤碗。二姑娘接着便说:看你紧张的样子,看来汤真有问题。要喝你自己喝吧,我才没那么傻。你也别想着强迫我喝下去,爹爹留了人保护我。只要我大叫一声,自然有人收拾你!”梁妈说着下意识看了一眼庞太师。 庞太师道:“不错!雪儿从小喜欢听一些乱七八糟的故事。还与老夫撒娇说,话本里大户人家都有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暗卫保护,她也要一个这么威风的暗卫。老夫为了哄她高兴,就将府上的一个侍卫交给她使唤。只是这世上哪有能自动隐身又突然出现的暗卫?故而雪儿总喜欢让那侍卫一下子扮成院子里扫地的仆役,一下子又让他装成车夫。” “原来二姑娘的车夫是太师给的侍卫,难怪当年那么多人都奈何不了他,几乎让他带着二姑娘逃走。”梁妈叹息道。 ☆、第26章 忆往昔 “二姑娘曾经想要逃走?”包公有些意外。 “二姑娘不肯喝奴婢送去的药,反而让奴婢转告了老太君一席话。”梁妈恍若未闻,继续道,“二姑娘说:我知道祖母不喜欢我,但是我又不是金银珠宝,总不能让每个人喜欢。玉真子那天说我是什么天煞孤星,克尽六亲,我也听到了。我原先也不相信什么鬼神的,可是鬼都见了,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天煞命格呢!我也不想害了爹爹、姐姐和弟弟。等爹爹回来,我就跟爹爹说去庄子上住,总不会牵连家人的。” “雪儿,我的雪儿!”庞太师伤心地嚎啕大哭。 不去想庞太师讨人厌的时候,也不过是个连续承受了丧子之痛的可怜父亲。 只是包公和公孙策、展昭却觉得有些奇怪,实在是这位二姑娘所言所行委实不像一个五岁的孩子。也就是庞太师爱惜幼女,只觉得幼女贴心聪慧。在不喜欢二姑娘的庞老太君看来,二姑娘实在是智多近妖了。 “你刚才说道二姑娘几乎逃走?”公孙策提醒梁妈道。 “奴婢看到二姑娘这么说,就将那碗汤带了回去。奴婢想着太君再不喜欢二姑娘,总归是亲祖孙,若是二姑娘自己离开太师府,不伤骨肉之情那是最好了!” “哼~梁嬷嬷只怕是知道太师宠爱二小姐,担心太师回来知道真相。被庞太君推出来抵罪平息太师怒火吧!”展昭冷哼道。 听着一个老奴婢述说他们主仆如何谋害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展昭就恨不得一剑杀了她们这对恶毒主仆才不枉费江湖人的快意江湖。 可惜,他终究是入了官府,有了这身官府束缚,万事都须讲求法理。 梁妈不以为意:“老奴据实以告之后,太君起先没说什么。只是过了两日却突然让老奴带二姑娘去松柏园见她。” “孙女见过祖母!”庞玉雪虽然与庞老太君相看两厌,但是也不想有人在其他地方挑刺。 故而到了松柏园,倒是恭恭敬敬跪下,给老太君磕了头。 “你自己说愿意去庄子上住?” “爹爹下月就要回来了,我想见过爹爹再走!”庞玉雪见庞太君不叫起,自己站起身道。 “不用了,吉儿向来疼你。只怕等他回来,你又该过完年再走了!”庞老太君坐在椅子上,微微闭着眼睛假寐道,“你这样的命格送你去庄子上,谁知道会不会就没事了!我不放心,不如去禅林寺吧!” “禅林寺?”庞玉雪毕竟年幼,再早慧也不可能知道太多外面的事情。 她只听说过玉虚观有玉虚子,故而不是开封城最大的道观,却是道法最好的道观。而相国寺则是京城最大,香火最旺的寺庙。 “禅林寺并不比相国寺差,只是位置偏僻一些,去的人少一些。但是虔诚的居士还是更喜欢去禅林寺。”梁妈忙在一边解释道。 这一点,梁妈倒是没有骗庞玉雪。若非如此,当年傅郁木夫妻也不会再女儿夭折后舍弃香火最旺的相国寺而是去禅林寺做法事。 “你去禅林寺,那里有也有客院供虔诚的居士静修。府上会按时送香火钱过去,请禅林寺的大师化解你身上的煞气。”庞老太君微微睁开眼睛道。 “好!”庞玉雪没有拒绝。 她终归是太师府的二姑娘,太师爹又一贯宠爱,就算去了寺庙清修,也没有人会苛待她。若是寺庙呆不住,等太师爹回来,就算不能回太师府,也能去庞家的庄子上住。 “既然如此,后来又为什么会发生二姑娘堕崖之事?”公孙策不解。 “奴婢听闻包大人说二姑娘所谓天煞之命乃是玉真子虚构?” “不错!”包公应道,“听太师所言,玉虚子道法人品皆在玉真子之上。若二姑娘果真是天煞孤星,玉虚子道长如何不知?” “是了!可惜,那时候我们都没有想到。”梁妈叹息道,“又或者当日太君真的送了二姑娘去禅林寺,禅林寺的大师自能识破所谓的天煞之命。” “庞老太君骗了二姑娘?”公孙策讶然道。 梁妈点了点头:“因为太君试图赐下毒汤的事情,二姑娘并不信任太君。故而,老太君要送她走的时候,二姑娘去求见了夫人。” “娘,祖母是容不下女儿留在府里了。女儿也不知道那天煞之命是不是真的,若是出府不会牵连姐姐和弟弟倒也好。”庞玉雪道,“只是,女儿担心祖母不会容我去禅林寺。我知道娘不喜欢我,但是娘终归是十月怀胎生的我,还请娘不吝辛苦,送我去禅林寺。等爹爹回来,我也就不用担心祖母再出手了。” “是庞夫人送二姑娘走的?”包公紧紧捏住了拳头,虎毒不食子,他不敢相信庞夫人竟然会与婆婆合谋害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梁妈点头道:“不错!” “二姑娘自己令伺候的婢女收拾了行李,只带了两个丫鬟和一个车夫,夫人自己坐一辆马车。不过,当时夫人和二姑娘都不知道根本就到不了禅林寺。”梁妈道,“太君早已吩咐我带了人在路上解决二姑娘,装成强盗劫杀。太君不想太多人知道,嘱我亲自去的。但是奴婢的长子庞福在太师身边伺候,故而是庞禄和庞寿同往。因二姑娘说过太师派了人保护她,所以我们还请了江湖上的杀手。” “二姑娘也当真聪明,我们才要转小路她就发现并不对,怎么也不愿跟着我带的路。我们没办法只能跟着二姑娘走去禅林寺的路。眼看要到禅林寺,奴婢没办法只能让暗中跟随的人动手。二姑娘开始的时候还喊着夫人救她。只是夫人最怕太君,知道是太君的命令,躲在马车里根本不敢出来。” “二姑娘身边的车夫倒是个高手,带着二姑娘驾车逃跑,几乎让他们逃到禅林寺。禅林寺有武僧,若是真跑到禅林寺可不好对付。但是他毕竟只有一个人,最后还是被我们的马车挤下了悬崖。倒是连强盗劫杀的借口都不用了。” “所谓的雪天路滑,马车堕崖,其实是被人为推下去的。”公孙策喟然叹息道。 世人都道最毒妇人心,应在庞老太君和梁妈身上,倒是果真如此。 “什么人?”突然,展昭身形一展往门外冲去,却只看到一个白影远远离去。 “展护卫,是谁?”公孙策跟着追出来问道。 “若是展某没有看错,应该是锦毛鼠白玉堂。只是我竟然没有发现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展昭皱眉道。 展昭没有说,公孙策却明白。白玉堂本是一等一高手,展昭聚精会神听案情,这里又是开封府衙,故而没有及时发现罢了。 最后,梁妈说完,展昭回神,偷听的白玉堂却缓了一口气,故而被展昭发现行迹。 白玉堂一早发现展昭和公孙策一起来找傅玉雪,意识到傅玉雪可能有什么麻烦。只是他也知道傅玉雪的性子,直接去问,未必愿意全盘托出。 故而,白玉堂跟着展昭和公孙策去了开封府,想要知道真相。没想到真让他听到了这么一段了不得的事情。 太师府的老太君设计杀死自己的孙女,孙女的母亲却是旁观者,当真是一处狗血大戏。 白玉堂知道了真相,自然不再逗留,迅速离开了开封府。只是到了百草堂,却看到傅玉雪身边的婢女金银玉叶正在收拾东西。 “你要离开京城?”白玉堂道。 “白五爷可知道太师府闹鬼的事情是我指使的?”傅玉雪轻笑道,“如今开封府已经知道真相,只是太师府还未提出诉告,他们暂时不能抓人。此时不走,静待何时?” “庞太师会让人抓你吗?”白玉堂冷笑道,“傅玉雪就是庞玉雪对不对?” “哪有如何?你忘了庞昱吗?”傅玉雪道。 白玉堂一噎,旋即道:“你还是快走吧!” 白玉堂虽然任意妄为,自己艺高胆大,什么也不怕。可是,傅玉雪整个冬日都在病中,若是开封真来抓人,她还真未必逃得走。 “哎~倒是忘了开封府还有个御猫大人!我这样子,只怕出不了开封城就要被展昭捉回去了。” “我送你!”白玉堂跳起来道,“东西可收拾好了?” 傅玉雪看着白玉堂火急火燎地催促金银玉叶加快动作,心中温暖,又觉得有些好笑。 她从来没有想过为了庞老太婆赔上自己,在她决定这个计划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至少三条退路。 不过,如今看来后面的的退路倒是用不上了。包公嫉恶如仇,遇到杀人命案只怕心思都在严惩凶手上了,她不过使人撞鬼吓一吓那老太婆实在不算什么。 说起来,她真的死在庞太君毒计之下,那真是无人为之喊冤呢。太师爹虽然疼爱她,也不会拿母亲给女儿抵命。 本朝以孝治国,对孝的看重到了病态地步。二十四孝中那个郭巨埋儿奉母能成典故便可见一斑。 郭巨思供给,埋儿愿母存。 黄金天所赐,光彩找寒门。 看看没本事奉母养子,要把儿子活埋了。他老婆同意了,是贤妇,郭巨是孝子。因为儿子埋了再生一个就是了,老母亲只有一个。 父母长辈苛待晚辈不算什么,古人信奉棍棒之下出孝子。可若是晚辈忤逆长辈却是大大的罪过。所以说,庞玉雪当年若被老太君一碗汤毒死,也是白死。 但是,庞老太君为了杀她却雇佣了江湖杀手,与她一起掉下悬崖,为了护她而摔死的护卫以及被灭口的丫环仆役。在包公眼中绝对是不可饶恕的杀人命案。 作为晚辈,傅玉雪不能亲自杀了庞老太君。但是此时被开封府一插手,就算庞老太君不死,也是名誉扫地。 别以为名誉扫地不算什么,流言亦可杀人! ☆、第27章 弃过往 庞太师心中急切,与展昭一起赶到百草堂,可是他们到百草堂的时候,傅玉雪和白玉堂已经出城了。 “走了,怎么走了?”庞太师失魂落魄道,“她、她——” 展昭点了点头,心中明白庞太师急着想要亲自确认傅玉雪是不是就是十二年堕崖的庞玉雪。 “傅大夫离开京城之前可说过什么?”展昭急声问道。 “东家要小的告诉展护卫,十二年前旧案她相信开封府定然能够给出一个公道判决!” 展昭瞄了一眼庞太师道:“难道,傅大夫没有其他的话留下吗?” 掌柜想了想道:“东家倒是交代过,若是太师府有人来,倒是有句话留给庞太师。” “她说什么?”庞太师失声道。 “往事不可追,庸人何自扰!” “她、她这是不肯回家了!”庞太师黯然道。 “你真的不打算认爹了?”白玉堂坐在马车外,对车内的傅玉雪道。 “十二年前,我就与老太婆说过此生不复相见!”傅玉雪道,“或许有一天老太婆死了,我会回去探望他。” 这个他,自然是庞太师。 傅玉雪叹了一口气,太师爹疼爱她多年,她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只是正如她留给庞太师的话:往事不可追,庸人何自扰! 再回去,难道和那个恶毒的老太婆相看两厌,让庞太师夹在母亲和女儿之间左右为难吗? 她翻出十二年前的旧案,想要为自己,为那些个因自己而死的人报仇。若是,开封府真有能力办了庞老太君,庞太师见了她只怕也无法面对。 “等一下!”白玉堂突然一拉缰绳,停住了马车,咬牙切齿道,“你虽然指使李轻装鬼,但是你是受害人,以包大人的行事根本不会把你怎么样!” “嗯!”傅玉雪不置可否。 “你根本不用逃!”白玉堂指责道。 “你不是想要和展昭打一架吗?”傅玉雪笑道,“包大人为了知道十二年前详情,一定会要展昭来找我。” “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白玉堂听到不远处的马蹄声,哭笑不得道。 “不用太感谢我!我们是朋友嘛,帮主朋友满足心愿是应该的。”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傅玉雪掀开门帘,看着远处疾奔而来的快马道。 因为追的急,展昭留下其他人保护匆忙跟出来的庞太师,自己一人骑了快马追了出来。 “展昭,我们打一架!”白玉堂拿了刀跳下马车道。 “白玉堂,展某有公事在身,请恕不能从命。”展昭抱拳道。 “展大人若是来找我的,那得先打赢了小白才行哦!”傅玉雪坐在马车上,转着手上的笔笑道。 展昭无奈,权衡利弊,只得跳下马道:“只能切磋一二,白少侠请!” 白玉堂可不管许多,解了钢刀在手,率先抢攻。 两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飞挪腾移、刀来剑往,煞是好看。只是展昭用的乃是上古名剑巨阙,白玉堂用的不过铁铺二两银子打的钢刀。再加上展昭比白玉堂年长十多岁,武功经验都略胜白玉堂一筹。终究是白玉堂钢刀折断,败落下来。 “可惜了,小白应该配一把好刀!”傅玉雪叹道。 可惜,剑乃兵中皇者,刀走霸道,世界多有名剑少有名刀。 虽然有一把好刀,白玉堂也多半是输的下场。但是至少输的不要那么憋气么。 “展某胜在兵刃之力,惭愧!”展昭见白玉堂脸色难看,连忙道。 “哼~等我找把好刀,继续打!”白玉堂扔下断刀,不高兴道。 “傅大夫,你现在是不是可以随我回开封府了?”展昭无奈道。 “展昭,别以为你赢了我就可以强迫阿雪回去。”白玉堂立即跳起来,护在马车前道。 “傅大夫?” “展大人,我说的是若是来找我的,那得先打赢了小白才行。可不是赢了小白,我就随你去开封府!”傅玉雪轻笑道。 “关于十二年前的旧案,包大人还有许多细节需要傅大夫核实。”展昭道,“傅大夫,或者展某该称呼你为庞二姑娘,当年虽然只有五岁。但是你既然还能记得玉虚子,又设计掀开此案,想来对当年的事还记得很清楚。” “你们想要知道什么?” “比如当年庞二姑娘如何以五岁稚龄在摔下悬崖后活下来的?”展昭道。 “如何活下来的?”傅玉雪微微仰起头,闭目呢喃道。 时隔十二年,她依旧无法忘记那漫天的大雪和那个滴水成冰的长夜。 当日,梁妈带领她两个儿子庞禄庞寿以及花钱请的杀手追杀。傅玉雪向生母求救未果,当机立断,令身边的侍卫驾驶马车赶到最近的禅林寺寻求庇护。 只是距离禅林寺不过二三里的悬崖上被连人带马车撞下去。傅玉雪的侍卫乃是庞太师亲自挑选,自是忠心不过。在马车掉落悬崖的那一刻,护卫将小小的傅玉雪护在怀里。 因为之前下了一天一夜的雪,悬崖下积雪甚深。故而傅玉雪才得以保住性命,保护她的侍卫却是摔死了。 山崖下,气温极冷,几乎滴水成冰。马车已经摔碎,崖下无法过夜。傅玉雪从摔坏的马车里找到了放衣服的包裹。 因为摔伤了腿,年龄幼小,五短身材根本没什么力气。傅玉雪只能取了一件棉衣,找到半包碎掉的点心,就往外走。 崖下积雪没有人踩过,非常松散。她人小腿短,几乎每一脚踩下去,雪都能埋到腿根,几乎拔不出来。禅林寺位置偏僻,傅玉雪走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人家。天黑又不识得方向,漫无目的的走了一夜,最后晕倒在雪地里。 那样的风雪天,若不是遇上为女儿做完法事之后急着赶回药王山庄侍奉父母的傅郁木夫妻,只怕如今已是孤魂野鬼了。 傅玉雪为傅郁木夫妻所救,虽然得保性命,却因为风寒入骨,幼年一直缠绵病榻。 若非得了傅郁木夫妻亲眼,不惜代价的用珍贵药材养着,都不一定能活下来。随着年岁渐长,傅玉雪修炼的万花离经易道内功深厚起来,温养身体,才能下床。 到了这几年,只要不是什么雨雪天,基本与常人无异了。 风寒入骨不仅伤了是身体根基,更是兼具严重风湿症。也就是有逆天的离经易道内功,才能让她逐渐康复。但是完全驱逐体内积存多年的寒气需要太素九针。 施针之前,需要将体内寒气激发。但是寒气爆发出来时,傅玉雪根本无法自己施针。故而重振万花杏林一脉不仅仅是主线任务,就算是为了自己,傅玉雪也要尽心尽力。 “傅大夫?” “展大人,京城我就不回去了。年关将近,家父家母还等着我回去过年。” “可是——”展昭走到马车前想要劝说傅玉雪,突然见傅玉雪手中笔一动,立时用剑一挡。 只是展昭虽然挡下了傅玉雪的芙蓉并蒂,可是下一瞬还是腿一软倒了下去。 傅玉雪走下马车将一封信放在展昭胸前:“展大人得罪了!” “我们走吧!”白玉堂催促道。 “你不回京城了?”傅玉雪讶然道。 “回金华过年!“白玉堂道。 兄长白锦堂一场大病,让白玉堂现在还是心有余悸。与展昭一较高下的目的已经完成,白玉堂也打算回家过年。 白玉堂正要驾马车离开,却又顿了顿,“展昭躺在路边没事吧?” “只要有人试图攻击靠近,他马上就会醒。”傅玉雪道。 “要是没有人发现他呢?” “也就是躺两刻钟罢了!” ……看到御猫大人吃瘪,刚才输了的心情都缓和了! “哈——”白玉堂刚要放声大笑,却突然被傅玉雪捂住了嘴巴。 “笑这么大声,会吵醒他的。”傅玉雪微笑道。 白玉堂被她按住嘴巴,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近的白玉堂可以看清她脸上细细的绒毛。白玉堂脸上一红,转开了目光,挥动马鞭,驱赶马车往官道而去。 展昭是被冷风吹醒的,醒来的时候,他的小红马还守在边上。只是白玉堂和傅玉雪却早已经没了踪影。 展昭一个鲤鱼打挺,跃然而起,看到怀中掉下来的信件,捡起来一看,不免苦笑不已。这封信是傅玉雪对十二年前旧事的陈述,上面还有签字画押。 显然,傅玉雪不打算去开封府,与庞太师父女相认,却早已猜到结局,准备好了证词。她没有将信留在百草堂,应该是为了引自己出城与白玉堂切磋。 玉真子和梁妈杀人罪名成立,判处死刑。庞禄庞寿已经亡故,不再列入。包公想要拿庞太君作为杀人主谋入罪,只是没想到就在庞太师阻挡开封府衙役入府之时,庞老太君竟然在小佛堂被佛像砸了。 正所谓自作孽,庞老太君曾疑心是庞夫人主使闹鬼一事,使人大闹佛堂,仆役们砸东西时,小佛堂的佛像移了位置,没放稳。 知道开封府判决梁妈之事,庞老太君找不到她恨之入骨的庞玉雪,又去找庞夫人。本是要骂骂庞夫人生下那个逆女克了自己。没想到佛堂里的佛像突然倒了下来。 庞老太君本就上了年纪,被佛像砸了一下子中风了。眼见庞太君落得如此下场,就连包公都不好意思拉她上虎头铡。 不过,虽然没上虎头铡,中风的庞老太君终究是没有熬过这个冬天。坊间更是传言庞老太君乃是作恶太深,又得罪佛祖才会死的如此凄惨。 ☆、第28章 英雄会 过完年,展昭见开封府没有什么待办的大案,干脆请了长假回乡祭祖。展昭没有兄弟姐妹,如今家中都是老仆展忠打理。展忠什么都好,唯有一点不好,上了年纪就爱唠叨。 展昭受封四品带刀护卫荣归故里,比之以前做个游侠,自然让展忠放心不少。唯有一事展忠却无论如何放心不下。 那便是展家如今唯余展昭一人,偏偏展昭已过而立之年却丝毫没有要成家的意思。故此,这位忠仆最关心的就是展昭的婚姻大事了。 没几天,展昭就被展忠唠叨的快要发疯了。偏偏他是展家老仆,向来忠义,又是忠心为了展家,展昭连句重话都说不出口。 这日,展忠又开始劝展昭娶妻为展家延续香火。 展昭被他唠叨的怕了,便随口接道:“我也是如此想。正好之前在杭州有个朋友曾提过门亲事。后日我还要前去杭州联姻呢。” 其实不过是展昭不想再听展忠唠叨,又想着假期还有,不如去杭州赏玩一番再回开封府。他以前就是四处跑的人,过去一年在开封府就职,倒是失了自由。如今,正好有时间,又生出了几分往外跑的兴致。 只是这位南侠也不知是不是有特殊气运,出门总是能够遇到一些不平之事。这日,才到了杭州,寄存了马匹行李,欲望西湖一游,却遇到有个老丈跳水自杀。 展昭生就侠义心肠,见此心急如焚,只他却不会水的。幸好有个少年郎及时驶了渔舟过来,将那跳水的老汉救上岸来。 这老汉倒是个可怜人,原来有个女儿开了间茶楼,日子倒也过得不错。只是好景不长,招赘了一个女婿却死了女儿。女婿续娶继室,竟鸠占鹊巢,将老汉赶了出来。 这老汉不幸倒也幸运,遇到了个白野狼女婿,想寻死却也能得人相救。 为了相助老汉,展昭倒是结识了一位少年侠士,便是下水救那老汉上来的渔郎。不过却不是真渔郎,此人乃是松江府丁氏双侠中的老二丁兆蕙,奉母命到灵隐寺上香的。丁兆蕙与兄长丁兆兰并称丁氏双侠,其父却是镇守雄关总兵,也算是身在江湖的官家子弟。 展昭与丁兆蕙不约而同要做一次梁上君子,惩治了老汉的白野狼女婿,帮他重开酒楼。 故而,更有些一见如故,丁兆蕙热情周到,邀请展昭前去家中。 展昭本来便没有什么目的,对丁氏双侠也仰慕多时。如今受了丁兆蕙邀请,想着能结识一下其兄丁兆兰也算是一桩美事,便没有推拒。 等到了丁家庄,遇到了丁兆兰,展昭果见投契,却不妨这丁兆蕙是个鬼精。他与展昭意气相投不假,骗得展昭家来,却是为了撮合展昭与自己妹子丁月华。 丁兆蕙故意在妹妹面前,说展昭看不上他们丁家武功。丁月华乃是将门虎女,武功比两位兄长还要好,不知道兄长的主意,闻言便怒气冲冲去找展昭比剑。 哪里知道两位兄长相中了展昭做妹婿,还将人送到丁家老太太面前过眼。展昭一表人才,又领了四品带刀侍卫的武官职。丁氏双侠的父亲是位总兵,老太也算是官太太。如今看了展昭自然满意非常。 可怜展昭与丁月华并不知情,被丁氏兄弟搓弄着打了一架。展昭佩服丁月华将门虎女,不堕其父威名。丁月华也觉得南侠展昭名副其实,乃真侠士。 最终,两人在丁氏双侠撮合下,丁老太太做主,半推半就,交换信物,定下了一桩姻缘。只是丁月华恼了兄长暗中行事,事后将丁兆蕙揍了一顿不说。 丁氏双侠本就仰慕南侠品貌,如今展昭做了妹婿,少不得要尽一尽地主之谊。 次日用过早饭丁氏双侠就带着展昭出门,到附近游玩,顺便品尝鱼鲜。丁家庄环水而立,展昭与丁氏兄弟在江边高台遥望江面一带水势茫茫如雪练一般,江面上船只络绎不绝。观望江景,吃着河鲜倒是惬意非常。 只是酒喝了一半,却听到下面的人来报事。 原来松江府的渔船以芦苇荡为界限分为两边,南面由陷空岛卢家庄管理,背面就是丁家庄的地盘。下人来报的就是南面有人越界捕鱼之事。 展昭听得不甚明了,便随口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丁兆蕙将展昭当做妹夫,也不隐瞒,便娓娓说了这江上的事情。提到卢家庄自然也少不得说一说陷空岛五鼠:“钻天鼠卢方擅轻功,此人和睦乡里,倒是人人钦敬;二爷彻地鼠韩彰乃黄州人,是个行伍出身会做地沟地雷。三爷穿山鼠徐庆乃山西人,是个铁匠出身能探山中十八孔。四爷翻江鼠蒋平,外表像个病夫,却为人机巧,智谋甚好。乃金陵人,大客商出身,能在水中居住开目视物。惟有五爷锦毛鼠白玉堂文武双全,少年华美气宇不凡,就是为人忑阴险狠毒。” 丁兆蕙哪里知道展昭已经见过钻天鼠卢方和锦毛鼠白玉堂,展昭刚要说话,却听到身后一声冷哼。 “好一个丁二爷,这背后说人的习惯倒是一点没变,真是好品格、好品格!”这句话却是说的咬牙切齿,显然是对丁兆蕙恼怒之极。 丁兆蕙脸上笑容一僵,暗道不妙:没想到这魔女竟然也来了丁家庄,可是月华竟然也没有告诉他。 “我、我——”丁兆蕙半天没有我出个什么。 傅玉雪冷笑道:“白玉堂是不是阴险狠毒,我不说评论。但是,丁二爷这背后说人的长舌妇的作风倒是一如往昔。看来,上次丁二爷是没有吃住教训的,要不要我让你重温一下?” 丁兆兰见气氛不对,连忙起身道:“傅姑娘今日怎么来了丁家庄?” “大哥,阿雪自然是我请来的!”丁月华从背后窜出来道,脸上也有点不好看,“二哥,你可真记不住教训。” 想一想,自己当初是如何结识傅玉雪的,丁月华就想拧下她家二哥的耳朵才好。 当初,就是丁兆蕙口无遮拦与人说起魔医之事。正当他兴高采烈说道魔医如何变态地给人开膛剖腹的时候,没想到真正的魔医正就坐在他背后的桌子上。 魔医大人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简单的一个小手术却被丁兆蕙描述的仿若食人魔一样,是人都要生气,更不要说眦睚必报的傅玉雪了。 于是,丁兆蕙与友人分别回家,才走到一半就手脚发软,倒在路上了。然后,便遇到了“偶然路过”的傅玉雪。 至于中间傅玉雪到底对丁兆蕙做了什么,事后无论是兄长丁兆兰还是妹妹丁月华,丁兆蕙都不肯泄露分毫。只是见到傅玉雪就怕的要死,暗地里更是以小魔女呼之。 反而,前去“救人”的丁月华与傅玉雪一见如故,结成了好朋友。 最可怕的是傅玉雪随丁月华登门,治好了丁老太太的咳喘。丁老太太极为喜欢傅玉雪,丁氏兄弟向来孝顺丁兆蕙虽然怕极了傅玉雪却也不敢说不让傅玉雪上门啊。 其后,每次经过傅玉雪到松江府来丁家庄拜访。丁兆蕙就会躲出去,不敢出现在傅玉雪面前。 这次,傅玉雪过来,丁兆蕙事先竟然没有收到一点风声,不由暗叹自己时运不济。 倒是惹得丁兆兰心中好笑,也不知道当初傅玉雪是如何折腾他二弟的。以至于丁兆蕙听到傅玉雪的名字都打颤。 或许是因为丁兆兰和丁月华的关系,这次傅玉雪倒是没有盯着丁兆蕙不放。只是丁兆蕙总觉得傅玉雪看自己的目光像冰棱子似得,渗得慌。 正好丁氏双侠要去处理渔民的纠纷,丁月华看丁兆蕙样子实在可怜,便连忙打岔,嚷着他们也一起去。 五人坐了船去芦花荡,果然是南面有个头目越界打渔。那态度端的嚣张无比,竟是没有将丁氏兄弟放在眼中。 丁兆蕙性子最急,头一个动了手。只是两面的渔民几乎要打起来,却见南面一艘快船驶来,船头立着两人却是卢方和白玉堂。 卢方一来便是道歉,当机立断扭了那闹事的头目,送交官府。丁家庄和陆家庄毗邻多年,虽然下辖的渔民时有纠纷,但是两方主事却不是不讲理之人。 卢方亲自前来处理,处事公道,丁师兄弟也没有话说。 白玉堂见了傅玉雪,很高兴:“阿雪,怎么到了松江府,也不先来陷空岛找我?” “我以为你还在金华,哪知道在陷空岛,所以就先过来见月华了。”傅玉雪笑道。 闻言,丁兆蕙咯噔了一下,完蛋了:小魔头和小魔女竟然是认识的!刚才的话要是傅玉雪说给白玉堂听可就不好了。 丁家庄与卢家庄毗邻,丁氏兄弟与其余四鼠交情都不错。唯有丁兆蕙和白玉堂却两看相厌。丁兆蕙觉得白玉堂有时候出手太过狠毒,白玉堂却是你看上五爷,五爷还看不上你呢! 不过丁兆蕙上面有个稳重的兄长丁兆兰,白玉堂上面也有四位义兄。两人倒是不至于打起来,只是不大往来说话罢了。 “今天他们刚打了新鲜的鳜鱼,陷空岛的厨子烹制河鲜很有一手。”白玉堂兴致勃勃对傅玉雪道,“五爷今天带你去长长见识!” 白玉堂喜欢吃鱼,虽然最喜欢的是红鲤鱼,但是没有红鲤鱼的时候,其他河鲜也是不错的。他对如何烹制河鲜要求颇高,故而陷空岛请了专门烹制河鲜的大厨。 “展大侠,难得来松江府,不如一起喝一杯?”卢方插话道,“五弟,展大侠也在,你怎么不邀请展大侠?” 去了一趟开封府,卢方对展昭的印象极好。最重要展昭对他家五弟也不错,简直比老四他们还要包容老五这个任性的义弟。 傅玉雪不由轻笑,白玉堂在东京城外如愿与展昭打了一架,却输了。这会儿见了展昭,正觉得没面子,才当做没看见。 不想卢方却不知道这位义弟的心思,还大大咧咧一心要白玉堂也和自己一样明白南侠展昭的好处来。 不过,白玉堂倒也不是不讲道理的,有些别扭道:“展昭不是有大哥邀请吗?” “卢庄主盛情,展某本不该拒绝,只是——” “只是如今展大侠才得了一门亲事。现在要去陷空岛吃饭,总得大舅子和未来娘子肯放人才行!”傅玉雪调侃道。 卢方和白玉堂这才注意到展昭的佩剑从巨阙变成了卢湛,原来竟是定亲交换了信物的缘故。 “阿雪!”丁月华又羞又恼,气的要去挠她。 却不防傅玉雪足下一点,一个登萍渡水已经到了白玉堂船上:“唐朝诗人张志和诗云:‘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展大侠去不去我不知道,我倒是对陷空岛的鳜鱼很感兴趣,月华一起?” 若论武功,丁月华在傅玉雪之上。但是傅玉雪这一手登萍渡水,江湖中却少有人及。丁月华追她不上,又羞又恼,转身便进了船舱。 众人见此,都呵呵大笑。 “这倒是要恭喜展大侠了,如此更要喝一杯了。”卢方一边笑,伸手捅了捅白玉堂。 白玉堂只得拱手道:“恭喜!” “卢庄主,白少侠客气了!” “听着你们大侠来,少侠去倒是无趣的很。”傅玉雪道。 众人都是江湖儿女爽利之人,闻言亦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展大侠变成了展大哥,白少侠也成了白五弟。只是白玉堂依旧看展昭不爽,丁兆蕙也不喜欢白玉堂就是了。 ☆、第29章 霸王庄 丁氏兄妹派了人回去丁家庄给丁老太太报信,一行人一起去了陷空岛。不提丁兆蕙与白玉堂互相看不顺眼,陷空岛的这顿鱼鲜宴倒是颇为圆满。 傅玉雪喜好美食,白玉堂更是个饕餮,两人倒是越发显得投契。只是这两个凑在一起,丁兆蕙心中却是不安。 丁兆蕙:小魔头和女魔头凑在一起,这杀伤力—— 只是晚上展昭和傅玉雪依旧去了丁家庄。 展昭是丁家的女婿不说。丁月华昨日刚订了亲,她平日里也没有什么闺中密友,如今倒是有许多话要与傅玉雪说。 正好知道傅玉雪早就认得展昭,丁月华便想趁机从闺蜜口中多了解一些未婚夫。 丁月华听两位兄长说了许多展昭的事情,但是丁氏兄弟也不过是刚认识展昭,知道的大多来源于与展昭的言谈和江湖传闻。傅玉雪却是真真切切与展昭打过不少交道的,由傅玉雪来说自然比丁氏双侠更加可信。 傅玉雪的朋友当真不多,白玉堂是一个。年前与白玉堂一起南下,路过松江府意外结识丁月华是一个。 故而丁月华想要知道的展昭的事情,傅玉雪自然没有隐瞒。 “展昭的人品武功都没有话说,不过这人义气为先,做他的妻子只怕受委屈什么是常事。”傅玉雪道,“不过,好在你也不是什么较弱的闺阁千金,想来我也不用太过为你担心!只有一点——” “什么?”丁月华心头一紧。 “你需要找件自己的事业来做,不然做他的妻子就太苦了!”傅玉雪轻笑道。 展昭这样的人多半是办起公事来废寝忘食的。丁月华嫁给他若是没有自己的喜好,像一般女子一样守着丈夫过日子,独守空闺的日子可不是那么好过的。 丁月华倒是明白傅玉雪的意思,只是哪个少女不喜欢英雄呢? 听了傅玉雪这么说,丁月华心中倒是安定不少,方笑道:“你当日真把他一个人放倒在官道旁?” “莫非我们丁女侠这就心疼了?” “你个促狭鬼!” 丁月华说着要去挠她,可怜傅玉雪没有防备,被她挠了个正着。偏偏她又极怕痒,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两人笑闹了大半夜,将要天明才睡着。 傅玉雪这次出来倒是没有特别的目的地,所以打算在松江府多留几天。或许还要等丁月华和展昭成亲之后,再离开。 如今展昭已是官身,自然不像以前一样自由。丁家和展昭都是江湖人做派,因而议定,又展昭先一步返回家中。准备了聘礼,下聘和迎亲就放在一起了。 待他们的亲事完成,丁月华就随展昭去开封府赴任。 只是第二日,紫三却带着小螃蟹来了丁家庄,且还是一只半死不活的小螃蟹。 这一年来,在傅玉雪定制的计划,紫三的监督下,小螃蟹可谓脱胎换骨。十六岁的少年本就是心性未定,傅玉雪狠下心矫正他,自然有所得。 人性本善,小螃蟹小的时候也并不是后来的那个猥琐大胖子。只是庞贵妃进宫多年,庞夫人避居佛堂,庞昱自小是庞老太君抚养。庞太师忙于公事,对这个独子除了物质上有求必应,多有娇惯,管教的却极少。 在开封府,因为包大人的威名,京中纨绔顶多也就是逛逛青楼,听两个小曲。要真有什么强抢民女之类你当御史和开封府是吃素的? 故而,在没有受封安乐侯,奉旨赈灾之前。小螃蟹虽然不成器,但是真没有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 一直到离开开封府之后,遇到了“神奇”的木道人,小螃蟹染上了五石散,头顶的大山也不在了,才有些无法无天,被身边的人勾着往歪路上越走越远。 不过,好在傅玉雪出现的倒是不太晚。 这一年小螃蟹不仅瘦到了正常体重,开春之后,再次抽条,竟然长高了半个头。要是此时,将他带回太师府,只怕庞太师也不敢认这个是他儿子。 这次傅玉雪出来,也将小螃蟹带了出来。因着傅玉雪也不想将他拘在身边,就给了他银子让他自己决定去哪玩耍,但是不能回东京。有紫三陪同保护,傅玉雪倒是也放心,只希望他到处走走,长长见识,也免得随便来个道士,一个奴才就可以哄的他团团转。 小螃蟹被拘了这一年,早就不耐烦了。如今,得了允许简直是脱缰的野马一般。 没想到傅玉雪转到松江府拜访朋友,才与他分开三天,小螃蟹就发生了这样子的意外。 小螃蟹是被人以重手法打伤,傅玉雪虽然令紫三传授他几招半式强身健体,但是小螃蟹那点功夫,只怕是防几个地痞流氓也不够的。 小螃蟹这一年很有长进,当不至于如此没有自知之明,给自己惹麻烦才是。 傅玉雪先为小螃蟹诊脉,以太素九针为他疏导血脉,逼出淤血。喂他吃了治疗内伤的伤药,重新包扎了伤口,才将紫三叫道了房外。 “到底是什么回事?” 紫三见傅玉雪脸上全无表情,却知道她是生气到了极点,跪下道:“是老奴保护不周,以至小主人受伤,请主子惩罚!”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速将事情经过详细说来。”傅玉雪虽然生气,却也不是迁怒之人。 紫三是个一根筋,认了她为主,便是死忠到底。她既然让紫三保护小螃蟹,紫三定是百分百执行,如今小螃蟹还是受了伤,定是发生了不可预料的事情。 傅玉雪伸手抓住紫三的手腕,一探之下,皱眉道:“你也受伤了?” 单论武功,紫三比傅玉雪还要高几分,可以丁兆蕙等同。以紫三的武功,能够伤他的人必定是江湖上有名之辈。 “是神手大圣邓车!”紫三道,“老奴与小主人路过霸王庄附近的庄子,小主人进去讨杯水喝,没想到遇到霸王庄的奴才强抢民女。老奴原以为不过几个刁奴,没想到里面有个神手大神邓车。” 霸王庄的人强抢民女,却正巧将小螃蟹堵在了屋内。太师府上人口简单,没什么勾心斗角,小螃蟹从小被娇惯,没什么城府。 三言两语与那些恶奴吵了起来,紫三不曾想到神手大圣邓车这样的高手竟也会与一群恶奴做起强抢民女的勾当。邓车猝然发难重伤小螃蟹,紫三的武功与邓车却是伯仲之间,奈何邓车身边还有不少会些拳脚的恶奴。 紫三不敢恋战,拼着一伤带着小螃蟹逃了出来。 “霸王庄、神手大圣邓车?”傅玉雪冷笑道,将一瓶治内伤的丹药递给紫三道,“你在这里守着昱儿,我出去一下。” 傅玉雪请了展昭和白玉堂过来。 “阿雪找我来什么事?” 白玉堂与丁兆蕙两看相厌,若非有事,傅玉雪轻易不会叫他过来丁家庄。 展昭亦有所疑问,他明日一早就要赶回常州府筹备婚礼,若非紧要事,傅玉雪也不会此时找他。 “可还记得花蝴蝶花冲?” “自然记得!”展昭道,“此贼恁是猖獗,是白五弟和阿雪姑娘亲手所擒。包大人已经将之明正典刑,为何突然提及此贼?” 昨日鱼鲜宴上大家重新换了称呼,只是展昭不好意思如丁月华与白玉堂一般叫她阿雪,便成了阿雪姑娘。 “展大人既然还记得花冲,那么也不该忘记为何花冲在京中做下如此大案吧?” 展昭皱眉道:“据花冲招供,花冲乃是投靠了霸王庄。包大人已经令地方官员追查霸王庄,不过我出京之前,此事尚未有回报。” “如今这霸王庄却已经惹到了我头上,我欲往霸王庄走一遭,不知道两位愿否?” 白玉堂想也不想道:“以你我交情,何须一问?管他霸王庄太岁庄,就算是龙潭虎穴亦有何惧?” 展昭正欲说话,丁兆兰却从外面走了进来:“白五弟这句话倒是没有说错,那霸王庄还真是龙潭虎穴。” “丁大爷也知道这霸王庄?”傅玉雪有些意外。 “不过是听了一耳朵,说霸王庄的马强仗着叔父的势弄了个什么招贤馆招纳天下名士。什么小诸葛沈仲元、黑妖狐智化、神手邓车都在其中。”丁兆兰道,“傅大夫如此生气,莫非今早过来的那个小兄弟乃是霸王庄的人所伤?” “不瞒几位,小螃蟹乃我至亲之人。遭此无妄之灾,我是个眦睚必报的,霸王庄这趟是非去不可。”傅玉雪道,“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欲殃及无辜,所以少不得邀请几位高手相助。” 丁兆蕙却从兄长身后冒出来:“若是无人相助,你难道还要一个人去不成?” “若论武功,在场哪一个都比我高。可单论杀人,你们却是每一个及我。我若是独自去霸王庄,武功不济,自然只能用些非常手段。只怕那时候,霸王庄却是鸡犬不留。” 丁兆蕙一愣,脸上一白:“怪道你和白玉堂如此投契!” “兆蕙!”丁兆兰警告地看了弟弟一眼道,“阿雪姑娘不过与你玩笑罢了。” 丁兆兰相信一个会为了灾民千里奔波之人,傅玉雪绝不是她外表看起来那么冷酷,绝非乱杀无辜之辈。若是如此,自己妹子也不会和傅玉雪成为闺中密友。 要知道她家妹子不仅武功胜过他们兄弟,更是颇有识人之明。若非如此,他们兄弟也不会千方百计要谋了南侠展昭来做妹夫,不过是觉得普通男儿配不上妹子罢了。 “玩笑?”丁兆蕙下意识看向傅玉雪。 傅玉雪玩转着手上的笔,轻笑道:“若是诸位兄长不乐意相助,我可就不敢说那是玩笑了!” ☆、第30章 终明悟 从一个三百多斤的大白胖子减到如今这个看起来不过是有些壮实一百多斤的六尺偏偏少年郎,小螃蟹着实吃了不少苦头。更不要说当初从山崖滚落时,几乎脱了一层皮。 这次所受的内伤虽然比之前的皮肉伤严重,但痛楚反而不是那么厉害。 故而小螃蟹睡到半夜,就已经醒过来了。 意外的是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竟然不是那个讨厌的会折磨自己,关键时刻却舍命相救的紫三,而是让他畏惧不已的傅玉雪。 傅玉雪靠在床头,似乎已经睡着了。小螃蟹躺在床上,动也不敢动,生怕惊动了“女魔头”。 就着灯火看着傅玉雪的侧脸,小螃蟹脑海中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闪过。其实,在他第一次见到傅玉雪,就觉得傅玉雪很眼熟。 只是傅玉雪的冷面和“残暴”让他不敢多想,也无法多想。 此时,看到傅玉雪这样守着他,全无防备的睡容,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小螃蟹心中莫名的心安。 傅玉雪的睫毛突然动了动,小螃蟹吓得连忙闭上眼睛装睡。然后便感到有一只手温柔的拿着温热的湿毛巾给他擦汗,帮他掖好被角。 小螃蟹心底疑惑却更深了。 最初傅玉雪捉了他的时候,小螃蟹恨得不得了。娇生惯养的他何曾吃过这种苦头,想要五石散没有,身上几乎刮掉一层皮。还要被控制饮食,强迫运动减肥,这些对于小螃蟹来说简直生不如死。 可是当他整个人都瘦下来,有了人的模样,不再走两步就喘,身体变得健康起来,小螃蟹开始明白。或许这个人是真心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 小螃蟹不知道傅玉雪为什么对自己如此之好,但是过年的时候,傅玉雪特意将他带去药王山庄,毫无避讳的让自己知道她的身份,小螃蟹便开始意识到至少傅玉雪对他是真的怀着善意的。 傅玉雪让他读圣贤书,他虽然没有学会多少知识,至少懂了几分道理,学会了分辨是非善恶。 傅玉雪给他擦完汗,才开始给他把脉,检查伤势。 小螃蟹正闭着眼睛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却被傅玉雪一巴掌糊在了脸上。 什么温柔,刚才是我的错觉,一定是!by小螃蟹 “臭小子,醒了为什么装睡?”傅玉雪质问道。 也就是关心则乱,把脉之前,她竟然没发现小螃蟹的呼吸变了。 小螃蟹睁开眼睛,看着傅玉雪那张亦嗔亦怒的脸,脱口而出道:“姐姐!” 闻言傅玉雪和小螃蟹都愣住了! “姐姐?你是我姐姐对不对?”小螃蟹怯怯地问道,心中却不敢十分肯定,“你不冷着脸的时候,和贵妃姐姐好像。我知道,原来我还有个姐姐的,只是那个时候我很小,并不记得十分清楚。” 傅玉雪是生在初春的,因为当年庞夫人连生了两个女儿,让庞老太君心中不满声言要给儿子纳二房。庞夫人为了稳固在府里的地位,出月子没两月就急着怀了庞昱。庞昱在次年秋冬出生,只比傅玉雪小一岁。 上面有个大两岁的姐姐,下面有个小一岁的弟弟,傅玉雪自然被庞夫人忽略了个彻底。当年,庞夫人不敢为了次女违逆老太君,说是性格柔弱,还不如说她对傅玉雪的感情太过淡薄,以至于为了这个女儿开罪老太君不合算。 傅玉雪勉强道:“这世上不相干的两个人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小螃蟹却摇了摇头:“若是不相干的人,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对你好?我不是千刀万剐的妖女吗?”傅玉雪挑眉道。 因为怕自己狠不下心操练他,傅玉雪大多只有晚上他睡着了才去看一眼。可是不止一次听到小笨蛋在睡梦中的呓语都是诅咒“心狠手辣”的她和紫三。 小螃蟹吓了一跳,黑漆漆地眸子望着傅玉雪,一脸无辜的模样。紫三忠心于傅玉雪,小螃蟹那些抱怨的话多半是心里想想的,心中不解为何傅玉雪知道他心中所想。 看着小螃蟹仿若受惊小兔子般的表情,傅玉雪忍不住伸手在他白嫩嫩的脸上掐了一把。 让他减去那一身肥膘,却没有肌肉松弛,傅玉雪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就是药浴的药材就不知道花了多少,其中更是有不少紧缩皮肤养颜的膏药。那可是许多贵妇人都求而不得的存在。 小螃蟹脸上一红,窘迫地转开了视线不敢看傅玉雪:“我知道错了,姐姐你原谅我吧!” 傅玉雪既没有承认自己就是小螃蟹的姐姐,也没有纠正他的称呼。小螃蟹虽然天真了些,却还有些眼色,便知道了傅玉雪是默认了。 到了次日,他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还极为懂事的跑到紫三面前,郑重地表达了紫三拼死相互的感激之情,让紫三欣慰不已。 在过去这一年,小螃蟹原是恨极了“心狠手辣”的紫三。遭了一难,倒是分得清谁才是真正对他好了。 紫三不是为了小螃蟹对自己的态度,而是欣喜于小螃蟹终于知道自家主子对他的一番心思。 于是丁月华等人很快就发现了傅玉雪身边多了一个嘴巴很甜总是姐姐长姐姐短的小子。 “这小子是你弟弟?长得倒是挺像嘛!”一顿鱼鲜宴倒是让白玉堂与展昭大有一些一笑泯恩仇的意味在里面,这会儿白玉堂就是刚送来展昭离开。 因为对付霸王庄不急于一时,展昭已经先回常州府了。因着展家没什么人,丁兆兰兄弟商议之后,留下丁兆蕙在丁家庄准备,丁兆兰随展昭一起去常州府帮忙。 傅玉雪不想干等,已经飞鸽传书云楼,向云楼购买霸王庄的背景消息。傅玉雪虽然也有些人手,但是打探消息毕竟没有云楼那么专业。 “白大哥!”小螃蟹知道白玉堂是傅玉雪的好朋友,倒是嘴甜的很。 唯有展昭,小螃蟹知道他的身份就心里发憷。一直等展昭离开丁家庄,才敢出来走动。 为了让小螃蟹多几分敬畏之心,不再胡作非为,当初傅玉雪和紫三可没有少跟他说包大人是如何铁面无私铡了假安乐侯的。 小螃蟹总算有几分自知,心知要不是傅玉雪在他到陈州之前将他“绑架”,估计最后上铡刀的就是他了。 所以,即使改了性子,一看到这位据说嫉恶如仇,动辄就会杀人的展护卫,小螃蟹还是心里发毛。可怜的小鬼完全不知道,他眼中俊美可亲的白大哥才是那个动辄就要拔刀杀人的存在。 “小子不错,你叫小螃蟹,没有大名?咦,不对啊!”白玉堂突然跳起来,仔细看着小螃蟹又看看傅玉雪道,“你不是庞太师的亲生女儿吗?傅家的孩子不可能跟你长得相像。” “小螃蟹?所以、所以——”白玉堂震惊的看着小螃蟹,“你难道在陈州,将他!不对,陈州那个安乐侯是个大胖子。” 再次抽条之后,小螃蟹也就是微胖,任谁也想不出他曾经是个三百多斤的大胖子。 “包大人不傻,怎么可能让我将人换出来?”傅玉雪道,“我只能告诉你包大人铡的确实是在陈州为恶的人。” “但是那安乐侯却是假的!”白玉堂冷哼道。 “是假的,不过在进入陈州之前就是假的了!”傅玉雪道,“还记得那个木道人吗?” 白玉堂点了点头。 傅玉雪细细与他说了自己劫走小螃蟹的事情。当然小螃蟹出京路上就被木道人和庞福骗走了大部分赈灾银等,却被傅玉雪的瞒下来。 小螃蟹的身份不可能瞒一辈子,不说白玉堂是个嫉恶如仇的,就是包公也是个铁面无私的。就算是被身边人以五石散控制做下的事,那也是渎职,逃不脱法理的制裁。 但是人总是有私心的,在傅玉雪眼中小螃蟹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应该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所以白玉堂知道的就直接变成了小螃蟹出京之后,身边的庞福与木道人内外勾结,控制住庞昱,更是企图以假庞昱换掉真庞昱。傅玉雪发现小螃蟹有危险,从驿馆救人。 傅玉雪说的都是真相,不过是把时间和先后顺序稍微做了一些修改。 白玉堂知道庞昱出京前确实是个大胖子,一年功夫瘦到现在的模样。倒是和他小侯爷落难,凤凰涅槃契合了。 末了,已经被傅玉雪绕进去的白玉堂还非常认同道:“官家也确实太过玩笑了,赈灾这种事情怎么可以交给一个小孩子呢!” 完全忽略了自己只是比小螃蟹大两岁的事实,以及皇帝也不过是今年加冠而已。 其实古人也是男子二十加冠才算真的成年,傅玉雪更是停留在十八周岁成年的阶段。但是也有例外的,比如说少年登基的天子,向白玉堂、丁兆蕙这样少年出名的侠士。 小螃蟹刷呼呼又没什么城府,在他们面前果真是个小孩子似得。 在丁家庄呆了不多日,傅玉雪就收到了云楼的消息。云楼送来的消息里面,不仅有霸王庄招贤馆招纳了哪些江湖上的高手,还有霸王庄这些年欺男霸女、鱼肉乡里的违法之事。 最后一条却是还没有最后确认的,一般这种信息,云楼是不会买卖的。可是因着云楼主人有意与傅玉雪交好,还是将这条消息加上去了,作为免费赠送的内容。 这条消息就是霸王庄疑似绑架了当地的新任太守倪继祖主仆。 “连新太守都敢绑架,看来霸王庄马强的靠山不止一个马朝贤。”傅玉雪将手上的东西递给白玉堂道。 马朝贤在朝中虽然有些权势不假,但是当今天子并非昏君。如今朝中有八贤王、王丞相、包拯这等贤臣,马朝贤一个宦官想要只手遮天根本不可能。 霸王庄行事如此无忌,显然背后还有一个比马朝贤更厉害的大靠山。 “这个太守还真够倒霉的!”白玉堂看完手上的消息,叹道。 还没上任,就与仆人在路上因为帮人写了一张诉状,抓去了霸王庄。作为一个太守来说,傅玉雪真想说是他个缺心眼的。 “不过,这个小诸葛沈仲元倒是有点意思!”傅玉雪突然道。 根据云楼的消息,霸王庄马强发现倪继祖的真实身份本来是想要杀人灭口的。只是他身边的小诸葛沈仲元却劝住了马强,只是将倪继祖主仆囚禁了起来。 敢号称小诸葛,这样的人定是有几分才智的,怎么会投了霸王庄这种污秽的去处?弄不好,还是个无间道呢!傅玉雪暗道。 若是如此,能够里应外合,解决霸王庄,应该会更加容易一些。 ☆、第31章 找场子 因展昭出门前骗展忠,他是去杭州义亲的,展忠在家中早就风风火火开始给展昭筹备聘礼等成亲之物。 展昭回家见了心中既是感动又是愧疚。幸亏游了一次西湖,讨了个媳妇回来。不然的话,还真不知道如何面对老忠仆的一腔希冀。 丁兆兰本来想着与展昭回来还要帮个忙来着,没想到展忠风风火火,什么都准备妥当了,根本不需要他出手。 展忠找了个人拿着展昭和丁月华的八字找人算了好日子,就催着展昭迎娶新夫人了。幸好丁兆兰出门前带了傅玉雪给的信鸽,送信回丁家庄,将迎亲的日子报给丁老太太和丁兆蕙,但是免了许多麻烦。 不日,展昭亲自带着聘礼前来下聘同时迎亲。适逢其会,陷空岛卢方向来钦佩展昭,也带了人来给展昭的迎亲队伍壮声威,傅玉雪自然就算是娘家人了。 难得有个闺蜜,还这么快被御猫大人叼走了。傅玉雪当然要趁机刁难一下,只是对展昭当然不能使比武了。 催妆诗自唐朝伊始,流行至今。成亲做催妆诗、催妆词是旧例,普通百姓成亲,不会做事,新浪也会先背两手。不过,傅玉雪有心刁难,偏要展昭现场做事。这可把御猫大人愁坏了。 南侠大人武功高强,过了今日,大家就知道他除了不会游泳这个弱点,还多了一个不会作诗写词。 最后还是卢方灵机一动,将白玉堂叫来帮忙。虽然是一笑泯恩仇,但是对于展昭要请自己帮忙,白玉堂还是很高兴。 老实说,单论文采在场的人,没一个人及的上白玉堂的。展昭竟然请了白玉堂做外援,自然顺理过关的。以至于傅玉雪大叹失策,应该先将白玉堂拢了过去,才好为难展昭的。 哪里料得到最喜欢挑衅展昭的白玉堂今日却改了性子。 傅玉雪自然不会明白傲娇少年的心态,他挑衅展昭,不过是争强好胜罢了。如今,展昭请他相助,可不是大大满足了中二少年的表现欲。 因着展昭家中没有长辈,他们将拜堂放在了丁家庄。次日,再由丁兆兰、丁兆蕙兄弟亲自送亲前往常州府。回到常州府,展忠会请出展昭先严先慈的牌位,再拜一次堂。 待一对新人离开丁家庄,傅玉雪和白玉堂也直奔霸王庄而去了。 小螃蟹和紫三的内伤已经痊愈,这会儿也闹着要同行。傅玉雪想了想还是将两人带上了,紫三的武功在傅玉雪之上,或许能帮忙。 至于小螃蟹等到了杭州府,让他留在城里的客栈当不至于有危险。吃了这一次教训,小螃蟹对于习武倒是积极多了。每日里痴缠着傅玉雪教导他武功,傅玉雪便传授他轻功为上。 路上,白玉堂一时技痒,还传授了他打墨玉飞蝗石的暗器功夫。喜得小螃蟹每天跟在白玉堂身边上蹿下跳,有向脑残米分发展的趋势。 白玉堂在兄长们面前总喜欢做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骨子里却是少年心性。如今碰到自己的崇拜者,倒是乐为人师,传授小螃蟹江湖经验等。 傅玉雪既喜且忧,在被傅玉雪逮回来之前,小螃蟹心中是个没有是非曲直的。如今好不容易懂得一些道理,白玉堂却是个双刃刀。 白玉堂固然侠义为先,却是个侠以武犯禁的典型。若是,小螃蟹学他侠义为先也就罢了,只怕好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白玉堂出手狠辣,不把朝廷王法当回事的毛病。 说起来,傅玉雪也是个无法无天的,不过,她却知道法的重要。故而无论做什么宁愿打个擦边球,也是不愿直接触法的。要不然人怎么说每一朵万花切开都是黑的呢! 比如说庞禄庞寿,首先确定他们犯下死罪,然后她宁愿用些麻烦一点的手法,比如是催眠引诱出他们的心底的恐惧自杀。若是白玉堂来的话,或许就是直接把刀子杀人啦。 四人到了杭州府,没有赶着去霸王庄,却先到五柳居。白玉堂是迫不及待地点了自己最喜欢的金色鲤鱼和女贞陈绍。 只是听了白玉堂点菜,小螃蟹却是一头雾水:“白大哥,为什么鲤鱼一定要一斤以上的?小二说大的活鲤鱼要贵好多呢!” 因着傅玉雪每日限定小螃蟹的银两,故而小螃蟹这会儿也学会“理财”了。以前在酒楼一顿饭吃了百两也不觉得如何,现在听说一尾鲤鱼要一两二钱,便觉得贵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既要吃就不要怕花钱,我告诉你鲤鱼不过一斤的叫做‘拐子’过了一斤的才是鲤鱼。不独要活的还要尾巴像那胭脂瓣儿一般才是新鲜的呢。” 说就就令小二将活鲤鱼捉来给小螃蟹看一看。 傅玉雪在边上也是听得极为有趣,她也喜欢品尝各地美食,但是如白玉堂这般的行家却是甘拜下风。说到吃,傅玉雪只能算个吃货,白玉堂却堪称美食家。 那小二果然捉了鲤鱼给他们看,白玉堂又与小二说了如何烹饪,小螃蟹听得越发佩服万分,只觉得以前自己吃的以为是好东西不过是自误罢了。 “再来一坛陈年女贞陈绍。”白玉堂让小二将鱼送去厨房宰杀,叮嘱道。 只是这店里的女贞陈绍却是不零卖的,四两银子一坛。不过傅玉雪也罢,白玉堂也罢,都不是缺银子的主。 傅玉雪不喜欢喝陈绍,紫三压根不喝酒,小螃蟹见傅玉雪似乎没有注意自己,偷偷倒了酒喝。 因着小螃蟹出京之前才不过十六虚岁,在家中只喝过一些果酒,这一年更是滴酒未沾。他却不知道这种陈年的女贞陈绍比自己喝过的那些果酒可要醇多了,学着白玉堂干了一碗,鱼上来才夹了一筷子,就到了桌子底下。 看的傅玉雪好气又好笑! “这酒量可真够差的!”白玉堂摇头,一脸嫌弃道。 紫三将小螃蟹从桌子底下拖出来:“主人,是不是——” “不用!你带他去城里的客栈,等他醒了给他喝碗醒酒汤就好。总该让他记住教训,知道什么是量力而行!”傅玉雪却是打定了注意要小螃蟹尝一尝宿醉的惩罚。 “诺!”紫三带着小螃蟹去客栈。 “你可不要喝多了,晚点我们还要去霸王庄!”傅玉雪转头对白玉堂叮嘱道。 “你什么时候见五爷误过事了?”白玉堂瞪了她一眼道。 两人再五柳居吃过饭,回客栈休息半日,天刚擦黑,就出城直奔霸王庄而去了。 这霸王庄倒是几位热闹,已过巳时,庄子来,好多地方依旧灯火通明。两人进了庄子,傅玉雪直奔内宅,白玉堂却往招贤馆去了。 且说傅玉雪刚和白玉堂分开,就看到一个女子躲躲闪闪往后院而去。傅玉雪心中惊疑,寻了一个僻静之处,将那女子挟了过来。正要令她不许声张,没想到那女子起先慌了一下,却很快冷静了下来。 “看来是碰上个聪明人!”傅玉雪轻笑道,“我问你话,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明白了吗?” 那女子倒是很乖巧的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马强将那位捉来的太守倪继祖关在哪?” 年轻女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是什么意思?”傅玉雪有些无奈,干脆松开了她的嘴,“还是你自己说吧!” “我知道原来倪太守关在那,但是他现在已经不在那里了!你是来救太守的吗?”女子满是希冀地望着傅玉雪道。 “啧~这是碰上无间道了!”傅玉雪干脆松开了那女子,把玩着手上的笔,只要对方有异动,立时可以出手,“你不是这霸王庄的人吗?” “我叫朱绮贞,半年前,马强看上了我家祖传的一方砚台,勾结前任太守,将我爹关进了大牢。只是他们抢了我家砚台之后,还将我也抢了来。幸好马夫人郭氏吃醋将我要到身边,我讨好了郭氏,才得以保全。” 傅玉雪心中暗暗称奇,这女子倒是个聪明伶俐的。被马强那样的恶霸抢来半年,竟然能够靠着讨好马夫人保全清白不说,更是在庄子内来去自如。 “你刚才说倪太守不在原来关的地方了?” “我想倪太守救我爹,将他偷偷放走了。霸王庄附近还有许多马强的暗哨,女侠若是来救倪太守,还是快些去吧。若是太守大人遇到强人就不好了!” “你呢?”傅玉雪道,“你放了倪太守,只怕马强发现了很快就会查到你!” “我也不要继续留在这里了,只是后院还关着以为被马强抢回来的锦娘姑娘,我想放了她一起逃走。” “你这姑娘倒是心善,我送你过去吧!”傅玉雪闻言道。 那个太守好歹也是个男人,身边还有个随从。但是朱绮贞和锦娘不过是女流之辈,能够护她们周全,也是件功德。更不要说将来二女必然是指证马强的重要人证。 “多谢女侠!” 傅玉雪让朱绮贞按原计划行事,自己隐在暗处保护。 朱绮贞在霸王庄多时,她一个人就算遇到什么人也未必引起怀疑。若是有意外,自己也能及时相救。再者,就是以防有诈,要是朱绮贞突然发难,她也可以及时抽身。 而朱绮贞果然如她自己所言,只是从后院放了关押的锦娘,就偷偷地溜出了霸王庄。 傅玉雪暗道白玉堂武功在她之上,没有什么需要自己的担心的,便先送二女离开霸王庄的势力范围。 路上果然遇到霸王庄的暗哨,也难怪马强能够任由朱绮贞在霸王庄内自由走动。霸王庄外围,同样防备森严,这可不像是普通的恶霸。 就在傅玉雪与,霸王庄的暗哨动手之时,却遇到了落难的太守倪继祖。以及护送太守的一个紫髯大汉和先一步遇到他们的白玉堂。 原来,白玉堂走前院,正好遇上了倪继祖。倪继祖被朱绮贞放走还没出庄子就被恶奴发现了。马强发现倪继祖逃走,派出庄中恶奴追捕。若非凑过来一个紫髯大汉北侠欧阳春,又有招贤馆小诸葛沈仲元和黑妖狐智化暗中放水,他们几乎不能带着倪继祖全身而退。 傅玉雪与白玉堂对视一眼,却也知道这里不是叙话的地方。 “先回城再说!” ☆、第32章 倪继祖 意外救出了落难太守,还知道霸王庄的两个无间道,也算是意外之喜。傅玉雪来时还想着可能用些非常手段,这会儿多半是不需要了。 只要倪继祖回到杭州府,亮明身份,大可派了官差前去抄捡霸王庄。 霸王庄能够存在这么久,固然是身后有大靠山的关系,还离不开勾结了地方官府。朱绮贞的父亲就是马强为了抢他们家传家宝,勾结上任太守,抓进大牢去的。 倪继祖回到杭州府,第一件事就是将朱绮贞的父亲释放,让他们父女相聚。一面开始点起衙役,抄了霸王庄。 单凭他们囚禁太守,足以让官府有理由对霸王庄出手。至于其他,等抄了霸王庄,再慢慢查他们的罪行不难。实在是霸王庄行事狂妄,小辫子一抓一大把。仅那个招贤馆就够得上谋逆治罪了。 你以为现在是战国啊,随便来个人就可以招贤纳士。就算是战国,那些食客三千什么的至少也是什么王公贵族,不是王的弟弟就是儿子。一个小小宦官的侄子,就敢“招贤纳士”,当皇帝不存在么! 倪太守率领官差出发在即,白玉堂却被傅玉雪暗中叫了出来。白玉堂和北侠欧阳春怕霸王庄的高手会对倪太守等人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所以打算去帮个忙。 白玉堂虽然一贯不将朝廷和官府放在眼里,却也不是一味仇视。遇到倪继祖这种不错的官,还是愿意出手相助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知道冷独孤要刺杀包大人,出手相救了。 “既然太守派兵剿贼,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白玉堂有些不满道。 “别人逃不逃我不知道,那个神手大圣邓车,我一定要亲手教训他。”傅玉雪道。 “那你去就是了!”白玉堂有些无奈,“以你的武功,赶在倪太守到霸王庄之前找到邓车不难。” “这自然不难!可是,我打不过!”傅玉雪非常诚实道。 “展昭都被你放倒了,还怕邓车?”白玉堂挑眉道。 “那是因为展昭是个君子!”傅玉雪道,“邓车可不是君子,一个三流的小人比一个一流的君子都要难对付。何况,邓车武功在我之上?” 白玉堂:…… “哎,不要这样子么!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君子,所以不会和展昭一样被欺负的。” 白玉堂:……一点不觉得你是在表扬我。但是想到展昭—— #蜡烛##蜡烛##蜡烛# 小人诱之以利,君子欺之以方。显然,展昭就是傅玉雪眼中那个可以欺负一下的君子了。 要是做君子就要跟展昭一样被人丢在官道上吹风,白玉堂觉得不是君子什么也无所谓。 白玉堂终究还是陪着傅玉雪去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乖宝宝,反正倪太守的目标也是霸王庄,早一步晚一步又有什么区别呢! 再说马强,庄中走了倪继祖,心中大为不安,一面请人去杭州城打探消息,一面请了黑妖狐智化和小诸葛沈仲元等人前来商议对策。 他叔叔马朝贤虽然在朝中颇有权势,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自己囚了倪继祖在庄子里,显然是已经撕破脸,莫说是马朝贤,就是将他背后的主子抬出来也是没用的。 招贤馆众人到了之后,大家众说纷纭。都说倪继祖不过是一个读书人,就算带了满府衙役过来又如何。他虽然是太守,没有枢密院的军令也不可能调兵围剿霸王庄。 马强听了许多谄媚奉承之语,当真壮起胆气来,准备与倪太守的人一战。想到自己背后的主子位高权重,又有叔父在朝。倪继祖今日拿不下霸王庄,他大可先去京中告一状,到时候谁倒霉也未可知。 只是当欧阳春率领衙役们冲进霸王庄之时,本来斗志高昂的众匪立时怂了。黑妖狐智化师徒更是临时倒戈,带着官兵捉人。小诸葛沈仲元表示昨夜感染风寒,病倒了。 病的真是时候! 马强气得跳脚,奈何庄子里的人都四窜逃命。更有智化等人带着官兵直接往马强的主院冲进来。 却说沈仲元正装病,就听到马强的心腹说要去投靠马强的兄长太岁庄马刚。沈仲元一合计,立时打定主意将无间道精神发展到底,暗暗与欧阳春智化打了招呼,跟着那些逃出霸王庄的人往太岁庄走。 这些人能从霸王庄逃出来,一者倪继祖能够调动的人手有限,无法将霸王庄重重包围;二是官兵的最大目标是匪首马强,这些有些武功的江湖人想要逃走,衙役们还真很难拦住。 这一群人中隐隐以沈仲元、邓车、病太岁张华等人为首,疾步奔出霸王庄十几里,却一对年轻的少男少女正等在路中间。 沈仲元一眼便认出了那白衣少年乃是前晚在霸王庄有过一面之缘的白玉堂,上前对白玉堂使了个眼色,抱拳道:“两位,大家都是江湖人,何不让条道,让我们过去,也好日后相见。” “让我们让路倒也不难!”傅玉雪轻笑道,“除了神手大圣邓车,其他人要走,我绝不阻拦。” “某并不认识你,何为拦我?”闻言,邓车怒道。 “我也不认识你,若是你不说话,我还真不确定你就是邓车!”傅玉雪长得极美,一笑起来,仿若冰雪消融一般。 只是此刻,邓车被拦着逃生去路,却没有心情欣赏美人。 “你们两个人,也想拦住我们十几个人?”邓车冷嘲道。 “可是,我看他们与你的交情应该没有好到能够为了你拼命!”傅玉雪道,“这里距离霸王庄可不远,也不知道官兵要追来没!” 沈仲元不认识傅玉雪,但是傅玉雪既然与白玉堂一处,又要留下邓车一个,立时道:“此事与我无关,在下先行一步!” 沈仲元既然带了头,那些人又如何愿意为了一个邓车冒险,他们可不是邓车的至交好友。一时之间,竟然都抛下邓车逃命去了。 却说这邓车善用刀,且打了一手好弹弓。邓车见众人欲走,心急之下,手下弹珠连发,直取傅玉雪要害。 傅玉雪一个迎风回浪,避开起头的铁弹子,拉开距离,以厥阴指打落两颗。白玉堂单刀在手,一连磕飞了十几颗铁弹子。邓车心中大惊,只是见拉开了距离,反身还想要逃。 傅玉雪丁秀笔在手一招兰摧玉折打了出去。邓车何曾遇到过这种武功,足下一顿,勉力挡住白玉堂的单刀,傅玉雪一记阳明指已经打了过来。 邓车的武功本来与白玉堂差不多,白玉堂牵制着他,邓车根本躲不开傅玉雪的攻击。 #论带一个靠谱t的重要性# 当傅玉雪爆玉石的时候,邓车终于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会儿他所受的内伤可比小螃蟹重多了!”白玉堂望着倒在地上的邓车道。 傅玉雪惯是眦睚必报的性格,故而邓车以重手法打伤小螃蟹。她就请了白玉堂相助牵制邓车,自己出手将邓车打成了内伤。 邓车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不甘道:“我并未见过二位,为何要下此毒手?” 白玉堂和傅玉雪既然没有留下其他人,对他出手显然不是因为他投靠霸王庄的关系。只是邓车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厉害的年轻人。 “你确实没有的罪过我们!”白玉堂道,“不过,半月前,你与霸王庄的恶奴强抢民女时,可是打伤了一个过路的年轻人?” 邓车一惊,脸上满是诧异之色。当日,紫三带着小螃蟹逃走,他就想过那两人或许会回来报仇。不过,彼时,他是霸王庄的人,自然不用畏惧一个没什么武功的小公子和一个老仆。 “像你这种垃圾,五爷我向来是一刀了结的。不过,啧~”白玉堂轻笑道,“也不知道是你幸与不幸,竟然招惹了她。” “自然是他的幸运了!要是遇到白五爷,他可是直接投胎去了。我却会让他多活一段日子。”傅玉雪冷笑道。 傅玉雪从怀里掏出两枚丹药塞进了邓车嘴里,邓车暗觉不妙,想要吐出来,只是傅玉雪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这两颗药,一颗治疗你的内伤,免得你伤的太重死了。”傅玉雪道,“另一颗却是□□,我给它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十年。” “十年?”白玉堂不是很明白。 可是,显然邓车明白,他的全身骨头、皮肤都仿佛要裂开一般的痛。剧烈的痛疼下,时间都显得尤其缓慢。 十年,度一日恍如十年。 可是邓车却喊不出声,无法晕过去,甚至自裁也无能为力。 “此药每日发作三次,一次是半盏茶功夫,好好享受吧!”傅玉雪冷声道。 莫说邓车,就是白玉堂也不免生出几分寒意。女人真是可怕,会医术的女人更可怕! 当邓车被送到倪太守面前,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一直到脱离傅玉雪的视线才回过神来。 倪太守抄检霸王庄,不仅解救出不少被抢来的民女,找出金银珠宝无数,竟然还有兵器甲胄。再联想到招贤馆的存在,霸王庄显然是为了造反在准备。 倪继祖心知此时关系重大,立即具折上京,请求查察太岁庄以及马朝贤。马朝贤乃是宦官,当不是谋反主谋,只怕马朝贤还勾结着朝中什么厉害的人物。 北侠欧阳春、黑妖狐智化师徒自告奋勇,愿意代倪太守,先去探一探那太岁庄的虚实。 傅玉雪知道与马朝贤叔侄勾结的人很可能就是指使木道人对庞昱出手的人,故而也有心探查一番。 那马强倒是有几分硬气,竟然不肯招出背后之人。想来,他还在等着叔父和主子救他出去。倪继祖并不喜欢用刑,故而马强等人还扣押在杭州府大牢。 府衙忙了数日,记录霸王庄恶行的案卷已经堆满了倪继祖的桌案。杭州府附近伸冤的百姓还在络绎不绝的赶来。可见马强和他手下爪牙邓车等人平日如何为祸一方。 倪继祖愤怒之下,更是请求朝廷处置上任与霸王庄勾结的太守。 ☆、第33章 黑狐妖 再说,欧阳春、智化等人自告奋勇,要帮倪太守查找马朝贤叔侄谋逆的证据。没想到这关键时刻,马朝贤竟然荣休了! 马刚和马强兄弟做事并不是谨慎的,唯那个指使兄弟二人的主子和马朝贤却极为谨慎,不露半点风声。 “太岁庄和霸王庄行事如此肆无忌惮,可想马刚和马强这兄弟两是没什么本事的。”傅玉雪正色道,“这两人倒是不难对付,小辫子一抓一大把。倒是马朝贤和他们背后的那个主子行事谨慎,只怕想要扳倒有些难度。” 如今马朝贤就住在太岁庄,他在宫中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天子尚不知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若是找不到证据,一个不慎扳不倒马朝贤,找不出幕后黑手是小事,将自己栽进去。 他们这些人不过是江湖人,若是想走,鲜有人能够拦住。但是牵连倪继祖始终不美。 “如今马朝贤在太岁庄,首先要抓住马朝贤的把柄,才好弄太岁庄。”白玉堂皱眉道,“马朝贤既然有这么两个侄儿,想来他身上也不是尽善尽美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们一时找不到证据也没有办法。难道,我们还要去京城查一查他有没有贪污受贿之类?” 思前想后,倒是黑妖狐智化出了个歪主意。马朝贤不是才从宫里出来吗?那就由他进宫盗取御宝栽给马朝贤。如此再报给官府,查搜一番,不怕找不到马朝贤的马脚。 “这法子倒是妙得很!”白玉堂惯是心中没有胆怯二字的,只觉得这黑妖狐行事倒是颇得己心。 傅玉雪也对皇权没什么畏惧之心,反而帮着智化出主意。三人议定,由白玉堂在宫外接应智化,拿了御宝再由傅玉雪带出京城。 只是这主意实在是歪了一点,三人暗暗商定,却是瞒着欧阳春。欧阳春这样性格忠厚,就算不拦着他们如此形势,也许会在包大人或者倪太守面前露出什么线索。 是夜,智化果然进宫盗宝。只是到了皇帝宝库各类奇珍异宝数不胜数,智化都不知道朝那样下手才好。最后,目光却落在了一顶九龙珍珠冠上。 九龙珍珠冠如其名赤金累龙,明珠镶嵌。上面有九条金龙,前后卧龙,左右行龙,顶上有四条搅尾龙,捧着一个团龙。周围珍珠不记其数,单有九颗大珠,晶莹焕发,光芒四射。再衬着赤金明亮,闪闪灼灼,令人不能注目。 天子自诩龙的化身,就算是王爷也只能着蟒袍,唯有天子和太子能用与龙相关之物。九龙珍珠冠那是太子都不能用的东西,若是栽给马朝贤,定然有趣的很。 故而,智化将九龙珍珠冠打包,暗中带出了皇宫。与白玉堂和傅玉雪汇合,却留下艾虎在京中。 马朝贤在京为官多年,又不是像包拯那样的清官,收藏的金银珠宝就不计其数,一顶九龙珍珠冠塞在他宝库的箱子里,一时之间绝不会发现。 另一头,艾虎却在他们约好的时间,估摸着智化和白玉堂的手,投书寄柬至开封府检举马朝贤与人合谋谋反,出宫之前盗走九龙珍珠冠准备进献新主子。 这信来的蹊跷,却言之凿凿。包公思前想后,还是将此事报给了皇帝。皇帝令人查看库房,果然少了九龙珍珠冠。再查问一番,果然九龙珍珠冠丢失的时间与马朝贤出宫时间相近。 御宝被盗这还得了?就算此事蹊跷,马朝贤作为唯一的嫌疑人,也是必查的。何况,那封检举的信还言说马朝贤涉嫌谋反,这可比盗取御宝还要来的可怕。 正好杭州府太守倪继祖的奏折送到京中,详细说明了霸王庄马强为祸一方,私造兵甲,设招贤馆一事。 天子震怒,立时责令包公追回九龙珍珠冠,查察马朝贤叔侄是否涉嫌谋反。 包大人不敢耽搁,领了圣旨带着公孙策和四大护卫前往太岁庄,又招展昭回来。那边展昭和丁月华新婚燕尔,听闻此事,夫妻俩一合计,打包了行囊骑了快马直奔太岁庄。 相较于倪继祖,包拯就老道多了。虽然有人检举马朝贤偷了九龙珍珠冠,但是包拯也没有鲁莽的要直接抄庄子。 一面令公孙先生带人查探太岁庄有无违法乱纪现象,一面以拜访为名,直接上门了。马刚做贼心虚,一听铁面无私的包大人上门,顿时就有些慌了手脚。 所谓姜还是老的辣,马朝贤叮嘱马刚随时做好打出庄去的准备,自己亲自去见包拯了。 再说,傅玉雪三人忽悠着老实人欧阳春监视着马朝贤,以防他们狗急跳墙。自己倒是暗暗盯上了马刚。 马刚叮嘱了亲信暗中做好战斗准备,若是形势不对,立时打出庄去,投靠主子,自己却直奔书房而去。 却不防智化和白玉堂早就守在书房,等着马刚来“指点”他们暗格所在,好找到马朝贤叔侄谋逆证据。 “这年头的人都喜欢把秘密藏在书房,真是一点创意也没有!”傅玉雪见白玉堂看的仔细,凑到他身旁低语道。 白玉堂不妨她突然靠过来,差点失手将瓦片推了下去。 “你怎么了?”傅玉雪按住几乎滑下去的瓦片,挑了挑眉问道,有些意外与白玉堂的失手。 白玉堂耳根一红,低声道:“你不是说不来吗?” “我觉得自己还是想要第一时间知道马朝贤叔侄背后的主子是谁!” 书房内,智化就藏身在房梁之上,倒是清晰地看见马刚暗格的机关。马刚从暗格中取出几封信,看了一遍,将其中两封塞入怀里,其余几封却准备烧掉。 只是马刚拿起火折子还没有点着,智化已经从房梁上跳下来将他敲晕,取出了他身上的信件。 傅玉雪和白玉堂见此立时跳下去,解决了守在门口的护卫。 三人分别拆了信,细细查看,其中有几封信是马朝贤在京时,写给马刚的。马刚藏入怀里的两封信,却是襄阳王赵爵写给马刚兄弟,令他们代为招贤纳士,搜罗物资财宝的。 “襄阳王赵爵,看来这家伙应该就是幕后黑手了。他是皇帝的亲叔叔,若是想要造反,可比什么大臣都要容易。”傅玉雪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若是没弄错,这位襄阳王还是木道人的主子。想到木道人勾搭着小螃蟹吸食五石散,弄走他手上的赈灾银,心里就恨的不行。 她不让小螃蟹回去,一者自然是幕后黑手还没有找到的关系。其次,却是赈灾银在小螃蟹身上丢失是事实。若是不能追回赈灾银,小螃蟹罪责不小。 “你在想赈灾银的事情?”白玉堂见傅玉雪脸色有异,避开智化,低声问道。 “小螃蟹的身份不可能一直保密,若是能追回赈银,将功补过,凭着太师和贵妃庇护,或许能免罪。赈银追不回来,丢失这么一大笔赈灾银,可不是小罪。”傅玉雪亦压低了声音道。 她虽然不缺银子,但是一百五十万的赈灾银,除非是将她手下的产业和太师府都填进去才差不多。 “这笔赈灾银若真是落在襄阳王手上——”白玉堂意有所指的看着傅玉雪。 傅玉雪脸上一白,立时明白白玉堂的意思。 若是庞昱没死的消息泄露,襄阳王知道他们得知自己谋反意向,故意构陷小螃蟹暗中资敌。那么,不要说小螃蟹,就是庞太师也要被拉下马。 “谋反可是要诛九族哒!”白玉堂凉凉地看着傅玉雪道。 “官家还是襄阳王的侄子呢!”傅玉雪顿时不高兴了,“自古以来,谋反的十有八九还不都是他们皇家自己人。” “傅姑娘好见解!”智化赞同道。 “黑狐狸,吓死人了!”白玉堂和傅玉雪没想到智化突然过来,将两人吓了一跳。 “你们偷偷在这里说悄悄话,将我一个人丢下,可不够义气。”智化不满道。 欧阳春:我还没说话呢! “智化大叔,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我们当然不能跟你说悄悄话了。三年一代沟,咱们中间隔着河呢!”傅玉雪不满道。 智化也不是真的生气,再者傅玉雪和白玉堂年龄相仿,俊男美女,让智化和欧阳春等人私底下早已经嘀咕开了。 只是看两人坦坦荡荡,反而不好意思调侃。当然,这也是因为北侠是个老实人,不会开人玩笑的关系。智化可不敢一个人激怒这两个小心眼的后辈。 那还躺在杭州府大牢等待秋后处决的神手大圣邓车可不就是前车之鉴?若非,倪太守看不过去,跟傅玉雪要了解药去,只怕这会儿邓车还度日如年,期盼着秋决呢! 不过,被傅玉雪这么嫌弃,能忍就不是黑妖狐智化了。 黑妖狐目光往两人身上扫了一眼:“你们情投意合,与我隔着河也是正常的。与年龄——” 听得智化说他们情投意合,白玉堂脸上微红,却发觉自己竟然并不生气。倒是傅玉雪惦记着那笔落在襄阳王手上的赈灾银,或许会让小螃蟹百嘴莫辩,心中烦恼,没有注意到智化的调侃。 “师父,师父,马朝贤要赶包大人出庄了!”三人正说着,却见到一个十四五岁少年从外面窜了进来。 这少年却是黑妖狐智化栖身霸王庄时收的徒弟。艾虎是个孤儿,被买到霸王庄做小厮,只是这小子机灵,早就觉得霸王庄不是久留之地。暗中选中了黑妖狐智化,拜之为师。 倪太守抄检霸王庄,艾虎出首有功。他原也不过是霸王庄在招贤馆做事的小厮,并未做过违法之事。故而,倪太守并没有留难,就放了他们师徒。 这次智化盗出九龙珍珠冠,因开封府的人都知道傅玉雪和白玉堂,不好行动。智化亲自盗的九龙珍珠冠自然也不好做那个投书的人,以免包大人发现什么端倪。正是艾虎自告奋勇去开封府投书寄柬,又跟在包大人后面,回来与他们汇合。 但是智化嫌艾虎话多,将他丢给欧阳春照看,没想到这会儿会找过来。 “艾虎,你怎么过来了?” “师父,你实在是太过分了!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那也不行这也不行,其实白大哥和傅姑娘也没有比我大几岁啊!”艾虎拍了拍胸脯道。 “说的没错,黑狐狸你实在太过分了!自古英雄出少年,你不让艾虎出来,该不会是怕被徒弟抢了风头吧?”白玉堂立时挤兑道。 “白大哥,你真是个好人!”艾虎开心笑道,只觉的白玉堂实在是太识货了。完全忽略了白玉堂的另一层意思。 智化没想到艾虎会这么说,气得瞪了自己徒弟好几眼,可是偏偏艾虎丝毫没有觉察的意思,反而与白玉堂说的热烈。 “别闹了!马朝贤赶包大人出庄,看来是要翻脸。快将这些东西送去给包大人才好!”傅玉雪将那几封信装进盒子里,塞进了艾虎手中,“去吧!” “为什么又是我?” “因为你年纪最小啊,最小的都是要跑腿的!”傅玉雪说着,手落到了腰间的长鞭上。 “我去,我这就去!”艾虎抱着盒子,如受惊的兔子般掠了出去。 “干吗吓我徒弟?”黑妖狐见了倒是忘了艾虎反戈的事情,立时不高兴道。 “小孩子需要鞭策一下,才会进步!”傅玉雪笑眯眯道。 “某觉得你身边那只小螃蟹很需要□□一番。”智化闻言,立时争锋相对道。 “我觉得小孩子纯良一点没什么,你这只万年老狐狸,最好还是不要教坏小孩子比较好!” “你确定小螃蟹是纯良,不是蠢?”智化道。 智化并不知道傅玉雪和小螃蟹的另一层身份,只是几日相处,对于傅玉雪和小螃蟹这对姐弟,他简直无法直视。不明白为什么外貌有三四分相似的姐弟,智商差距为何如此之大。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傅玉雪一字一顿道。 ☆、第34章 事故体 “哎~”傅玉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恹恹的。 “自从太岁庄回来,你就一直唉声叹气,到底为了什么?”白玉堂不耐道,“你该不会真在担心襄阳王会胡乱攀咬吧?官家还算清明,能够让那只猫拼命维护,包大人也是个清官,不会中了对方诡计的。小螃蟹虽然有失职之责,但是你若想保他一条性命也不是没办法。” “那件事不急!官家反而好说话,只要包大人不盯着小螃蟹,他的小命就不是问题。”傅玉雪又叹了口气,“我是在想另外一件事情!” 白玉堂有些意外:“说来听听,或许我能帮忙不是?” “你觉得庞太师蠢吗?” “庞太师若是蠢,天下就没有聪明人了!”白玉堂摇头道。 庞太师以前其实不叫庞太师,在成为半隐退的太师之前,庞太师做过开封府判官、枢密院枢密使,任过一方封疆大吏甚至当过丞相。也就是这些年随着年纪大了,有时候竟然有些护短的不可理喻。 白玉堂虽然年轻,也听说过庞太师年轻时的事迹,这样的庞太师自然不能说蠢。 “庞贵妃笨吗?” 天子十三岁登基,及后为了天子亲政,刘太后为他选了郭氏为后。郭氏不得天子喜爱,又嚣张跋扈。时常欺负宫中得宠的嫔妃,甚至皇帝也敢打。庞贵妃深得天子宠爱,却能免于郭皇后魔手,依仗的可不仅仅是庞太师这个高能的爹。 自从狸猫换太子一案之后,刘太后自缢宫中。郭皇后失去了依仗,如今惶惶不可终日,据说已经缠绵病榻没有多少时日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郭皇后一死,庞贵妃是最后可能成为皇后的人。庞贵妃自然也是聪明人。 正因为有庞太师这样厉害的爹,庞贵妃这么聪明的姐姐,庞昱才能小小年纪受封安乐侯不是?否则,就算是皇帝不是颜控,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爱屋及乌的封“一头猪”做安乐侯,还奉旨赈灾吧? “我也不笨啊!”傅玉雪吐槽道。 白玉堂觉得他应该明白傅玉雪的意思了,斟酌了片刻:“庞太君不太聪明,听说庞昱自小养在她身边的。” 庞太君自然不聪明,聪明的话,也不会因为玉真子三言两语,就被骗了。庞太君不仅不聪明,还是个心狠手辣的。 傅玉雪突然打了个寒噤,假设她没有在庞昱进入陈州前,带走他。那庞昱还真与庞老太君有几分像。一个人学坏很快,庞昱心中没有善恶是非观,不将人命当回事,身边的再来几个心机叵测的撺掇一下,可不就是又蠢又狠吗? 想一想庞昱现在这般傻白甜好像也不算太糟糕。 但是隔代遗传什么,还是太可怕了,小螃蟹的教育层次需要继续提高。绝对不能让他成为庞太君那样的存在。 说起来庞太君虽然又蠢又狠,但是毕竟局限内宅。可庞昱不一样他是庞太师的儿子,他的天比之庞太君这样的内宅妇人可要广阔的多。这样的人要是真发展成庞太君那样的存在,绝对是祸害一方。 绝对绝对要掐灭小螃蟹成为一方祸害的可能性,傅玉雪发誓道。 “哈欠!”艳阳高照,小螃蟹走在街上却打了个喷嚏。 “小主人莫不是着凉了?”紫三有些紧张道。 小螃蟹经历了减肥、戒五石散、受了一次内伤,多多少少伤了身体。傅玉雪虽然也在想办法给他调理,但非一日之功。至少这两三年内,他的身体都会比一般人虚弱。 傅玉雪已经传授他离经易道的心法。每个男孩子都有一个大侠梦,小螃蟹也不例外,不过傅玉雪却暂时不打算传授他花间游。离经易道虽然打架没什么用,温养身体是再好不过了。 但是为了提高小螃蟹的积极性,傅玉雪还是答应他,只要他将离经易道学好,彻底养好身体,就会传授他花间游的武功。离经易道和花间游都是万花心法,两门内功并不冲突。 傻白甜的小螃蟹完全没想到他姐姐给他挖了一个坑。也不想想傅玉雪自己学了多少年的离经易道,才开始腾出手来修花间游。虽然傅玉雪没想过让小螃蟹将离经易道修到自己这个层次。但是,以小螃蟹的年龄再同时学离经易道和花间游。呵呵~ 习武的目的是强身健体,小螃蟹你做的很好! “我没事!”小螃蟹揉了揉鼻子,“一定是姐姐想我了,姐姐和白大哥也该从太岁庄回来了!” 自从知道傅玉雪就是自己的失踪的小姐姐,小螃蟹就不负他傻白甜的人设,将傅玉雪如何“折磨”他的往事抛诸脑后。果断投入这个会细心照顾受伤的自己,会为自己报仇出气的“温柔”姐姐怀抱。 紫三对此乐见其成,但是旁观了小螃蟹改变的白玉堂只想表示:蠢人果然有蠢人的好处! 单细胞生物总是会比聪明人活的更幸福! “轰隆——” “打雷了!”小螃蟹正高兴着,突然响起了雷声。 “刚才还是艳阳高照呢!这时节的雨倒是说下就下,我们快走吧!要是淋了雨就不好了。”紫三催促道。 如今还是春末,梅雨季的雨一下,还是带着几分寒意。紫三是习武之人倒没什么,小螃蟹的伤好了没多久。身体正虚,要是淋雨少不得要生病。 两人走出没多远,雨就开始落下来,还越下越大。 “这么大的雨躲一会再走!”紫三拉着小螃蟹走到了屋檐下。 因为怕小螃蟹淋湿,紫三将他往里面推了推,没想到身后的门却是虚掩的,并没有关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只是避雨——”小螃蟹转身却因看到眼前的一幕,吓得发出了一声尖叫,“啊——啊!” 戴着斗笠的男人手中薄剑如穿花蝴蝶般挽了个剑花,一剑刺穿了妇人的咽喉。 紫三迅速跳到小螃蟹身前将他护住,目光一冷。 那凶手看了紫三和小螃蟹一眼,竟是丝毫没有将两人放在眼中,手中长剑向躲在妇人身后的稚子刺去。 那孩子因着母亲被杀,整个人都吓坏了,尚没有反应过来,如何逼避的开这一剑。 紫三在跟随傅玉雪之前也曾是个杀手,不过也未曾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和孩童下手。因像紫三这样的排名高手,价钱都不菲。主顾不会这么想不开请如此高价的杀手去杀没有武功的老弱妇孺。 紫三在做杀手时不曾对老弱妇孺动手,如今他跟了傅玉雪不再是冷血杀手,开始有了人的感情,就更不会对老弱妇孺出手。甚至因跟在傅玉雪身边行医救人,紫三比一般的江湖人还多了几分慈悲心肠。 在看到那凶手下手的一刻,紫三心中竟是无比的愤怒。不及多想,紫三已经拔刀冲上去,一刀挡开了对方的薄剑,但是剑刃还是伤在了孩子的脖子上。 不过毕竟偏了一偏,没有伤及咽喉要害。 那个孩子也终于反应过来,扑在母亲的尸体上大声哭了起来。他的脖子一侧被凶手细窄的薄剑划开了一刀口子,随着动作,血迅速留了出来。 “小主子先带这个孩子去客栈找主人,这个人我来对付!” “噢~”小螃蟹如梦初醒,绕过紫三身后,抱起那个孩子,像兔子一般窜入雨帘之中。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坏我的事!” “你又是什么人,竟然连老弱妇孺也不放过?”紫三冷声道。 “勾荣!” “一剑勾魂勾荣?”紫三有些意外。 紫三还是杀手的时候,倒是听说过勾荣的名号。此人是个江湖人并不做杀手的买卖。手上一柄薄剑,沾染的冤魂无数。像勾荣这种亡命徒,有时候比拿钱杀人的杀手更加不堪。 杀手有两种:一种是像紫三这样被人从孤儿中挑选出来,训练而成,没有感情的杀人刀;另一种是为了钱,自动走上这一条路的。 前一种,若是如紫三这样觉悟了人的感情,或许就不再是杀手。当然这种人很少,因为他们大多是受到主子控制的。如紫三这样背叛组织,还能被救活下来的万中无一。但是他们开始作为一个人生活之后,却会比任何人都明白生命的可贵。 也是因为这样,在勾荣对这全无武功的母子动手时,紫三甚至忘记了他的职责是保护小螃蟹,还让小螃蟹带着那个孩子逃走。 要知道小螃蟹带走那个孩子,一旦紫三拦不住勾荣,小螃蟹不能及时找到傅玉雪和白玉堂,就会与那个孩子一样成为勾荣的剑下亡魂。 “看来你知道我?现在你还要拦着我吗?”勾荣冷笑道。 “你可以试一试!”或许是勾荣那不屑的笑容勾起了紫三的血性。这个平日里跟在傅玉雪和小螃蟹身边,与一般人家忠仆无异的汉子仿佛一瞬间就换了一个人。 “看来还是个高手!” 紫三却没有在说话,他的刀在手,他的人也仿佛变成了一把刀。锐意尽出,杀气凛冽。 勾荣突然有些不安:“今天算那个小崽子好运!告诉罗北,他再像狗一样跟着我,我会让他付出双倍的代价。” 罗北?是被杀死女人的丈夫,那个孩子的父亲?紫三自然是不认得的,他不过是和小螃蟹路过,打算避一避雨。 紫三没有回答,勾荣也没想过等他回答。 勾荣扶了扶斗笠,走入了雨帘之中。 勾荣走了,紫三也没有去追,他现在要赶上小螃蟹,确定勾荣退去不是为了脱身对小螃蟹和那个孩子下手。 紫三将刀插回刀鞘,身上的杀气收敛,仿佛又是那个慈眉善目,忠心耿耿的老仆。出门前,紫三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女人。 那女人也不过二十三四岁的模样,长得也不错。紫三甚至可以猜想,她生前一定是个温柔的母亲。因为在临死的那一刹,她还将儿子护在身后。 ☆、第35章 好心肠 “这雨要是再晚下一会儿,不行吗?”白玉堂理了理有些湿的衣摆抱怨道。 他们还没到客栈,外面雨就下来了! “还算好了!你没看我们到客栈,雨才大起来吗?至少现在只是湿了一点,没有淋成落汤鸡算是不错了!”艾虎嬉笑道。 智化和欧阳春在包大人那里还有些后续工作,白玉堂和傅玉雪却不耐烦那些,也没去见包大人就回客栈了。不过他们回来前,智化让艾虎跟着他们走了。 “艾虎这话说的不错,我们回来的已经很及时了!”傅玉雪用棉布擦了擦身上的水,一面让掌柜去烧姜汤。她的身体受不得寒气,虽然没有怎么淋到雨,还是让人备了姜汤。 “姜汤好了你们也喝一碗,这时节倒春寒,还是很容易着凉的。” “知道了!”艾虎大大咧咧找了张桌子坐下。 “这么大雨,小螃蟹也不知道跑哪玩去了!”傅玉雪去房间找小螃蟹,却发现他和紫三都不在客栈。 “有紫三跟着,没什么好担心的。你让他呆在客栈里,多无聊。”白玉堂嗤笑道,“他可是男孩子,又不是关在绣楼里的大家闺秀!” “这我当然知道!只是他内伤才刚好,要是淋了雨,我怕他受风寒。” “他身边的紫三周到着呢,下雨了会让他避雨的。”只是白玉堂才说完,却听到外面响起了呼救声。 “姐姐,救命!姐姐,救命!姐姐——” “小螃蟹!?”傅玉雪一惊就要往外冲。 白玉堂一把抓住她往室内一送:“你就不要淋雨去了!” 下一瞬,已经头也不回的冲入雨帘。 小螃蟹本就是个弱渣,抱着一个五岁的孩子,一路跑过来,跌跌撞撞,几乎看不见路了。 “怎么回事?”白玉堂伸手扶住小螃蟹。 “白、白大哥——” “小主子、白少侠!”却是紫三从后面追了过来。 “先回客栈再说!”白玉堂接过小螃蟹怀里的孩子,紫三挟着腿脚发软的小螃蟹往客栈走去。 勾荣那一剑虽然刺偏了,但是毕竟还是伤了小孩儿的脖子。傅玉雪让紫三、小螃蟹和白玉堂回房换衣服,留下艾虎帮忙。 艾虎年纪小,却很机灵,找掌柜要了一套家中小儿的衣服帮那孩子换上。傅玉雪亲自给他处理了伤口,又给他吃了止血散。 只是小孩儿自到了客栈后,便不哭不闹,也不说话,好像是吓傻了。 紫三换过衣服,便过来见傅玉雪:“主人,今天是老奴不是,老奴不该让小主人带着那个孩子走,让小主人陷入危险。” “艾虎,你照看一会!” “好的!”艾虎是个热心的少年,看到这孩子可怜的模样,倒是没有推脱。 傅玉雪走到边上,净手才道:“紫三,作为一个老仆,你或许是失职!但是,今天的事情我却很欣慰。” “主人?” “你虽然自愿为仆,我却并未想过让你成为一个实实在在的仆人。”傅玉雪道。 当初她救紫三不过是偶然起的念头,可是这一路走来,紫三也不知道护过她多少次。傅玉雪脾气古怪,初出江湖就得罪了不少人。正道侠士也就罢了,可是一些绿林之人却不是那么讲道理。 她专精离经易道,花间游的修为一般。一路上遇到麻烦,多半是紫三拼命相护。 “还有,有些事我们平时不去说,并不代表不存在。”傅玉雪叹息道,“你的过往,小螃蟹的过往都可以说是一段黑历史。可是,你们今日却能够想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岂非就是最大的改变?尤其是小螃蟹,我每日所忧不过怕他变成那个假货一样的存在。如今,却能够看到小螃蟹这么勇敢的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子,我心中是高兴的。我担心他的安全不假,但是我更怕他变成一个坏孩子。钱财和权势,他都不会少,权势容易让人堕落,所以他唯独需要一颗善良的心。” “姐姐,姐姐——”小螃蟹突然从外面冲进来,泪眼汪汪的扑进傅玉雪怀里。 傅玉雪失笑,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这又是怎么了,快去把姜汤喝了!” “今天那个杀手好可怕,一剑一个,就像串糖葫芦一样!” 傅玉雪:…… 头疼的扶额:“紫三,你去衙门报个案吧!” “是!”紫三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天色擦黑,他们正在吃完饭的时候,紫三才回来,却带了衙门的捕头和两个衙役。 “在下林河是本地县衙的捕头!” 傅玉雪起身道,“林捕头是为了那个孩子而来?那孩子受了些惊吓,或许等他的亲人来接他会更好些。” 其实傅玉雪是怀疑那个孩子得了ptsd,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不过这种心理疾病显然与林捕头他们是无法沟通的。要是她直接说,搞不好人家会以为小孩是被吓成神经病呢! 傅玉雪前世是医科硕士生,专业是脑外科,但是在学校也选修过一些心理疾病方面的课程。虽然不是本专业,相较于本土大夫自然是更好些。 不过林捕头显然不是很明白傅玉雪的意思,坚持要见见那个孩子。 因为目睹了母亲被杀,自己也差点死掉,小孩儿的精神状态很差。傅玉雪不敢将他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吃饭的时候,将小孩儿也抱了下来。 艾虎正在喂他吃稀饭,小孩儿呆呆的,艾虎喂一口,他吞一口。傅玉雪明白这是他本能反应,却也总比吃不下去要好。 “小虎、小虎,我是你林叔叔,你还记得吗?”林捕头蹲在小孩儿面前,刻意压低了声音呼唤道。 “自从小螃蟹带他回来,他就一直这样。无论谁跟他说话都不会回答。”艾虎道。 “小虎是不是被吓傻了?”林捕头有些担忧道。 “原来他叫小虎啊,名字跟我一样。不过,哎~你这人会不会说话,小孩子遇到这么可怕的事情,当然会害怕,过几天就好了!”艾虎扬眉道。 林捕头有些歉然,但是看着小孩儿的眼神满是怜惜,看来是认识这个孩子的。 “放心吧!有傅姑娘在这里,小虎会没事的。”艾虎见林捕头如此,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刚才反应过度了。 “谢谢,真是谢谢你们。”林捕头迭声道,“听说姑娘是位大夫?” 傅玉雪点了点头道:“小虎现在的样子不适合跟你去衙门,最好还是等他的亲人过来接他。” 这种心理障碍症需要的是心理医生的治疗和亲人的关心爱护。小虎年纪小,若是处置不得当,很可能危害他一辈子。 林捕头还是有些不放心,仔细询问了他们的身份。作为江湖捕头,林捕头最熟悉的还是五鼠之一的锦毛鼠白玉堂。有白玉堂作保,林捕头才放心让他们照顾小虎。 傅玉雪等人也从林捕头口中得知了小孩儿的身份。小孩儿全名罗小虎,父亲罗北是刑部最出色的九州巡捕之一。 一剑勾魂勾荣是罗北正在追捕的人犯,只是这勾荣被罗北追的四处逃窜,就对罗北的妻儿起了歹心。 “哼~那个什么一剑勾魂勾荣,要是落在五爷手里,五爷要他好看!”白玉堂听了气愤的直拍桌子。 江湖人有时候看起来似乎行事无拘无束,但是就算是绿林众人也知道有些东西是约定成俗的。江湖人就算结仇,没有打算玉石俱焚,就绝不会对别人的家眷动手。 一旦越界,那边是不死不休的深仇,甚至动手的一方会成为武林公敌。罗北追捕勾荣乃是职责在身,勾荣要是能杀了罗北是他本事。但是对人家手无缚鸡之力的妻儿下手,实在是有违道义。 只是如今勾荣逃走,江湖之大想要将他找出来也不容易,毕竟勾荣的武功相当不错。 过了两日,罗北收到消息回家,得知妻子被杀,儿子也吓得傻愣愣,发疯一般的要去找勾荣报仇。 最后还是紫三和白玉堂出手制住他,让他安静下来。 罗北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以他的武功就算在江湖中也足以闯出一些名声。难怪勾荣会被他追的走投无路,只能屠戮人家娇妻弱子泄愤。 杀妻之仇和对幼子的牵挂倒是让罗北很快冷静了下来。仇恨和亲情是让一个人奋斗的最佳动力。 刑部和县衙都发出了海捕文书,但是想要追捕勾荣,一般的捕快根本不行。要不然当初追捕勾荣的也不会惊动刑部的九州巡捕罗北。 对于这种心理障碍症,傅玉雪也只知道一些理论知识。这个时代没有心理医生一说,傅玉雪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小虎是小螃蟹第一次救得人,艾虎则因为他们的名字都带一个虎字。两人都热心地要给傅玉雪帮忙,变着法子哄小虎开心。 渐渐地罗小虎对外界逐渐开始有反应。等罗北忙完妻子的丧事,重拾心情重新面对儿子的时候,罗小虎已经可以和艾虎他们一起游戏了,但是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父亲。 “罗捕头也不要太难过,这对小虎来说,或许是好事!”傅玉雪安慰道。 失去部分记忆是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的症状之一,小虎不仅不太记得自己的父亲,就连那一天发生的事情似乎都已经忘记了。 这些记忆只是被封存而不是消失,但是失去这段记忆对小虎的成长来说利大于弊。 除非特别深刻的事情,人在成长过程中会逐渐遗忘五岁之前发生的事情。退一步讲,就算以后他重新想起来,年龄大了对伤害的承受力也会增加。 “如果忘记,他可以这么开心那就忘记吧!”罗北的心情很复杂。 因为他的原因,勾荣才会找到家里。他一直觉得自己害死了妻子,才会让儿子小小年纪经历这些。这些日子他一面操持妻子的丧事,却每每只敢在罗小虎睡着的时候,才来看儿子。 可是,现在儿子却把自己忘记了,罗北心中又是心酸,又是庆幸。庆幸儿子失去了记忆不用活在那灾难的恐惧中。 “谢谢,傅大夫,谢谢你们!” “罗捕头不必如此,小螃蟹能够在那个时候遇到他,或许就是他们的缘分吧!”傅玉雪望着玩闹中的两大一小微笑道。 当小螃蟹抱着罗小虎从雨中跑回来时,傅玉雪便觉得自己之前是太过杞人忧天了。小螃蟹以前固然没有什么是非观,但是他也没有什么恶念。如今趁着年纪小,好好教导,何必怕他走错路呢! ☆、第36章 罗小虎 罗北最近很是为难,他迫切地想要继续追捕勾荣为妻子报仇,可是又放心不下幼子。 罗小虎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也渐渐接受自己的父亲。罗北没有什么亲人,若是要去追捕勾荣根本不知道如何安顿儿子。 可是,不去报仇,不说罗北自己无法接受。他想就是小虎长大了知道真相也会怨恨父亲。怨恨他无法保护他们母子,怨恨他为什么不去给他母亲报仇。 被仇恨和害怕儿子失望的情绪折磨着,罗北迅速消瘦下去,精神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傅玉雪原来觉得罗北作为成年人自我调节能力应该比罗小虎好。但是现在显然,罗北的心理状态也很有问题。 罗小虎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傅玉雪看过他的根骨,非常适合习武。这对父子的遭遇也确实令人惋惜。故而傅玉雪想看在小螃蟹也喜欢罗小虎的份上,或许她能够做些什么吧! 总是觉得白玉堂是个口是心非的傲娇货,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也是一类人。 “傅大夫,你找我来,是不是小虎有什么事?”罗北从小螃蟹那里知道傅玉雪找他,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罗捕头请坐!” 自从妻子死后,罗北的情绪一直不太好。不过,因为傅玉雪等人救了罗小虎,罗北很是感激。在他们面前,罗北一直非常注意克制自己的负面状态。 即使处于一种烦躁的状态,罗北还是依言在傅玉雪对面落座。 傅玉雪亲自给他斟了茶:“这是菩提子花和薰衣草炮制的花茶,常饮有利于安定情绪,平缓心情。等一会你带些回去泡着喝,找勾荣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你首先要保重身体,才能报仇。” “谢谢、谢谢,傅大夫!”罗北一愣,旋即有些感动。 身为刑部九州巡捕,罗北追捕过许多犯人,也得到过许多受害者家属的感激。但是今日,他却是异地相处,心里也更明白当初那些感谢他的受害者家属是一种什么感情。 “我今天找你来,确实是为了小虎。不过,小虎现在很好,你不要紧张。”傅玉雪知道罗北的情绪,也就开门见山了,“冒昧问一句,罗捕头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罗北默然不语。 “罗捕头是想去找勾荣报仇,可是又放心不下小虎?” 罗北涩然点了点头:“小虎还小,我也没有什么人可以托付。可是杀妻之仇不报,不仅我心中难平,更是愧对小虎。” “那不知罗捕头是否信的过在下?” “傅大夫侠义心肠,若非当日令弟拼死相救,傅大夫悉心照顾,小虎也不可能像现在一样好好的。罗某自然是信的过傅大夫的。”罗北激动道。 “论武功罗捕头在我之上,这话我本不该提。不过小虎也确实是个好孩子,不知道罗捕头是否愿意让小虎入我万花门下?” “让小虎学医?”罗北有些错愕。 傅玉雪摇了摇头:“我万花武功点穴截脉即可行医救人,亦可杀人!小虎学医学武并不冲突,若是他只想学武不想学医,也没有关系。” “恕罗北冒昧,我以前从未听说过万花之名。”罗北有些心动又有些犹豫。 罗北虽然没有什么至亲,总也有几个朋友。只是儿子刚经历了那样的事情,罗北实在是不放心将小虎送到一个他完全陌生的环境。 但是傅玉雪不一样,或许是因为当初小螃蟹带着罗小虎逃出来,傅玉雪为他疗伤。罗小虎对傅玉雪和小螃蟹很信赖。 若是儿子能够拜得一位好师父,他也能够放心不少,腾出时间精力去找勾荣报仇。只是小虎毕竟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罗北是半点不敢马虎。 “万花一派,如今唯有我一人在外行走,故而不为外人所知。可是两三百年前,万花谷却是与蜀中唐门、嵩山少林寺一样的存在。万花一派琴棋书画工药花皆有涉及,最为出色的却是医道和武道。我虽然专精医道,但是小虎若是学我万花武学,他日成就未必低于罗捕头!” 这是傅玉雪的自信,虽然她前十几年专精离经易道。但是再过十年,到了罗北的年龄,武功却未必低于罗北此时。 罗北想了想道:“我要问问小虎的意思,要是小虎愿意的话——” 罗北咬了咬牙:“到时,就要麻烦傅大夫了!” “也好!”傅玉雪望着罗北的眼中倒是多了几分赞赏。 这个时代,父母大多习惯给孩子做决定。罗小虎不过是五岁稚子,罗北能够想到问过罗小虎再决定,可见慈父心肠,倒是没有被杀妻之仇完全迷失了本性。 小螃蟹知道傅玉雪打算收罗小虎做徒弟,倒是比谁都积极。自告奋勇,要去问罗小虎的意见。 “小虎小虎,我姐姐要收你做徒弟,你愿不愿意?” “做徒弟是干什么的?”罗小虎手上抓着艾虎外面买回来的糖葫芦好奇道。 “就是、就是姐姐会教你飞来飞去的武功。然后,我们每天可以一起玩。”小螃蟹道,“不过你以后不能叫我小螃蟹哥哥了,要叫师叔。” “如果小虎不做徒弟呢?” “那样子,我们或许就不能一起玩了!”小螃蟹遗憾道。 罗小虎咬着手指头,苦恼了一会儿:“我想要和小螃蟹哥哥和艾虎哥哥一起玩。” “那你就去拜姐姐做师父,我们就可以一直一起玩了!”小螃蟹怂恿道。 罗北:…… 傅玉雪:…… 最后,还是罗北亲自与罗小虎说了。虽然知道罗小虎未必完全能够听懂,但是罗北还是尽量将自己的意思告诉他。 只是如今罗小虎不大记得母亲被杀的事情,罗北没有告诉他自己是去找勾荣报仇。而是告诉罗小虎,他是刑部九州巡捕,要继续去追捕坏人,所以希望罗小虎能够有一个师父照顾他教导他。 “艾虎哥哥说爹爹很厉害很厉害,捉了好多坏人。保护小虎和跟小虎一样的小孩子。”罗小虎星星眼望着罗北,“爹爹要继续很厉害很厉害的捉坏人,但是不要忘记回来看小虎!” “好,好!爹不会忘记回来看小虎的。”罗北摸着儿子毛绒绒的小脑袋,哽咽道。 傅玉雪并不在乎繁文缛节。不过次日,罗北还是亲自备了拜师礼,让罗小虎行了三跪九叩拜师礼。 傅玉雪也是明白罗北如此郑重,也是希望自己对罗小虎看重几分。故而,并没有拒绝。 罗小虎拜师之后第二天,罗北就将儿子郑重交托给他们,前往刑部销假,继续做九州巡捕,追捕犯人,尤其是勾荣。 傅玉雪则打算去一趟京城,东京还有个小徒儿呢!傅玉雪虽然离京之前,给傅天革布置了功课。但是总要检查检查,再传授新的知识不是? 除了艾虎跟着他师父智化离开了,白玉堂倒是决定与他们一道去京城。因为带着一个孩子,傅玉雪特意让紫三雇了马车。 白玉堂却嫌弃马车颠簸,不乐意坐马车的。不提白玉堂骑马先行,又惹了些麻烦事。 傅玉雪带着小螃蟹和罗小虎去京城,紫三驾车。考虑到要去东京,傅玉雪还将小螃蟹做了一些改妆。 小螃蟹瘦了太多,估计没有人能够将他与之前东京城那个太师府纨绔联系在一起。但是庞太师若是看见了,未必不会发现端倪。 庞贵妃、傅玉雪和庞昱姐弟三人都有三分想象。东京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如今,还不到小螃蟹身份可以泄露的时候。这次去东京虽然没打算多呆,傅玉雪也不想冒风险。 “姐姐,我一定要弄成这样子吗?”小螃蟹看着小铜镜中的脸,略心塞。 好不容易瘦下来,成了偏偏美少年。他还没有享受够美男子的待遇呢,傅玉雪硬生生将他扮成了一个刀疤脸黑汉子。 “很好玩,师父师父,小虎也要玩!”罗小虎高兴道。 傅玉雪无奈在罗小虎额头点了一点朱砂,小孩儿才满足了。不过罗小虎长得好,加上一点朱砂,衬得唇红齿白,仿若小仙童一般,着实可爱的很。 小螃蟹:说好的爱呢!为什么只有我要扮丑! “小螃蟹怎么弄成这样子了?”傅玉雪等人到客栈的时候,白玉堂已经等着了。 “你今天好像心情特别好!”傅玉雪奇道。 白玉堂并不是那种特别爱笑的少年,中二期么,总是喜欢酷酷的。不过,今日竟是满面春风,可不是心情很好。 最奇的是白玉堂今天的装扮,他一向有些洁癖,喜穿白衣劲装。今日却舍弃了一身江湖人打扮,头戴一顶开花儒巾,身穿一件零碎蓝衫,足下穿一双无根底破皂靴头儿,满脸尘土,书生打扮,却更像个小无赖。 “我在客栈遇到了一个特别有趣的书生。”白玉堂压低声音道,“等一下你们进去不要拆穿我,我现在叫金懋叔。” “金懋叔?”傅玉雪忍俊不禁。 这个化名倒是有趣,也就是哄哄不知江湖事的呆书生罢了!要知道什么南侠、北侠,陷空岛五鼠,那可不是江湖闻名而已,就是很多百姓也知道他们的侠义之举。 不过,傅玉雪也知道白玉堂少年心性不喜欢别人拆台,故而叮嘱了小螃蟹和罗小虎不要拆穿他。 紫三将马车驾去后院,傅玉雪带着小螃蟹和罗小虎先进了客栈,果然看到白玉堂与一书生坐在一起。 书生叫颜查散果然是呆呆的,倒是他的书童雨墨很是精明。 雨墨看着白玉堂的脸上就差没有明晃晃写上:你个骗子,休想偏我家公子。 可惜,他家公子不仅是个呆呆的,还是好心肠的。看他也不是有钱人家的公子,竟然也任由“金懋叔”骗吃骗喝。 可怜小雨墨还在为他家公子着急,果然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颜查散这次是去投靠未来岳丈,然后去京城赶考的,倒是与傅玉雪他们同路。时下,外出的旅人若是同路,都是很乐意结伴而行。 故而,傅玉雪几人与颜查散同路而行,颜查散也不觉得有异。倒是金懋叔继续对颜查散骗吃骗喝,可怜那颜查散花光了身上银子。完全不知道拒绝为何物,竟然暗中让雨墨典当了值钱的东西请金懋叔吃饭。 小雨墨气得要命,却也不敢违背颜查散的意思。这个小书童倒是很有趣,对主子忠心耿耿,却不会自作主张。傅玉雪想估计要不是有个雨墨在,颜查散没有遇到白玉堂就该落魄了。 可惜,白玉堂比之一般的“骗子”可要高明多了。白玉堂文采极好,与颜查散说文论政,绝不怯场。颜查散知其才华,引为知己,哪里会觉得这位金书生有什么不好? 可怜小雨墨一心为颜查散考虑,颜查散却完全不听劝告。一意孤行,被白玉堂“吃穷”了。 白玉堂对此很是很得意,私下里与傅玉雪不住说颜查散文采斐然、品德高洁。此去科举,定然在三甲之列等等。 对此,傅玉雪真想呵呵哒! 看颜查散呆呆傻傻的样子,考科举当官真没问题吗? 也就是白玉堂并非真坏人,若是遇到真正坏心肠的,傅玉雪真是担心颜查散要被人玩坏了。 傅玉雪没想到的是,颜查散还没科举,就真差点被玩坏了! ☆、第37章 颜查散 这年头虽然有银票,但是要住店买东西什么,银票大多是不能直接流通的。傅玉雪的百草堂在一些大城市都有店铺,还能去铺子里支取。小一些的城镇,也可带银票去钱庄兑换。基本上身上也不会带着太多银钱。 同样,白玉堂也嫌弃银子重,一贯不喜欢在身上带许多银两。只是他从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花钱也比较大手大脚,故而银子在身上呆不了三两天。 白玉堂的兄长白锦堂是个会做生意的,陷空岛在其他地方也有不少产业。故而白玉堂出门也同样不担心银两。 再者,就算到了没有白家和陷空岛产业的城镇,他知交满天下,每到了一处,不用开口也有人双手送上盘缠。对于这一点,傅玉雪都佩服不已。 这不,眼看着颜查散连身上几件好衣服都暗中当掉了。白玉堂便辞别颜查散,去镇子上走了一遭。 可怜这边雨墨还在为主仆二人的盘缠发愁,因为没银子只得劝颜查散住了小店。哪成想进店还没吃饭,分开不到一日的“金书生”又找上门来了。 金懋叔(白玉堂)进门道:“我与颜兄真是三生有幸,竟会到那里,那里就遇得着。” 颜查散被金懋叔花光了银子,心中竟是毫无芥蒂,还很高兴道:“小弟与金兄当真缘份不浅。” 小雨墨又气又急,偏偏颜查散不以为意,完全忘了自己已经是吃了这顿没下顿,热情的叫金懋叔一起吃饭。 金懋叔见颜查散如此,越发觉得这位呆书生人品可亲,兴味道:“既然如此,咱们两个不如结盟,拜把子吧?” 雨墨闻言,心中不好暗道不好,就怕他家公子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连忙上前道:“金相公要与我们相公结拜,乃是大事。这个小店只怕一时也办不出祭礼来,不如改日吧!” 金懋叔如何不知道雨墨心思,笑道:“这个无妨!隔壁太和店是个大店,什么都有。不说三牲祭礼,那边酒菜也好,今日你我结拜,如何不能热闹一番。” 雨墨恼怒不已,只是他虽然有些主意,却向来不敢违逆颜查散,只能眼睁睁看着金懋叔拉着颜查散去了隔壁的太和店。 正巧傅玉雪几人就住在太和店,他们同行两日,颜查散与他们也是认识的。金懋叔拉着傅玉雪等人要他们见证两人结拜,让傅玉雪哭笑不得。 若说白玉堂在陷空岛的那四位义兄,性格迥异,终究同为江湖人。五鼠虽非同姓却结拜为兄弟,倒也不奇怪。 可是这位颜查散虽然有些文采,却是个实实在在的老实人,呆书生。也不知道怎么就入了白玉堂的眼,拉着他结拜呢! 金懋叔一面说,一面叫了小二过来,吩咐他们准备猪头三牲祭礼,又要预备上等饭菜,鲜活鲤鱼,搭一坛女真陈绍等等。 雨墨在一旁听着,心急的直跳脚,偏偏颜查散与白玉堂说说笑笑,真如亲兄弟一般,毫不介怀。 “我家呆相公,怎么就不想想今日花光了银子,明日可怎生是好啊!”雨墨蹲在墙角,深深为主仆二人的前景担忧。 “姐姐总是是说我笨,我倒是看你家那位颜相公比我笨了不知道多少!”小螃蟹见白玉堂与颜查散说的热烈,偏偏他们还要与白玉堂故作陌生,故而有些无聊,伸手戳了戳雨墨与之搭话道。 “可不是吗?一看那金生就不是什么好人!”雨墨正在为明日的盘缠发愁,听到小螃蟹与他说话,顺口应道。 只是话一说出口,才想起刚才小螃蟹说了什么,顿时不高兴了:“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家相公顶顶聪明的一个人,都是那金生太过狡诈,我家相公才会被骗!” 小螃蟹撇了撇嘴道:“你倒是个忠心的!” 只是说完,心中又有些惴惴然。想到姐姐之前说他御下无方,此时倒是深刻反省起来。想他还是安乐侯的时候,身边前呼后拥,仆役无数,可说到忠心为主又有哪个呢? 他根本就没想过御下这种事,身边的人不是庞老太君塞给他,就是庞太师安排的。奉旨赈灾时,祖母担心他不能应付,特意指定了大管家庞福跟着他。可是庞福为了银子,却勾结木道人引诱他染上了五石散。 冷孤独是太师一副慈父心肠给他安排的,但是冷孤独却是为了找包公报杀父之仇,才留在他身边保护的。后面木道人能够帮他报仇,他不就是果断投了木道人。 其余攀炎附势之辈就更加不用说了! 反观这颜查散不过是个穷酸,一无所有,穷的只剩下一个小书童了。这小书童还一心跟着他,为他打点前后,为他的前途担忧。 思及此,小螃蟹对这呆书生倒是有几分羡慕起来。 不管雨墨心中如何吐槽,对他家颜相公恨铁不成钢。店内将三牲祭礼备齐,颜查散和金懋叔序齿烧香,郑重结拜起来。 颜查散比金懋叔年长两岁,是为兄长。 雨墨还在心中继续吐槽:金懋叔为弟,只怕越发有借口坑他家颜相公了。兄弟二人出门,可不是合该兄长付账嘛! 焉知白玉堂此时心中也是无限郁闷:卧槽、卧槽,竟然又是兄长!他已经有四个义兄一个哥哥了,难道就不能换着让他坐一回哥哥么! 吃过饭后,傅玉雪便督促着小螃蟹和罗小虎在外面溜一刻钟,回来洗漱再读书半个时辰,上床睡觉。 却说颜查散和金懋叔推杯就盏,仁兄来贤弟去一直喝到了店里打烊。雨墨尽心伺候着他家主子回房休息,心中却是无数草泥马在奔腾。 明天没钱结账了,他家公子该不会将他留在太和店洗完抵债吧? 次日一早,顶着两个黑眼圈,雨墨心不甘情不愿的在颜查散的催促下,去隔壁叫金懋叔一起吃早饭。哪知隔壁早已经人去楼空,就连住在同一层的傅玉雪等人都已经离去。 雨墨狂奔到颜查散房中,苦着脸道:“相公昨晚就不该与金相公结义。我们连他家乡何处都不知道,焉知他是何等人?若是只骗吃骗喝也就罢了,就怕他是个惯犯无赖,平白污了相公的名声。相公可是要去科举的人,岂能受别人如此连累!” 颜查散闻言,厉声喝道:“你这奴才休得胡说!我看金相公行止奇异谈吐豪侠决非歹人。如今,我俩既已结拜便是患难相扶的兄弟了。你可不许在这里挑拨离间,知道吗?” 雨墨苦笑道:“不是小人多言。别的也就罢了,今日的住宿酒饭银两又当如何是好?那金相公可是一早就走了!难不成咱们要当了相公的书才能脱身不成?” 颜查散是个书生,这次是带了家中所有银两前来投靠未来老丈人应考的。如今还未到老丈人家中,银子就花完了,连几件好衣服也当了出去全身上下可不就是几本书还值些银两吗? 颜查散一时也有些无语。只是待主仆二人下楼去,掌柜却告之他们的帐已经结了。 结账的自然是金懋叔,令雨墨欣喜的是,金懋叔离开前还留了东西给他们。一个不小的包裹,除了颜查散当掉的衣服,还添了两套新衣服、白银两百两和书信一封。 信上金懋叔写明自己有事先走了,因着颜查散还在休息不敢打扰。两人既然结义自有相见之日,是否当面告辞也不重要。 另有纹银两百两赠与义兄做盘缠,万勿推辞!包裹中的新衣和外面的马却是金懋叔知道颜查散此去丈人家,不好失了体面,特意为他准备的。 雨墨看到银子欣喜若狂,这回总算是不用为盘缠发愁了。只是再想起金懋叔,倒是觉得这位金相公说不出的可爱。 嬉笑道:“果真还是相公眼光好,倒是我不识好人心了!” “你这奴才真是无礼!”颜查散虽然是骂雨墨,心中却是说不出的妥帖。 他本是看中那金生文采飞扬,有心结交。但是今日方知,对方不是一般知己,还真是将自己当成盟兄对待。 金懋叔一片真情,况且他人已经走了,颜查散只能受他好意。 其实这次去老丈人家中,颜查散心中也是有些纠结的。 颜查散的老丈人本是他的姑父,世人都流行亲上加亲。颜查散的姑父柳洪务农为业,却是个性子固执,贪财如命的。故而颜查散并不是很喜欢这位姑父。 当年柳洪见颜查散的父亲是县尹,颜查散又自幼聪慧,会读书,想来将来也是个有前途的。这才提出将女儿柳金蝉许配给颜查散。 颜查散的父母也知道柳洪的性子不好,但是娶媳妇又不是嫁女儿。颜父怜惜颜查散的姑母,颜母见柳金蝉不肖父,性子温婉可人,也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哪知道自从颜查散的父亲过世,颜查散年幼还未科举出仕,颜家逐渐败落。柳洪便渐渐断了与颜家的往来。 颜查散是个读书人颇有几分读书人的傲气。以他的心思,姑父既然无心继续结亲,就算断了也断了。只是颜母却是个守信的,三年前,颜母也病重,临终前言说这门婚事是颜父定下的。无论成与不成,至少毁诺的不能是颜家。 颜查散因为母孝,误了上届科举。这次守孝完,颜查散要去京中赶考,正好也要路过柳家。为了颜母临终遗愿,颜查散这才提前上路,去柳家提一提他与柳金蝉的婚事。 却说柳家,颜查散的姑母已经过世多年,如今柳家当家的是柳洪的续弦冯氏。柳洪时常在冯氏面前说起自己后悔当日鲁莽结下这门亲事,便让冯氏起了一些其他心思。 冯氏乃是柳洪续弦,而柳洪除了前妻生的女儿柳金蝉,与冯氏并无孩子。柳洪虽然是个钻进钱眼子的,对唯一的女儿柳金蝉倒是很疼爱。冯氏虽然心中不甘,却也知道自己无儿无女,再怎么争,柳家的产业多半是柳金蝉和柳家姑爷的。 如今柳洪不想与颜家结亲,冯氏便想起了自己的侄儿。冯氏的侄儿名唤冯君衡与柳金蝉小姐年纪相仿。冯氏一心要侄儿为她养老,若是冯君衡能够娶了柳金蝉,岂非就能继承柳家的家产? 柳金蝉不是亲生女儿,可要是女婿是自己的亲侄儿。冯氏也就不必担心以后没有人给她养老了。打定了注意,冯氏便让冯君衡时常在柳洪面前献些殷勤。 柳洪虽喜欢冯君衡但是考虑到冯君衡其貌不扬,又是个白丁,并没有立即应允这门婚事。柳洪当日因为颜父是县尹,颜查散善读书提出结亲,心中自是愿意给女儿找个有前途的夫婿。 柳金蝉生的温柔貌美,柳洪又积攒了些产业,若非早年结下的婚约,柳洪的盘算也未必不能成。 他这些年积攒了不少家业,多少在本地也算是个员外爷。士农工商,耕读传家总是要比一般人高几分。只要柳洪不要将标准放的太高,将女儿嫁个县令县尹之类小官,还是容易的。 ☆、第38章 智与昏 柳洪想到女儿金蝉已经及笄,颜查散那里却是杳无音信。再想到前几年,颜母也过世了。正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颜查散不是个会钻营的。只怕这会儿颜家已是家道中落,温饱都是个麻烦。若是如此女儿真嫁过去岂非是活受罪? 柳洪虽然是个吝啬小气的,唯一的女儿却也是娇宠着长大的。莫说他看不起家道中落的颜查散,仅一副慈父心肠,也不愿女儿去受这个罪。 故而这天,柳洪留在书房里,净是想着如何不伤女儿名节,将颜家的亲事退了。 柳员外正烦心如何退婚,家仆却来报说是姑爷颜查散来了。 这声姑爷可怕他气坏了,柳员外指着家仆好一顿说,本来想借口自己不在家让人将颜查散打发出去。 及后,想了想还是问道:“那颜查散是如何来的?” 家仆被柳员外一顿说,又熟知家主人是个嫌贫爱富的,总算是明白过来主人家的心思,立时道:“颜公子鲜衣怒马,带着书童行囊,好生齐整!” 柳员外闻言,心中大悦,叠声道:“还不快去请姑爷进来!” 一面心中暗暗惊喜,只怕是外甥得了什么财,这才特特来商议与柳小姐的婚事。柳洪不免庆幸自己多问了一句,没有直接将人打出去。 “老爷不是不让叫姑爷吗?”家仆嘀咕了一句,倒是立时去外面请颜查散进来了。 只是终归是多年未见,柳洪想了想还是出了书房亲自去迎了。 柳洪至大门前,果然见颜查散锦衣华服,又生的一副好相貌,顿觉满意不已。就凭颜,颜查散就甩了冯氏的侄儿冯君衡几条街啊。 后面机灵的雨墨正牵着高头大马带着行李尾随其后,柳洪见了越发心花怒放。 也就是白玉堂行走江湖多年,深知人性。若非他为颜查散置办了这身行头,只怕主仆二人风尘仆仆而来,最后不过是吃个闭门羹。哪里能像现在这样,柳员外亲自到府门前迎接。 白玉堂本是一番心意,却不知道颜查散是个实心眼。才与柳员外叙礼完毕,上了茶,颜查散就老老实实将家业零落,特奉母亲遗命投亲。预备在柳府读书准备明年科举。 又实实在在说了自己的打算准备明年科举高中,便迎娶表妹。 柳员外还没有从颜查散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打击醒悟过来,就听到颜查散提及婚事,好悬没有立时翻脸。 一想到颜查散要在家中读书,若是科举中了,还要费些钱财与之打点上下。那倒也罢了,若是不中,难道还真要将如花似玉的女儿许了这一无所有的穷书生不成? 可是人是自己亲自迎进来了的,柳员外再嫌贫爱富也不至于这么打自己的脸,立即将颜查散哄出去。所以只能黑着一张脸,婉拒了颜查散拜见姑母,让他去客房休息了。 再说,傅玉雪和白玉堂一行辞别颜查散,加快了行程,不日到了东京。 白玉堂这次来京城却是答应了兄长白锦堂去京中的产业查账的。白玉堂是个中二少年,像只没脚的小鸟四处跑。 白锦堂想着弟弟将来总是要成家立业的,就怕没有自己为他打算。白玉堂不会经营,将来会成了那些落魄的江湖客。故而时常借口身体不好,让白玉堂去铺子查账。 如此,白玉堂做的惯了,他日自己总能管的起家业,将来怎么也不至于过苦日子。 此时,白玉堂尚不知兄长一番苦心,但是他们兄弟情深,况前年白锦堂才大病一场。白锦堂的要求,白玉堂也绝不会推脱。 傅玉雪则带着小螃蟹和罗小虎去了傅郁林府上。 “你这孩子回去过年,也不先打个招呼。本来老爷还想你将年礼带回去的。”苏氏见了傅玉雪嗔怪道。 傅郁林倒是知道傅玉雪匆匆离京,似乎与开封府的案子有关。只是傅郁林是这个时代典型的士大夫,不会轻易与妻子说外面的事情。 “二婶原谅则个!”傅玉雪也知道苏氏不知真的怪罪,笑着作揖道,“你那一车子年礼要是让我带着,我可不要多一倍的时间才能回家了!” 她一番作怪引得苏氏好笑不已,迎了众人进屋。如今,程朱理学尚未兴盛,对女子束缚倒是没有后面几朝的严苛。 有长辈在场,亲戚家的孩子倒是没有许多避讳。故而,苏氏并未令傅玉琴和小螃蟹回避,就更不要说罗小虎和傅天革了。 小螃蟹的身份,傅玉雪暂时不欲太多人知道,故而对外只说是小师弟。傅家人都知道傅玉雪的师门万花谷向来神秘,如今突然冒出一个小师弟,苏氏也不觉得意外。 到了苏氏这个年纪都特别喜欢小孩子,所以无论是是俊美呆萌的小螃蟹,活泼可爱的罗小虎,苏氏都喜欢极了。怎么也不许傅玉雪回百草堂住,让人收拾了客房,留他们住下。 傅玉雪郑重地为傅天革和罗小虎做了介绍。两个小徒弟,一个学离经易道一个学花间游,相辅相成,年纪相仿,倒是很快玩到了一处。 傅天革就是只小猴子,只是平日里府中只有一个比他大了好多岁的姐姐。如今来了一个比他还要小些的小师弟,心中越发高兴。 因为傅天革渐渐大了,开年后,傅郁林已经让苏氏将傅天革从后院挪了出去,独自占了一个小院。如今,罗小虎一来,傅天革便迫不及待的拉了罗小虎去自己的院子。 罗小虎与傅天革同吃同睡,师兄弟两个一起调皮捣蛋很快就好的一个人似了。 傅玉雪毕竟还是个姑娘,在怎么周到也比不上苏氏这般细心的。苏氏怜悯罗小虎的身世,又怜儿子平日寂寞,如今倒是将罗小虎当成儿子一般,嘘寒问暖,周到万分。 没过两日,傅玉雪亲自设计了图纸,令身边的金银玉叶二婢女给傅天革和罗小虎做了万花谷的门派套,两个小孩子站在一起越发像兄弟一般。 傅玉雪每日看看医书,教导小螃蟹和两个小徒儿,倒是说不出的悠闲。只是如此没有几日,白玉堂却突然找来。 原来是颜查散去了丈人家,竟然不知何故吃了官司。颜查散主仆二人已经入了监牢,若非白玉堂心血来潮,想要知道颜查散见老丈人结果如何,尚不知此事。 “我还没有过去,只是祥符县传来消息,说颜兄乃是杀人罪。虽然不知详情,但是颜兄绝不像是会杀人的。”白玉堂有些焦急道,“我知道你对验尸一道颇有所得,那边的仵作也未必可信。请了你一起去,也免得两头跑。” 傅玉雪略一思索道:“天下的官并非个个如包大人、倪太守一般。不说那些贪官,便是一些清官为了标榜官声,为了破案也爱用刑。颜查散那个呆书生,莫要屈打成招才好。你先走一步,打点衙门上下,也好让他少受些苦头。我收拾了行李,随后便来。” “如此甚好!”白玉堂觉得傅玉雪真是深知其意,辞别傅玉雪,快马扬鞭赶往祥符县。 傅玉雪虽然对颜查散中举之后能否成为一个好官颇有疑虑。但是说颜查散杀人,她与白玉堂一般是不敢相信的。 所谓手无缚鸡之力说的就是颜查散这种书生。傅玉雪敢打赌他连鸡都没有杀过一只更不要说杀人了。 若是颜查散是那种表里不一的伪君子,或者当他做了几年官之后。说他杀人傅玉雪还觉得可信,如今么,所谓颜查散杀人只怕内情不简单。 白玉堂一贯讲义气,又与颜查散拜了把子,果真将他当兄长相待。连夜赶路,到了祥符县,稍作消息,便自衙门为他打点上下,打听消息。 从县衙得之,此案乃是颜查散投亲的丈人家,小姐的贴身丫鬟绣红被人杀了。柳员外在冯氏撺掇下,前往县衙告状,说是颜查散对小红欲行不轨,将之杀死。 祥符县县令初过堂是见颜查散相貌堂堂,书生打扮,言谈举止都让人如沐春风,并不像此等歹人。偏偏,颜查散不知何故,尚未用刑便自承杀人。 如今,颜查散被关在县衙大牢。可怜小雨墨一片忠心,拿身上余下的银子打点狱卒,自己在狱中依旧侍奉颜查散如故。 白玉堂前脚打点了县衙上下,傅玉雪也赶了过来。两人便一起前往狱中探视,也好问一问详情,方知如何为他伸冤。 两人到时,牢头还在试图从雨墨身上捞些油水。询问主仆二人可否还有亲朋好友愿意为他们打点。 颜查散父母双亡,唯一的姑父兼岳丈柳洪此刻却要置其于死地。雨墨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还能找什么人相助啊! 这时却又听说一位姓白的人前来探视,让雨墨好生疑惑,牢头还直道雨墨之前诓骗他。 待白玉堂从外面进来,雨墨抬头看去,却是一翩翩少年郎,头戴武生巾,身穿月白绣暗纹的劲装,脚穿黒靴,好生俊美英武不凡。身侧又有紫衣少女,貌若仙女,好似观音座下金童玉女一般。 “雨墨你竟然也在这里,好孩子真是为难你了!”白玉堂叹道。 雨墨只觉得白玉堂又几分眼熟,只是当日白玉堂扮作落魄书生,用了金懋叔的化名,又特意改了声音,他一时不敢确定。倒是傅玉雪之间见到便是如此打扮,雨墨并不陌生。 只是这个傅姑娘他们不过同行几日,见证了他家相公和金公子结拜,怎么竟也愿意来探监? 雨墨正不解,却听到白玉堂又问道:“雨墨,你家颜公子何在?” 雨墨见白玉堂语气熟稔,显然是旧识,方有些不确定道:“莫非真是金相公?” 牢头见雨墨呆呆,没了往日的机灵,连忙谄媚道:“颜公子就在里面,单间住着,并没有吃什么苦头。” 白玉堂虽然嫉恶如仇,却也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搪,笑道:“你们将颜公子照顾的好了,我自然有赏赐。” 牢头大喜,热情地亲了白玉堂和傅玉雪进去。 颜查散没受刑,又有雨墨打点,亲自侍奉,并未刑具加身,只是毕竟是坐牢,蓬头垢面,很是憔悴。 “颜兄到底为何受此冤屈?”白玉堂见颜查散如此,关切道 颜查散见了白玉堂并无哀戚之意,反而有几分羞于见人的意味,愧然道:“愚兄愧见贤弟,贤弟有何必来此看我!” 白玉堂正色道:“你我既然结义,我有如何能看你受此冤屈,坐视不理?” 只是无论白玉堂如何问,颜查散都闭口不言,不肯喊冤,也不肯说他为何自承罪状。 ☆、第39章 忠孝义 傅玉雪倒是比白玉堂多了几分心思,进去之前先问了雨墨一些问题。 并不是说傅玉雪比白玉堂聪明,而是白玉堂关心则乱,不免失了平日的智谋。 这两人是一般的聪慧,熟知人性。白玉堂性子高傲,不屑于算计人心。而傅玉雪则因幼年吃过轻视人性卑劣一面的亏,行事更圆润、善谋几分。 雨墨是个忠心的,知道白玉堂和傅玉雪是来帮颜查散伸冤,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过他翻来覆去所说的不过是柳员外自从知道颜家家道中落,对他们主仆多有冷落。小姐柳金蝉暗中让丫鬟绣红送信给他家公子。只是信中说了什么,雨墨不得而知。 雨墨终归是个小书童,颜查散虽然对雨墨很好,但是他身为主子也不会事事告之雨墨一个小书童。雨墨知道的事情很有限,对于颜查散为什么认罪的原因也不清楚。但他在颜查散身边伺候,自然很肯定颜查散并没有杀人。 傅玉雪又问了雨墨对绣红的印象,在雨墨眼中这位丫鬟姐姐很爱笑,性格爽朗,对他们主仆并不像柳家其他人一般冷漠不屑。甚至,雨墨知道绣红死了,还很伤心。 傅玉雪素来聪慧,从雨墨提供的少数线索和对颜查散这种迂腐书生秉性的了解推算出了一个大概的过程: 柳员外心疼女儿,不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一无所有的穷书生,想要毁约。可是金蝉小姐却是读女戒长大,遵从三从四德。古人重诺,婚事是金蝉生母活着的时候,父母与舅舅舅母一起定下的。 如今生母和舅舅舅母都已经过世,柳金蝉并非嫌平爱富的女子,不愿意因此悔婚令嫁。只是柳金蝉一个闺阁小姐能做的事情不多,就算知道父亲想要悔婚,柳金蝉也不能当年质疑父亲。 看过戏文的人也就知道了,柳金蝉不想悔婚,又不欲违逆父亲。最好的办法就是颜查散有了出息,让柳员外改变主意。 故而柳金蝉让绣红暗中去见颜查散,探知他是否确有青云之志。颜查散有真本事,便鼓励他好生读书,用梯己资助其科考。等颜查散金榜题名,柳员外自然也就没有借口毁约了。 对于柳金蝉这样的闺阁女子,这样的法子已算是两全其美。只是不知道中间出现了何等意外,送信的绣红竟然在颜查散居住的院子外被杀了。 颜查散是个迂腐书生,他们瞒着柳员外私下通信,在这个时代看来可是私相授受。颜查散选择认罪多半是为了柳金蝉的名节,维护这位在他心中与姑父完全不同的表妹了。 让雨墨和牢头先在外面等着,傅玉雪施施然地走进来颜查散的囚室。白玉堂还在试图追问真相,颜查散却是一脸愧色,什么也不愿意说。 傅玉雪进去却冷笑一声,颜查散和白玉堂都下意识地看向了她。 “可怜呐可怜!”傅玉雪并没有打招呼,却突然叹气道。 “可怜什么?颜兄是被冤枉的,你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别说风凉话。”白玉堂见傅玉雪面露嘲讽之意,有些不高兴道。 “你当我可怜颜查散吗?” “难道不是?”白玉堂狐疑道。 只想着义兄天降此灾,要受这无妄之灾岂非可怜的很? 傅玉雪摇了摇头:“颜查散有什么可怜的?我看祥符县令也不是个糊涂官,又有玉堂为他奔走。再不济,还能让雨墨去开封府喊冤。他若是没杀人,也不过是在牢里呆几天罢了!” “那你可怜谁?”白玉堂诧异道。 “我可怜那绣红姑娘,忠心向主,为金蝉小姐送信给颜生,落得惨死。如今死了无人为之伸冤也便罢了,还要被颜生按上一个轻薄反主之名。” 颜查散脸上一红,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刚被抓来时,自承杀人。祥符县令追问他杀人缘由,颜查散没有杀人,自然想不出理由。最后嗫喏半日却编出了一个绣红看不起他,对他不恭敬的借口。 “更可怜是那金蝉小姐,好好的一个闺阁千金,只怕也是红颜薄命呐!” “你、你说什么,这件事与金蝉小姐无关,金蝉怎么会有事?”颜查散目瞪口呆道。 “那就要看金蝉小姐是何等样人了!”傅玉雪冷哼道,“金蝉小姐若是个重信守诺的烈性女子,愧疚于绣红之死,伤心你无辜受冤,自己却无力相救,只怕是一根白绫投缳。若是胆子小些的,背着对你和绣红的愧意被柳员外做主另嫁。柳员外虽然是一腔慈父心肠,只怕她那后母冯氏——啧,我可听说了冯氏想要为她那不学无术的侄儿冯君衡求娶金蝉小姐。” 冯君衡,颜查散自然是不陌生的。他到柳家次日,冯氏痴心妄想要用冯君衡让他知难而退。哪里知道冯君衡是个草包,不要说四书五经吟诗作对,便是文人喜欢的联句游戏都不会。 闻言,颜查散果然面露悔意。 傅玉雪却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意思,又加了一剂猛药:“哎~你说柳家到底什么人会与绣红这么大仇,要杀死她呢?我听雨墨说这个冯君衡也能自由进出柳府,倒是很可疑。若是他知道绣红为你和金蝉小姐暗中送信,又觊觎金蝉小姐要送给你的财务——” “啧啧啧~可怜,金蝉小姐最后竟然要嫁给这等人面兽心之徒。若真如此,与其他日被骗尽嫁妆磋磨死,此事自我了断倒也更好些!” “我、我——绣红不是我杀的!”颜查散崩溃地跪在了地上。 白玉堂:…… “早说就好了!一个大男人,行事如此拖拖妈妈,还真是让人不屑。”傅玉雪冷笑道,“你自承罪状,故然不负对金蝉小姐一片心意,可怜绣红枉死无人伸冤。她忠心耿耿为你和金蝉小姐传信,有恩与你,你如此待她便是不义。若是碰上一个昏聩的县令,判你死罪。啧,背负此等杀人污名,我倒是你奇怪你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父母。对了,人家还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尚未成亲生子,便一心求死,那便是不孝了!身为秀才自承不存在的罪名,导致县令大人误判,德行有亏,那边是对朝廷不忠!” 可怜颜查散被傅玉雪说的跪倒在地抱头痛哭。 “如此不忠不义不孝,我奉劝你考科举一事要慎重。焉知以后当了官,又会不会为了什么名誉名节的,罔顾法纪!”最后,傅玉雪还不忘总结陈词。 白玉堂:我现在才知道原来阿雪以前对我的“口下留情”之恩! 虽然不高兴傅玉雪如此责骂颜查散,但是白玉堂诡异的认同了傅玉雪的话,以至于没有出声打断。 “我对不起爹娘,我对不起金蝉小姐,更对不起绣红!” “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傅玉雪意味深长道。 “我、我愿意说实话!”颜查散大哭一场,那衣襟略擦了擦脸,详细说了事情经过。 事情的经过几乎与傅玉雪之前推断分毫不差,暂不细说。不过,傅玉雪心情略微妙,哎—— 她这是遗传了太师爹的好基因么?要知道庞太师年轻时曾任开封府通判,断案如神绝不逊色如今的包青天呢! 最后白玉堂留下请县令前来,让颜查散重新录口供。傅玉雪却打算往柳家走一遭,见见那位金蝉小姐。 若说金蝉小姐爱颜查散到非他不嫁,傅玉雪是不信的。毕竟,他们虽是表兄妹又是未婚夫妻,却没有见过面,平日也无书信往来。再怎么样,柳金蝉也不会凭空爱上一个男人吧? 用后世人的想法,柳金蝉行为有些不妥当。但是以时下女子所受的教育,柳金蝉也算是一位有情有义的姑娘了。故而傅玉雪虽然不赞同柳金蝉的行为,却也敬佩她的品行和勇气。 这么一位好姑娘嫁颜查散这迂腐书生倒是有些可惜。 但是此案侦破之后,她与颜查散暗中通信之事自是瞒不住的。两人又有婚约在身,颜查散已经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同为女子,傅玉雪为柳金蝉不平,故而才如此毒舌斥责颜查散。并不是希望颜查散完全移了性子,只是希望他往后遇事多些思量。如此日后为人夫,方不负柳金蝉一番心意。若做官,也好造福一方百姓。 傅玉雪独自到了柳府外,却见一片触目惊心的白。绣红不过府中婢女,柳府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办丧事。那么—— 傅玉雪暗道不妙,该不会她一语成谶了吧? 毕竟,柳家也就是三个主子柳员外、冯氏和柳金蝉。在这个节骨眼上,最有可能出事的多半是柳金蝉了。 傅玉雪皱了皱眉,若是说柳家有病人她还能混进去。可是死了人,她可锋针也只能救重伤的而不是起死回生。 若死的真是柳金蝉,她要是说为了绣红的案子来,柳员外只怕直接就能将她打出来。 傅玉雪略一思索,绕到柳家后院,决心爬一次墙了。 ☆、第40章 柳金蝉 此刻已经天黑,傅玉雪身上穿深紫色为主的万花套装,倒是极好的掩护。再者柳府并无武功高手,傅玉雪并不担心泄露行踪。 柳府的后花园搭建起了灵棚,灵棚前只有一个老妈子守着。傅玉雪一个芙蓉并蒂点了她的穴道,闪身进了灵棚。 傅玉雪掀开盖在尸体上的布巾,露出了一张少女的面孔。尸体尚未收殓,美丽的少女躺在临时搭建的木板床上,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赫然便是柳府的掌上明珠柳金蝉。 傅玉雪戴上薄手套捏住下巴微微将其下巴太高,露出了白皙颈项上触目惊心的紫红勒痕。只是—— 傅玉雪皱了皱眉,“尸体”竟然是有温度的! 傅玉雪连忙脱掉手套,切了脉搏。柳金蝉的脉搏微弱,呼吸几不可闻,心跳更是几乎停滞,但是却没有死。她正欲尝试以心肺复苏术救人,却觉察到一阵凉意,回头差点没有吓死。 “我说两位,虽然我不怕死人,也不是特别怕鬼。但是人吓人尚且要吓死人,你们这样是谋杀啊!” 却见其中一只鬼双手叉腰,杏目圆瞪:“你能看到我和小姐?你刚才对我娘做了什么,还有你对我家小姐的身体干吗?” “做了鬼还这么多问题!”傅玉雪无语,“其他不说,不过柳小姐,你现在还是生魂,再不回到身体里,可就真要死了!” 另外一只鬼垂泪道:“我、我活过来又有什么用?” “如何没用,绣红是无法复活了,可是你难道不想凶手伏诛吗?”傅玉雪质问道,“再者,你是你爹的独生女儿,你若是死了,你爹又该如何?” 这两只鬼自然就是柳金蝉和她的丫鬟绣红。不过不同的是柳金蝉乃是生魂离体,并没有真的死去。绣红却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我爹、我爹他这样,有何尝想过我的死活?”柳金蝉垂泪道。 “你若不是以为柳员外悔婚只是嫌贫爱富而已吧?”傅玉雪冷笑道,“柳员外嫌贫爱富又何尝不是为了你?他的行为固然有错,但对你何尝不是一片慈父心肠?你可以不赞同他,却须得理解一个父亲不想女儿嫁一无所有的穷书生,进而要吃苦的心情!” “但是当年与表兄的亲事是爹提出来的,也是爹与舅舅定下来的。如何能够因为舅舅去世而毁婚?一女不侍二夫,就算父亲要退婚,我也绝不会嫁给别人的。再说,那个冯君衡是什么人,与其嫁给冯君衡,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对啊,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不过颜查散却要背负着杀死绣红的罪名被处斩。或许你的死也会被怪责到颜查散身上,然后柳员外因为死了女儿一蹶不振。冯君衡正好得偿所愿,得了柳家的家产。” 冯君衡是冯氏的侄子,若是柳员外死了,冯氏作为柳员外的遗孀,当然可以选择让冯君衡继承柳家。毕竟,柳洪也没有什么宗族亲戚之类。 “我、我……” “其实你的问题并不难解决,何至于要寻死?” 柳金蝉瞠目道:“真的?” “我骗你作甚?”傅玉雪将柳金蝉的身体推起来,“你活过来,我保你得偿所愿!” 柳金蝉将信将疑,倒是同意了傅玉雪的意见。只是如何复活,她却不知道。 傅玉雪虽然见多了神神怪怪的东西,但是如何让生魂重新附体也是一无所知。唯有尝试一个大夫挽救一个病人的方式处理。好在折腾了好一会儿,柳金蝉果然活了过来。 “我——” “你伤了喉咙,先不要说话,听我说便可!” 柳金蝉点了点头。 “杀绣红的是谁?” “冯君衡!”绣红迫不及待的答道,“我为小姐送东西给颜相公,没想到路上遇到冯君衡。冯君衡嫉妒颜相公,又贪图我手中财物,这才起了杀心。” 傅玉雪点头道:“柳员外失去了一次女儿,此刻必定悔恨万分。金蝉小姐此时醒来与柳员外说明乃是冯君衡杀了绣红,无论柳员外相信与否,都不会想把金蝉小姐嫁个冯君衡的。” “可是颜相公怎么办?”因为柳金蝉伤了喉咙说不出话,绣红急忙问道。 “你这丫鬟好生忠心,人都死了,不想着自己的冤屈,倒是还惦记着你家小姐的姻缘!”傅玉雪叹道。 绣红脸上一红:“我虽然是小姐的丫鬟,但是小姐待我一向如亲姐妹一般。颜相公是小姐的未婚夫,人品端庄,实乃良配。奴婢是不想小姐错过这段姻缘。” 士农工商,在这时代许多人看来,不会做工经商也是优点之一。颜查散一个书生若是家中有几亩地收收地租也就罢了,若是去做工经商养活自己,反而会被其他人不耻。 所以傅玉雪觉得颜查散老实到缺心眼,不会经营,连自己都养不活。但是在这个时代的女性看来,会读书又老实的颜查散却是良配。 “至于我的冤屈——”绣红苦涩一笑道,“那冯君衡的舅舅乃是地府判官,我听说他舅舅已经将生死薄上冯君衡的名字勾去,没有人能够杀了冯君衡的。” 傅玉雪:…… 傅玉雪从小就能见到鬼,因为这样,庞太师才会请玉虚子进府,有了那段往事。当年,玉虚子曾说见鬼一事会随着傅玉雪年龄增长消失,事实上却非如此。 不过,傅玉雪身上常年带着佛珠法器一类的东西,寻常的鬼无法近身。今日,她预测到或许会见到绣红的鬼魂,才特意收起了身上的佛珠和护身符。 自以为能够看到鬼已经是很玄幻了,但是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地府判官徇私枉法?原来鬼神也搞人间这套把戏的吗?还有,绣红你也没有做几天鬼,竟然就打听的这么清楚了。那鬼判官徇私舞弊到底做的有多么不光明正大?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傅玉雪道,“颜查散来柳府前,路上结识了一位义弟乃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陷空岛五鼠之一锦毛鼠白玉堂。我亦是受白玉堂所请,前来相助。那祥符县县令不像是昏聩的糊涂官。只要颜查散愿意说实话,有白玉堂相助,自能洗清冤屈。” “若是如此,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柳金蝉还魂之后,便看不见绣红的鬼魂。不过傅玉雪和绣红一问一答,她也基本能够猜到绣红说了什么。想到绣红对自己如此忠心,却惨死在冯君衡手上,又是愧疚又是难过。 绣红与她主仆多年,两人心意相通。也知道柳金蝉对她的愧意,故而特意请傅玉雪转告柳金蝉好生照顾她母亲,也就是为柳金蝉守灵的奶娘。 柳金蝉自然没有不应允的。不说绣红为了她而死,奶娘也是自幼照顾自己的,柳金蝉断没有道理弃奶娘于不顾的道理。绣红特意说出来,也不过是为了柳金蝉对自己不要太过内疚罢了。 待柳金蝉含泪应允,绣红却在傅玉雪身前跪下,拜了三拜:“颜相公和小姐之事全赖姑娘成全,绣红这就去了!” 绣红说完,竟然毫无留恋的随不知何时守在外面的鬼差离开了。 傅玉雪曾听闻枉死之人在冤屈明了之前是不能投胎的。绣红的冤屈未明,竟然如此坦然前往地府倒是令人意外。 弄醒了奶娘,奶娘先被不知何时出现的陌生人吓了一跳。知道柳金蝉死而复生,却是又惊又喜。 鬼神之事并非人人可见,所以傅玉雪从来不轻易透露自己能看到鬼神的事情。也就是今晚柳金蝉刚出现也是生魂状态,傅玉雪才能与她分说。 所以,傅玉雪只是对奶娘说她是颜查散的朋友,因为想要知道金蝉小姐的情况,以及了解一些绣红的死因,故而进了府中。却没想到在灵棚发现小姐只是晕厥,并非真的死了。 两人一起扶了柳金蝉去见柳老爷。彼时,柳老爷与冯氏和冯君衡正商议柳金蝉的身后事。 当柳金蝉被扶着进屋的时候,冯氏吓得面如土色,冯君衡更是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唯有柳员外吓了一跳之后,却是欣喜若狂。他唯有柳金蝉这么一个女儿,柳金蝉死了,却是从他身上生生剜下了一块肉。 傅玉雪将与奶娘说的话,又说给柳员外听。知道是傅玉雪救了柳金蝉,柳员外倒是没有计较傅玉雪如何进府,又与颜查散相识之事。 那冯氏和冯君衡数次想要插话,只是每次看到傅玉雪冷笑着盯着他们,再看看死而复生的柳金蝉,便心中发毛,什么也不敢说。 “柳员外,金蝉小姐毕竟是受了伤。我这里开一副方子,你令人去抓药吧!” 柳洪连声道:“对对对,柳妈,你快送金蝉回房休息吧!” 柳洪想了想,正要与冯氏和冯君衡说什么,冯君衡却连忙站起身道:“姑父,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柳洪想了想如今女儿没死,丧事也不必办了。冯君衡留下来也没有什么事,便让他走了。 “老爷,金蝉突然死而复生,会不会太奇怪了?还有那个傅姑娘是怎么进府发现金蝉乃是假死的。难道,老爷不觉得奇怪吗?”待屋内只剩下柳洪与冯氏两人,冯氏想了想道。 “老爷管她如何进来的,老爷只需要知道她救了金蝉,我的女儿还活着就够了!”柳洪翘着胡子道。 ☆、第41章 见了鬼 知道柳金蝉死而复生,冯君衡心中越发不安了。他觊觎柳金蝉的美色不假,但是与柳家的家产比较起来,柳金蝉又算得了什么? 死而复生太过诡异,还有当时柳员外对外说法:柳金蝉乃是重病身亡。 可是冯君衡又怎么会不知道柳金蝉如何死的?那可是为了颜查散才投缳自尽的。 柳金蝉喜欢颜查散什么,冯君衡虽然嫉妒,却不是十分在意。他本就是冲着柳金蝉的美貌和柳家家产去的。柳金蝉的心事,他不高兴大可忽略不计。 冯君衡担心的是柳员外的态度。 柳金蝉死的时候,柳员外可是悔恨万分。现在柳金蝉突然活了,谁知道柳员外会不会因而顺了柳金蝉的意思。 冯君衡可是比谁都清楚,绣红不是颜查散杀的。要是柳员外为了女儿去衙门撤销对颜查散的指控,焉知县令不会查到他身上? 所以冯君衡这会儿非常不安,他觉得自己需要去见见在地府当判官的舅舅压一压惊。虽然判官舅舅说他不会死,但是冯君衡还是很不安。 心慌意乱的冯君衡,完全没有发现跟在他后面的“小尾巴”。 冯君衡并不是什么江湖高手,以傅玉雪的轻功想要悄无声息的跟着他自然不是问题。只是快要到冯家的时候,傅玉雪便发现白玉堂也找了过来。 “颜查散那边没事了?”傅玉雪确认冯君衡乃是回家,停住了脚步等着白玉堂过来。 白玉堂点了点头:“祥符县令并不是什么昏官。他也一直觉得颜兄可能不是凶手,才会这么久都没有动刑。颜兄此时还算是嫌疑犯,不能立即释放。不过县令同意等我们找到线索再升堂。” 傅玉雪点了点头。 “你这边怎么样了?” “柳金蝉投缳自尽了!” “什么?”白玉堂吃了一惊,“好个贞烈女子,颜兄、颜兄——这可怎生是好!” 这就是代沟! 在傅玉雪看来,柳金蝉就这样投缳自尽简直是个傻叉。可是在白玉堂与其他人看来,柳金蝉便是贞烈女子,女性楷模了。 不过,千年代沟也不是这么容易抹去的,傅玉雪叹道:“不过没死!” 白玉堂松了口气,笑道:“幸而叫了你同来!” “你怎么知道与我有关,或许是柳家的人及时发现小姐投缳呢?”傅玉雪白了他一眼道。 白玉堂抱臂而立,傲然道:“想想你知道这么清楚,也不可能是柳府的人告诉你的。你刚才跟踪的人可是冯君衡?” “你怎么知道?”傅玉雪愕然道。 白玉堂咧嘴一笑:“是你和颜兄说冯君衡很可疑的。你三更半夜跟着一个陌生男子,总不会是看上他吧?” “哼~”前一句也就罢了,听到后面那句调侃的,傅玉雪脸都发青了。 “嗳,阿雪!你不是跟踪冯君衡过来的吗?怎么走了?”白玉堂见傅玉雪转身要走,连忙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拦住了她。 “颜查散是你的义兄,关我什么事?大晚上的不回去睡觉,我还在这里瞎操什么闲心!”傅玉雪黑着脸道。 “你怎么这般小气,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我就是这般小气,那又如何?” “五爷以为自己是个不讲道理的,你倒是比我还横!”白玉堂瞠目道。 “比不得白五侠是君子,我是小女子,女人本来就不讲道理的不是。圣人不还说‘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嘛!” “说的什么酸话!”白玉堂晒笑道,“走,我们进去看看冯君衡到底搞什么鬼!” 说着伸手一把抓住傅玉雪的手腕,就往冯家走去。傅玉雪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白玉堂会伸手拉她,心中莫名地软了一下,下意识跟上了他的脚步。 只是走了过去,心中却又有几分不平。凭什么白玉堂三言两语,他就要乖乖照做啊? 两人进了冯家,却看到冯君衡正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准备什么。过了一会儿却是到了一间堂屋,傅玉雪和白玉堂少不得要做一次“梁上君子”。 堂屋里摆放着牌位还有一张仿若地府判官的画像。傅玉雪莫名的就想到了绣红的话:冯君衡有个在地府做判官的舅舅。 只见冯君衡站在画像前,很是恭敬的焚香祷告,念念叨叨好一阵子。屋子里突然冷了几分,却见那画像中烟雾缭绕,竟然真的走出一个判官模样的鬼差。 傅玉雪脚下一滑,差点没从房梁上摔下去。白玉堂及时拉住她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傅玉雪太过惊诧,倒是没有觉察到两人此时的姿态委实暧昧了些。几乎是整个人都靠在了白玉堂怀里。 不仅傅玉雪没有注意到,就连白玉堂也因为冯君衡有些诡异的行为,没有觉察自己的手还拦着傅玉雪的纤腰。 “舅舅,那、那柳金蝉怎么死而复生了?”冯君衡惊慌失措道。 “你昨日不是说不希望柳金蝉死,好做柳家女婿啊!”那判官生的一张青黑脸,看着便渗得慌,“好了!你也不用害怕,柳金蝉命不该绝,当时不过是闭过气来,生魂离体,并不是什么死而复生!” 冯君衡苦着脸道:“可是柳员外改变主意怎么办?要是他们查到绣红其实是我杀的,如何是好?” 白玉堂没想到会听到冯君衡自承杀人,激动的差点跳下去直接了断了这恶贼才好。他不比傅玉雪能够看到判官听到判官说话,只觉得冯君衡对着一团白雾自说自话委实诡异的很,终究是按捺住了。 只是他一激动,手下没了轻重差点将傅玉雪勒的透不过气来。气的傅玉雪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两个人趴在梁上你瞪我我瞪你,傅玉雪又听到下面判官对冯君衡道;“有什么好怕的,舅舅不是说过已经将你的名字从生死薄上勾去?放心吧,没有鬼差来勾魂,谁也奈何不得你!” “舅舅,还好有你,不然外甥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冯君衡拍马屁道。 “我是你舅舅,你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舅舅不护着你,能护着谁?”那判官被外甥几句话说得飘飘然,越发觉得自己厉害了。 再想到他人间亲人唯剩下这个冯君衡外甥,时常记得供奉香火,很是满意。 他毕竟是地府官差,判官待要再安慰冯君衡几句,离去,却突然警觉了几分:“这里怎么有生魂的味道?” “舅舅,什么是生魂的味道?”冯君衡紧张的问道。 “我本来以为你在外面沾染了其他人身上的味道,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有人进来了!”判官说着,一双鬼眼骤然射向房梁。 那双眼珠子仿佛瞬间弹射而出,饶是傅玉雪不是胆小之辈,也被吓了一跳。两人翩然从房梁上落下,白玉堂一个踉跄几乎一头栽倒在地。 亏得他本来一手揽在傅玉雪腰上,几乎是整个人靠在傅玉雪身上才站稳。 “我这是怎么了?”白玉堂甩了甩头,感觉整个人都困倦的厉害。 他只记得与傅玉雪藏身房梁之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攻击了他们,头一痛就摔了下来。 傅玉雪脸色一变,这是灵魂攻击。 判官是鬼,所以凡人看不见。可作为地府官员,他又领神职,有半神之身。故而不同于一般鬼魂无法攻击人类,判官的攻击对人类是有效的。 随着年岁渐长,傅玉雪并没有像玉虚子当年所言,不再能看到鬼神。故而傅玉雪有了侠义值和贡献值曾经花费不少侠义值询问过系统这个问题。 系统给出的答案是她的灵魂在穿越的过程中被凝实了。故而魂力强于一般人,能见到别人见不到的东西。 也是因为这样,当判官攻击他们的时候,白玉堂反应这么大,而傅玉雪几乎没有受到影响,进而判断这是灵魂攻击。 判官既然能够在生死薄之上勾去冯君衡的名字,焉知他不能篡改自己与白玉堂的寿元。傅玉雪深知眼前的形势对他们相当不利。 判官看了一眼,两人,正要说话。 傅玉雪却上前一步挡在白玉堂面前,先声夺人:“大胆判官,身为地府官员却包庇外甥,徇私枉法,该当何罪?” 判官本就疑惑于为何自己的攻击对傅玉雪无效,故而讶然道:“你是何人,你能看到我,还知道我是谁?” “我乃星君使者,你与冯君衡的事情已经被人告发。你已自身难保,还不速速返回地府认罪。”傅玉雪厉声道。 “你是星君使者?”判官虽然强自镇定,但是傅玉雪还是觉察到了他一瞬间的慌张,“有何为凭?” “哼~本使者还需要什么凭证?你莫不是以为随便一个凡人就能看见你的真身吧?”傅玉雪冷哼道。 判官一噎,看向傅玉雪的眼中多了几分忌惮之意。 “你若是不愿意回地府,不如这就随我去见星君好了!”傅玉雪见判官还在怀疑,解下腰间丁秀笔,作势便要攻击。 “不敢劳烦使者,下官这就回去!”判官说完嗖的一声就消失了,画像前缭绕的烟雾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舅舅、舅舅,你不可以不管我啊!”冯君衡哀嚎道。 傅玉雪直接一个芙蓉并蒂定住了冯君衡,快步上前解下那副判官的画像,丢进火盆里,将一旁的油灯倒了下去。 当那副画像焚烧殆尽,傅玉雪才发觉冷汗已经湿透了内衣。 “将冯君衡带去衙门,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傅玉雪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立时对白玉堂道。 那判官回到地府,或许很快就会发现自己上当受骗。虽然烧了画像,但是谁能确定他一定要以画像为媒介才能出现在人间? 毕竟人家好歹也是一只神鬼。 白玉堂略略好受了一些,满肚子疑惑,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一把提起冯君衡,与傅玉雪出了冯家,直奔县衙而去。 ☆、第42章 天有报 连夜将冯君衡送去衙门,傅玉雪在衙门口,脚下一软几乎摔倒在地。还是白玉堂见她脸色不对,及时扶了一把。 天色已晚,冯君衡被暂押在县衙大牢,明日再行审问。 回到客栈,傅玉雪就迫不及待的要了热水,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衣服。 在冯家被那判官吓出了一身冷汗,又被外面的夜风一吹,哪怕是已经入夏,傅玉雪还是觉得寒意侵人。 她虽然很想躲进被窝好好睡一觉,忘掉今晚的事情。但是白玉堂显然是不愿意等了! 果然,傅玉雪开了房门,白玉堂就站在门外,手上还端着一碗热姜汤。 傅玉雪欠身让他进门,顺手接过了姜汤,倒是没有与他客套。她受不得寒气,若是能小心一些是再好不过了。 白玉堂的性子一向比较急,还没坐下便有些急促地问道:“冯君衡的舅舅是地府判官?为什么你和他都能看见,我却不能看见?” 傅玉雪叹了口气在他对面坐下:“还记得玉虚子为什么进庞府吗?” 白玉堂点了点头:“据庞太师说是因为你能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难道是说鬼魂?哈?世上还真有鬼?” 白玉堂瞠目结舌道:“不对啊!玉虚子不是说过小孩子心思纯明才会看见这些吗?你都这么大了,难道还能够看的见那些?” 傅玉雪点了点头,神情有些茫然。 说起来自从被庞老太君买凶追杀之后,傅玉雪就再也没有与任何人说起过这个秘密。 想起幼年时,她第一个倾诉的对象是庞太师。回忆起庞夫人和庞太君知道之后,那厌恶的神情,傅玉雪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白玉堂见傅玉雪神色有异,浑身发抖不说,掌心更是被自己的指甲攥出了血痕。几乎是下意识冲过去,抓住了她的双手,阻止她继续“自残”。 “对不起!”白玉堂愧疚道,“我不该问你这个!” 傅玉雪一愣,恍然梦醒,旋即愣然道:“不,与你无关,是我自己想多了。” 傅玉雪涩然道:“其实,我去找柳金蝉的时候,柳家已经搭建了灵棚。柳金蝉生魂离体,我还看到了绣红的鬼魂。” “你从绣红那里知道了冯君衡是凶手,所以才会跟踪他去冯家?” “绣红去地府之前曾经说过冯君衡的舅舅是地府判官,判官偷偷勾去了生死薄上冯君衡的名字。所以,没有人能轻易杀的了他。” “那该如何是好?”白玉堂皱眉道,“颜兄会不会因此无法洗清冤屈?” “你可听说过开封府的包大人日审阳夜审阴一事?” 白玉堂一僵:“你该不会说这个传闻是真的吧?” 傅玉雪前世虽然没有怎么看过七五原著和电视剧。但是关于包青天的传说却是没有人不知道的。 比如说什么文曲星转世,日审阳夜审阴等等。傅玉雪原本把这些当成神话传说,但是当她发现自己这辈子竟然能看到鬼神之后,就开始相信那些传说了。 也是因为如此,当直面判官的时候,傅玉雪才会灵机一动冒充起了什么星君使者。中国的神话传说很是纷杂,随便攀扯一个神仙傅玉雪很怕露馅。 但是包青天文曲星转世的说法确实此间就有的。假托文曲星之名,乃是傅玉雪想到最不容易被拆穿的法子。 若是包青天日审阳夜审阴为真,就是说文曲星君也是能管地府的。徇私枉法的判官绝对不敢去找包公核实求证傅玉雪的身份。 “看来包公文曲星转世的说法是真的,要不然今天也不能顺利吓走判官。”傅玉雪思忖道,“飞鸽传书回京城,让展昭将此间之事告之包大人。只要包大人一来,那什么判官和冯君衡都不是问题。” “要去找展昭帮忙?”白玉堂顿时不乐意了。 “或者你直接快马扬鞭赶回京城求见包大人。”傅玉雪瞪了他一眼,“除了包大人,我可不知道谁能够对付那判官。” 这时,白玉堂和傅玉雪却不知道,包公那里已经不需要他们去告之了。 这天晚上,包公自书房看了一会书,便洗漱回房休息了。 半梦半醒之间,竟然被请到了阴间地府——小丫鬟绣红状告地府判官。 因着绣红乃是一个新鬼,告的却是判官。小鬼们言说阎王爷受邀出门了。加之绣红所告之事涉及阳间命案,特请星主审理。 包公迷迷糊糊也不知道小鬼们为何称之为星主。待堂上一坐,绣红上前述明原委,包公却愤怒至极。 让小鬼们取来生死薄一看,果然判官不仅抹去了上面冯君衡的名字,还改了颜查散的寿元,意图让颜查散代替冯君衡为绣红偿命。 包公速来刚正不阿,哪里容得下此等不平事。雷厉风行的铡了判官,又将颜查散和冯君衡的寿元拨乱反正。 次日,包公醒来,梦中之事历历在目,正不解其意。却听闻展昭前来求见,乃是收到白玉堂和傅玉雪的飞鸽传书,说了祥符县之事。 包公想到两人传信所言与自己梦中所见竟然完全吻合,大为惊讶。当即点了人,抬着狗头铡往祥符县而去了。 祥符县本是开封府治下,包公职责所在,前往祥符县查察冤案,乃是分内之事。 当日柳员外之所以诉告颜查散杀了绣红也不单单是因为他不喜欢颜查散,想要借机退婚。而是绣红死在颜查散主仆居住的院子外,现场还遗留了颜查散的一把扇子。 这把扇子应该是指证颜查散最重要的证物。不过,颜查散被傅玉雪毒舌骂了一顿,又知道柳金蝉果真投缳自尽之后,便改了态度,一心配合县令破案。 雨墨说明这把扇子乃是事发之前,冯君衡缠着颜查散为他的扇子赋诗题字。又担心颜查散不愿意,拿自己的扇子强行换去的。雨墨还收着冯君衡“抵押”的那把他自己题字的扇子。 没有了鬼判官搅局,又案情清晰明了。包公迅速审明全案,判了冯君衡斩立决。 冯君衡在堂上被诘责,无法推诿抵赖,犹自不知死到临头,叫嚣道:“你们不能杀我,生死薄上没有我的名字。你们不能杀我,我舅舅是地府判官——” 包大人的脸本来就黑,不过与白玉堂一直站在衙门口围观的傅玉雪却莫名的觉得他这会儿的脸更加黑了。 鬼神之事让人敬畏,但是包公一向认为阴阳有别,不轻易泄露自己能通鬼神之事。所以,自然不会在公堂上与冯君衡说什么“你的判官舅舅已经被本星君铡了魂飞魄散”之类。 只是黑着脸让衙役推出狗头铡,处决冯君衡。 杀人这种事情,哪怕看的再多也不会习惯的。故而当狗头铡被抬出来的时候,傅玉雪就转身离开了。 “阿雪!” 傅玉雪回头看到追过来的白玉堂有些意外:“你怎么不等颜查散出来?” “包大人退堂之后,定是要留颜兄一会儿的。有包大人在,想来颜兄那点事情也不需要我帮忙了!” 傅玉雪了然,白玉堂虽然自傲了些,有时候甚至是任性的有些不讲理。但是本质上却是个义气少年,喜欢雪中送炭却并不愿锦上添花。 两人相视一笑,倒是寻了家酒楼,进去点了几个小菜小酌一番。岁月静好,岂非比等在衙门口,你兄我弟歪歪腻腻舒服的多? 却说县衙内,包公退堂,果然请了颜查散入内说话。 在包公看来,读书的初衷应该是明大义。故而先是对颜查散为了全小节而失大义的腐儒行为狠狠地批评了一顿。饶是颜查散已经被傅玉雪修理过一次,也被包大人骂的面红耳赤。 不过,包大人毕竟不是刻薄之人。批评之后,却是叮嘱他须得善待雨墨,勿让辜负小书童的一片忠心。又知道颜查散家道中落无以为继。 正好柳员外诬告颜查散,又企图赖掉婚事让包公极为不满。包公便判了柳员外须得出钱供颜查散来年读书以待来年科举。 自从真相大白,柳员外心中很是不安。如此判决,柳员外心中安心不少,却又隐隐为女儿担忧。 不说柳金蝉不乐意退婚,包大人要颜查散按期将文章送去开封府给他看,便是隐晦将颜查散收为门生。这门婚事自是赖不掉的,事已成定局,柳员外就算再心痛钱,也只得老老实实为颜查散打点。 怎么说女儿嫁过去做个官太太还是做个一穷二白的秀才娘子还是很有区别的。过程虽然曲折,结局却是美妙的。 只是颜查散的心情却不是太美妙!尴尬,非常尴尬! 因为,从县衙回来之后,雨墨交给他的一封书信。 这封信却是傅玉雪让雨墨交给他家颜相公的。信中说到让他诸事皆定,就前往京城。邀请他做傅天革和罗小虎的启蒙老师。 甚至还给他安排在京城的住处和预缴的束脩若干。 这些便罢了!偏偏傅玉雪在信反面又写了一句:若是颜公子喜欢吃软饭,就不必理会此信了! 颜查散再是文弱书生,也是七尺男儿,还有几分读书人的傲骨。只是他毕竟不是那等自傲之辈,不善以恶念猜度他人。倒是不觉得傅玉雪肆意侮辱与他,故而只觉得尴尬而已。 天下间的男子自然是站在男子的立场说话,故而他们都愿意从颜查散的角度去想。觉得柳员外嫌贫爱富,将柳金蝉的一番情意当做理所当然。 偏偏傅玉雪却是个女子更习惯站在女人的角度去思考。 人心易变,颜查散现在是个好的,倘若他当了官以后呢。十年、二十年后谁知他会不会变。 如今他接受柳员外的供养考状元,或许感激柳家的付出。待他功成名就,或许就会将这段经历当做自己的耻辱。这样的人古往今来都都不少,具体参考王宝钏与薛平贵的故事。 傅玉雪实不愿意柳金蝉他日落得那些话本戏文中小姐们的下场。宁愿提供颜查散一份生计,让他们处于一个相对平等的位置,成就这段姻缘。 再者,这也是个一举两得之法。她接到了新的任务,或许要离开一段日子。这势毕需要给傅天革和罗小虎请一个启蒙的先生。 颜查散学识不必说,教导两个孩子没有问题。傅天革和罗小虎还分别要学医和学武,年龄又小。傅玉雪只要求颜查散每日教导他们1-2个时辰而已,不会影响他准备科考。 再者,傅玉雪直接让颜查散主仆住到了百草堂,将自己的书房留给他使用。书房不说笔墨纸砚,从四书五经到诸子百家,杂学等书籍都极为齐全。柳府没有读书人,可未必有这么齐全的藏书。颜查散在那里也可以安心读书。 颜查散长叹一声,到了柳家与柳员外说明原委,倒是果真选择入京去了。傅玉雪收到消息,略有些欣慰。 这书呆子倒也不是无可救药。至少没有给自己找个借口说要专心读书,心安理得的花起了柳家的钱财,万事不管。 颜查散如此,反而让柳员外高看了几分。但是真心实意将颜查散当做了女婿,待科举时,费心为之打点人脉关系,就希望女婿中举之后能得个好差事,女儿嫁过去也能享福,暂且不说。 ☆、第43章 赴边关 小螃蟹手上拿着马鞭赶着马车,脸上的表情就仿佛刚刚经受了惨无人道的□□。对的,就是被□□了一番! 本来傅玉雪这次出门决定带着他一起去,小螃蟹心中还是很雀跃的。之前傅玉雪出门虽然带着他,但是无论是霸王庄、太岁庄还是去祥符县都是将他留在后方,不许他参与。 这次出门前,傅玉雪却说要让自己做助手,帮忙。小螃蟹心中的兴奋可想而知。 但是,真的被傅玉雪带出来,小螃蟹才知道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因为这次出门基本上没什么危险,傅玉雪才会带上小螃蟹。没有危险,要做的事情却也是那么有趣,甚至枯燥乏味。 不久前,宋辽边关爆发了一场战斗,战场上下来不少重伤的将士。在这个没有消炎药、抗生素的年代,往往一场风寒都可能要人命,更不要说在战场上断手断脚之类的重伤。 不要说消炎药、抗生素,甚至连基本的外伤消毒都做不到。许多伤势并不重的将士因为原不致死的外伤感染而死去。 傅玉雪这次接到的任务,就是跟随这次回京述职的戍边将军桑博去边关救治受伤的将士,并传授军医们更先进的外伤治疗技术。 桑博对手下的将士不错,收到傅玉雪上门自荐的帖子愿为受伤将士出力。桑博特意着人去打探傅玉雪,知道他是名扬江湖的“名医”亲自带着手下到百草堂见她。 故而才会有傅玉雪带着小螃蟹与他们一道出京之事。 担心边关缺医少药,傅玉雪还自己带了一车外伤专用的药材。而小螃蟹这个助手就是负责做车夫和药童。 赶车第一天很新鲜,赶车第二天便有些累了,赶车第三天他想罢工了。他真的真的很想与骑马跟在边上的紫三换一换。然而—— 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哀怨的看着坐在自己身旁吹笛子的姐姐,小螃蟹觉得自己的人生充满了杯具! 为什么刚认出姐姐的时候,他会认为姐姐温柔可亲?明明他就是被姐姐□□的痛不欲生的啊!可惜就算看破了姐姐的魔女本质,他下次还是会乐颠颠跳进姐姐挖的坑。 入了坑,再懊恼自己不受教训,如此反复! “傅大夫,将军说前面有河。正好天气这么热,让大家停下来休息一下。”桑博手下副将杨刚骑马过来相告。 “多谢杨副将!”傅玉雪放下手中的雪凤冰王笛,笑道。 桑博特意交代杨刚一路照应傅玉雪三人,杨刚对桑博极为忠心。一路上执行桑博的交代,无有不周到的地方。 “终于可以休息了!”小螃蟹欢呼一声,甚至都没有看傅玉雪一眼就丢下马鞭,跳下马车奔向了河边。 傅玉雪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毛躁的性子!” “小主子还小,少年心性,过几年成家立业会好的。”紫三笑道,又将自己骑的马绑到一边的树上,过来帮忙将马车牵到路旁。 这条河倒是很宽,隐隐还能看到上游一两里的地方还有个颇为壮观的瀑布。 桑博手下的几个士兵甚至脱了鞋子,站到水里去解暑。 小螃蟹看了也有样学样,下水玩去了! “哎呀!”只是他一个官二代,哪里试过这样光脚下河。脚下鹅卵石咯脚,勉强站稳,却不知道哪里冒出一只小螃蟹来了一下。 正所谓小螃蟹钳小螃蟹,小螃蟹“噗通”掉水里,惹得那些兵大笑不已。 小螃蟹窘迫不已,只是他不惯光脚踩河床,慌乱之下,又噗通了几下才站起身,周围的笑容更响了。 紫三看到小螃蟹被大家嘲笑,顿时有些不忍。 刚要上前扶他,却听到站在桑博扬声道:“那是什么,快捞上来!” 众人顺着桑博所看望去,却是一块门板在河水中沉浮,眼看已经要往下游冲去。而那门板上隐约能够看到一个人绑在上面。 河边的人正要去捞,傅玉雪足下一点,一个登萍渡水,率先冲了过去,腰间的长鞭一卷,将门板连人拉出水面,反身上岸。 桑博及其手下都看呆了,本以为这位傅大夫身为女子,如此年轻,却又一身好医术已是难得,没想到还有一手如此漂亮的武功。 自河中心捞起一个人,除了溅起的水底,身上竟然一点没湿。 傅玉雪此时却没有心思管旁人的目光,将门板放在河岸上。却是一个年轻女人被钉在门板上,还有些气息,却已经昏迷。 “将军?”傅玉雪扬眉看了一眼桑博。 “我明白!”桑博立时令所有人转身,不许看,又让杨刚令人去煮姜汤。 那女子身上的衣物皆以湿透,自然不好让太多人看到她此时模样。傅玉雪用一边按压女子的胸腹,将她体内的水逼出来。 桑博从马背上取了自己的披风扔给傅玉雪,傅玉雪做完急救。那女子虽然没有醒,呼吸却平稳了许多,想来也是死不了了。将她从门板上放下来,傅玉雪以披风裹住她的身体,将她抱紧马车,临时找了一身自己的衣服给她换上。 也亏得这次去边关,傅玉雪考虑到边关艰苦,带了许多备用的衣服。 “那位姑娘没事吧?”桑博见傅玉雪自马车上下来,关心地问道。 有些大男子注意的桑博却意外的有着一颗很善良的心。老实说,第一次见到桑博,傅玉雪并不喜欢这个人:固执、刚愎自用,具备这个时代男性的许多缺点。 但是他身上的优点也就足以让傅玉雪放下成见愿意与之结交:爱兵如子,重情义;粗中有细,颇有怜贫惜弱之心。 “没有性命之忧,不过——” “不过什么——” “产后失调,又被钉在门板上丢进水里。只怕会有些后遗症,与子嗣有碍。”傅玉雪道。 在给这女子换衣服的时候,傅玉雪也猜测关于这女子的来历。据她所知,一些偏僻守旧的山村宗族很喜欢实行私刑,朝廷对此屡禁不止。 钉门板丢水里倒是与侵猪笼异曲同工,傅玉雪怀疑这女子是因为通女干之类的罪名被如此对待的。傅玉雪对这类私刑是极为反感的,不过这女子若是真是这种罪名被丢下河,就可能人品有问题。 桑博好像对那女子太过关心了,故而有些话,她不得不说的直白一些。桑博并不是多话的人,想必就算知道这些也不会随便乱杀的。 “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如此残忍对待一个弱女子。”桑博叹道,“可惜,我急着回边关,不然的话,定要查一查何等人如此丧心病狂。” 傅玉雪略一思索道:“不如报地方官府?” “也只能如此了!”桑博应道,一面令杨刚去附近的县衙报案。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提到将这女子送走。傅玉雪给那女子灌了一碗姜汤,一行人就继续上路了。 杨刚带着桑博的令牌骑着快马去报案,不需要多少时间。他们之所以没有提出将女子送走,只是到这种实行私刑的,官府也很难管。就这女子送回去,多半还是难逃一死。 到了傍晚,他们宿营的时候,那女子便醒了。女子除了自己的名字沈柔,便什么也不肯说。不过,看到她如此模样,傅玉雪对于她被钉门板的原因倒是有了几分怀疑。 因为这个沈柔性格温婉中带着几分坚韧,说话细声细气,是这个时代典型的女性,并不像不守妇道的女子。 沈柔无家可归,桑博略一犹豫,便决定带上她。对此,傅玉雪—— 呵呵,这是一见钟情的节奏吗? 到了边关,傅玉雪就立即投入了对伤兵的救治当中,也就没空关注桑博和沈柔的八卦了。 小螃蟹这个药童实在是不称职的很,煎药洗纱布都做不好。多数时候,也就是傅玉雪为伤员处理伤口帮忙按按人,递递东西。 倒是沈柔有时候会主动过来帮傅玉雪煎药,帮忙洗纱布。到了后来甚至开始与傅玉雪学习一些简单的伤口消毒包扎等技能,倒是让傅玉雪刮目相看。 对此,傅玉雪倒是极为意外,也开始对沈柔刮目相看。 而桑博看沈柔的目光也越发温柔起来,傅玉雪对此倒是乐见其成。 相较于之前的猜测,傅玉雪更相信这两个月的朝夕相处。沈柔或许有一段不堪的往事,但是绝对是个很好的女人。 再者她早就与桑博说过,沈柔的经历或许于子嗣有碍。若是桑博还一心喜欢她,那也是他们的缘分。 “姐姐,不得了了,敌人打过来了!”这日傅玉雪正在自己帐内配药,却见小螃蟹惊慌失措从外面跑了进来。 “发生了什么事?”傅玉雪站起身,将丁秀笔握在了手里。 “主子,军中有人叛乱,里应外合,辽人打进来了!”紫三持刀护在小螃蟹身后,手上弯刀还滴着血。 果然外面喊杀声四起,只怕很快就会蔓延到后营。 傅玉雪解下挂在一旁的钢刀丢个小螃蟹:“当年你爹以文官之身就任武职,平定西夏,何等英雄人物。莫要丢了他的脸!” “我爹不就是你爹吗?”小螃蟹脸上一红,有过一丝惊讶:“爹还打过仗啊!” 傅玉雪瞥了他一眼。 小少年立时跳起来,舞刀高喊道:“我是不会给爹丢脸的!” “这才像样!”傅玉雪点头道,“我们出去看看!” 三人走入营地,果然见到敌人已经冲到后营,紫三得到傅玉雪的允许,提刀加入了战斗。 向紫三这样的高手,在小范围的战场上绝对是可以扭转局势的。紫三一出手,四周的宋兵受他影响顿时勇猛了几分。 却有一名辽兵,突然发现帐前竟然站着一个貌美的姑娘和一个小白脸似得少年,顿时以为有便宜可捡,向他们冲了过来。 看着那如狼似虎的辽兵,小螃蟹觉得他又要萎了,举着刀,却也不敢动。傅玉雪见此,一手抓着他的手腕,钢刀迎面砍了下去,飞起一脚,将那辽兵踢飞。热血溅了小螃蟹满脸,将少年整个人都吓傻了。 只是那辽兵被砍了一刀,却还没有死。傅玉雪见此将庞昱猛地推了出去。庞昱举着刀,猝不及防一走栽过去,长刀就刺穿了对方的胸膛。 “在战场上对敌人仁慈,就是自杀!”傅玉雪冷冰冰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小螃蟹被激得从地上跳起来,机械般站起身拔出钢刀向下一个辽兵扑了过去。 ☆、第44章 沈离垢 因为有内奸,辽军这次袭营也算是出其不意。宋军好不容易将攻入营地的辽军消灭赢得了战斗,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不过代价也不小,就连将军桑博也被重伤,反而跟在他身边不会什么武功的沈柔只是轻伤。 自从傅玉雪来了军中,许多原本军医断定没救的伤兵也活了下来。尤其是一个断了手的斥候竟然被傅玉雪接好了胳膊。宋军中上至将军下至小兵都将傅玉雪当成了神医。 傅玉雪毫无藏私,指点军医如何消毒、如何快速处理外伤伤口。如何以外科手术、缝合等方法救人。就连最初觉得傅玉雪年纪小又是女人却凌驾他们之上的军医也开始将她奉若医神。 如今将军受伤,他手下的副将参将首先就想到了傅玉雪。 只是桑博躺在床上,却非要傅玉雪先去看沈柔。沈柔的伤势可没有桑博这么厉害,傅玉雪自然不听他的。 要不是桑博伤的厉害,点穴与他伤势无益,傅玉雪都想直接给他一个芙蓉并蒂,再处理伤口。最后还是杨刚帮忙按住他,傅玉雪才给缝合了伤口,为他包扎。 “你去给将军煎药,我这就去看看沈柔。”傅玉雪道。 “傅大夫请!”杨刚虽然希望傅玉雪留在这边,但是他也知道桑博挂心沈柔只能让傅玉雪去看沈柔以安桑博之心。 今日一战小螃蟹被吓坏了,怕他在出什么意外,傅玉雪只能让紫三守着他。自己随便找了个小兵帮忙提药箱,打下手。 沈柔的伤势并不严重,不过她是女子,倒是真不适合让那些军医过来。傅玉雪正在给沈柔处理了伤口,却见桑博从外面冲了进来。 “阿柔,你没事吧?”桑博进来,便痴痴地看着沈柔问道。 “将军,你伤得如此之重,怎么可以下床?”沈柔整个都惊呆了。 傅玉雪:……妈蛋!伤口白缝了。 桑博匆匆赶来,外衣都没穿。白色的亵衣上血正汨汨流出,显然是包好的伤口又开裂了。 对此,傅玉雪只想骂娘。如果不是桑博伤的不轻,她更倾向于动手揍他一顿。 “我、我不放心你!”桑博一句话刚说完,自己倒是眼前一黑倒下去了。 “将军,将军,你怎么样了!” “别、千万别动,你要是再晕,我可是□□乏术了!”傅玉雪阻止沈柔上前帮忙,有些无奈的将桑博扶了起来。 再次缝合伤口,或许是因为伤口反复撕裂,桑博的伤口终究是感染了。随着伤口感染,桑博连续几天都出于低烧之中,人也迷迷糊糊的。 沈柔的伤势比较轻,伤口包扎之后,已经基本没有什么问题了。沈柔想要帮忙,傅玉雪也确实□□乏术,好歹沈柔比那些个粗鲁的汉子要可靠,也只能允了。 如此,傅玉雪忙了好几日,沈柔也衣不解带的照顾了桑博好几日,桑博的情况终于开始好转。 桑博身为武将,身体底子本就好于常人。待低烧退了,伤口正常愈合,康复起来倒是极快的。 如此月余,桑博身体好了,却特意邀请了军中副将、各位参将,还有傅玉雪,宣告他准备与沈柔成亲。不,是沈离垢! 经此一难,沈柔决定抛却过往,开始新的生活,改名沈离垢。 只是沈离垢之名—— 傅玉雪听了不免多想了几分。 边关苦寒,也没有许多讲究。临时也找不到什么全福太太之类。所以身为此间少数女性,不得不客串一下其他角色,例如给新娘子化妆什么。 “若是沈姑娘打算抛弃过往,重新开始。就连名字都能够抛弃,为什么还要留着那样东西呢?” 沈离垢一颤,望着傅玉雪的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桑将军一心对你,不管你身上以前发生过什么。既然决定嫁给他,有些东西该忘记就忘记吧!” “我、我……” “你想的没错,我说的是系在你手腕上的那半方鸳鸯帕!”傅玉雪叹息道。 沈离垢涩然一笑,接下了系在手腕上的那半张帕子,捏在手心,却半响没说话。 “你在不舍?你不是三心二意之人,既然答应嫁给桑将军应该不是为了那个男人。你牵挂之前的孩子?” 沈离垢震惊地看向傅玉雪。 “这没有什么好意外的!”傅玉雪冷静道,“你难道不知道营里的将士都叫我什么吗?” “傅神医!”沈离垢道。 军中的汉子倒是不像其他百姓那么排除傅玉雪的治疗方式。割开皮肤取出有倒刺的箭头,以羊肠线缝合伤口。在许多百姓以为可怕的治疗方式对于边关将士却是能够保住他们性命或者肢体的神术。 故而不同于江湖人给傅玉雪冠以魔医之名,军中将士更喜欢叫她傅神医。 “我们将你救起时,你还在哺乳期。以我的医术,自然知道你当日被我们救起乃是生育不久。”傅玉雪道,“我猜如今那个孩子也该有一岁了吧?”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与沈离垢相处之后。傅玉雪才会对她被钉门板的原因更添了几分疑惑。一个刚生了孩子六七个月,尚在哺乳期的女人,怎么会莫名其妙的的被钉在门板上扔进河里。 沈离垢默然不语。 “沈姑娘若是信得过在下,不如将这半方鸳鸯帕交给我保管。我下月就要回京,或许可以代你去看看那个孩子如何。” “真的?” 傅玉雪点了点头。 沈离垢既然被定门板,傅玉雪对她离开后那个孩子的生活也有些在意。或许是想起了自己的过往吧,很多时候至亲之人若是要下毒手,会比任何人都更加狠心。 沈离垢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一半鸳鸯帕交给了傅玉雪。 桑博与沈离垢成亲的第三天,傅玉雪就带着小螃蟹和紫三轻车简行离开了北疆。北疆的冬天来得早,有条件恶劣,考虑到自己的小身子,傅玉雪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北疆。 沈离垢的事情不方便太多人知道,傅玉雪快到当初救沈离垢的地方,便找借口让紫三带着小螃蟹离开了。 “你这次在北疆很有长进,姐姐很欣慰。不过,小鹰长大了,总是要翱翔于天空的。你不能总想着生活在爹爹或者姐姐的羽翼下知道吗?” 难得听到女魔头姐姐这么直白的夸奖,小螃蟹觉得他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了。 “姐姐,我会自力更生。不会像上次一样等着姐姐保护我了!”小螃蟹拍着胸脯保证道。 “很好!”傅玉雪表示很赞同,“那你去游学吧!” “游学?”小螃蟹顿时僵住了。 他该知道的姐姐这么夸奖他,与平日有异啊!为什么,他这么傻,没有提前侦查敌情?小螃蟹在心中捶足顿胸,脸上却只是有些僵硬。实在是被傅玉雪整治的有些害怕了。 傅玉雪从马车上取了一个包裹丢给小螃蟹道:“这是你的行李和盘缠,你自己去,紫三就不跟着你去了。你也该长大了!” 小螃蟹:我一个人,我一个人,我一个人……姐姐,果然好可怕。但是,艾玛心中有点小小的激动兴奋是怎么回事? “你那安乐侯虽然没有做多久,只是做的坏事却不少。一个人在外行走要多行善事,弥补自己的过错,广结善缘,不要轻易与人冲突矛盾。” 紫三:主子,这话你怎么不跟自己说呢?广结善缘,不要轻易与人冲突,这像是你说的话么? “是,姐姐,我知道了!”于是小螃蟹少年不管愿不愿意背着行李,牵着一匹马,怀着忐忑的心情上路了。 “主子?” “跟着他,不要让他发现就好。不是生死危险,也不必理会。” “紫三明白了!”紫三送了一口气。他就觉得傅玉雪不会放心小螃蟹一个人去“游学”。 傅玉雪独自牵了马顺着当初他们捞起沈柔的河上走,一直走了十来里方看到一个村庄。 或许是因为傅玉雪一个女子,打扮的斯斯文文,却牵马独行,倒是让村里的人很是好奇,不免多看了几眼。 这村子并不偏僻,甚至有些镇甸的雏形。站在村口一眼望去却是酒馆、布店、药馆、肉铺等相当齐全。 此时已是正午,傅玉雪略一思索进了酒馆,望了一眼掌柜身后的写着菜单的板子道:“老板,一碗羊肉面。” 朝廷禁止私自宰杀耕牛,故而一般店家是没有牛肉买的。倒是因为官家喜欢吃羊肉,上行下效,民间店家也多有买羊肉的。 “好嘞,这就来!”掌柜笑眯眯应了。 这里说是酒馆,但是因着这村子里除了有个买包子馄饨的小摊儿再没有其他吃饭的。故而酒馆自然也是做些饭食生意的。 酒馆并不大,也就三四张桌子。傅玉雪欲望内走,地上的酒坛子滚出来,差点将她绊倒。当然只是差一点,就算她的武功比不上展昭、白玉堂这般高手也不至于被一个小酒坛绊倒。 倒是那个掌柜很不好意思,迅速从柜台上出来,将酒坛子捡起来,搬到边上:“真是对不住客人,小店人少,一时也没有收拾。” 傅玉雪目光落在那个醉的瘫在桌子上,任由酒坛子乱滚的人,淡淡一笑:“无妨!” 这般乡村小酒馆,多半是夫妻加上儿子之类的经营。刚才去后厨报菜的半大小子多半就是掌柜的儿子,做饭的不是掌柜的妻子就是女儿。 “我看你们村的百姓生活不错么!”傅玉雪随口道,“这么个壮劳力大白天的却能在这里喝酒!” 掌柜愣了一下,却叹了一口气:“这都是冤孽啊!” “掌柜此言为何?”傅玉雪在旁桌落座,随意道。 “此人叫石永靖本是我们这里的大夫,医术也不错。不说我们这村就是附近的几个村子,乡亲们有什么三灾六病都是找石家医馆。哎,只是家门不幸,如今医馆也不开了,却丢下老母弱子在家,每日在次酗酒。老丈赶他回去,也不肯走。” 因着都是乡里乡亲,掌柜不仅没有因为石永靖每次再次喝酒高兴,而是为石永靖如此颓废而担忧,但是淳朴之人。 不过何为家门不幸,掌柜却没有继续说,反而走到了那人面前:“石大夫,石大夫,你也喝的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倒是有趣的很!傅玉雪望着那个叫石永靖的醉汉,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若是沈柔真以妇德有亏的原因被钉门板,她一个陌生人进村询问,只怕村里人是什么也不肯说的。故而,打算先进村看一看,或许能以游医之名,暗中打听。 这会儿看来倒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所谓家门不幸的醉汉多半就是傅玉雪要找的人了! ☆、第45章 石永靖 傅玉雪的面条很快送了上来,那个石永靖依旧抱着酒坛子,宿醉不醒。 掌柜催促了他几次,他也不肯走,只能无奈的走回了柜台后。 一碗面才吃了一半,却又个妇人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匆匆从外面跑来:“石大夫、石大夫,求求你,求你给看看牛娃!” 石永靖将脑袋转了个方向,继续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石大夫,求你求你救救我儿子!”妇人噗通一声跪在石永靖面前哀求道。 “牛嫂,石大夫又喝醉了,只怕不能看诊。”掌柜从柜台后走出来,“牛娃这是怎么了?要是生病,还是快些送到附近的镇子上去找大夫吧!”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张叔!”那妇人抱着孩子慌张道,“石大夫、石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随着那妇人动作,张掌柜和傅玉雪才看清楚,竟然是一支筷子从那孩子的眼窝附近插了进去寸余深。 张掌柜看的触目惊心,急忙推了推石永靖:“石大夫、石大夫快醒一醒!” “救、救谁,谁救救我的柔儿!”石永靖抱着酒坛子,梦呓道。 “石大夫!”张掌柜有些生气,直接拎起桌子上的酒坛子对着石永靖浇了下去。 “发生什么事了,下雨了、下雨了!”石永靖睁开醉眼,旋即笑着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酒雨,好喝!” “大嫂,先将孩子放在桌子上,让我看看!”傅玉雪起身道。 莫说石永靖醉成这样子,哪怕他清醒着,对于这种伤,大概也是没办法治的。医者父母心,若是没看见也就罢了,若是看见,总是不能视而不见。 谁又能知道在江湖上素有魔医之名的傅玉雪事实上有着一颗异常柔软的心呢! “我为医者,须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愿普救众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艰险、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 这是每个万花弟子入门的誓词,当日傅玉雪开始学习万花心法,系统亦是郑重让她宣读誓词,方将离经易道的心法传授。 系统很聪明,将傅玉雪培养成一个真正的万花弟子。傅玉雪才会赚取更大的功德值,有利于他的恢复和进化。 “你?”那妇人抬头看去,却是个如天仙下凡般漂亮的年轻姑娘,“姑娘也是大夫?” 傅玉雪点了点头:“在下正从北疆军中效力归来,对于处理这样的外伤尚有些经验。大嫂若是信的过,不如让我看看吧!” 石永靖宿醉不醒,那妇人也是无法,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依言将孩子刚在一边的桌子上。 倒是张掌柜还有些怀疑:“姑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去军中效力。莫不是哄骗我等小百姓的江湖郎中吧?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马虎不得!” “如是她看不了,只怕那桌子上的醉汉来十个也没用的。”随着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却是一个俊美的白衣少年自外面走了进来,“人家可是给太后治过眼睛的!” 掌柜心中暗暗诧异,不免奇怪,今日他们这小村子怎么连着来了两位衣着不凡的年轻后生。 看到白玉堂,傅玉雪微微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白玉堂脸上微红,侧开脸道:“不是你飞鸽传书回来说这几日就回京城么!” 傅玉雪:我的传信却是给丁月华的! “我与展昭一起喝酒,月华说你要回来,不放心,让我过来迎一迎!” 要不是现在还有个孩子等着她救,傅玉雪想她需要先找个地方笑一笑。丁月华不放心她,鬼才信呢! 这个理由就是白玉堂自己也是不信的,说完话,脸越发红了。 不过,傅玉雪深知他的性格,要是自己这会儿自己笑出声,白五爷准能转身就走。估计一两年都不想再与她见面的。 故而,傅玉雪正色道:“救人如救火,玉堂先去帮我留在马背上的药箱拿进来吧!” “好!”白玉堂应了一句,转身去外面马背上取药箱。 “这孩子现在不适合移动,烦请掌柜准备一间干净的房间。房内放一张四方桌子,铺设一床干净的棉被。再准备烧开的热水、烈酒、油灯等物。” “好!”都是乡里乡亲,张掌柜倒是没有推辞,一边往后面叫了自己的妻儿帮忙准备房间和烧水。 白玉堂取了药箱过来,傅玉雪先拿了止血散给孩子服下。然后抱着孩子到张掌柜准备的房间,放在铺设棉被的桌子上。 “玉堂,还要你搭把手!” 每处百草堂都有坐堂大夫、药童以及傅玉雪亲自□□的丫鬟可以作为助手。现在白玉堂倒是来的及时。 想这样的外科手术,傅玉雪可不敢随便让这些没见过血的百姓帮忙。 留了那妇人在门外,以防打扰自己,傅玉雪只留下白玉堂和张掌柜帮忙。却要他们与自己一般先用胰子和热水细细的洗手,再拿烈酒消毒。 先以麻沸散为那孩子进行麻醉,在以太素九针,封住他的穴位,防止手术时失血过多。再以烈酒做消毒,傅玉雪很是小心的将□□去的筷子取出,缝合伤口。 不幸中的万幸,那□□去的筷子只有寸余,且并没有损伤眼球和大脑。或许日后对视力有所损害,但是至少不会瞎了眼睛。 整个过程中,白玉堂和张掌柜都不敢说一句话。等傅玉雪将伤口包扎完毕,取下孩子身上的银针,让血液恢复流通。摸着孩子平稳的呼吸,张掌柜看着傅玉雪的眼中立时充满了崇拜。 傅玉雪确认孩子暂时不会醒,让白玉堂关照片刻。 与张掌柜走了出去,外面的妇人激动的迎上来:“大夫、大夫我家牛娃怎么样了!” “牛嫂放心,牛娃没事啦!活神仙,这位大夫当真是活神仙!”张掌柜兴奋道。 “现在才做完第一步,接下来这几天很重要。还有观察伤口是否感染、以及其他变化。”傅玉雪又细细交代了一些事情。 特别叮嘱牛嫂回家梳洗换身干净的衣服,再洗手消毒方能进去照顾孩子。 只是那牛嫂挂心孩子如何愿意离去。但是张掌柜的妻子及时拉着她去了自己的房间,梳洗一番。找了自己的衣服暂时给牛嫂换上。 傅玉雪开了方子,张掌柜很热心的让自己儿子帮忙去抓药。只是如今石家医馆都不开张了,最近的药铺却要在二十里外的镇子上。 “石家药馆是多久前不开的?”傅玉雪随口问道。 “也就是四个月前的事情。” 傅玉雪沉吟片刻:“如此,药馆的药材可处理掉?” “这倒是没有!石婆子将那些药材保管的极好,就是期望石大夫可以重新振作起来。只是这村子里除了石大夫,也没有一个会看病抓药的。”张掌柜道。 “如此,不如我走一趟,亲自去石家医馆抓药,想来石婆子也不会拒绝吧?” “不会不会!小南,你带傅大夫去石家药馆抓药。” “好的,爹!”张掌柜的儿子小南立时应了,在前头领着傅玉雪往隔壁的石家药馆而去。 小南与石婆子说明来意,石婆子果真没拒绝,抱着孩子带傅玉雪去抓药。 傅玉雪也不用小称,只是拿手抓药,很快抓齐了需要的药材。期间,她暗中打量了抱着孙子陪在身边的石婆子。 石婆子对孙子似乎还算疼爱,只是令傅玉雪在意的是,那小小的孩子脸上竟然有许多淤青。傅玉雪行医多年,如何不知道那些淤青并非小孩子学走路摔得,而是被人打的。只是什么人会对一个刚刚学走路的孩子下毒手? 出了石家医馆,傅玉雪随口道:“小南,我看石婆子抱着的那孩子脸上怎么好像被人打了。难道那石婆子不喜欢孙子?” 小南搔了搔:“石婆子很疼石清的,倒是石大夫每次喝醉了,回家就会打儿子。要不是石婆子护着,石清只怕都被打死了。” 闻言,傅玉雪倒是有些明白了。石婆子护着孙子,但是打人的却是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儿子总比孙子亲。故而石婆子除了在石永靖出手时,护着孙子,却在没有其他办法。 只是石婆子再护着孙子,她总要洗衣做饭,难免要被石永靖找到动手的机会。 古人信奉棍棒之下出孝子,邻里或许早就知道此事,却也只能劝诫,不能阻止。就算有好心人愿意阻止,除非将石清带离石家。又有谁能时时看着石家,确认石永靖没有打孩子呢? 傅玉雪和小南取了药回酒馆的时候,石永靖已经醒了,却没有离开。依旧抱着酒坛子,在灌那黄汤。 “为父不慈,为医者无仁心,倒是不知此人有何面目存于世间。”傅玉雪冷笑道。 “傅大夫,石大夫委实也是个可怜人。”小南犹豫了片刻才道。 “可怜人?”傅玉雪不以为然。 天下间幸福的人都是一样的,唯有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 就算石永靖曾经遭遇过不幸,也绝不是他如今行为的借口。置家中老母与嗷嗷待哺的儿子于不顾,每日买醉回家还要拿无辜稚子出气。不说为医者,为人子为人父,就是做人他都不配。 ☆、第46章 柳青平 不说沈离垢的事情,她才找到些许线索。仅牛娃的伤,傅玉雪暂时也离不开这个村子。实在是这个村子也找不到其他大夫来接手。 张掌柜的酒馆有时候也会接待一些外地的过客,酒馆有时也充当客栈。 因着傅玉雪刚救了牛娃,张掌柜很是殷勤的让自己妻子给傅玉雪和白玉堂收拾了客房。就怕牛娃伤势没好,傅玉雪就离开了。 傍晚,牛嫂的丈夫外面干活回来,又是一番千恩万谢。张掌柜夫妇很热情地帮忙整治了丰盛的晚餐招待傅玉雪和白玉堂。 乡民实在太热情,弄得傅玉雪和白玉堂都有点吃撑了,不得不到外面走动走动消食。 “你回京城,怎么会想到转到这个村子来?” “想要查一点东西!”傅玉雪压低声音细细地与白玉堂说了他们再去北疆路上救了沈离垢的事情。 她下午救了牛娃,已经传遍了整个村子。如今村里人对她这位“神医”极为客气,不可避免就多了几分关注。她再想要不动声色接近石家人,反而不是那么容易了,正好白玉堂跑了过来。 虽然白玉堂同样很显眼,但是有她在前面吸引大家注意力,白玉堂想要探听一些事情倒是容易一些。 附近的村民都知道张掌柜的小酒馆住进了一位神医,有看热闹的,有真的生病了的乡民都跑到了小酒馆。 张掌柜一合计,便与石婆子商议让傅玉雪在石家医馆坐诊几日。自从石永靖不再看诊,这附近的百姓想要看大夫就不方便了。尤其是一些老人家一辈子都不愿意离开村子,根本不乐意去二十里外的镇子看病。 傅玉雪有心接近石家,自然不会拒绝张掌柜的建议。傅玉雪借用石家的药馆坐诊,抓药什么都是要给医馆付钱的,石婆子也没有反对。 傅玉雪身边没有药童,张掌柜还热心的让自己的家的小子小南在傅玉雪身边帮忙。帮着维护秩序,磨墨等很是周到。 过了三日,牛娃已经可以下床。傅玉雪并不认为病人就该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便让牛嫂时常带牛娃出来透透气。小孩子还在父母的指点下,很认真地对傅玉雪道谢。 另一面,傅玉雪白日里看了许多病人,石婆子和刚学步的孙子石清生活非常有规律,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石永靖依旧每天赖在酒馆喝的烂醉,张掌柜和石婆子都拿他无可奈何。石婆子甚至求张掌柜不要卖酒给石永靖。可是张掌柜不卖给他,石永靖就大吵大闹,让张掌柜连生意也做不成。 因着乡里乡亲,石永靖以前在这一带又风评极好,张掌柜总不能将他打出去。石婆子这个母亲尚且管不住,能让他从家中拿了钱打酒,张掌柜一个外人如何管的了? 白玉堂每日暗中跟踪石永靖回去,发现石永靖醉酒回家确实会打石清。嘴里骂的什么“孽子、野种”之类的不堪言语。 这个时候,石婆子便会出来维护石清。 但是母子间偶尔透漏的谈话内容却让白玉堂非常诧异,以至于按捺住没有现身。 石婆子维护石清曾言语透漏乃是石清之母即儿媳偷人,石清一个孩子是无辜的。甚至关于沈柔偷人这件事,抓奸的就是石婆子。 每当此时,石永靖的反应却非常奇怪。石永靖非常仇视石清,却将妻子被钉门板一事怪在石清头上,反而没有恨妻子偷人这件事。 不过,无论石婆子和石永靖的话都透露出一种意思,那就是被钉门板的沈柔与别的男人发生过关系。 “石永靖真的骂石清野种,但是却不恨妻子偷人?”傅玉雪摸了摸下巴,有些意外道。 “确实如此!”白玉堂皱眉道。 “这就奇怪了!石永靖这样的人渣,若是沈柔真的偷人,他不可能还维护他。如今看来,沈柔与人通女干这件事确实有些可疑。” “有什么可疑?” “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还需要找石永靖确认一下。”傅玉雪附耳与白玉堂说了几句。 “石永靖的身体?这与沈柔是否偷人有什么关系?”白玉堂惊愕道。 “我想到的事情在你看来是匪夷所思的,所以我需要一点证据,证明我所想的事情。” 白玉堂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那好吧!” 次日,石永靖果然如往日一样来酒馆喝酒。这村子并不是很大,故而前两天傅玉雪将该看的病人都看过了。只要没有急症便不需要去医馆了。 过了午后,石永靖已经醉的不省人事。酒馆里没有其他客人,白玉堂以房间里有老鼠屎为由将坐在柜台后的张掌柜引到了后面。 傅玉雪趁机走向石永靖,为之切脉。 见傅玉雪从前面回来,白玉堂才道:“或许是我看错了,还以为真有老鼠呢!” “乡下人家有老鼠也是正常的,未必是白少侠看错。”张掌柜不以为意,反而安慰白玉堂道。 “麻烦张掌柜了!” “不麻烦,不麻烦,傅大夫和白少侠能来这里,是我们这个小村子的大喜事才是。”张掌柜笑道。 待张掌柜离开,白玉堂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为石永靖把脉,可是知道了什么?” 傅玉雪点了点头,不想别人听到,两人回到住的客房才道:“石永靖根本不能生育,石清并非他亲子。但是石婆子显然不知道这件事情!” “沈柔果然水性杨花,倒是可惜了石永靖一番深情。” “呵~一番深情?我看未必吧!”傅玉雪冷笑道。 “难道不是吗?” “石婆子不知道石清不是儿子亲生,那就是她并不知道儿子不育。” “哪有如何?”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是石永靖不想别人知道自己不育,想要借种生子呢?” 白玉堂豁然起身道:“这怎么可能?哪有男人将自己的妻子,送给别人,送给别人——” 后面的言语委实不堪,白玉堂却是说不出口的。 “可是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什么石永靖痛恨石清。但是却对沈柔念念不忘,甚至为此日日买醉!”傅玉雪道,“我这几日听村民窃窃私语,出事前沈柔与石永靖应该是感情甚笃。还有那方鸳鸯帕只有一半,我怀疑是定情信物。沈柔被丢下河时,石永靖将其中一半系在了她手上。石永靖原想借种生子,没想到这件事会暴露出来。所以痛恨石清,觉得因为石清才让他失去妻子。” “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我不信有人竟然会做出此等事情。而且石婆子撞破此事乃是石清出生之后,既然是借种生子,为什么后来还要见面?若是孩子出生前发生,石婆子早就怀疑石清身世,不可能这么疼爱石清。再有就是沈柔,若是石永靖提出借种生子。族里要处死她时,她为什么什么也不说?” “沈柔长得很漂亮,或许是那人起了其他心思也不一定,又或者是回来看孩子呢?至于沈柔当初不肯说出真相,很好解释。还记得颜查散和柳金蝉的事情吗?或许是对丈夫没有彻底死心为了保住石永靖的秘密,或者是为了保护石清都有可能。”傅玉雪皱眉道,“还有,既然沈柔是因为通女干被钉门板,那么女干夫呢?女干夫在哪里?” 白玉堂道:“对,只要找到那个女干夫,总能问出真相的。可惜,当日石婆子似乎并没有看清奸夫的样貌。” “也就是那个男人不会是本地人,若是本地人就算是背影,石婆子也该有怀疑的对象。沈柔一个妇道人家若真是偷人本地人的可能性最大。唯有借种生子,石永靖要保住秘密反而会尽可能找外地人。” “果真如此的话,要如何知道女干夫是谁?” “真是借种生子,这个男人定是石永靖挑的。石永靖知道石清的生父是谁。” 白玉堂被傅玉雪说服了几分,想了想道:“不如我们就试一试石永靖。” 白玉堂与傅玉雪说了自己的主意,傅玉雪闻言不免失笑。这个主意虽然有点馊,但是对付石永靖这样的人,或有奇效。 于是当晚,石永靖醉眼迷离的回家路上,就被白玉堂敲了闷棍。 石永靖是被夜风吹醒的,醒来却发现自己正在河边,半边身体都泡在河水里。石永靖揉了揉眼睛正要起身,突然发现距离自己丈外的河面上竟然站着一个白衣长发的女人。 石永靖吓得几乎瘫在水里。 那白衣女人是整个人飘在河面,石永靖眼睁睁看着女人缓缓转过身,另一面竟然也没有脸,依旧是一头乌发笼罩的后脑勺。 “我死的好惨呐!”女鬼缓缓对着石永靖伸出手,她的手上却绑缚着半张鸳鸯帕。 “阿柔,阿柔是我对不起你!”看到那半张鸳鸯帕,石永靖跪在河里磕头哭诉道。 “我被丢进河里,河鱼吃了我的脸。阎王爷说我死的冤,冤屈未明,不可投胎。如今,你们便随我去见阎王,平我冤屈吧!” “阿柔,阿柔,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不能跟你走,我还有奉养母亲,抚养清儿。”石永靖哭着道,“阿柔,你去找柳青平,都是他害了你。若不是他觊觎你的美貌,回来找你,也不会被娘撞破。阿柔,你去找柳青平吧!” “可是柳青平是你找回来的。” “阿柔,我也是没办法。阿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要是娘知道我生不出孩子,她老人家会受不了的。” “柳青平在哪里?” 石永靖迫不及待的说了柳青平所在,便被白玉堂从背后一掌打晕了。 “哼~禽兽!” “先留着他,与柳青平对质!” 次日石永靖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只是身上的衣服却是半湿的。只是他经常醉酒回家,还以为晚上洗漱,因为醉的厉害,水洒在身上而不自知。 只是想到那个真实的梦境,一早起来不管石婆子的劝阻,便准备了香烛纸钱去河边焚化。 ☆、第47章 妇人心 “当当当!”天才刚刚放亮,村子里就响起了锣声。 大家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慌慌张张从家中跑出来,却见一个年轻人被挂在村头门坊上。那年轻人身上的衣物几乎已经剥光,唯有腰间挂着一块白布,用血写着“女干夫”二字。 生下还淅沥沥有血水掉下来,竟是被去势的。这人自然是被白玉堂捉回来的柳青平。 不过给柳青平去势的可不是白玉堂,白玉堂下手是狠,但是他毕竟是男人,可没想过这种法子。干了这事的自然是傅玉雪,女人对这种yin贼之流总是特别狠。 “咦~这人倒是见过的,不是去年被石大夫从外面救回来的吗?我还在我们村住过小一个月呢!” 这村子并不大,往常也没有许多陌生人和外地人往来。柳青平被石永靖救回来在村子里住了半个多月,村中有人能够认出来也不足为奇。 “现将人放下来!”村长兼族长很快跑了过来,带着村中的男丁将人从门坊上先放下来。 男丁们将人放下来时,就发现那人背后还挂着一缕布丝亦用血字写着两行字:“毒丈夫找人yin妻,色书生恩将仇报!” “族、族长!”村中识字的后生看了上面两行字,顿时面无血色。 柳青平乃是被石永靖救回来的。数月前,石永靖的妻子沈柔被疑通女干钉门板。沈柔被钉门板是族长和族老们决定的,但是告发沈柔的却是石永靖的娘石婆子。 可是挂在柳青平身上的那两行血字泄露的信息可是不简单呐! “将石永靖叫来!”族长阴沉着脸道。 因为还早,酒馆都没有开门,石永靖倒是清醒着。只是这几天夜里,他时常“梦”到没有脸的沈柔,便有些精神不济。 宿醉未醒加上睡眠不佳,石永靖的状态实在是不太好。莫说其他,只他现在这幅样子,就足以让族长和族老们看了不高兴。 “族长,叫我来什么事?”石永靖眼神迷离,一脸颓废道。 “你看看这个人是否认识!” 石永靖看清楚柳青平,惊诧的跌坐在了地上。石永靖的反应不得不让大家怀疑那两句话透露的信息竟然是真的。 族长很快就让人端了冷水过来将柳青平泼醒。然后在场的族老及村民目睹了一场跌破下限的现场撕逼! “石永靖,你、你不得好死!”柳青平一醒来,发现自己的状况,简直恨不得从石永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石永靖看到柳青平,也是目眦尽裂:“都是你、都是你,我叫你不要回来,你偏要回来。是你害死沈柔的,为什么阿柔只找我,为什么不找你去死!” “石永靖,是你自己不敢说真相,害死沈柔。你怎么可以怪我一个人。” “就是你恩将仇报,害死我的柔儿。”石永靖怒吼道,“柔儿、柔儿,是柳青平害你的,你要伸冤,找他去阎王对峙吧,不要找我。我还要养娘和清儿。” “石永靖,你以为柔儿的死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吗?”想到石永靖让人将他捉来,还给他去势(大雾),柳青平现在就恨不得与石永靖同归于尽,“是你自己不会生,说要接种的。我只是、我只是想要回来看一看柔儿和孩子,谁让你那死老娘冤枉柔儿偷人的。明明是你将柔儿迷晕了送到我床上!” “柳青平,你明明答应过我不说出来的,你明明答应过我不说出来的。”石永靖疯了一般冲上去击打柳青平。 柳青平刚经历了一场“大手术”,又被吊挂了半天,身体虚弱,哪里反抗的了,几下子就被石永靖踢得狂徒血。 “我就要说、我就要说,是你石永靖将娇滴滴的美娘子迷晕了请我睡你娘子的。”柳青平一边吐血一边还不忘刺激石永靖,“清儿是我儿子,你个没种的东西!” …… 以后谁说女人打架泼妇?那是他们没见过两个男人不要脸的撕逼。不说石家村的村民,就是族长和族老们也看傻了。 “啧~大清早的好一场大戏啊!”大早上“不经意”经过的傅玉雪和白玉堂。 “还以为石家村民风淳朴来着!”傅玉雪叹息道。 “竟是藏污纳垢之后!”白玉堂补刀。 “可惜了那位石娘子,竟然是被族人冤屈而死的。”傅玉雪摇头道,“世风日下啊!听说枉死之人不如轮回,啧~石家村和附近乡民去河边可要小心了!” “傅大夫这是为何?” “听说枉死之人都会找替死鬼,也不知道这位石娘子是否如此。听说石娘子是被钉门板的,若是如此岂非就是水鬼?” “是你们、是你们两个混蛋,害死了石娘子,却要我(孙)儿偿命!”人群中却是冲出一老一少两个妇人对着石永靖和柳清平又是挠又是踢。 傅玉雪说每句话,都是有目的的。她在石家村这几日,却已经听说石家村外面的那条河因为比较宽深,每年都有人淹死。近年也不例外,就在沈柔被钉门板不到一月,就有一个小孩子淹死,恰好正是石家村的。 如今被傅玉雪这么一说,淹死的原因可不全变成了冤魂索命?尤其是沈柔被族规处死,大家定然以为她的冤魂最恨石家村村民。这个时候,没有人回去想当初义愤填膺处死沈柔还有自己的参与。 他们只会恨石永靖欺骗了自己,坏了石家村的声誉又牵连他们冤死无辜之人。 不仅今日这对婆媳会觉得他们害死自己的孙儿,只怕以后再有人淹死多半都会扣在石永靖身上。 于是当石家村群情激奋的要开祠堂,审判石永靖和柳清平,傅玉雪和白玉堂悄然离开了石家村。 “傅大夫,您这真的要走啊?”张掌柜倒是颇为不舍。 “也该走了,牛娃的伤势照着我说的方法时常换药即可。此处离开封府也不远,若是有什么问题,就让人去开封府找百草堂的大夫。”傅玉雪叮嘱道。 “傅大夫,不如你多留两日?”张掌柜道。 “不了,打扰多日,我也该走了!”傅玉雪道,“这次若不是牛娃的伤,我也不会再石家村逗留。” 张掌柜无奈:“小南,傅大夫要走,还不快去叫你牛婶他们过来送一送。” 虽然傅玉雪婉言相聚,但是张掌柜和牛嫂一家还是亲自送了他们到村口,目送他们骑马离去。 “哎,只怕是傅大夫知道石永靖的事,才走的呢!”小南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叹息道,“这可好了,我们石家村又没大夫了!” “又胡说,傅大夫本就是路过的。人家那么漂亮一闺女,可是东京来的。本也不可能一直留在我们这小村子。”张掌柜一巴掌糊在小南后脑勺,骂道。 “要我说,张伯你也不要怪小南。我觉得小南说的没错,要不是石永靖的丑事,或许傅大夫会多留这一阵子呢!”牛嫂抱怨道,“这傅大夫虽然留了药,但是牛娃的伤还没好全呢,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哎,我要回家看看我们牛娃,再去看看族长要如何处置石永靖那个畜生。” 牛嫂和张掌柜虽是石家村的人,却不属于石氏族人。故而石家族审,牛嫂和张家的男丁也是不能去石家祠堂看的,就更不要说女人和孩子了。 说道石永靖,张掌柜也摇了摇头。石永靖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只是没想到竟也是个表里不一的后生。还以为他为了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颓废不振,哪成想众人眼中水性杨花的石娘子却是冤屈的。倒是村里公认的好人、痴情人石永靖反而是个衣冠禽兽。 作为一个男人,虽然已经过了中年,张掌柜也想不出什么男人能够让别的男人强睡自己的老婆。 此时,已经在张掌柜和牛嫂一家目送离去的傅玉雪却一个人坐在石家村下游的河滩上等白玉堂。 当白玉堂抱着一个熟睡的孩子赶到,看到傅玉雪悠闲的模样,真是气得要跳脚。 将石清往傅玉雪怀里以塞:“你倒是悠闲,跑腿的事,净交给我了。” “哎,能支使白五爷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傅玉雪抱起孩子笑道。 拿披风将石清裹好,傅玉雪率先反身下马。 “等一下!”白玉堂站在马下,依马而立,“五爷不明白,石永靖和柳青平可不是傻子。为什么你这么肯定他们会当众吵起来?” “石永靖每天晚上见到‘沈柔’的鬼魂索命,本就是心中恍然,看到柳青平难保会失态。至于柳青平,你觉得几个男人被阉了,还能保持平常心?” 至于,她分别用自己所知不多的催眠术给两人下了一点心理暗示这种事情,傅玉雪是不打算说的。 “难怪你要我装作受了石永靖指使对柳青平出手。感情你不仅是为那位沈娘子报仇才、才阉了柳青平的?” “我有千百种方法可以放柳青平说实话。不过是选择了最有把握、最有效的方法而已。”傅玉雪轻笑道,“五爷这会儿心中定是想着最毒妇人心吧!” “最毒妇人心?”白玉堂朗声笑道,“江湖中多少人说我下手狠毒,只要问心无愧,管他们说什么!” ☆、第48章 情难断 柳青平和石永靖会怎么样,傅玉雪并不关心。 总之,面对石家村村民的愤怒,就算他们能够活下来,也不过是丧家之犬。 甚至傅玉雪更希望他们活着,备受邻里尊敬的石大夫,饱读诗书的柳书生,却是两只衣冠qinshou。最后一层遮xiu布被扯下来,这两个人若还想像以前一般体面的生活,根本不可能。 他们的结局不外乎被愤怒的村民处死,或者交给官府,又或者受些惩罚,如过街老鼠一般活下去。 有句话怎么说的?知道你们过不好,我也就放心了! 现在她要想的是如何安置怀里这个被他们偷渡出来的可怜小鬼。 石清在路上就醒了,不过傅玉雪在石家医馆多日,小家伙倒也不认生。反而因为带着他骑在马上,很是兴奋,让傅玉雪松了口气。 “我们这样将他带出来没事吧?”白玉堂看着坐在傅玉雪怀里,高兴的呀呀乱叫小孩子,略有些犹豫。 白五爷心情略纠结,感觉自己将石清偷渡出来略有些像拍花子的微妙心情。当时,他怎么就被傅玉雪三言两语说动了呢? 好吧!他们还给石婆子留了一百两当做她抚养石清这几个月的恩/养费。这是要石清和石家恩怨两清呢! “石永靖不是他生父,平日一直多有nue待。石婆子疼爱他也不过是以为这是亲孙子。难道要把石清留给柳青平那个qinshou?”傅玉雪叹道,“我已经写信给桑将军了!若是桑将军愿意,就将他送去将军府。若是桑将军不愿意,莫不如找个善心人家收养也被留在石家村被nue待好。” 真相被揭露,若是石清继续留在石家村并没有什么好处。就算石婆子愿意继续养着石清,石家村村民眼中,石清却是个野/种。 没有人会因为沈柔的冤屈而善待石清,反而可能因为柳青平和石永靖的原因对石清冷暴力。 “你不是与沈离垢交好吗?为什么直接写信给桑将军,而不是私下告诉沈离垢。”白玉堂皱眉道,“难道你不怕怀了他们夫妻情分?” “你可知道,有时候在处理一些伤口的时候,大夫首先要将腐肉挖去,伤口才能更好地康复。石永靖和柳青平就是桑博和沈离垢之间的那块腐肉。否则,沈柔为什么更名沈离垢?不过是连她自己都觉得过往太过难堪罢了!”傅玉雪轻笑道,“桑博也知道沈离垢之前是肯定嫁过人生过孩子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与其遮遮掩掩将来被人揭露出来让桑博难堪,不如现在将话说清楚。” “对于人心,你比我看的更明白!” “不过是看多了人心的险恶罢了。”傅玉雪低叹道。 两人快马进了开封城,才到百草堂,却见丁月华正在百草堂等着他们了。 “早知道你们今日定是要到的,果不其然!”丁月华笑着起身道。 将怀里的孩子交给金银玉叶带回后院,傅玉雪俏皮一笑:“竟然劳烦展太太亲自来迎,我们当真好大面子!” 展昭是御前四品带刀,如今丁月华可不是也算官太太了。不过,丁月华的父亲也是做过总兵的,她也算是半个官家小姐,倒也不觉得如今生活不适应。 “你个促狭鬼,倒是拿我寻开心!莫非是皮痒痒了,想要切磋一下!” “嗳~月华剑法高绝,我可不跟你比,又不是找虐!” “我允许你找个帮手!”丁月华挑衅地看了一眼白玉堂。 “五爷可不跟女人比武!”白玉堂黑着脸道。 赢了也不觉得光彩,输了掉面子! 傅玉雪也摇了摇头:“就算赢了,等一下惹来展大人,男女混/合双打。那真是要恨爹妈没多生两条腿了!” 丁月华无奈,论武功,傅玉雪自然是不如她的。但是说到吵架,别说一个丁月华了,加上展昭和她家的双胞胎兄长都不是傅玉雪的对手。 三人进了后院,金银已经送上了茶水点心。 “你特意来百草堂等着我,总不会是说太想念我吧。找我什么事?”傅玉雪喝了茶,悠然道。 “庞太师收养了一个孩子,你可知道?” 傅玉雪摇了摇,这件事情她还真不知道。自从将庞老太君的旧账翻出来,她就再也没有关注过太师府的事情。不仅没有刻意去打听,甚至刻意绕开了一些消息。 “自从庞昱死后,庞贵妃深居宫中,你又不肯回家。庞太君死后,太师守孝在家,越发觉得膝下空虚。便从百善堂领养了一个叫龙龙的孩子作为孙子继承庞家香火。”丁月华娓娓道。 傅玉雪皱了皱眉,庞昱的事情,她也想过。只是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对于庞昱来说越危险。 “这本是人之常情,难道其中有什么问题吗?” 庞太师领养的是孙子而不是儿子,多半是记在庞昱名下。如此,就算庞昱他日回庞家,也不会影响庞昱的身份。 “这与阿雪有什么关系?”白玉堂倒是与傅玉雪一般想法,故而不解,“就算阿雪与庞太师父女相认,庞太师□□作为庞家继承人也不冲突啊?” 这年代人们普遍认为女儿都是嫁出去的,就是在朝廷法令中,外嫁女也是没有继承权的。假设一个人没有儿子,出嫁女儿与侄子争家产,女儿妥妥的败诉。 许多没有儿子的人,都会从族里过继孩子继承家业。庞太师没有过继,选择收养也是可以的。 “问题是庞太师在百善堂收养的孩子是被拐/卖的。”丁月华叹息道。 “我明白了!”傅玉雪道,“你是指望着我去做说客呢!” 自从庞昱“死”后,庞太师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给包大人添堵。庞太师既然要□□,自然是将领养手续办理妥当的。如此,从律法上讲,那个孩子如今已经是庞家的了。就算是包大人要将孩子从庞府带走也是无法可依的。 “据说那孩子竟然与过世的安乐侯有几分相似,庞太师养了两个月,爱若珍宝,当真是亲孙子一般。要将孩子从庞府带出来,就是包大人也心有不忍。可是偏偏那丢了孩子的婆媳,家中也是三代单传,耕读传家。孩子的父亲已经过世,若是没有这个孩子,那婆媳二人只怕也是过不下去了。” 对于去见庞太师,傅玉雪其实是有些犹豫的。 对庞太师,傅玉雪不是没有感情的。或者说是一种雏鸟情节,庞太师是这世上第一个全心全意对她好的人。故而,哪怕后来发生了那些事情。她也一直记得五岁之前那段美好的时光。 怕她被祖母和母亲不喜而失落,太师爹便时常亲自抱着她玩耍;因为她看见那些东西害怕不敢入睡,也是太师爹不辞辛劳,亲自守着她入睡。 可是她恨庞老太君入骨,对付庞老太君丝毫没有顾念庞太师立场。庞太君的死虽是自作自受,终究和她与千丝万缕的关系。她问心无愧,却有愧于太师。 所以,她不敢见庞太师,怕在他眼中看到的不再是挂念,而是厌恶。就像当初庞太君和庞夫人那种或厌恶或无视的眼神。 “据我所知,百善堂的洪大善人是个极好的人。为什么太师从百善堂□□会是被拐/卖的?”傅玉雪皱眉道。 “阿雪也知道百善堂?”丁月华有些意外。 傅玉雪点了点头:“百善堂收养了很多孤儿弃婴,每月都会请大夫给那些孩子看诊。自去年百草堂的掌柜禀过我之后,百善堂的孩子看诊都是在百草堂。” 傅玉雪虽然脾气不太好,看病出诊诊金开的高。但是对于一些贫苦百姓,延医施药也极为大方。 “莫非那位洪大善人是伪善之人?”白玉堂怀疑道。 “不会!”傅玉雪摇头道,“洪大善人对那些孩子是真的好。有人□□,他都会考察对方家庭情况,那些领养人是否和善,并不收受领养人财物。如此,他没有用这些孩子牟利,犯不着拐/卖孩子。” “阿雪看人一向比我们准!”丁月华笑道,“那洪大善人倒是个真善人,不过这次却是好心办坏事了。洪大善人行善心切,每次□□,都会付钱给那些送孩子来的人。他身边的人为了骗钱,便与那些拐子合谋了。不过,这也怪不得洪大善人失察,而是开封府下辖的一个县令参与其中。因有县令亲自开具的孤儿弃婴证明,洪大善人自然没有怀疑过这些孩子的来历。” “当官的竟然和拍花子的勾结在一起,倒也是奇事一件!”白玉堂冷哼道。 “可不是吗?包大人为了这件事气得好几天吃不下饭。只是铡了那县令不说,那些被拐的孩子,有些时间太久了,倒是不好找。” “又有些孩子像被庞太师这样的人家收养,在衙门办理了领养手续。又与新家人有了感情的,如何判决也是麻烦。”傅玉雪悠然道。 “其他不说,但是被庞太师收养的龙龙,我看也只有你有办法让庞太师放弃了!” 傅玉雪皱眉道:“我用什么立场去劝他放弃呢?” “你不是——”丁月华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庞太师包括包大人等开封府不少人都知道傅玉雪就是当年庞太师丢失的小女儿。但是当日,傅玉雪却选择直接离开,没有与庞太师相认。 而庞太师也因为庞老太君过世,深居简出的守孝,并没有追着傅玉雪让她回庞家。 如今这父女两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思,就是智慧如公孙先生也是完全猜不透的。 “月华,这件事我要想一想再回复你!” “好吧!”丁月华见傅玉雪脸色不好,倒是没有继续在说下去,“难得你回京城,如今已入秋,我看你多半是要回南方冬眠的,估计也不会留太久。晚上展昭不当值,我在太和楼订了位子。” “也好!”傅玉雪笑道,“看来展大人很疼老婆么!你成了亲,倒是比以前做女儿时,自由多了!” 丁月华出嫁前,丁老太太管得严。除了能在家中学剑,很少有机会外出。 “总拿我开玩笑,总有一天和你算账!”丁月华笑道。 ☆、第49章 欲两全 丁月华在太和楼定了酒席,晚上傅玉雪和白玉堂一同赴宴。只是开封府四大门神与展昭同来也罢了,公孙策竟然也来了。 这可是来者不善呐! 要知道公孙策这个文弱书生,虽然平日里和蔼可亲。但是与展昭尚能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与四大门神那是完全没有共同话题好么! 且这位老夫子饮食清淡,除非不得已是绝不会再外面吃饭的。 “公孙先生好久不见!”傅玉雪落落大方地上前打招呼。 既然来了,就算是鸿门宴,也不能转身走啊! “确实好久不见,傅姑娘近来安好?”公孙策微笑道。 “承公孙先生吉言——” “我们不是来吃饭的吗,都堵在门口干嘛?快进去了,嫂子应该点好菜了吧!爷都快要饿死了!”赵虎嚷嚷道。 傅玉雪:…… 公孙策脸皮微抽:这个丢脸的货,绝对不是我们开封府的! “赵虎!”王朝对赵虎使了个眼色,可惜这位愣爷硬是不会看人眼色。 王朝等人无奈只得在心中给赵虎点蜡。无论是傅玉雪还是公孙策都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呀! 公孙策也就不说了,当年这老夫子刚跟随包大人。因为他们四个看不起人家一文弱书生,最后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夫子却将他们整治的脱了一层皮。 而傅玉雪虽然不是开封府的,他们也没怎么打过交道。但是医术、验尸一道能够让公孙先生称赞,智谋上能够算计包大人和开封府达成目的,那可是比公孙策更黑的存在啊! 众人进了包厢,果然丁月华已经点好了菜。 席间公孙策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只是傅玉雪刚从北疆回来,与之交流了一下北疆的风光然后衍生聊了聊关于外科的一些医学知识。 傅玉雪难得遇到公孙策这样不拘泥中医常规的医者,自然不介意与之交流一番。 “公孙先生,难得大家聚一聚,你只与阿雪说我们听不懂的医术,岂非无聊的很!”展昭笑道。 “是我的不是!”公孙策笑道,“傅姑娘若是不介意,明日可否来开封府一叙?正好我前几日翻看医书,其中提到华佗为关羽刮骨疗毒一事。傅大夫对外伤科见解独到,或许我们可以一起探讨一下。” “若是只论医道,在下自当赴约!”傅玉雪轻笑道。 “自然是只谈医道!”公孙策应承道。 或许是公孙策应承的太快,傅玉雪略有些怀疑。不过,想来也没什么,总不能说她怕被公孙策算计什么,然后就以后都不再往来吧? 公孙策的医术极好,加上博学,绝对是探讨医道的极好人选。若是以后失去了这么一个同道,傅玉雪心中还是有些不舍的。 再说了,就算她与公孙策不再往来,难道也不与丁月华往来?如今,丁月华可就是住在开封府啊! 故而次日,傅玉雪依约前往开封府,还带上了自己编写的简易外伤急救小册子,希望公孙策予以指正。 只是到了开封府,傅玉雪却不得不叹息一声:老狐狸终究是老狐狸!千防万防,没有防到公孙策玩了一手阴的。 看着跪在面前,抢着磕头的婆媳俩,若是眼神可以杀死人,公孙策现在一定被射成窟窿了。 丁月华看着傅玉雪窘迫的样子,噗嗤一笑道:“我看太师府你还是走一遭吧!” 傅玉雪默然不语。 “我陪你去,可好?”丁月华又道。 “我只能一试!”傅玉雪叹息道。 她终究是心软的,或许是因为这对婆媳确实可怜,更多却是因为庞太师。 从律法来说无论是这对婆媳还是庞太师都有理可依。但是依丁月华所言,那个孩子已经有了记忆,定是更希望回到奶奶和母亲身边的。 包大人既然怜惜这婆媳二人,就算他现在还没有想到办法。最后,多半也是要施法子让他们一家团聚的。彼时,只怕庞太师更伤心。 如果可以,傅玉雪真的不想看到庞太师伤心欲绝的样子。 望着傅玉雪离开开封府,公孙策松了一口气,回头却发现包大人也在:“大人?” “傅姑娘同意了?”包拯微笑道。 公孙策点了点头:“她答应前往太师府一试,只是大人如何断定傅姑娘会心软?” 此时的傅玉雪却不知道坑了她一把的并不是她以为的公孙策,而是包拯! “江湖上虽然传言魔医性情古怪,但是本府看来,不过是性情中人罢了。她所言所行无不仁义,文家婆媳可怜,她见了怎么会不心软?”包拯抚须笑道。 “就算如此,庞太师会为了傅姑娘同意将龙龙送回来吗?”公孙策道,“且学生以为大人好像是故意要等着傅姑娘回来,才出手解决此事。” “文家三代单传,若是龙龙不能回家,他的奶奶和母亲定然承受不住打击!故而,襄助文家婆媳找回孩子是必然的。而庞太师——”包拯叹息道,“本府杀安乐侯乃是国法,法不容情。但是太师为大宋奉献半生,如今临老却膝下凄凉,绝非本府愿意见到的。” “学生明白了!大人是想要借此机会,让太师父女相认?” “傅姑娘心中恩怨分明,却过于刚烈。当日她揭露庞太君暗害一事行事无错,却终究愧于太师。只是太师对爱女也未必没有愧意,故而这父女二人却是谁也不敢面对对方。如今有此机会,促成他们相见,或许是两全其美也难说!” 傅玉雪已经在太师府门前站了一刻钟了,只是那一步却始终迈不出去。 “龙龙快和丁香姐姐走,快点!”庞府大门,一个丫鬟带着五六岁的孩子跑出来。 “丁香姐姐等等我!”那个叫龙龙的孩子勉强跟上丫鬟的脚步,却在傅玉雪面前停住了,“姑姑?咦~姑姑,你今日怎么出宫来了,还换了衣服。不过,姑姑这样子更漂亮了!” “你就是龙龙?你知道我是谁?”傅玉雪失笑道。 这孩子倒是果真与庞昱,不!是与她们姐弟三个都有两分相似,不过与庞昱像的更多一点。尤其是带着婴儿肥的双颊,很是可爱。 “我当然知道你是姑姑了,昨日爷爷才带我去宫里见姑姑嘛!姑姑那的点心最好吃了,只是姑姑你今天怎么出宫来了?” “龙龙——”丁香还想要拉着龙龙走,被傅玉雪的目光一扫,心中一寒。 “太师这些年倒是御下太过宽厚了。那背主的梁妈和三任庞总管才死了多久,这就冒出吃里扒外的奴才了!” 丁香吓得噗通一声地跪在了地上。 “丁香姐姐,你为什么要跪下?”龙龙奇道。 “因为丁香姐姐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傅玉雪冷笑道。 丁香想要辩驳,只是看到傅玉雪那张与庞贵妃又六七分相似的面容,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反而吓出了一声冷汗。 “带我去见太师吧!” “姑、姑娘是——”丁香犹豫道。 傅玉雪没有在理会丁香,弯腰对龙龙笑了笑道:“龙龙可以带我去见爷爷吗?” “可以!”龙龙笑着拉着傅玉雪一起进府。 丁香无奈,只得跟上了他们。她本来想要趁着太师不在府上,送龙龙去开封府的,没想到被人堵在门路。 虽然不知道这位姑娘是什么人,但是观其容貌与庞贵妃如此相像,就不可能与庞家毫无关系。 庞太师出去了,不过有人来太师府自然绕不过庞府的管家。庞府的新管家依旧姓旁,叫庞武,本是庞太师的亲卫之一。 说起来,傅玉雪小时候还见过的,她记忆力极好,庞太师身边的老人大多是认识的。 庞玉雪失踪前不过五岁,如今已经十八岁,庞武自然是不认得她。不过,当听到她自承傅玉雪,庞武总管却非常激动。 “姑娘,二姑娘终于愿意回家了!我这就去通知老爷回府!”庞武激动的让丫鬟上茶,匆匆跑了出去。 “庞总管为什么叫你二姑娘?”龙龙有些好奇道。 “因为你在宫里见过的那位漂亮姑姑是我的姐姐。” “啊?”龙龙惊讶地长大了嘴巴,“那你是小姑姑喽?你们长得真像!” “所以龙龙刚才认错人了对不对?” 龙龙点了点头。 庞武才走到院子,就听到庞太师回府了,奔上前去:“老爷,老爷,二姑娘回家了!” “你说什么?”庞太师一惊。 “二姑娘、二姑娘回家了!” “雪儿,你说老夫的雪儿回家了?”庞太师有些不确定道。 “是呀,老爷,快进去吧!二姑娘就在里面等着呢!” “爷爷,二姑姑,爷爷回来了!”龙龙欢声道。 傅玉雪站起身,整个人仿佛都僵住了。 只是一眼,庞太师已经断定这就是自己失踪多年的女儿,没有任何怀疑! “雪、雪儿?” 傅玉雪嘴唇微微闪动,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你可是还恨爹,恨爹没有保护好你?”见傅玉雪脸上无甚表情,庞太师哀然道,“爹知道对不起你,明知道你祖母和母亲不喜欢你,没有安排妥当,就自己匆匆去了大辽。” 傅玉雪一愣,没想到庞太师会这么说,伸手抹了抹眼泪:“不,是我不好才是,您没有对不起我!” 对于庞太君一事,就算想要报仇,她也可以选择其他办法。明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却为了自己的意愿,执意将庞太君的事情公诸于世。 庞昱是庞家的独苗,明知道太师有多宠爱孩子。她却怕庞太师露出马脚,隐而不说,让太师备受丧子之痛。 “不,是我不好!是老夫没有护着我的雪儿!” “老爷,你和二姑娘又何必怪来怪去?都是一家人,父女能够团聚才是大喜事,过去的那些事就让它过去吧!”庞武含泪劝道。 “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的雪儿回家了,这是喜事!”庞太师破涕而笑道,“庞武传话下去,让厨房好好准备,老夫今天要和我的女儿吃一顿团圆宴。” “爷爷,爷爷还有我呢!”龙龙欢喜道。 “对,还有龙龙,我们一家人一起,才是团圆宴!”庞太师笑道。 ☆、第50章 皆欢喜 一顿饭,庞太师只记得给她夹菜,就连近来最疼爱的孙子龙龙都被暂时搁在了一边。 难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庞太师还记得她喜欢吃什么,傅玉雪心中的感动是不言而喻的。 且那声爹一旦叫出口,似乎也就没有那么困难了。 吃完饭,父女二人移步厅堂说话。更多的是庞太师在询问傅玉雪这些年的一些经历。 只是没说几句,庞太师就在一旁直掉眼泪了:“我可怜的女儿,小小年纪竟然吃了那么多苦!”“都是爹没有保护好你!”…… 对此,傅玉雪:……爹,亲爹,你怎么跟水做的一样? 于是再往下说,傅玉雪便选择性的回答了,好歹是让庞太师止住了眼泪。 待傅玉雪说完自己这些年的事情,正要喝杯水润润喉。 庞太师突然道:“你今天回来是为了龙龙吧?” “咳咳~”傅玉雪一僵,没想到庞太师会突然这么说。 “这么多年了,你的脾气倒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依着你的性子,若不是有什么缘由,只怕也没有这么快肯回来。” “爹?” “我知道你祖母的事情总是一个结。只是逝者已矣,我们都该试着放下。” 傅玉雪没有想到庞太师如此说,不免有些失神:“对不起!” “你我父女以后这般话就不要再说了!” “好!”傅玉雪点了点头,“我今日过来确实与开封府有关,不过——” “哼,那个包黑子,鬼主意多着呢!”庞太师抚须道,“不过老夫虽然恼他盯着龙龙的事情不放,却也感激他找了这个台阶,让你主动回来。这次就当他功过相抵吧!” 傅玉雪:…… “不过龙龙我是不会送走的,龙龙已经是我庞家的孙子了!” “爹,亲爹!庞昱今年才十七岁,你给他弄这么大一儿子,他知道吗?” 庞太师:…… 说起来庞太师年轻时一腔热血非要先立业再成家,一直到二十八岁中了进士才成亲。这么一算小儿子庞昱今年不过十七岁,太师却已经五十多岁了。 以庞太师的年龄,有龙龙这么大的孙子不奇怪,但是记名在庞昱名下就很有问题了。 “爹,义父义母对我恩重如山,若是义母不许我回庞家——” “他们敢!”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女儿离家十三年,心中尚且惦记爹爹。龙龙又如何不惦记他的亲娘和奶奶?爹若是实在喜欢龙龙不如认个干亲,以后时常往来便是。继承庞家香火,还是要有庞家血脉的好些。” 庞太师倒是没有一口回绝,只是想了想道:“除非你立即给老夫招赘个女婿回来,然后快点给老夫生个乖孙!” 傅玉雪:她这算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吗? “姐姐已经嫁人了!”祸水东引不要太顺手。 “你姐姐就算生个儿子也不可能姓庞!”庞太师瞪了她一眼道。 “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个屁!除非你立即给我生个孙子,否则我不同意将龙龙送走!” 太师爹这么耍赖真的好么? “这孙子也不是说生就能生的不是?”傅玉雪道,“从给您挑个中意的女婿到三媒六聘正式成亲,加上十月怀胎,总得要个三五年吧?可要是等个三五年,那文氏婆媳如何等得了?要是她们一伤心死了,你这不是让龙龙恨你吗?” 庞太师起身道:“你跟我来!” 傅玉雪无奈只得起身跟着太师去了书房。 太师却让人研磨,铺开了宣纸:“你要给老夫些一封保证书,保证老夫三年内抱上亲孙子!” “这样的话——”傅玉雪提起狼嚎,一挥而就,写下了保证书一封。 取出随身印章,按印为证。 庞太师拿过保证书一看,上书:某年某月某日,傅玉雪向亲爹庞太师保证,三年内必有太师直系血脉男丁继承庞府家业! “你还真能保证三年给老夫生个孙子!”庞太师瞠目结舌道,“要是生个女儿呢? 傅玉雪但笑不语,她虽然外号“魔医”,但是生男生女乃是天定,她可不敢保证。 而且她寒毒未清,别说三年内,就算是十年内也不可能给他爹生个孙子玩。不过嘛,她保证的是庞府有太师直系亲属继承庞府,可不一定是孙子,庞昱也算是啊。 反正小螃蟹已经十七了,过几年他取个媳妇,不管儿子孙子,庞太师都不会缺的。现在,就让她玩个小把戏吧! “其实,要是生个孙女也没什么。老夫也是先有了你姐姐和你,才有你弟弟的。” 傅玉雪没有直接应话,转而道:“那爹是愿意将龙龙换给文家的?” 庞太师立时变了脸色:“老夫听说那文家连个男丁都没有,文家婆媳生活困苦的很。要不然也不会忙着干活,让拍花子的寻了机会将龙龙拐卖。龙龙在庞家过惯了好日子,回去岂不是要吃苦?”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龙龙是男孩子,小时候吃些苦头也不算什么。再说,有爹这个干爷爷,总不会让龙龙饿肚子吧?” 庞太师终究是有些年纪了,扶着桌子坐下,黯然道:“也许你说的对,要不是老夫太宠着昱儿,也不会让他铸下大错!龙龙,老夫是真心吸取教训,要好好培养龙龙成材的。” “会有机会的!”傅玉雪低声安慰道。 傅玉雪有一瞬间的冲动,将小螃蟹的事情对庞太师和盘托出。只是庞太师对儿女太过溺爱,若是知道真相,难保不露出什么马脚。 晚膳,桌子上的主角又变回了龙龙。庞太师并非不近人情,相反他有时候就是太近人情了。 既然应了傅玉雪,庞太师自然回履行自己的诺言。晚上与龙龙说了好久话,一直到龙龙再三保证就算回家也不会忘记爷爷,庞太师才让丁香送他回去休息。 庞太师不忍分离,在庞武的劝解下,将龙龙送走的事情交给了傅玉雪。庞武令丫鬟将龙龙在太师府制的新衣,用的笔墨纸砚玩具全部打包,还有一百两纹银。 傅玉雪知道这是庞太师不忍心龙龙回去吃苦。不过庞太师也不是什么也不懂的,一百两纹银足以让文家祖孙三人生活好一些,只需要注意一些财不外露,也不会引来灾祸。 傅玉雪回首,看见站在影壁后目送他们离开的庞太师,突然有一种带着龙龙折返的冲动。那文氏婆媳再可怜又如何,庞太师才是她亲爹。如今却为了两个陌生人,让太师伤心,傅玉雪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二姑姑,我今天真的可以见到娘亲和奶奶吗?”龙龙开心道。 傅玉雪一愣,当年她摔下悬崖几乎冻死在雪夜。虽然知道是庞老太君所害,可是心中希冀的不是她爹来救她吗? 想来不管发生过什么,龙龙心中最惦记的始终他的奶奶和娘亲。 “我们走吧!” 傅玉雪牵着龙龙进了开封府,在走到院子里,文家婆媳已经冲了出来。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又哭又笑,虽然分离数月,龙龙显然还没有忘记他的亲人。 “傅姑娘,不,应该称庞姑娘才是!”包拯笑道。 “见过包大人!傅姑娘也好,庞姑娘也罢,生恩养恩具是恩德,并无区别。”傅玉雪正色道。 “不错!”包拯点头道,“不过,傅姑娘这么说,是与太师父女团聚了?” 包拯自幼不得父母喜爱,乃是大哥大嫂一手带大。心里更亲近嫂娘,却并未因此不愿意奉养父母。 “劳烦包大人费心,在下实在是过意不去。”傅玉雪歉然道。 “傅姑娘客气了!本府只希望太师有女承欢膝下,也能稍解心中郁闷。” 从自己的立场来说,傅玉雪是不喜欢包拯的。但是包拯此人确实是铁面无私的清官,难得并不是一味追求清明,还有些人情味。这样的官员,除了坏人,无论谁也很难生出讨厌之心。 将龙龙送到文氏婆媳身边,傅玉雪便离开了开封府。 因为龙龙刚被送走,庞太师心情也不好。傅玉雪便提出一起去相国寺住两日,权当散心。庞昱不在,庞贵妃位于深宫,如今丢了十几年的幼女肯陪在身边,庞太师自然没有不愿意的。 如此在相国寺盘桓数日,傅玉雪终于收到了桑博的来信。桑博不愿意其他人知道沈离垢嫁过人的事,但是也知道沈离垢再难有孕,心中必定牵挂这个儿子。 既然柳青平和石永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桑博也不至于容不下一个小孩子。故而,桑博请傅玉雪代为照顾石清,待他们边关返回。再以久婚无子为由,领养石清。甚至,桑博还特意给石清改了名字,叫桑清溪。 桑博能想出这样的方法也算是极妥当的。 正好如今桑博领命四处征战剿匪,能带着妻子亦是难得,带着幼小的桑清溪确实不便。要是桑博直接说接桑清溪去边关,傅玉雪才担心呢。 桑清溪只是寄养,倒是不好另外在给他找个养父母。想到自己必是不能留在开封过冬,傅玉雪灵机一动,将桑清溪带去了太师府。 庞太师这个年纪,最是喜欢小孩子。桑清溪才刚学走路说话,最是可爱。想来她与小螃蟹不在京城,桑清溪或许能够稍微给庞太师带来欢乐也难说。 等桑博和沈离垢能够回京接走桑清溪,想来庞昱也能够恢复身份了。故而,傅玉雪也不担心到时候庞太师舍不得石清。让庞昱娶妻给太师生个亲孙子,不怕庞太师捉着石清不放。 想到庞太师那哭功,傅玉雪思虑再三,并没有将不能留在开封过冬真相告之。只是言说,自己现在认祖归宗,理应告之养父母。 庞太师心中不舍,却也知道此事不该绕过傅郁木夫妻。只能无限凄凉的送傅玉雪南下了。 ☆、第51章 不相识 天朗气清,好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这日,皇帝赵祯静极思动,厌倦了宫中的无趣,也趁着这美好的春se,带了少数几个侍卫偷偷留出宫去。一行人微服私访,不知不觉却已经到了益州。 赵祯一副公子打扮,带着几个侍卫,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颇为热闹。想着自己治下的太平盛世,心中也颇有几分自得。 这时,却见一个少年迎面而来。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身青色布衣,容貌俊秀,仿若探看街上的热闹,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说着什么,竟然迷迷瞪瞪的迎面撞了上来。 赵祯身侧的侍卫莫言上前一步,护住了赵祯,握着长剑的手一展挡在了身前。少年猝不及防,倒退了两步,摔倒在地上。 “咦~姐夫?”少年仰起头看了一眼赵祯,脱口而出。 “什么人,乱认亲戚!”莫言威胁道,对着这个乱认亲戚的少年多了几份怀疑。 少年大囧,从地上爬了起来:“对不起,是我认错人了!” 这少年自然是被傅玉雪打发出来游学顺便日行一善的小螃蟹。自北疆回来,小螃蟹就独自上路闯江湖。过年时与傅玉雪在南方见过一次,还没过正月十五,小螃蟹再次被傅玉雪赶了出来。 小螃蟹经过这些日子的历练,总算是有点模样了。话说他过年时,被傅玉雪压着读书,读到杜工部的《蜀相》和《咏怀古迹·诸葛大名垂宇宙》: “蜀相祠堂何处寻,锦州城外柏森森。映接碧草自□□,隔叶黄鹂空好音。三顾频繁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出师一表真明世,千载谁堪伯仲间。” “诸葛大名垂宇宙,宗臣遗像肃清高。三分割据纡筹策,万古云霄一羽毛。伯仲之间见伊吕,指挥若定失萧曹。运移汉祚终难复,志决身歼军务劳。” 心中对那位杜工部诗歌中的蜀相诸葛亮大为感兴趣,便一路往蜀中而来,这才走到了益州。 想当年,庞昱的姐姐是赵祯贵妃,赵祯爱屋及乌,对庞昱也是极好的。若非如此,庞昱也不会十五岁就受封安乐侯,十六岁就能奉旨陈州赈灾。庞昱少时多有出入宫廷,莫说皇帝姐夫赵祯,就是赵祯身边伺候的莫言和苏童也是见过多次的。 赵祯虽然乔装改扮,可是耐不住他还带着这两个贴身内监,庞昱自然一早认出他便是自己的皇帝姐夫了。他不妨天子突然出现在益州,故而才会惊叫出声。 反而是小螃蟹从一只猥琐大胖子变成翩翩美少年,赵祯先入为主以为两年前,庞昱已经被包拯铡掉了,竟然没有认出眼前这青衣少年竟然是自己昔日的小舅子,自己亲封的安乐侯。 “无妨!想必是公子的姐夫与我长得相像罢了!”赵祯挥挥手道,对着眼前的少年竟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尤其是那声“姐夫”更是让他心中生出一种颇为奇怪的情绪,却不知其中原因。 就在此时,却见对面一个锦衣大汉带着几个恶奴绑着一个妇人推搡着从街上走过。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在后面一路叫着追赶上来。 一时间倒是吸引了赵祯和小螃蟹的注意力。 在一旁人们的议论中,赵祯方知原来这妇人的丈夫因欠了了锦衣大汉西霸天十两银子,无力按时偿还,西霸天欲将妇人发卖为奴抵债。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只是听着周围百姓的议论:这妇人的丈夫舒德福是位秀才,夫妻和睦,都是良善之人。只因家贫,夫妻两为了给舒母治病,借了西霸天的银子。 舒母一病去了,夫妻俩一时还不上银子,却非存心赖债之人。只是这西霸天在这益州城是出了名的泼皮无赖,自然不会好心地让舒德福夫妻慢慢还钱,因而趁着舒德福不在家,便直接绑了舒妻卫氏抵债。 赵祯贵为帝王,却是个心存仁厚之人。听明原委,心中便多了几分同情,刚要让身边的侍卫苏童上前相救,不曾想一旁的小螃蟹却念念有词地冲了上去。 “日行一善,日行一善!”少年默念了两句,直接走到西霸天面前道,“她欠你多少银子,我帮她还!人家一个妇人还带着孩子,这又何必呢!” “你替她还,你有十两银子!”西霸天傲慢地打量了少年一眼,看着他一身粗布青衣,颇为怀疑。 少年脸上一红,又恼又囧,心中不免嘀咕道:本侯爷横行东京的时候,你算个毛啊!区区十两银子,你以为就能难道我庞小侯爷! “就十两银子,犯得着为难一个小妇人!”小螃蟹直接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掷给西霸天,“银子给你,你把借条还给人家,莫要为难她们了!” “他们借的时候是十两银子,加上本钱,得还二十两!”西霸天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真能当场掏出十两银子,眼珠子一转道。 竟然来了个想要英雄救美的冤大头,不坑白不坑!西霸天心中暗乐。卫氏不过半老徐娘一个,真拖去买也买不了十两。不过,到了这想要学人行善的小子头上,总要赚一把。 小螃蟹在他是安乐侯的时候,自小锦衣玉食,对银钱没有什么概念。本人也是个缺心眼的,若非如此也不会被木道人教唆吸食五石散,更是差点在陈州铸成大错。 陈州案后,明面上安乐侯已经被包拯铡了以泄民愤。真庞昱暗地里却化身小螃蟹被傅玉雪严厉管教起来。傅玉雪对庞昱管教甚为严厉,只恨不得一朝就能扭转了庞昱扭曲的三观。只是傅玉雪本身便是个极会享受之人,在银钱和物质上并不严苛。 因此,小螃蟹出来时,随为了不引人注意,换了一身粗布衣,身上带着的银钱却不少。 “借十两就要换二十两,你这利息未免太吓人!”小螃蟹从小到大,除了在傅玉雪那里何曾吃过亏,这会子明摆着被人当成冤大头,心中自然万般不愿意。 只是相较于曾经的纨绔小螃蟹,西霸天却更世故老练一些。一时之间,两人争执起来,西霸天便要让恶奴上前教训小螃蟹。 小螃蟹本有些花拳绣腿,后来被傅玉雪盯着习武,倒也学了一些拳脚功夫。应付这几个恶奴虽不成问题,想要救人却是不行。 赵祯在一旁看着,生怕这“见义勇为”的少年人吃了亏,忙让苏童上前相助。 苏童和莫言是赵祯身边服侍的内监,这两人虽是太监,却武艺高强,也是赵祯的贴身侍卫。相较于年轻些的莫言,苏童却极为稳重干练。 苏童一步上前,先以气势压制了西霸天,冷声道:“这妇人你要卖多少钱,我家主人买了!” 西霸天一看苏童手上宝剑,再看其主人一身贵气,身边高手侍卫环绕,却不敢虚言,依旧开价十两银子。 苏童将十两银子交给西霸天,正要解开卫氏身上的绳子。苏童是内监,自然不像一般男人一样时刻记挂这男女之别。 就在此时,却见一个男人手持菜刀冲了上来,大喝道:“谁敢买我娘子?” 正是卫氏的丈夫,舒秀才舒德福! 小螃蟹见西霸天同样十两银子却将人卖给了赵祯,心中愤愤,正要找西霸天算账,却见一人手持菜刀冲向赵祯,顿时吓了一跳。 这会子看到舒德福持刀冲向赵祯,想也不想就挡在了前面。也幸得舒德福是个弱书生,庞昱也有些拳脚功夫,一脚将舒德福踹飞出去,并未受伤。 “喂~你这书生,好生无礼!我们好心救你娘子,怎么却拿刀砍人!”小螃蟹皱眉道。 “你们要抢我娘子,我跟你拼了!”舒德福从地上爬起来还要拼命。 “你看清楚、你看清楚啊!我和这个公子这么年轻,怎么会抢你家娘子。”小螃蟹摆手道,“你讲讲道理好不好,谁这么傻花十两银子买个大婶回去。” 舒卫氏虽然长得不错,但是女儿都这么大了,相较于天子和皇帝确实大了几岁。 “相公、相公,你不要胡来!这两位公子是帮我们的。”舒卫氏连忙拉住舒德福道。 “娘子,娘子你没事吧?”舒德福丢了菜刀道。 “我没事!” “既然没事,两位还是快些回家吧!”赵祯微笑道,倒是不曾将舒德福的无礼放在心上。 “多谢公子!今日若非遇到两位公子好心相救,民女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多谢两位恩公!”舒卫氏的女儿小芳也学着母亲上前拜谢。 “对、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两位公子。真是对不起!”舒德福涨红了脸道。 “舒秀才也是救妻心切,就不要太在意了!” “不行!一定要在意,记住教训才好。下次可不能这么鲁莽了,要不是我学了点拳脚功夫,今天岂不是要被你砍死?”小螃蟹瞪了他一眼道。 “对不起,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什么,下次记住不要这么鲁莽才是!”小螃蟹念叨着道,“姐姐果然没说错,帮人也是要有选择的,不能谁都帮!看看吧,今天就差点因为帮错人,被砍!” 舒德福的脸越发红,简直可以拿来煎饼子了。 赵祯也知道小螃蟹并没有什么恶意,故而也没有组织。 与舒家三口和小螃蟹道别,赵祯摇着折扇,继续他的鱼龙白服了。 却不知道小螃蟹还在看着他的背影神神叨叨:“没想到皇帝姐夫竟然也来了益州,我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姐姐说我现在还不能回去,要是被认出来就不好了!” ☆、第52章 遇刺杀 小螃蟹表示自己果真还是太天真了,本来是想要避开皇帝,才提前离开益州。没想到错过宿头,只能在破庙休息一晚。 只是,才走进破庙,你猜他看到了什么? 落难天子和他手下的苏童莫言两大侍卫,只是这会儿赵祯早没有了白日里的风度翩翩,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他手下的侍卫所剩无几,就连苏童也受了伤。 本来被院子里的侍卫喝住,小螃蟹是想要转身离开的。出门前,姐姐千叮咛万嘱咐,做善事也要量力而行,不能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苏童莫言与护卫们紧张的模样,显然这里不是安稳的地方。 “不必草木皆兵,这位小兄弟心怀善意,必定不是坏人。”赵祯缓缓道。 本来想要转身离开,听姐姐话,远离麻烦的小螃蟹顿了一下。皇帝姐夫?只是这么落魄,难道是遇到刺客了? 要是皇帝姐夫遇刺,那他大姐可怎么办? “小兄弟可是找地方过夜?不如进来坐吧!我们在路上遇到土匪,受了点伤,希望没吓到你!”苏童与皇帝对视一眼,道。 苏童知道皇帝仁厚,不欲乱杀无辜。只是他们现在情况特殊,也担心小螃蟹是刺客的探子,故而将小螃蟹留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实在是白日里苏童看过小螃蟹动手,三脚猫的功夫还不足以对他们有危险。 小螃蟹摇了摇头,背着自己的包裹,进庙在另一头坐下。 “白天尚未请教小兄弟大名!”赵祯笑道,“我姓王,叫王三!” “我叫小螃蟹!” 所谓王三乃是皇帝不想泄露身份的化名,只是没想到对方却说了一个更不像正经名字的。 赵祯失笑:“哪有人叫这么名字的,必是小名。难道你父母没有给你取大名吗?” 小螃蟹略有些委屈:“我有名字的,不过姐姐不让我用,小螃蟹是我姐姐给我取的名字。” “这是为何?你姐姐可是待你不好?”赵祯关心地问道。 小螃蟹点了点头,又立即摇了摇头。 苏童看到小螃蟹呆萌呆萌的样子都不免放松了几分:“你这又是点头要是摇头,你姐姐待你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我姐姐很凶,但是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因为我之前做错了事,姐姐说我横行霸道,就给我取名小螃蟹,要我引以为戒。什么时候学好了,才能用回本名。” “你这么一个人,以前竟也会横行霸道?”赵祯怀疑道。 实在是小螃蟹长得颇为俊美,看起来呆萌呆萌的,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他横行霸道的样子。可见这天下人,就少有不以貌取人的。 小螃蟹有些羞涩的笑了笑:“那个时候,嗯~我奶奶和我爹比较宠爱我。我也不懂得什么大道理,总觉得自己靠山硬,就什么也不怕。不过,我现在已经听姐姐的话,要改邪归正了!我一定会成为对朝廷的有用的人的!” “原来小螃蟹将来是想要为朝廷效力?”赵祯听到小螃蟹的话,很是高兴。 小螃蟹点了点头:“姐姐说男孩子一定要有志气,还需要奋斗目标。我以前得过且过也不知道什么才是奋斗目标。姐姐把我关了三天,说要我想明白自己以后要做什么才放我出来。我想了很久,应该是想要像我爹一样做一个对朝廷有用的人。” “原来小公子的爹还是朝廷的人。”苏童闻言倒是放心了一些。 “是啊!我爹爹还是个大官呢!不过,姐姐说在外面不能把爹的名字告诉别人,不然会有危险的。” “你姐姐说的没错!不过,小螃蟹一个官家公子竟然一个人出来游学,很厉害呢!”赵祯赞许道。 “姐姐说安全第一,所以教了我许多保命的法子。”因为知道赵祯的身份,小螃蟹倒是将傅玉雪叮嘱他不能泄露老底的什么法则抛诸脑后了。 看到苏童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小螃蟹打开自己的包裹:“我看到你们受伤了,需不需要金疮药?” 明明是刚经历了一场刺杀,见到这似乎有几分面熟的小公子,赵祯心中竟然意外的信赖:“那就有劳小公子了!” 小螃蟹不仅拿出了金疮药,还有一小卷包扎伤口的纱布。 “小公子身上的东西带的很齐全!”赵祯看着他包裹里的瓶瓶罐罐,笑道。 “我姐姐是大夫,包裹是姐姐亲自帮我准备的。”小螃蟹得意道。 苏童犹豫了一下,还是拿金疮药倒在自己的伤口试了一下。那金疮药对于止血颇有奇效,不免道:“看来小公子的姐姐是位很厉害的大夫!” 小螃蟹猛点头,满是炫耀道:“那是!我姐姐是江湖上最有名的大夫,还给太后治过眼睛呢!” 赵祯一愣,下意识地看了苏童和莫言。 倒是一直没有说话的莫言似乎有所震动:“没想到小公子竟然是魔医大人的弟弟。” 这也多亏了庞太师心思缜密,不想太多人知道庞玉雪就是江湖闻名的魔医傅玉雪,并没有将认女之事大张旗鼓的说出去。就是庞贵妃那里,因着傅玉雪说暂时不必告之贵妃,庞太师也没有特别去说。 庞太师不说,开封府一干人也不是多话之人,自然不会到处乱说。江湖人和官家千金毕竟是有所不同的。出身江湖的傅玉雪可以四处游医,但是身为太师府的千金却不好在外面抛头露面。 若非如此,小螃蟹现在可就要掉马甲了。 傅玉雪:弟弟,你智商如此低,爹知道吗? “哼~我们在北疆的时候,边疆的将士都夸奖我姐姐是神医的。什么魔医,不过是他们嫉妒我姐姐医术好!” 赵祯听到莫言的话,倒是想起了给太后治眼睛时,似乎是开封府和翰林医官院联名举荐的江湖大夫。自己还在太后提醒下亲自写了仁心仁术四字。 故而,连忙笑着赞道:“小螃蟹所言非虚,傅大夫仁心仁术与魔医之名委实不相配,傅玉雪该当神医之名。” “那是,我姐姐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夫!”小螃蟹得意道。 莫言冷哼一声:“若魔医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夫,置翰林医官院的大人们于何地?” 小螃蟹脸上一红,怒道:“你、你不是好人,我不与你说话!” 若不是想着对方是皇帝姐夫的人,武功也厉害,小螃蟹愤怒的想要上前撕他。 小螃蟹抱着自己的包裹坐到了一边,拿出干粮自己吃。小螃蟹吃的干粮并不像时下人常吃的那种硬的磕门牙的干粮,而是傅玉雪指点身边的厨子做的肉干、肉粒和饼干等,在没有地方吃饭的时候,吃着还是很不错的。 尤其是小螃蟹之前减肥,很久不见肉味。如今因着他每日运动量多,傅玉雪给他恢复了正常饮食,才能带着这些零食。 天子一行路上被追杀,仓忙逃命至此,连轿子什么都丢了,哪里还有什么干粮吃。本来精神紧绷着也就罢了,现在放松下来,看到别人吃东西,才觉得肚子饿。 只是小螃蟹一个人吃的香,完全没有分一点给他们的意思。 赵祯摸了摸肚子,只是想到自己一个皇帝,要向人家乞食,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倒是苏童最是忠心不过,上前道:“不知道小公子带的干粮是否有的多,可以卖给我们一点!” 小螃蟹犹豫了一下,将一包油纸包好的肉干递给了苏童:“银子就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那就多谢小公子了!”苏童拱手道。 苏童打开油纸包,自己先试吃了一块,将剩下的都送到了皇帝面前。 这肉干虽然比干粮好啃,作为零食很有嚼劲,但是对于一个吃惯了山珍海味的皇帝要将它作为充饥的食物还是很有挑战性的。 小螃蟹本着好事做到底的心思,将自己的水囊递了过去。 苏童依旧试喝过了,才交给皇帝。 “小螃蟹,那边冷,你不如坐过来一些,也好一起烤烤火。”因着小螃蟹的肉干和水囊,皇帝对这个本有些好感的少年很是放心。 春日的夜晚还是有些冷的,小螃蟹犹豫了一下坐到了赵祯对面。 将自己的包裹收拾好,小螃蟹拿出披风裹在身上,靠着神像开始闭目休息。 只是赵祯却有些难以入睡。 他这次出来,除了王丞相,就连八贤王、庞太师和包拯等人都不知道。这一路上也颇为平静,只是怎么在益州城外就突然遇到了刺杀呢? 王丞相虽然知道皇帝鱼龙白服之事,但是皇帝却没有告诉王丞相自己出行的路线。 那么到底是谁将皇帝的行踪泄露出去呢? “公子,我去外面查看一下!”莫言突然起身道。 皇帝骤然回神道:“莫言,小心一些。白天的那些刺客并不简单。” “属下明白!”莫言拿着自己的佩剑走到了庙门外。 除了莫言和苏童守在皇帝身边亲自护卫,余下几个护卫都在院子里警戒。 “莫言大人?” “外面可有动静?”莫言警觉的扫视了一眼周围环境道。 “大人放心,刺客应该还没有这么快追过来。” ☆、第53章 忠与奸 “那就好!”莫言看了一眼其他侍卫,下一瞬,长剑却送进了跟自己禀告的那名侍卫胸口。 “莫言大人——” “公子,刺客追来了!”莫言拔剑,一脚踢开那名侍卫的尸体,大叫一声冲进庙内,墙头立时跳下好几人将其余侍卫围住。 “莫言,发生了什么事情?”皇帝和苏童留在庙内,并没看到莫言对自己人下手。 “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小螃蟹骤然惊醒,跳起身,将自己的包裹抱在怀里,从靴子你拔出一把短剑。 “刺客追来了!”莫言提着带血的剑冲进来。 “刺客刺客!”小螃蟹见到莫言的剑上在滴血,下意识挡在了皇帝面前。 “不是莫言是刺客,是刺客追到这里了!”赵祯见小螃蟹迷迷糊糊,立时解释道。 只是他的话语未落,莫言已经目光一转,一剑刺了过来。 “莫言,你做什么?”苏童连忙上前相护。 “莫言,你、竟然是你背叛朕!”赵祯一脸不敢置信道。 他一直在怀疑到底是谁泄露了自己的行踪,可是直到现在莫言向自己出手,赵祯才明白内奸就是莫言。 莫言骤然发难,那一剑何等锐利,苏童原本就受了伤,眼见抢救不及。 幸好小螃蟹奋勇一扑,将皇帝推开。只是小螃蟹那点武功相较于莫言委实有些不够看,长剑刺穿了小螃蟹的手臂。幸好只是皮肉伤,并不严重。 小螃蟹反身从包裹里掏出一包米分末洒向莫言,拉着皇帝就跑:“快跑快跑!” 小螃蟹减肥可是吃了很多苦,这点小伤倒是能忍,并不影响行动。 赵祯被他拉得几乎踉跄摔倒,勉强跟上他的脚步。却发现自己眼中这个只会些花拳绣腿的少年竟然跑的出奇快。 那些米分末不仅撒了莫言满身满脸,就连苏童和皇帝身上也飘到了一些。不过此刻,两人都没有空闲理会。 赵祯被小螃蟹拖着往外跑,苏童持剑护在身后。 守在院中的侍卫原本就三四人而已,被莫言出其不意杀了一人。刺客的首领是个穿着法师袍的道人,武功不弱于苏童、莫言,余下两三人也迅速被刺客绞杀。 眼见三人从庙内冲出来,大法师立即率人围杀过来。 “公子快走!”苏童拦住了大法师,想要让小螃蟹和赵祯先走。 只是小螃蟹和赵祯都是三脚猫功夫,哪里是那些刺客的对手,不时险象环生。 这时,一个灰衣汉子冲入庙内,持刀加入战局,解救了小螃蟹和赵祯。 “紫三?”小螃蟹惊喜道。 “小主人先走,我们拦住刺客!” 小螃蟹也知道自己的武功只怕也帮不上忙。庙里的院门已经被追兵堵住,小螃蟹跳上墙头,将赵祯上了围墙。 “紫三闪开!”小螃蟹从包裹里又掏出一包药米分,站在围墙上兜头撒了下去。下面的追兵躲闪不及,被他撒了满身的米分末。 “休得逃命!”大法师大叫一声跳过墙来追。 只是法师和侍卫追出几步,便手脚发软,哪里还能再追。回到庙内,却见莫言,躺在地上直打滚。 “好痒,好痒!”莫言大声叫着,一面伸手去挠。 大法师与莫言在主子面前争宠,看到莫言如此,也不免毛骨悚然。竟不知道莫言中了何种□□,竟然如此痛苦。 再说小螃蟹四人逃离破庙,如今已是深夜,荒郊野外,也没有什么月光。一脚深一脚浅的逃命,不可谓不狼狈。 一直到了天快亮时,才在山中找到一处猎户休息的洞穴歇脚。 “紫三,你怎么跟着我?我知道了,姐姐也到益州来了对不对?”小螃蟹惊喜道。 紫三摇了摇头:“其实,从小主人游学开始,老奴就跟着小主人了。不过,主人吩咐过,只要小主人没有生命危险就不用现身。” “我现在已经脱胎换骨了,姐姐有什么不放心的!”小螃蟹大声道,“为什么还要你跟着保护?” “江湖险恶,小主人虽然聪明,但是终究武功差了一些。”紫三不为所动,“还有出门前,主人反复交代小主人不能让自己陷入危险。难道,小主人都已经忘了吗?若是今晚紫三不在,小主人是否能够顺利脱险?” 闻言,小螃蟹顿时焉了。 赵祯看到小螃蟹宛如斗败的小公鸡垂着头,也不免失笑。只是这会儿放松下来,却突然觉得浑身发痒。 “公子怎么了?”苏童一边挠脸,一面关心的问道。 “好痒!”要不是顾忌形象,赵祯这会儿恨得在石壁上用力蹭几下。 苏童其实也觉得整张脸都发痒,痒的想要扒下一层皮。 “啊呀,是痒痒米分!”小螃蟹恍然大悟,打开自己的包裹取出两颗解药给赵祯和苏童。 赵祯这会儿痒的要发疯,也等不及苏童试解药,就拿了一颗吃下去,却是凉凉的仿佛加了薄荷的糖一般。 那股凉意直达心底,很快就不痒了。 “小螃蟹,你这痒痒米分可真厉害!我们只是沾到一点就这样了,那莫言——”苏童不无讽刺道。 “没有解药会痒三天三夜呢!那么多的话——”小螃蟹叹了口气,“真可怜!我当时匆忙捉了撒出去也不知道丢出去的是什么药米分。” 说着小螃蟹将自己包裹里的东西翻找了一遍:“少了软筋散和痒痒米分。” 小螃蟹第一次将药米分撒向莫言,殃及了赵祯和小螃蟹。第二次那些米分末撒下去,却是站在墙头迎风而下,没有殃及自己人。 也就是莫言中了痒痒米分,大法师和其他刺客中的是软筋散。 那些刺客没有莫言为内应,大法师中了软筋散,就是有部分没有中小螃蟹的药暂时也很难追他们的。 追兵中莫言和大法师武功最高,没有这两人,其他刺客来个十几个,苏童和紫三都足以应付。 众人休息片刻,天大亮后,紫三就催促小螃蟹离开了。 “我不能丢下王公子走的!”小螃蟹一脸坚决道。 “那些刺客是冲着王公子而来,要是和他们再一起。小主人还会继续被追杀的。”紫三劝道,“不过,萍水相逢,小主人何必为他们搭上性命呢?再说,小主人要是过意不去,我们可以帮他们送求救信。” “不行!反正不能丢下王公子,姐姐要是知道了,也会赞成我的做法的。”这次,小螃蟹却是意外的坚持。 “主人最在意的是小主人的安全!” “可是,那位王公子不是普通人,他是我们家亲戚。”小螃蟹道,“反正,我们不能丢下王公子见死不救!” “王、王公子?”紫三本来想趁着赵祯和苏童主仆闭门养神,劝小螃蟹离开的,没想到赵祯突然醒来。 “小螃蟹,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紫三挂心小螃蟹的安全,让他离开并没有错。可是小螃蟹这么坚决要留下相助,却不像是简单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在益州城第一次相见,赵祯就觉得小螃蟹非常眼熟。在结合他们在破庙小螃蟹曾经透露过,他父亲是朝廷大官。 若真是朝中三品大元家得宠的小公子,逢年过节的宫宴上见过也不一定。赵祯未必认识每个参加宴会的人,但是参加了宴会的人必定能记得皇帝的模样。 小螃蟹一僵,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小螃蟹有些为难:“姐姐不许我说,但是我不能对你说谎。” 赵祯莞尔,这个小公子倒是有趣的很。小螃蟹的话显然是默认了他已经知道自己身份的事情。 因为知道他是皇帝,不愿犯欺君之罪,故而干脆不说。 “我记得为太后治眼睛的那位大夫似乎是姓傅。只是我朝并没有姓傅的高官,更不要说官家千金成为江湖名医了。”赵祯突然道。 “因为傅不是姐姐的本姓啊!姐姐五岁就离家被别人收养了,不过那时候我还小,并不知道姐姐为什么离开家。姐姐也一直没有再跟我说过。” “竟是如此!”赵祯点头道。 赵祯不欲为难小螃蟹,倒是没有继续追问。 小螃蟹和紫三身上都带着干粮,只是四人不可能一直躲在这里。在益州遇刺,赵祯也不确定益州官员是否与刺杀之事有关。 故而赵祯想了想宁愿舍近求远,回开封求援最保险。若说开封府中,赵祯最信任的人莫过于八贤王、王丞相、包大人和庞太师。其中包大人是最容易见到的,求援的人只要敲响开封府的闻登鼓就可以。 这求援的人,却有些麻烦。 苏童是最好的人选,毕竟他是官身。只是紫三和小螃蟹身份不明,苏童根本不放心让他们和皇帝在一起。 赵祯却对小螃蟹却非常信任,虽然他还是不知道小螃蟹的真实身份。但是小螃蟹身上的那种熟悉感总是让他情不自禁放松戒备。 皇帝本来想要咬破手指写血书,苏童哪里肯让他自伤。因为身上伤口已经包扎,苏童眼明手快,以刀割腕,供皇帝书写。 赵祯叹息一声,以手指沾了苏童的鲜血,在扇子上写“长河落日”四字,将扇子交给苏童带去开封府求援。 对于赵祯说自己是包拯的亲戚,紫三是不相信的。这位王公子气度非凡,还是小螃蟹认识的人,绝不会是包大人亲戚那么简单。 不过小螃蟹既然知道对方身份,却不说,紫三也不追问。 “竟不知公子与开封府的包大人认识。我家主人与开封府的公孙先生和展护卫关系都极好。若是公子不介意,可否让我通知主人过来!” 紫三毕竟还是有些不放心,追杀这位王公子的实在是不简单,偏偏小螃蟹这次铁了心要救对方。 “是那位傅大夫?”赵祯问道。 “若是老奴所料不错,主人应该也在益州附近。那位苏先生此去开封千里之遥,变数委实不小。” ☆、第54章 妖与仙 正如紫三所料,傅玉雪并没有离小螃蟹太远,甚至她现在就和白玉堂在益州游玩。 无论白面上如何坚定的要小螃蟹独立游学,傅玉雪心中还是下意识不敢离小螃蟹太远,就怕出什么意外。 庞家可就这么一颗独苗苗,要是庞昱有个万一,她可真不知道如何给庞太师一个亲孙子。毕竟庞贵妃嫁入皇家,就算有了子嗣也是不可能过继庞家的。而她自己因为寒症,或许这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本着这样的心思,当白玉堂问她要不要一起出门游历,她才会诱导白玉堂来了益州。反正,她和白玉堂都没有特定的目的地,往哪里走都一样。 益州治所锦城,西汉时此地织锦业兴旺,朝廷专设“锦官”故而又有锦官城之称。 五代十国后蜀第二任皇帝孟昶时,锦官城在城墙外遍种芙蓉树,到花开时节,满城被芙蓉花所包围。从城外看,如同一座芙蓉城,故还有芙蓉城、蓉城的美誉。 如今芙蓉尚未到开花时节,益州的景致依旧不错。若非如此,也无法吸引赵祯一路微服私访至此。 白玉堂和傅玉雪虽然是江湖人,却也并非不同文墨之人。如今到了锦官城免不得要去看看武侯祠、杜甫草堂等先人遗迹。 这日,两人刚从武侯祠游玩归来,走在街上傅玉雪竟然听到小孩子喊救命的声音。 “怎么了?”白玉堂见傅玉雪突然停下脚步,有些诧异。 “你有没有听到一个小孩子在叫救命?”傅玉雪疑惑道。 “这里哪有小孩子?”白玉堂笑道。 环顾四周,街上行人不少,却没有什么小孩子,更不要说喊救命了。 “救命啊救命啊,我在这里,乌龟爷爷快来救我、乌龟爷爷快来救我,我不要被做成乌龟汤啊!” 乌龟爷爷、不要做成乌龟汤?傅玉雪摇了摇头,难道她真幻听了? 只是没走出两步,傅玉雪又听到了呼救声,不免犹豫道:“你真的没有听到?是个小男孩的声音,好像很恐惧的样子!” 白玉堂摇了摇头:“该不会你昨天没有休息好吧?” “救命啊,我在这里啊,看这里啊!” “我真的听到了!”傅玉雪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是一个小二在杀龟。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正在询问价钱,看来是想要买下那只乌龟。 傅玉雪不免失笑,看到人家杀龟就要买下放生。那么每天市场有那么多鸡鸭鹅鱼什么被杀,难道都能救不成。 那小二正在干活不耐烦别人打扰,就开了一个高价,想要打发书生。那价钱只怕足够买一箩筐的龟了,没想到书生竟然掏出银子将那只小乌龟买下了。 看那书生一身半旧不新洗的发白的襦裳,可不像有闲钱买小动物放生的。 “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傅玉雪:“……” 见了鬼了,她竟然听到那只被小二递给书生的小乌龟在对书生说话。 “阿雪,你怎么了?”白玉堂见傅玉雪站在原地看那书生和小二买乌龟,有些不解。 “那只乌龟说书生是好人?”傅玉雪伸手指着书生手上的乌龟,一脸被雷劈了的模样。 白玉堂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 “胡说八道什么呢!”傅玉雪拍开他的手道,“你不信,我们追去看看。我肯定那只小乌龟很有问题!” “乌龟会说话,我怎么听不到?”白玉堂嗤笑道。 “上次那个鬼判官你也看不见啊!”傅玉雪白了他一眼道。 “说的好像也有道理!”白玉堂也知道傅玉雪能够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 不过要是乌龟会说话,那不就是乌龟精吗?鬼上次是“看”到了,妖怪还没见过。 “我们跟在后面看看!要真是妖精要害人怎么办?” “妖精和人也没有什么区别,君不见地府判官也有徇私舞弊的吗?世上有几个好妖精也正常。”傅玉雪悠然道,“何况,我看那只小乌龟竟然差点被小二宰杀,道行只怕也不高,估计是伤不了人的。” “看一看又何妨?” “好吧!”事实上,傅玉雪对这只小乌龟也很感兴趣。 鬼见得多了,这种妖精还是第一次看到。 两人兴致勃勃地尾随那书生而去。 这书生却是小螃蟹和赵祯曾经遇到过的舒卫氏丈夫舒德福舒秀才。 舒秀才回家时,舒卫氏正在为米粮操心。听到舒秀才用两吊钱买了一只乌龟,差点没吐血。不过巧的是那只小乌龟竟然是女儿小芳早上想要买的。 舒卫氏舍不得钱不愿意买,被小芳缠的没法子回去买时,小乌龟已经被买走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被舒德福花费数十倍的价钱买了回来。 舒卫氏又气又无奈,埋怨了舒秀才几句,最终只得接受了事实。谁让她女儿喜欢这只小乌龟,而舒秀才有已经将小乌龟买回来了呢? “啧~这位舒秀才和你那位颜兄倒是一类人。”傅玉雪笑道,“现在知道柳员外为什么不愿意将柳金蝉嫁给颜查散了吧?要是颜查散无法高中,柳金蝉的生活必定就跟这位舒卫氏一样了!” “可是,你看他们一家不是也很和乐吗?颜兄与柳姑娘自由定亲,又互有好感,定是佳偶!”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柳金蝉或许不介意吃苦。但是哪个父亲舍得女儿如此辛苦?” 白玉堂原本是极看不起柳洪的,不过听到傅玉雪这么说,心中也觉得柳洪似乎没有那么面目可憎。 “不对啊!你为什么总是跟我说柳洪的事情啊?柳洪是颜兄的老丈人又不是我的,我看不看得起柳洪有关系吗?” 傅玉雪:“……”为了你以后遇到柳洪一样的老丈人,不会一刀杀了人家啊! 不过这话,傅玉雪显然是不能直说的。 见白玉堂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傅玉雪正好见小芳抱着那只小乌龟走到门口,拉着白玉堂闪到了屋侧。 “小乌龟,你到了我们家,我会对你好的。”小芳将小乌龟放在门口的地上,蹲在小乌龟面前一脸认真道,“我们做好朋友吧!” “小芳,你真好!我还没有交过朋友呢!”小乌龟伸着小脑袋道。 可惜小芳可听不到小乌龟在说什么,不过一人一龟各说各的,倒是有趣。 “看来这只小乌龟还是妖精里面的小孩子!”傅玉雪道。 “你又知道?” “我听到了!它说它还有个乌龟爷爷。” “那就是老乌龟精了!”白玉堂抱臂而立,“不过乌龟的寿命很长,就算小乌龟精上面有个老乌龟爷爷,它既然成了乌龟精,想来也年纪不会小。” “或许乌龟精一百岁两百岁才算长大呢!我们以前也没见过妖精,谁知道!”傅玉雪耸耸肩道,“不过,我以为妖精都会变身的。这只小乌龟只会说话,好像也不是很特别呢!” “或许根本不是乌龟精,而是你学了乌龟话!”白玉堂调侃道。 “你才学了乌龟话呢!” “哎,不要生气啊!只是看玩笑而已,女人就是小气!” “说的白五爷心胸宽广一般!” …… “爹、娘,你们快来看呐!”傅玉雪和白玉堂正吵的厉害,小芳突然捡起小乌龟,大声叫嚷起来。 却见前面的芙蓉树林冲出一人,满身是血,几乎软倒在地,却还以剑驻地,向他们爬来。 “看一下!”白玉堂率先冲了出去。 傅玉雪亦跟上其脚步,待舒秀才夫妻从屋内出来,傅玉雪已经开始为那人止血诊脉了。 “他伤的很重,剑伤,伤他的剑上应该淬了剧毒。”傅玉雪沉吟道。 “是何人如此歹毒?”白玉堂怒道。 江湖中用毒的人不少,但是兵器上淬毒的却不多,更不要说是在剑上淬毒。 剑乃百兵之首,兵中皇者。用剑之人若非端方君子,也该是有些傲气的人。故而,就算是杀手之流以剑为兵器,都极少会淬毒。 傅玉雪此刻却没有空说这些,迅速给伤者喂了一颗解毒丸,施展太素九针,由伤口逼出部分毒素。 只是此人中毒已深,若是要将毒素尽数逼出,只怕全身鲜血都要放干。故而傅玉雪只是逼出一部分毒素,先保住其性命,再为之止血包扎。 “几位是——”舒秀才见一个佩刀的白衣侠士与一个紫衣少女似乎在救治地上的伤者,不免有几分犹豫道。 白玉堂见傅玉雪还在施救,起身道:“在下白玉堂,这位是我的朋友傅玉雪,乃是一位大夫。我二人路经此地,看到此人倒在此处。不知先生可否安排一间房舍,让我们救人?” “这个人、这个人莫非遇到了强盗?”舒秀才紧张地问道。 “先生不必担心,在下有些武艺在身。此人身负重伤,就算是坏人,也不必畏惧。” “白少侠误会了,救人如救火,你们还是先进来吧!” 舒卫氏看地上的人浑身是血,心中担忧。但是她一向贤良,并不在外人面前给丈夫拆台,只能同意让他们进屋。 舒家家境并不好,也没有许多房间。唯有舒秀才的老母亲过世不久,房间刚空下来,将伤者挪了进去。 舒卫氏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棉被等物拿了出来迅速铺好了床铺。让白玉堂和舒秀才小心的将伤者抬到床上。 傅玉雪已经将伤者身上伤口处理妥当:“不知先生家中可有笔墨纸砚?” “有、有!”舒秀才是读书人,虽然家境不好,笔墨纸砚却是必备物品。 舒秀才取了笔墨纸砚,亲自磨墨。 “烦请夫人打盆水为伤者擦拭一下脸和手臂。” “这、这他一个男人,男女有别,民妇一个妇道人家,只怕不方便!”舒卫氏有些犹豫,“相公,不如我来磨墨,你帮忙吧!” “倒是我考虑不妥当!”傅玉雪歉然道,“在医者心中,病人是不分男女的,竟忘了夫人并非医者,真是抱歉!” “傅大夫也是救人心切,不必多礼!”舒卫氏乃是通情达理之人,并不生气,反而走到桌前代替舒秀才磨墨。 小芳已经机智的打来了水,送来帕子。 舒秀才拧了帕子,给那伤者擦脸。 “哎,娘,这个人是我们恩公哎!”小芳突然大叫道。 “恩公?” 舒秀才已经擦去伤者脸上血污,舒卫氏走过去一看,果然是认识的。 “你们认识他?”白玉堂好奇道。 “不瞒白义士,之前我们为母亲看病欠了西霸天十两银子。因为还不起银子,前几日西霸天想要抢了我娘子去卖。正好遇到两位年轻公子相救。这位是其中一位王公子的家仆,听王公子叫他苏童。” 另一边傅玉雪已经开完方子,又取出一锭银子与药方一同交给舒秀才:“我们对此地不熟,还要烦请先生帮忙抓药。” “应该的!”舒秀才一贯慢腾腾,这会儿拿了药方和银子倒是跑的很快,以至于走出去的时候,几乎撞到门框上。 舒卫氏不免失笑:“让两位见笑了,相公总是莽莽撞撞的。” “先生赤子真心,这很好!” 傅玉雪原本是有些看不起这位舒秀才的,一个大男人丝毫不通俗物,不能养活妻儿,实在是没用的很。 只是这会儿却觉得舒秀才也算是性情中人。至于不通俗物只能怪这个时代的成见害人,读书人无论真假淡薄身外之物,总是看不起经济世俗,以为银钱俗气。 却不知银钱何来俗气不俗气,俗气的唯有人罢了。 ☆、第55章 石郡王 傅玉雪知道舒家经济窘迫,特意拿出银钱请舒卫氏为他们准备饭食。好在舒卫氏并非迂腐之人,并未拒绝,而是爽快的收下银钱置办饭食以及苏童所需一应物品。 若是舒秀才在,傅玉雪还真担心这位舒秀才为了面子,不肯收下银子。 如今已经快要吃饭,舒卫氏出门去买些饭食。现在舒秀才不在家,舒卫氏也不放心将小芳留在家中,便带着小芳出去了。 傅玉雪拿了不少银子给他们夫妻买药买东西,舒家一穷二白,舒卫氏将他们留在家中,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位苏童可不简单!”舒家现在除了还在昏迷中的苏童,也就剩下傅玉雪和白玉堂。白玉堂还在想苏童的身份,傅玉雪突然开口道。 “不过是个贵公子的奴仆,有什么不简单?恐怕是那家公子出来游玩,遇到盗贼吧!” 傅玉雪摇了摇头:“你以前遇到的强盗会在兵器淬毒?” 用毒,尤其是一些见血封喉的毒并不常见。就算容易得到的,比如药店能买到的□□,若是淬炼在兵器上,却也未必有用。能够以兵器淬毒必定要精通用毒才行。 普通强盗不会有这样的实力,也不愿意这么做。因为他们也怕淬毒的兵器误伤自己人。 “是我没有想到。”白玉堂叹息道,“只是凭借一条线索,你就断定此人身份不一般?” “我刚才给他把脉,发现一件事?”傅玉雪缓缓道,“他是个太监!” “难怪你刚才会让舒夫人为他擦脸。”白玉堂恍然大悟。 他原以为傅玉雪一开始让舒卫氏为苏童擦脸,是真忘了男女有别。如今看来感情是因为知道苏童是个太监,所以没有避讳。 只是后来舒卫氏提出来,傅玉雪又觉得不便向舒秀才夫妻泄露苏童的内侍身份,这才改口,让舒秀才帮忙。 “苏童是内监,在许多人看来他已经不是男人。但是某些时候,大家还会将内监归入男人,就算舒夫人知道苏童是内监,也会让舒秀才来做的。”傅玉雪道,“不过,我们现在应该关心的不是苏童,而是苏童的那位主子王公子。” “王公子?”白玉堂恍然道,“你说的不错,这位王公子身边既然以内监为仆人,那么必定就是皇族。” “他们既然不是遇到强盗,苏童身为内监又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那么就是说有一个微服出来的皇族被人追杀。”傅玉雪有些担心道,“而且看苏童的样子,只怕那位王公子现在很危险。” “为什么很危险,或许已经死了呢?” “我看过苏童的伤,比较重的是新伤,还有几天前的旧伤。”傅玉雪道,“这就证明他已经经过数次拼杀。你在看他的手,手茧很厚,练武必定勤奋。” “练武勤奋证明他乃是心志坚毅之人,甚至武功也很高。数次拼杀,便是说,苏童还是个非常忠心的人。”白玉堂笑道,“这样一个人是不可能丢下主子逃跑独活的。他之所以出现再次,多半是为了突围求援。” “能够有这样的属下,这位王公子不会是普通皇族!” “我们验证一下,可知!”白玉堂走到床前,准备检查一下苏童是否有随身之物,可以证明身份。 他刚摸到苏童的胸口似乎藏了什么,突然被苏童紧紧捉住了手腕。 “不要动!你一动,他必然挣扎,一挣扎,他的伤口必定崩裂。他本失血过多,伤口崩裂还容易引发炎症,那可是要死人的。” 苏童死死抓住白玉堂的手,一脸警觉地看着两人。 “苏公公是吧?我们并无恶意,只是猜测你的身份,想要看看你身上是否有什么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罢了。” 苏童的声音略有些沙哑:“你们是谁?” “在下傅玉雪,这位是我的朋友,锦毛鼠白玉堂。不过,我们乃是江湖人,苏公公未必听说过?” “魔医和陷空岛锦毛鼠?” “公公竟然听说过我们?” 苏童点点头:“白义士曾在宫中忠烈祠杀郭槐侄子救了陈公公,傅大夫也曾入宫为太后治国眼睛。在下自然是知道的!” 陈公公是天子亚父陈林,苏童和莫言原本都是陈公公属下。只是这些年陈林年纪大了,已经颐养天年,不用在皇帝面前伺候。 苏童说着便松开了白玉堂的手,只是按住胸口之物,并未完全放心下来。 多年同僚莫言的背叛,事关君主安危大宋国运,苏童不敢有丝毫放松。 “只是两位如何知道我是公公?” 苏童虽未内监,只是他习武练剑,护卫天子安危。虽是内监,却不想一般内监那边娘娘腔。故而,这一路出来,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的身份。 “我为苏公公治伤时,为公公把过脉。” “原来如此!”苏童犹豫片刻,“我虽然听说过两位名字,两位也确实与传闻中的魔医和锦毛鼠相似。但是不知两位可否能够证实自己身份?” 苏童知道以自己的伤势,很难逃出益州回开封求援。知道傅玉雪和白玉堂两人的身份,倒是有心请他们帮忙。不过,事关重大,苏童也怕所托非人。 白玉堂闻言却有些生气。 傅玉雪及时示意他冷静,开口道:“不知道苏公公想要我们如何证明?” “傅大夫是不是有个弟弟叫小螃蟹?” 傅玉雪豁然站起身:“你怎么知道小螃蟹?不对,你见过小螃蟹?” 苏童闻言点了点头:“听小螃蟹公子说,他身上携带的药物都是傅大夫亲手打点,那么傅大夫可知道小公子带着那些东西?” 傅玉雪深深地看了苏童一眼:“去湿丸、金疮药、纱布等一些常备药,若说特殊还有软筋散、痒痒米分和断肠散。” “在下听说傅大夫与开封府包大人属下的公孙先生和展护卫非常熟悉?” “倒是常与公孙先生交流医道,展大人的夫人乃是我至交好友。” 苏童犹豫了片刻,将怀中的东西取了出来,却只一柄折扇。 “烦请两位将此扇尽快送到开封府包大人手上,此时事关重大,还请两位万勿推脱!” 白玉堂接过扇子,却见扇子上以鲜血写了“长河落日”四字。 “敢问苏公公护卫的那位王公子是什么人?”白玉堂道,“能让苏公公护卫必定是位皇族,为何不想益州城石郡王求援?” “石郡王是谁?”傅玉雪奇道,她竟然不知道原来大宋也是异姓王存在的。 “石郡王叫石国柱乃是益州最大的官。”白玉堂为之解惑,“这位王公子既然在益州遇刺,这位石郡王只怕也脱不了干系,如何能找石郡王求援?” “不过,要是幕后黑手真是石国柱,那么这位王公子的身份可就不简单了。” “此事关乎大宋,恕在下不能说。” “你已经说了!”白玉堂道。“能够官府大宋存亡,又是皇族的年轻人,不就是官家吗?只是官家怎么来了益州,还遇到刺客?” “你们遇到小螃蟹?”傅玉雪脸色一白,“小螃蟹现在是否安全?” “傅大夫果然敏锐,小螃蟹正与我家公子在一起。与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保护小螃蟹的护卫紫三。” 就算知道紫三也与小螃蟹在一起,傅玉雪也没有安心下来。能够刺杀皇帝的,岂是一般人?小螃蟹那点三脚猫功夫,只怕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苏童的主人若真是官家,那么小螃蟹定然也能够认出来。傅玉雪就怕小螃蟹不知天高地厚,在这个时候跑出来表忠心。 傅玉雪心中可没有许多忠君思想,在她看来,皇帝虽然很重要。但是,就算皇帝真遇刺了,朝中有八贤王、王丞相和包拯等人坐镇,很快就能选一位赵氏皇族重新登基,总不会有亡国之祸。 可小螃蟹不一样,虽然以前没有什么是非观,但是忠君思想还是有些的。再者,赵祯也算是他们的姐夫,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听说这次赵祯本来都要册封庞贵妃为皇后了。无奈宫中兰妃娘娘先一步怀孕。母以子贵,立庞贵妃为后的事情就被李太后压了下来。 要是小螃蟹一时脑子发热,忠心报国去了,傅玉雪可真是不敢去想。 “我们会将东西送去开封府,还请苏公公告之官家和小螃蟹他们在哪里?”傅玉雪正色道。 小螃蟹参合其中,于公于私,傅玉雪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见苏公公犹豫,傅玉雪突然取出一块玉佩:“苏公公可识得此物?” 没想到苏童看到那块玉佩却激动的几乎跳起来:“傅大夫怎么会有这东西?” “现在苏公公是否可以告之官家和小螃蟹所在?” “我告诉你们!”苏童验看过玉佩,将皇帝和小螃蟹藏身之处,低声告之傅玉雪。 “刺客人数众多,武功又好。尤其是追杀我们的还有背叛陛下的莫言。傅大夫还是请尽快通知开封府包大人才好。” “好!” 三人又说了一些营救官家的事情,正好舒秀才买药回来,才停止。苏童伤势很重,不易挪动。傅玉雪忧心小螃蟹,留下一些银两请舒秀才夫妻暂时照顾苏童,便先离开了。 “此事紧急,你想办法将消息送回开封府。我先去找官家和小螃蟹。” “只怕刺客还在到处追捕他们,你路上小心不要露了行迹。” “五爷办事,你有什么不放心的。”白玉堂傲然道。 傅玉雪拿了折扇,目送白玉堂离开,折身返回百草堂。 锦官城原本是没有百草堂的,这次傅玉雪来锦官城,也通知百草堂的属下,将百草堂开到了锦官城。医馆虽然还在装修没有正式营业,铺子里倒是一样养了信鸽。 傅玉雪回到百草堂,用信鸽将消息分别送入京城传递给开封府和太师府。那柄扇子不可能飞鸽传书送回开封府,被傅玉雪藏在了百草堂的书房中。 白玉堂走的匆忙,傅玉雪让人准备了一些食物,也打算也去找小螃蟹。不过出发前,不放心苏童,便打算再去舒家看一看,顺便将调制的止血丸带过去。 这止血丸其实是一味补血气的药,苏童身上毒素没有全清,还需要吃一段日子的药。傅玉雪开了让舒秀才去抓的药是排除所中之毒的。这止血丸却是让苏童更快恢复的。 只是傅玉雪走到舒家门口的时候,却突然有些不安。 舒家□□静了,安静的好像没有人一般。 脑海中警铃想起,傅玉雪脚下一转,正要离开。四面八方突然冲出好多人,竟然是兵卒,只是带头的却是个大法师。 “姑娘既然来了,为什么要走?”那大法师已有所指道。 “这路可是你家的,姑娘我要走就走,要来就来,你一个道士管这么多做什么?”傅玉雪轻笑道,“我竟不知道现在兵卒都是跟着道士出门的。难道竟是请来捉妖的?” “姑娘何必如此,你来这里不是来找舒秀才一家的吗?舒秀才一家收藏钦犯已经被抓,现在请姑娘与我们回去协助破案。” “钦犯?什么钦犯?与我有关系吗?” “我们虽然抓到了钦犯,不过他的同伙已经带走了一样正要物证。想必姑娘知道在哪里吧?” “你这道士倒是有趣,我不过经过这里,你们连我是谁尚且不知道。无端就开口要什么证物,莫不是傻得吧?” “看来姑娘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一般想你这种丑八怪请我喝酒,无论是敬酒还是罚酒,我都不吃的。” “岂有此理!”大法师暴喝一声,一剑刺向了傅玉雪。 这位大法师不仅用剑,竟然还有一身好武功。傅玉雪脸上一变,接下腰间丁秀笔一记阳明指打了过去。旋即一个鹞子翻身,扶摇跳上了屋顶,转身就跑。 苏童和舒家三口显然是落在对方手中,她可不想也被捉进去。 “快追!”大法师连忙道。 只是傅玉雪轻功极好,一向要逃,大法师武功在她之上,又带了不少人,却也拦不住她的。 傅玉雪一直跑了一刻钟,确认对方不会再追上来才敢停下休息。只是冷静下来一想,心中却大为不安。 白玉堂去找官家和小螃蟹,定然也会遇到大批刺客,只怕无法□□相助。她一个人想要救出苏童和舒家三口只怕不易。 傅玉雪现在只能祈求苏童能够熬得住,若是说出官家所在。只怕苏童和舒家三口会先死。若是不说,苏童一时三刻或许尚能保全。但是舒家三口就危险了。 ☆、第56章 小乌龟 傅玉雪还想着脱身去府衙或者石郡王府探查一下,或许能找到舒家三口和苏童。 只是她想的太美好,**师简直跟跗骨之蛆一样,甩也甩不掉。哪怕傅玉雪轻功一流,也是数次被追捕的人追上,多多少少受了一点伤。 甩不掉**师,傅玉雪也不敢回百草堂,更不敢去与白玉堂汇合。 白玉堂去城外找皇帝和小螃蟹,要是她现在过去很可能会泄露皇帝的藏身之处。在援兵来之前,谁被捉都没关系,但是皇帝绝对不能被捉。只要皇帝安全,被捉的人才有希望得救。 好在她已经飞鸽传书回太师府和开封府,只要能支持到援兵赶到,就能安全。 傅玉雪换掉了身上的紫衣,改做男儿装扮。她骨子里不是什么千金闺秀,换做男儿装扮,将脸弄黑,贴个假喉结,一般人还真是看不破。 如今益州城到处都贴着追捕她的告示,当然还有皇帝的。看来苏童所言不错,石郡王果然就是幕后黑手。 石郡王乃是益州城最大的官员,这些告示上面还加盖了郡王府的印章。石郡王虽然是异姓王,但是定然是参拜过皇帝的。不可能不知道皇帝的模样,现在郡王府将皇帝当做盗贼追捕,石郡王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该死的石国柱,落到姑奶奶手里让你好看!”傅玉雪恨恨道。 虽然易容装扮,傅玉雪也不敢去客栈,只得在路边买了一些包子,找个破庙休息一晚。 只是进了庙内,傅玉雪竟然在佛像后发现了躲着的两个小孩,其中一人正是小芳。 “小芳?” “傅姐姐?”小芳见到傅玉雪很高兴,“傅姐姐,我爹娘还有恩公都被坏人捉走了!” “不要怕,你爹娘都不会有事的。”傅玉雪弯腰摸了摸他的头。 见两个孩子躲在这里,多半也没有吃东西,从怀里掏出包子分给他们吃,“小芳,这位是?” “它是小元!”小芳道,“坏人来找爹娘和恩公的时候,娘让我快跑,是小元拉着我跑出来的。” “小元?你的小乌龟朋友!” 小元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咦?姐姐怎么知道我是小乌龟精的?” 这小乌龟精倒是比她家那个蠢弟弟还要呆萌一些。 傅玉雪心中叹气:要是天底下妖精都是这么蠢萌蠢萌的样子,妖精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因为我听到你呼救,看到你被舒秀才买回家的啊!”傅玉雪笑道。 “你能够听到乌龟说话?”小元一脸惊讶道。 “不是所有乌龟都能听到,是你这样的乌龟精说话才能听到。”傅玉雪被**师追杀了大半宿,肚子也饿了在两人身旁坐下,拿了一个包子吃。 幸亏刚才多买了些包子,不然还真不够吃。 知道苏童和舒秀才夫妻都已经被捉走,傅玉雪已经有些明白为什么**师对她穷追不舍了。 苏童的伤势极重,她开药时加了安神药物。按照**师他们追到舒家的时间看,舒秀才夫妻定然已经给苏童喂过药了。故而,就算**师捉到苏童也不过是一个昏迷的重伤者。 **师定然猜到苏童突围求援定然身怀信物,在苏童身上和舒家搜不到信物,**师定然猜到苏童将信物交给她了。**师是想从她身上得到皇帝藏身地点的线索呢! 想通这一点,傅玉雪不敢在与小芳呆在一起。以眉笔写了一张条子,让小芳明日一早去百草堂。 “小芳,姐姐要去救你爹娘,但是不放心你。你明日拿着这张小纸条去百草堂,在百草堂住下不要到处乱跑,以免被坏人捉到知道吗?” “那姐姐一定要救出我爹娘哦!”小芳一脸期盼道。 “好!小芳一个人去百草堂能够找到路吗?” “姐姐不要担心,你说的那条街我知道。小芳一定可以找到的,爹爹教过我写字,我认识百草堂三个字。” “还有小元也会保护小芳,龟仙爷爷一定回来找小元。到时候,小元会让龟仙爷爷也帮忙救小芳的爹娘。” “小元真乖,不愧是小芳的好朋友!那么就请小元陪着小芳一起,不然小芳一个人会害怕对不对?” “好!”小元一脸郑重道。 小元的龟仙爷爷,傅玉雪虽然没有见过。但是看看小元纯良的模样,看来老乌龟精也不是什么坏妖精。 又与小芳和小元叮嘱了几句,让他们躲在佛像后不要随意出去。待明天一早直接去百草堂,傅玉雪就离开了破庙。 就怕她留在那里,会将**师与石郡王的追兵也带来这里。**师的武功极好,要是被**师缠上,其他追兵一围上来,任她三头六臂也难以脱身。 傅玉雪走出破庙还没过一条街,就看到**师遥遥而来。看来**师也想到了她不敢去客栈,故而追来了这些偏僻之地。 担心**师发现藏身在破庙的小芳和小元,傅玉雪故意露了些行迹,引**师来追。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傅玉雪却是躲在了州府衙门的后院。石国柱的郡王府招纳了不少江湖高手,傅玉雪可没有自投罗网的打算。 故而州府衙门便成了不错的藏身之处。 益州知州乃是石郡王爪牙,**师不会轻易来查知府的后院。傅玉雪这会儿就躲在州府千金的香闺之中。 为了引开**师,傅玉雪是旧伤未愈添新伤,好在都是皮外伤。将知府千金点穴丢在床上,傅玉雪自己处理了伤口,人也困倦的厉害。 趁着天没亮,干脆反身在床内侧睡下。如此就算外面有什么动静,也可以拿知府千金做人质。 只是这会儿傅玉雪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是男装打扮。她并非唐门,易容术自然没有高明到可以变张脸。加上时间紧迫,不过是将脸弄黑了一下,加粗了眉毛等。 傅玉雪生的貌美,如今这么一装扮不过是添了几分英气,可谓是偏偏美少年。以至于傅玉雪刚闯进来,还想尖叫救命的千金闺秀这会儿竟是面目含春,一脸羞涩。 次日一早,丫鬟进来伺候小姐梳洗,却被傅玉雪同样点了穴道。傅玉雪换了丫鬟的衣服,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郡王府离州府衙门并不远,傅玉雪暗中观察了许久,郡王府护卫森严,进去不难,想要出来就麻烦了。 倒是不知道白玉堂那边如何了!傅玉雪暗暗想道。 白玉堂与傅玉雪分开后,便直奔城外。只是苏童说的也只是大概位置,毕竟密林之中,想要说清具体位置也不容易。以至于白玉堂抹黑走了两个时辰才找到地方。 也亏得白玉堂走惯了夜路,才能在暗夜中找到小螃蟹他们的藏身之处。 他半夜找到这里,山洞中没有灯光,走到洞口就被紫三一刀砍了过来。 幸亏白玉堂反应迅速,拔刀格挡:“小螃蟹?” “咦~紫三住手,是白大哥!”小螃蟹连忙道。 “白少侠?”紫三连忙收手,点了火折子双方才能看清对方。 山洞乃是猎户暂住的地方,有一盏油灯。只是担心火光引来刺客,才没有点灯。紫三见白玉堂过来,点亮了油灯。 “草民白玉堂见过陛下!” “原来你就是锦毛鼠白玉堂?”赵祯见白玉堂少年华美,好感顿生,“朕听闻白义士之事多已,今日方得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说好的要捉小爷归案呢!按着白玉堂的心思本来是想要刺皇帝一句的。 不过想到堂堂天子,竟然沦落至此,就是白玉堂也忍不住要给皇帝点蜡。想了想还是没有在赵祯伤口上撒盐。 “白玉堂不过是江湖人,陛下竟然还能记得。” “若非白义士,亚父只怕已经被奸人所害。说起来,朕很是应该封赏白义士才是。” “陛下客气了!”见皇帝这么客气,白玉堂也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白义士怎么知道我等藏身此处?”赵祯奇道。 “是苏童苏公公告诉我的。苏公公重伤倒在城外的一户人家前,恰好我与朋友游历至此,遇到了。” “苏童没事吧?”赵祯有些紧张道。 “苏公公中了剧毒,不过有阿雪在,想来性命无忧。”白玉堂又补充道,“阿雪就是在下的朋友,曾经奉命为太后治眼睛。” “原来是傅神医!有傅神医在,朕也就放心了!” 赵祯与小螃蟹和紫三困在这里好几天。担心刺客随时会追来,紫三也不敢去打猎更不要说去附近村镇买食物。如今身上干粮几乎都已经吃完了,幸好白玉堂带了些食物过来。 知道傅玉雪已经飞鸽传书至京城求援,皇帝总算松了一口气。只是益州是石国柱的地盘,虽然紫三和白玉堂武功不错,但是也抵不住石国柱人多势众。 幸好这里足够隐秘,想到石国柱的追兵没有这么快找来。他们决定在此留几天,待援兵来到益州,才出去。 白玉堂虽然性子有些急,却也知道皇帝安危关乎天下安定,不敢有丝毫冒险。 “白大哥,你怎么了?”小螃蟹见白玉堂站在洞口发呆,奇道。 “我与你姐姐约定我先走一步,她将求援信送出去,也会过来。”白玉堂道,“你也知道你姐姐一向紧张你,知道你被人追杀,一定很紧张。可是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你姐姐竟然都没有过来。” 小螃蟹担忧道:“姐姐难道出了什么事?” “若非有什么事耽搁住了,你姐姐不可能这么久没有出现的。”白玉堂略有些担心道。 苏童和赵祯手下的护卫武功不可谓不高,但是侍卫们牺牲殆尽不说,就是苏童也身负重伤。傅玉雪的武功比苏童还要弱几分,要是遇到追捕苏童的人可就麻烦了。 ☆、第57章 再遭遇 “白少侠不好了,刺客已经搜到前面的树林了!”紫三从外面跑了回来,低声道。 自从白玉堂找过来之后,紫三和白玉堂就轮流出去,寻找食物或者确认附近的安全。 紫三在林子里打了一只兔子,还在想着找一找有什么猎物,却突然发现了追兵的行迹。为了安全,他们都不会走太远,紫三发现了追兵的踪迹,就证明追兵很快就会追到这里。 “白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小螃蟹有些害怕,但是终归没有失去冷静。 “这里是不能呆了!必须马上离开。” 白玉堂和小螃蟹进了山洞,与赵祯说了一下情况,赵祯也知道这里是不能留了。 “只是我们该往哪里走呢?”赵祯犹豫道。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刺客既然已经搜索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想必益州城和郊区已经搜索过了。”白玉堂建议道。 赵祯恍然大悟:“白义士好计策!只要我们能够进入益州城,找个地方暂时藏起来。等包拯的援兵一到,我们也能够尽快知道消息。” 有了主意,四人简单的收拾一下东西,走出了山洞。 不过追兵比他们预想的来的更快,还没有出树林,就被发现踪迹了。 “小螃蟹,你们先走,我和紫三断后!”白玉堂厉声道。 没想到莫言和**师都来了,加上他们带来的刺客,就算白玉堂和紫三联手也没有多少把握。 “白大哥,你们小心一点!” 小螃蟹平日里虽然有些呆萌呆萌的,关键时刻还是比较机灵的。尤其是他对白玉堂有种盲目的崇拜,听到白玉堂的话,也不多想,拉着赵祯就跑。 说起来**师之前中了小螃蟹的软筋散,不过是手脚无力,次日药效过去也就好了。可是,莫言中的痒痒米分却让他痒的几乎扒掉了自己一层皮。 后来回到郡王府,找了大夫诊治也只是缓解症状,痒了好几日。这会儿莫言的脸上都是自己抓破的指痕。所以,莫言看到小螃蟹可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白玉堂自然不能让他追上小螃蟹,拔剑挡住了莫言去路,紫三则拦下了**师。莫言的剑上淬毒,**师一身邪门功夫,加上他们带来的追兵,白玉堂和紫三想要拦下所有追兵可谓是相形见绌。 果然一个不慎已经有两名追兵绕过他们向小螃蟹追去。 白玉堂心中一急,反手打出墨玉飞蝗石打死一人,想追回另外一人,莫言已经一剑刺伤了他的手背。 手背的伤并不重,流出的血却是黑色的。白玉堂反手一刀格开莫言长剑,从怀里摸出一颗解毒丸吞下,却再也无力去追余下的一名追兵。 小螃蟹见那追兵举刀砍来,头皮发麻,却也拿着自己的匕首上前拼命。凭着一股狠劲,小螃蟹与赵祯联手杀了追兵,只是赵祯的肩膀却被砍了一刀。 也亏得这些追兵并非每个都跟莫言一样剑上淬毒。 两人也顾不上包扎,赵祯自己一手按住伤口,由小螃蟹扶着往林子外跑去。 “小螃蟹,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还是去益州城,到处乱跑更容易被捉到。去益州城,要是能够找到姐姐,也能安全一些。” “也只能如此!”也不知道两人是不是否极泰来了,一路跑回益州,都没有在遇到其他追兵。 快到城门的时候,小螃蟹又机灵了一回,让赵祯躲在城外的芙蓉林,自己去城门口看看。白玉堂出城的时候,他们都还没有确定幕后真凶是石郡王。 哪里知道对方如此胆大,竟然在城门前贴了通缉布告。 小螃蟹本着以防万一的心思,自己去城门前探路,却是一头撞进了对方的网内。 赵祯在芙蓉林等了两刻钟,也没有看到小螃蟹回来,便知道小螃蟹只怕是遇到了危险。小螃蟹离开前,曾经与他说过,要是一刻钟没有回来,就是不能走城门。 如今,小螃蟹离开了两刻钟也没能回来,赵祯心中惶惶然,却也知道城里是进不去了。甚至从小螃蟹一去不回,他已经确认了对石郡王的怀疑。 赵祯无奈,不能进城却也不敢到处乱走,天将擦黑,才发现一个没有人破庙。有个破庙栖身总好过露宿荒郊野外的好。皇帝进了庙中,却在庙里发现两个人,还是两个熟人。 “王、王公子?不、应该是皇上才是!”舒卫氏看到赵祯很是惊讶,连忙上前磕头行礼。 “夫人不必客气,只是你怎么知道朕的身份?” 舒卫氏到庙外看了看并没有其他人,才让赵祯进庙,在一旁坐下。 赵祯见舒秀才躺在草丛上,满身伤痕,不免大惊:“舒秀才这是怎么了?” 想到丈夫的惨状,舒卫氏又不免落泪。 当时,傅玉雪和白玉堂分别离去,舒秀才夫妻给重伤的苏童煎药,照料苏童。没想到他们准备吃晚饭的时候,**师和莫言突然追到了舒家。 正如傅玉雪所料,**师弄不醒苏童,又没有从苏童身上找到信物,就将苏童和舒秀才夫妻捉了起来。唯有小芳被小乌龟精拉着逃走了。 苏童昏迷不醒,**师和莫言就拷问舒秀才。舒秀才一开始也是闭口不言,只是他们拿舒卫氏威胁舒秀才,舒秀才才不得已开口。但舒秀才也不知内情,最后却只能供出了傅玉雪和白玉堂的存在。 因为这样,**师才会带人在舒家伏击傅玉雪。 **师追捕傅玉雪,数次找到人,却又被傅玉雪逃脱。便决定拿舒秀才夫妻引傅玉雪现身,本来**师也是奔着试一试的心思。 傅玉雪与舒秀才夫妻萍水相逢,谁能确定傅玉雪真会为了舒秀才夫妻冒险。但舒秀才夫妻知道的事情不多,没有太多的价值,故而他们也不吝啬拿舒秀才夫妻作饵。 傅玉雪也知道那是个圈套,但是她不现身,舒秀才夫妻是真的会被处斩。所以在法场上,她只能冒险出手救人。 法场上,伏兵无数,傅玉雪已经做好了失手被擒的准备。知道石郡王是想要谋反,她已经找到了保命之法。就算被擒,暂时保住性命,等待有人来救也不难。 小元的爷爷老乌龟精及时出现救走舒秀才夫妻也算是意外之喜。不过,正如傅玉雪所料,妖精也不是无所不能的,老乌龟精以法术打败了大多数伏兵,没想到**师也很有些手段。 老乌龟精与**师斗法,势均力敌,眼看谁也跑不了,傅玉雪出手截住**师,让老乌龟精先救走了舒秀才夫妻。 因为这样舒秀才夫妻才会出现在破庙中。 舒秀才因为被用刑逼供,不仅身受重伤,脑子也出现了点问题。幸好有老乌龟精相救,才能治好他的疯病,只是身上的伤自然没有好的这么快。 “舒夫人,你们一家为了救朕,受此劫难,朕永难忘却!”仁宗深深地作揖,诚恳道。 舒卫氏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坦然道:“皇上,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只希望皇上的援兵早日赶到,救出傅大夫才好。” “傅大夫大义,朕实在是无以为报!只是,哎——如今小螃蟹为了帮助朕也被捉去,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包拯他们赶来。”赵祯怒道,“石国柱这个乱臣贼子,着实可恨!” 这会儿高义的傅大夫正在石郡王府上悠然的喝着茶和公孙策下棋。 对哒!那个他们千盼万盼终于到了益州的包大人也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啊不,是出师未捷,先被擒了。 这其中也有傅玉雪的事情,她给京中求援的时候,还不知道石郡王是幕后黑手。故而,求救信只是客观的说了一下皇帝被追杀的事情。 然后,包大人一路直奔益州城,才进城就被石国柱“请”到了郡王府。 作为乱成贼子的石郡王对包拯竟然极为推崇,故而除了没有自由之外。石郡王对开封府众人还是非常礼遇的。 至于傅玉雪能够坐在这里与公孙策下棋,很简单。她被擒的时候,**师和莫言确实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信物。 傅玉雪极为光棍推说信物在白玉堂身上,然后表明自己乃是庞太师的女儿。 石国柱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如今听说捉到庞太师的女儿,当然不会暴殄天物的一刀杀了她。所以与包大人一样,傅玉雪只是被限制了自由。 石郡王也知道庞太师有个贵妃女儿,这会儿傅玉雪自称太师女儿,还拿出了太师府令牌。石郡王却还是半信半疑,刚好包大人也被“请”来了。 石郡王宴请包拯的时候,就请出傅玉雪相见,也是为了从包大人哪里确认傅玉雪的价值。 包大人一见到傅玉雪,听到石郡王的试探,就明白了其中关窍。要是傅玉雪不是庞太师女儿,等待她的必定是严刑拷打。莫说傅玉雪乃是真太师千金,就是假的,包大人和公孙策也要给他说成真的。 “阿雪姑娘是在担心官家?”公孙策见傅玉雪出神,问道。 傅玉雪叹气道:“虽然包大人说八贤王已经调兵赶来。八贤王先找到官家,主动权就在我们手上。可要是石郡王先捉到皇上,那时候,只怕八贤王带了千军万马而来也是晚了。” “展护卫已经逃出去,希望能够先一步找到官家吧!”公孙策亦叹气道。 ☆、第58章 倒血霉 当展昭和白玉堂被丢进来的时候,傅玉雪和公孙策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叹了口气。超快稳定更新小说,本文由首发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监下囚! 双拳难敌四手,南侠展昭和锦毛鼠白玉堂遇到势大的敌人也束手无策啊!难怪江湖人看不起朝廷,却不敢轻易招惹。哪怕是天下第一,难道你敢说自己能不惧千军万马吗? 傅玉雪疾步走到白玉堂面前,跪下查看他的伤势。因着白玉堂喜欢穿白衣,哪里受伤一目了然。 白玉堂伤得并不重,之所以被擒还是因为中毒。莫言剑上所淬的毒极为霸道。傅玉雪临时给他的解毒丸只能暂时压制毒性,却不能完全解毒。 白玉堂受伤后为了给赵祯和小螃蟹断后,久战无法脱身,以至于毒性随内力游走全身,最终失去战斗力,失手被擒。 傅玉雪扶着他,将他拖到到一旁坐下,取出银针封住各处穴道,阻止毒性蔓延。幸好白玉堂服用了解毒丸多少克制了毒性,没有像苏童中毒那么深。 另一侧张龙赵虎也扶着展昭到边上让公孙策诊治。公孙策医术虽好,但毕竟不像傅玉雪专精医道,又因身在江湖对解毒颇为精通。 检查了展昭的伤势,皱眉道:“展护卫的伤势有些麻烦!” “难道公孙先生也没有办法吗?”包大人在一旁焦急地问道。 “展护卫似乎中了蛊毒,对于蛊毒一道,学生只是在医术上看到,还未见过此类伤者。”公孙策道,“阿雪姑娘医术远在学生之上,或许知道解决办法也不一定。” 自从傅玉雪与庞太师父女相认,却又没有说改回本姓。以至于大家都不知道该叫她傅玉雪还是庞玉雪,最后干脆称呼名字了。 此时傅玉雪却在以太素九针为白玉堂逼毒。这也是人之常情,对于开封府众人他们第一反应肯定是关心展昭的伤势。 但是傅玉雪与白玉堂显然交情好些,展昭有公孙策照看,她当然是先看白玉堂。 很快白玉堂呕出一口黑血,脸色苍白了几分,精神却好了一些,人也很快醒了。 “莫言那个小人,要是落在五爷手里五爷一定扒了他的皮!”白玉堂恨恨道。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傅玉雪收了银针惊喜道。 白玉堂抬头对上傅玉雪关切的眼神,一时有些晃神,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愣愣道:“好多了!” “那就好!”虽然相信自己的医术,但是得到白玉堂的回答,傅玉雪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又取出纱布给他包扎伤口。 “展昭怎么样了?”白玉堂突然有些紧张地问道。 没想到白玉堂会先问展昭,傅玉雪愣了好一会儿。恰好此时公孙策凑了过来:“展护卫似乎中了蛊毒,不知道阿雪姑娘是否知道如何解蛊毒?” 不待傅玉雪接话,白玉堂连忙催促道:“阿雪,你快看看展昭吧!” 今天的白玉堂有些奇怪!傅玉雪忍不住多看了白玉堂一眼,看他担心的神情不似作伪,心中不解。 不过,还是站起身,让公孙策给白玉堂包扎伤口,自己去看展昭了。 傅玉雪在玩剑三游戏时,选择治疗门派。也曾简单了解过三大治疗门派五毒、七秀和万花的背景。其中五毒就是用蛊,蛊即可救人亦可杀人。 在背景描述中曾经提到过,五毒教初至中原,蛊毒之术震惊中原。而唯一能够克制苗疆蛊毒的就是万花医术。傅玉雪研习万花医术,自然知道如何解蛊毒。 尤其是展昭所中的蛊毒并非养蛊之人所下,这种被人以某种手段从养蛊之人手上取来的蛊毒下到别人身上,威力要比真正的苗疆蛊毒高手所下威力低很多。 所以,傅玉雪虽然是第一次操作解蛊,却没有太过为难。 一个春泥护花降低所中蛊毒对展昭的伤害,长针、提针、局针三针下去,展昭也如白玉堂一般吐出几口鲜血。只是黑血中还有几条小虫子在蠕动,竟然是活的。 看到那几条小虫子,守在边上的张龙赵虎恶心的差点吐了。 傅玉雪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将药米分洒在那黑血上。黑血中发出“滋滋滋”之声,里面的小虫子迅速被融化。 “处理他们吐出来的毒血,不能以手直接触碰!”傅玉雪叮嘱道。 “明白了,玉雪姑娘!”张龙从屋子里找了一块桌布,将地上的毒血擦拭干净。 “世间竟然有蛊毒如此邪恶之物。”包大人叹息道。 “世上的东西何来邪恶与良善之分?唯有人心才分邪恶和良善。”傅玉雪喟叹道,“苗人喜欢养蛊,唐时苗疆更有五仙教,就算中原也可见到五仙教弟子的踪迹。因他们尊奉的五圣毒蛇、蜈蚣、蝎子、蜘蛛、蟾蜍,中原人称之五毒教。五毒教以蛊毒之术闻名,但是蛊毒之术即可杀人却也可以救人。不过是看用蛊毒的人是善是恶罢了!” “以毒蛇、蜈蚣、蝎子、蜘蛛和蟾蜍为圣物,这些苗人也太可怕了吧?”张龙咋舌道。 “我们觉得这些东西可怕,却不知道人家心中这些小虫子比人不知道可爱多少。君不知他们五毒教有诗云:蛇蝎为伴蛛为邻,千蝶绕笛蛊无形。世人皆惧断肠物,不见最毒在人心。” “世人皆惧断肠物,不见最毒在人心?”包大人颔首道,“此言有理!砒霜本是良药,却也因为一些人将它当成害人之物,而变成人人惧怕的毒药。岂不知砒霜依旧是砒霜,不过是人心不同罢了!” 白玉堂和展昭相继醒来,众人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原来展昭赶到的时候,白玉堂已经因为毒性蔓延,几乎无力再战。 为了脱身他们决定分两路撤退,紫三伤势较轻走一边。白玉堂因为无力再战,却是被展昭拖着走。 以白玉堂的性格,他哪里愿意让展昭来救自己,再两人一起被擒。只是看似好说话的展昭遇到底线也是绝不肯退让的。无论白玉堂说什么,展昭也不肯抛下他离开。 最后,展昭被**师和莫言联手所伤,白玉堂也被擒。他们以白玉堂为人质,让展昭投降。因着白玉堂已经身中剧毒,展昭却只是轻伤,为了不让两人逃走,**师给展昭下来蛊毒。 **师和莫言这么爽快将展昭和白玉堂丢过来,只怕是也没有料到傅玉雪身上没有任何药材,却能以太素九针给两人解毒。 “紫三应该已经逃走了,小螃蟹和官家在一起,那不是很危险?”听到白玉堂说,小螃蟹与皇帝在一起,傅玉雪越发坐立难安了。 石郡王想要生擒皇帝挟天子以令诸侯,但是不会在意皇帝身边其他人的生死。要不然,皇帝身边的侍卫也不会除了苏童都死光了。不,苏童要不是遇到他们现在也该是死尸一具了。 那么,小螃蟹现在岂非很危险? “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傅玉雪跳起来道。 “莫言现在肯定不知道我们身上的毒已经解了,我们今晚逃出去。” “好!”傅玉雪道。 她被关在这里的时候,**师为了防止她逃走,封了她的穴道。可惜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石郡王的属下远不如石郡王。 万花武学点穴截脉才是真绝色,那个愚蠢的**师以为自己可以点傅玉雪的穴道真是蠢的没边了。她不过是因为听到包大人也被囚禁于此,想到自己逃出去也是势单力薄,才按捺住性子留在这里罢了。 以展昭、白玉堂和傅玉雪的武功想要悄无声息的逃出去不难。但是要带上没有武功的包大人和公孙策就麻烦了。 不过包大人却没有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却让他们先逃出去找到皇帝的下落,护卫皇帝安全直到八贤王率领大军赶到。 “不,要走大家还是一起走比较好!”傅玉雪突然道。 “难道阿雪有办法让大人脱身?” “我去法场的时候,曾经遇到一只老乌龟精。这只老乌龟精及时出现救走了舒秀才夫妻。”傅玉雪道,“若是我们能够请老乌龟精帮忙,包大人脱身不难。” “老乌龟精?那我们怎么才能找到他?” “小乌龟精小元陪着小芳躲在百草堂,如今小芳不能回家。小元是她的好朋友,不会丢下小芳一个人不管。只要找到小元自然能够找到老乌龟精。不过——”傅玉雪顿了一顿道。“那个**师颇有些手段,我们需要有人将**师从石郡王府引走。” “这倒是个好办法!” 一众人细细商议了对策,因着**师和莫言还不知道展昭和白玉堂的毒已经解了。让他们故意装作中毒昏迷,其实白玉堂暗中逃出郡王府去找来老乌龟精。 天快亮的时候,老乌龟精果然被白玉堂“请”了来。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在孙子小元的请求下,老乌龟精还是帮了忙。 先有展昭等人将外面的守卫分个制伏,搬到室内。再有老乌龟精将他们变成莫言及其手下死士的模样,一行人大摇大摆的出了郡王府。 就连他们设计让展昭引开**师的计划都没有用上,因为**师忙着追捕赵祯,根本不在府内。 ☆、第59章 援兵至 一行人逃离石郡王府邸,包拯率领开封府众人走一路回驿馆与钦差卫队汇合。石郡王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还不敢正面造反。包拯回驿馆与钦差卫队在一起,还是比较安全的。 在石郡王狗急跳墙之前,绝对不敢围攻驿馆和钦差卫队。 傅玉雪和白玉堂却与他们分开走了,寻找天子一事不好大张旗鼓。包拯请傅玉雪和白玉堂继续帮忙寻找天子下落,开封府众人则负责牵制石国柱及其手下,防止他们狗急跳墙。 “营救官家之事还需劳烦白义士和玉雪姑娘相助。本府这就与钦差卫队汇合,想办法拖住石国柱。”包大人郑重道。 “包大人放心了,我们自当尽力而为!”傅玉雪正色道。 她心中虽然没有什么皇权认知,但是也知道皇帝的安危关乎大宋安稳。再说,皇帝要正出了什么事,有八贤王在,改朝换代不至于。可是她宫中的那位贵妃姐姐可就麻烦了。 再者傅玉雪还不知道小螃蟹已经被捉去,还想着小螃蟹与皇帝在一起,找到了皇帝,也就等于找到了小螃蟹呢。 傅玉雪和白玉堂先回了百草堂,却被百草堂的掌柜告之小芳和小元一早跟着小元的爷爷离开了百草堂。 “舒秀才和舒卫氏是老乌龟精救走的,他肯定知道舒秀才夫妻藏身之处。看来老乌龟精是带小芳去找她爹娘了!”白玉堂道。 如今石郡王及其党羽忙着对付开封府和追捕皇帝,只怕未必能够顾及舒秀才一家。乌龟精祖孙颇有些道行,又很有些善心,想来舒家三口的安全不成问题。 “小螃蟹真的没有过来?”傅玉雪追问道。 如果小螃蟹进了益州城,他应该知道要找百草堂才是。 “小主子没有来过,倒是紫三回来了。紫三知道小主子没有回来,只是在这里处理了伤口,吃了饭就出去了。” “看来紫三不是去找小螃蟹,就是去找你的。”傅玉雪望了白玉堂一眼道。 “益州城内到处都是追捕我们的告示,或者小螃蟹根本没办法进城。”白玉堂想了想道,“我们不如还是先去城外找一找。” 至于,小螃蟹是不是被石郡王党羽捉去,傅玉雪是想也不愿去想的。要是石国柱已经捉到皇帝,益州城不可能像现在这么平静。 此时傅玉雪完全忽略了弱鸡的皇帝和小螃蟹选择了分开走这种可能性。 “莫言!”傅玉雪突然停住脚步道,莫言竟然一个人出现在外面,实在是令人意外。 “这厮竟然是一个人!”白玉堂自然也看到了莫言,心中大喜,一手抽出钢刀就要冲出去。 “等一下,看他鬼鬼祟祟的再玩什么把戏。”傅玉雪拉住白玉堂,两人尾随其后。 只是没想到莫言独自一人躲躲闪闪出门竟然是为了见一个流里流气的恶霸。 “你就是西霸天?”莫言看着那恶霸,挑眉道。 “不错,我就是西霸天。你们要找的人我知道在哪里!”西霸天一脸得意道,“你们找那个人很心急吧?想要消息,总是要付出一点价钱。” 西霸天竖起一根指头,得意洋洋道:“一千两黄金,不二价!” 莫言冷笑道:“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我管他是谁,敢管我西霸天的闲事,今天活该被我西霸天拿来卖钱。你,我也见过,啧~原来不是他的属下吗?原来竟然是背主的奴才。”西霸天一脸不屑道,“不过,你们那点破事,我是不关心的,我只要黄金!” “好,我给你一千两,你现在告诉我他人在哪。然后,我带你去拿赏银!”莫言笑道。 莫言并不喜欢笑,笑起来竟然身上的煞气都淡了几分。可是站在暗处的傅玉雪和白玉堂都明白,莫言对西霸天已经动了杀心。 莫言可以为了石国柱许下的前程背叛主子,可见此人是个极度自私无信之人。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容忍西霸天这样一个恶棍敲诈自己的。 想到一个消息就能卖一千两黄金,西霸天顿时喜形于色。他不过是莫言等人追查的急,以为这个消息可以卖点钱。 他漫天要价,也是准备莫言砍价的,没想到莫言竟然一口答应下了。那可是一千金啊!他将舒卫氏卖了也就值十两银子。一千金那可是近十万两银子。 以至于西霸天看着莫言的眼神也仿佛看着一坨黄金一般,他却没有注意到莫言手上的剑已经滑出剑鞘寸许。 “那个人就在益州城外废弃的关公庙。”西霸天高兴地道,“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先去领赏金?” “好!”莫言欣然应道。 下一瞬,长剑已经划开了西霸天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西霸天倒下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容,做着他的发财梦。 傅玉雪手中丁秀笔一转就要冲出去,白玉堂却道:“正事要紧!莫言虽然是一个人出来,但是我们动手会惊动其他人。先救官家要紧!” 难得遇到莫言落单,还真是可惜了这样一个好机会呢!傅玉雪叹息一声,反身跟上了白玉堂的脚步,往城外的关公庙奔去。 两人到了关公庙,不仅皇帝在,舒家三口也在这里。 “白义士,见到你没事,朕就放心了!”皇帝看到白玉堂倒是很高兴。 “陛下,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西霸天撞见你在这里,已经向莫言高密,追兵很快就到这里。” 闻言,皇帝脸上一白。 原来前一晚,舒卫氏出去买吃的,却被西霸天一路跟踪至此。皇帝虽有些粗浅武功奈何伤了一只手,只能将西霸天打跑了。 本以为西霸天不知道赵祯的真实身份,无甚大碍。倒是忘了石郡王到处张贴布告,悬赏捉拿他们的事情。 “皇上,小螃蟹呢?”傅玉雪进了庙内,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小螃蟹的身影,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 “你就是小螃蟹的姐姐,傅大夫吧?”赵祯黯然道,“朕与小螃蟹逃回益州城的时候,小螃蟹说出去探路,却再也没有回来。可能已经被益州太守或者石郡王的人捉去了。” “该死的!”傅玉雪脸色一变,就要往外冲去。 “阿雪,我们先护送陛下去包大人哪里,再去找小螃蟹。”白玉堂连忙叫住了傅玉雪,“陛下,阿雪她只是太担心小螃蟹了,并非有意失态。” 白玉堂虽然桀骜不驯,却也知道有些人不是可以任性得罪的。他们平日里可以不将皇帝当做一回事,但是在皇帝面前,还是要收敛一些。 “无妨,傅大夫与小螃蟹姐弟情深,朕又怎么会怪罪于她。此番若非遇到小螃蟹,只怕朕早就落到了莫言那个逆贼手中。”皇帝不以为意的挥手道,“白义士刚才说包大人已经到了益州吗,那真是太好了!” “不仅包大人到了益州,八贤王也正调兵赶来。”白玉堂解释道,“陛下,现在还是先跟我们走吧!” “八皇叔也来了,那可是太好了!”皇帝总算松了一口气。 白玉堂帮忙背起舒秀才,一行人迅速离开了关公庙,只是才到城门前就遇到了带领大军前来的八贤王。 “陛下!”八贤王老远看到赵祯,就跳下了马背,疾步走来,“陛下受苦了!” “八皇叔一路辛苦,但是现在还需尽快拿下石国柱,以免益州大乱。”赵祯急声道。 “陛下放心,臣这就让大军入城接管一切。” “既然陛下的援兵已至,我等就不打扰陛下的正事了!”傅玉雪快速道。 正好舒家三口也着急回家,上前与赵祯道别。 大家共患难了一场,赵祯还有些不舍。不过他也知道舒家三口着急一家团聚,傅玉雪也要去找小螃蟹,只得放他们先行离去。 白玉堂帮舒卫氏将舒秀才送回去,傅玉雪担心小螃蟹,先一步进城。 趁着八贤王令军队接管益州军政大权,傅玉雪闯入了益州府衙大牢。 小螃蟹要是石郡王的手下捉去,他们在石郡王府上不可能一无所觉。故而,傅玉雪认为小螃蟹最有可能是进城时被益州府衙的人捉去的。 “小螃蟹、小螃蟹——”傅玉雪冲进大牢,连找了几个囚室都没有找到小螃蟹,顿时有些焦急,“昱儿,昱儿你在哪里?” “姐姐,我在这里!”小螃蟹气若游丝的声音却从刑房中传来。 “小螃蟹!”傅玉雪一个太阴指击退围上来的差役,一翻手抽出一把腰刀砍断了锁链,将绑在刑驾上的小螃蟹放下来。 “姐姐!”小螃蟹身上都是血,显然是受了酷刑。 正好牢头从外面冲进来,傅玉雪反手一刀削掉了他一块头皮。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是太守下令用刑,逼问什么王公子的下落,想要讨好石郡王,与小的无关啊!” “太守!”傅玉雪恨恨道,一脚将那牢头踢开,背着小螃蟹出了大牢,正好遇到后面跟来的白玉堂。 “小螃蟹,你怎么伤成这样,谁干的!” 小螃蟹是白玉堂的脑残米分,所以平时白玉堂都是将他当成自己小弟罩着的。看到小螃蟹被折磨成这样,白玉堂顿时愤怒了。 “益州太守!”傅玉雪咬牙切齿道。 “白大哥,那个太守很可恶。他还说我再不招,今天就把所有刑具都给我试一遍。”小螃蟹果断告状。 “岂有此理!”白玉堂闻言立时气势冲冲要去找益州太守算账。 白玉堂和傅玉雪带着小螃蟹冲入益州公堂,将在衙门里的益州太守很是折磨了一番才离开。 以至于当八贤王带着军队进入太守府,却发现益州太守躺在公堂上,浑身浴血。周身没有一块上好的皮肉,却偏偏伤势都不是致命的。 八贤王本来还想提问益州太守,看他那倒霉样,一时半会只怕也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了,只得令人抬下去救治。 石国柱能够在益州只手遮天离不开益州太守同流合污。益州太守是指证石国柱谋逆的重要人证,现在还是不要死的好。 ☆、第60章 认人难 小螃蟹的伤势看着渗人,不过以外伤为主,未曾伤及根本,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傅玉雪亲自给他治疗之后,找人帮他换了衣服,就让他睡下了。 没想到傍晚时分,赵祯却在八贤王陪同下亲自赶到了百草堂。 “草民等见过陛下、八贤王!” “白义士、傅大夫请起身,朕听说小螃蟹已经找到了,只是受了伤,现在没事吧?” “不过是皮肉伤,何敢劳烦陛下亲自过来探视?”傅玉雪没想到皇帝会亲自前来探望小螃蟹,很是意外。 只是她却不知道,小螃蟹之于赵祯可不仅仅是于危难之中相救、为他挡过刀子的人,更有共患难的情谊。 “傅大夫客气了,朕能够脱困,全赖小螃蟹舍身相救,还有白义士、傅大夫仗义相助。” “本王听闻太后的眼睛就是傅大夫妙手仁术治好的,今日令弟又舍身护驾,几位实乃我大宋的仁人义士。”八贤王笑道,“不知道我们现在可方便见一见小螃蟹。” “八皇叔说的对,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小螃蟹的伤势如何吧?”皇帝有些焦急道。 皇帝和八贤王亲自跑来,傅玉雪自然不能将之拒于门外,只得无奈让人进屋。 屋子里,小螃蟹听到说话声,正要起身下床。皇帝心急走在前面,推门而入就看到几乎裹成木乃伊的小螃蟹要下床。 皇帝不禁惊呼了一声:“小螃蟹?你怎么伤的如此重?” “陛下——”小螃蟹见皇帝亲自来看他,激动地要下床拜见,却被皇帝按住了。 “你伤的如此厉害,还需静养,不必多礼!”皇帝连声道。 小螃蟹毕竟是太师府长大的官家子弟,见过世面。更与赵祯熟悉,习惯了赵祯的行事风格,也不觉得赵祯此举如何。 故而老老实实呆在床上道:“谢陛下!” 八贤王见小螃蟹为了相助皇帝伤成这样,说话不卑不亢很是沉稳好感顿生。 赵祯不让小螃蟹下床,傅玉雪当然不能让皇帝站着说话,只得搬了凳子过来,请皇帝和八贤王坐下。 “小螃蟹,你一个人去先进城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何人将你伤成这样的?” 小螃蟹也不隐瞒,娓娓道:“我让陛下在芙蓉树林等我,想要自己去城门前看看能不能进城。没想到城门前早就贴满了我们的画像。所以,我一走到城门口,就被益州知府的手下捉住了。益州知府想要知道陛下的藏身之处,我不愿意说,他们就用刑了!” “那益州知府为了献媚新主子,很是卖力。还说要让小螃蟹尝遍刑房的所有刑具呢!”傅玉雪补充道。 “可恶!益州知府那个老东西,朕一定要包卿狠狠办他!”皇帝愤怒道。 八贤王若有所悟道:“原来益州知府的伤是你们动的手?” 傅玉雪傲然道:“我们可没有杀那狗官,不过是将他对我弟弟做的事情,还给他罢了!” “傅大夫误会了,本王不过是有些惊讶罢了!”八贤王抚须道,“那益州知府身为朝廷命官,却甘为石国柱走狗,杀了他还算是便宜。不过,傅大夫却留着他指证石国柱,可见是个有分寸的。” 傅玉雪闻言,没料到八贤王会这么说。这位八贤王行事倒是很有趣,不像一般的皇族自恃身份。 “谢八贤王体谅!” 赵祯还在与小螃蟹说话,共患难一场,赵祯对小螃蟹的印象是极好的。因着小螃蟹说过将来要报效朝廷,皇帝还想着是不是赏赐一个官给小螃蟹做。 突然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傅玉雪皱了皱道:“我出去看看!” 八贤王见皇帝与小螃蟹还有话说,也起身道:“本王随你去看看!” 皇帝和八贤王的护卫就守在门外,吵嚷的是百草堂的伙计与外面的什么人。 傅玉雪扬声道:“什么事情吵吵嚷嚷,难道不知道家中有贵客吗?” “东家,是外面有人一定要见东家!”伙计辩解道。 “是我!”却是庞太师推开众人,气冲冲走了进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傅玉雪脸色一变,为难道:“您、您怎么来了?” “什么你、你、你,我是你爹!”庞太师怒气冲冲道,“要不是官家让老夫分辨真假包拯,老夫都不知道你也被石郡王捉了去,还受伤呢!” “我没事!” “什么没事?你一个姑娘家被人家捉去,还受了伤,这叫没事!”庞太师怒道,“石国柱那个老匹夫,陛下待他恩深义重,竟然还图谋造反,实在可恶!老夫一定要禀告陛下将那老匹夫千刀万剐,连老夫的女儿也敢捉。” 人家连皇帝都敢捉呢! 不过,看到庞太师生气的样子,傅玉雪想了想还是没顶嘴。庞太师年纪不小了,要是被自己气出毛病来,可就不好了! 八贤王听到庞太师的话,吃了一惊:“太师,傅大夫竟然是太师的女儿吗?” 庞太师这才发现八贤王也在,匆匆施礼道:“原来八贤王也在这里!” “本王是陪陛下过来的,傅大夫的弟弟为了救驾受伤。陛下知道了特意前来探望。”八贤王道,“太师与傅大夫——” “不瞒王爷,雪儿正是老夫失踪多年的小女儿。”庞太师拉着傅玉雪很是得意道,“老夫的亲生女儿!” “太师寻回失踪的女儿,本王也有所听闻。没想到竟然就是傅大夫吗?那可真是太巧了!”八贤王笑道,“这样的喜事很是该让陛下知道,说起来,大家也是亲戚呢!” 傅玉雪:……呵呵~穷人也有三门亲,更不要说皇帝了。不说皇室宗亲,就数数那三宫六院也知道皇帝又多少亲戚了。 “老夫这女儿流落江湖多年,野惯了!老夫也管不住,不过没有禀告陛下和贵妃娘娘,是老夫的不是!”庞太师道,“正好陛下也在,老夫也好进去请安,将此事告之陛下。” “很该如此!”八贤王道。 庞太师这些年行事虽然有些糊涂,年轻时亦是为朝廷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的。再者,宫中庞贵妃温良贤淑,八贤王也很满意陛下身边的妃嫔如此知礼。更不要说傅玉雪曾经治好太后的眼睛,如今又出力相救皇帝了。 庞太师随八贤王进屋,先与皇帝行礼,这才将目光放到据说救驾重伤的小螃蟹身上。因着八贤王说是傅玉雪的弟弟,庞太师还以为是傅玉雪养父母的儿子,初时并未在意。 只是目光一落在小螃蟹身上,庞太师顿时愣住了。 “……昱儿,你是昱儿?我儿,原来你还活着!”庞太师突然冲到床前抱着小螃蟹嚎啕大哭起来,哪里还记得一边的皇帝和八贤王。 还想着怎么圆过去的傅玉雪完全没想到庞太师竟然一眼就认出了庞昱。 庞昱虽然与她和庞贵妃又两三分相似,但是瘦了那么多,现在又是个鼻青脸肿的样子。傅玉雪实在不明白庞太师怎么一眼就将人认出来了。 “爹!”小螃蟹被庞太师这么一哭,想起自己这两年吃的苦,也忍不住跟着大哭起来。 面对这神转折,皇帝和八贤王都惊呆了。 白玉堂连忙对傅玉雪使了个眼色。 傅玉雪领悟,趁着皇帝和八贤王还没有回神,干脆一掀衣摆,屈膝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陛下恕罪!小螃蟹就是安乐侯庞昱,隐姓瞒名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陛下给小螃蟹一个申诉的机会。” “小、小螃蟹是安乐侯庞昱?朕亲封的那个安乐侯?”皇帝一脸震惊道。 安乐侯的爵位是皇帝亲自册封,他的爵位完全是来源于庞太师多年功劳,又有个得宠的贵妃姐姐。可饶是这样,封赏爵位,皇帝也是见过人的。 皇帝自认不是一个颜控,否则也不会重用脸黑黑的包拯。但是当初看到庞昱,可是差点吃不下饭。要不是庞贵妃还在后宫殷殷期盼,皇帝几乎都要后悔收回爵位了。 眼前这个俊秀的少年实在是无法与那个大胖子安乐侯联系在一起啊。 “小螃蟹就是安乐侯,安乐侯不是在陈州被包拯处斩了吗?”八贤王亦是一脸震惊,“难道是——” 眼见八贤王要想歪,傅玉雪连忙道:“陛下容禀:庞昱其实一离开京城就被他身边的总管庞福勾结外人掉包,那个去陈州的安乐侯乃是假货。因我自小流落江湖,却还有儿时记忆。听说安乐侯前往陈州赈灾,本想路上前去探视幼弟,才无意中发现庞昱被人控制。” “那安乐侯怎么会在这里,还变成现在这样?”皇帝讶然道。 “我欲从贼人手上救人,没想到与贼人相斗之时,庞昱掉下山崖。后来在山崖下找到庞昱,庞昱却受了重伤。因贼人想要控制庞昱,威胁父亲,又让了庞昱染上了五石散。庞昱的身体需要静养,当时敌暗我明,我便寻了一僻静之所让庞昱养伤。一直养了近一年,庞昱的伤势才痊愈,又戒掉了五石散。” “小螃蟹竟然吃了那么多苦,难怪竟然瘦成这样。”皇帝叹道。 古人一向以胖为福气,因为这样小螃蟹以前胖的跟猪一样,大家也就觉得人难看,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故而皇帝看到小螃蟹如今的模样,却脑补了许多小螃蟹受苦的画面。 傅玉雪虽然不知道皇帝脑补了什么,但是能给小螃蟹赚几分苦情分,与他也有好处,并不说破。 倒是八贤王道:“既然如此,为何安乐侯养好伤也不回京,向朝廷禀明原委?” 傅玉雪道,“王爷有所不知,当初指使贼人将小螃蟹掉包的幕后主使尚未落网。我不想小螃蟹再有危险被对方盯上,才让小螃蟹暂时隐姓埋名,甚至连父亲都没有告之。” “到底是什么人,陈州案乃是包拯负责,难道包拯也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吗?” “王爷,知道假安乐侯在陈州为祸一方,我们也曾跟去陈州暗查。陈州案时,那与庞福勾结的木道人已遭人灭口,线索完全断了。但是后来,倪太守处置霸王庄,包大人抄太岁庄,我等发现马朝贤叔侄与木道人是同一个主子的。”白玉堂见机道。 “那个人是谁?”八贤王追问道。 “此人与皇家关系匪浅,想必包大人已经告之过陛下了吧?”傅玉雪道。 “皇上?”八贤王惊讶地看向赵祯。 “八皇叔,此事包拯确实与朕说过。只是从太岁庄马朝贤叔侄身上找到的证据还不足以证明襄阳王谋逆。故而朕将此事压下,令包卿暗暗追查。”皇帝叹道,“朕也是担心襄阳王狗急跳墙,才令包拯不将此事放在朝堂上说。” “皇上所滤极是!那赵爵实在是有负圣恩!”八贤王叹了一口气终究没说什么。 襄阳王赵爵乃是皇帝的皇叔,八贤王的堂兄弟,想到罪魁祸首乃是自家人,八贤王都有些不好意思再追问小螃蟹的事情。 傅玉雪所言虽然大多数内容都是真的,但不合理妥当之处也不少。因着傅玉雪等人刚拼死救过皇帝的性命,皇帝自然不会继续追问一些小节。 再者,他现在还有一件更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 皇帝遇到八贤王回到益州城,接管益州军政之后,招来包拯。没想到包拯一来来了两个,不仅是包拯,就是展昭、公孙策、张龙赵虎王朝马汉都是双份的。 皇帝与八贤王折腾了一天,也没有分出真假包拯,幸好王丞相和庞太师赶来,就将分辨真假的事情交给了王丞相和庞太师。这才能够抽空与八贤王一道前来探视受伤的小螃蟹。 想到那个涉嫌谋反的襄阳王赵爵,在联想到双份的开封七子,皇帝就觉得头痛。 庞太师一直以为儿子死了,现在知道庞昱活着,心情大起大幅。皇帝也知道庞太师这会儿只怕没有精力帮忙分辨真假包公了。 “朕和八皇叔就先回去了!庞太师年纪大了,心情如此大起大落,还请庞姑娘费心!”知道傅玉雪原来是庞妃的妹妹,皇帝立即就改口了。 “谢陛下关怀!”傅玉雪和白玉堂亲自送皇帝和八贤王出去。 “白义士,你我相识亦是有缘。等此间事了,朕还盼与白义士再会,还请白义士莫要拒绝。” 白玉堂没想到皇帝如此平易近人,笑道:“陛下有请,在下敢不从尓!” 得到白玉堂的答复,皇帝很是满意地离开了。 ☆、第61章 易分辨 送皇帝和八贤王离开后,傅玉雪站在院子里有点发愁。 “现在知道发愁了,当时决定瞒下一切,怎么就没有想到还有这时候!”白玉堂环臂而立,嗤笑道。 “你就别再说风凉话了,怎么说你也算是半个共犯吧?” 白玉堂:…… “快点给我想想办法!等我爹回过神来一定会找我算账。”傅玉雪忧伤道,“我爹他太能哭了,真是扛不住啊!” “雪儿!”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傅玉雪还没有想到对策,身后已经响起了庞太师略有些沙哑的声音。 “这么快?”傅玉雪低呼一声,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哀兵之策!”白玉堂低声提醒了一句,下一瞬,整个人已经窜了出去。 “真是没义气!”傅玉雪叹了口气,脸上神情一转,方转身道,“爹!” 庞太师本来气冲冲地想要找她算账,只是看到傅玉雪那张垮下来的脸,顿时有些不忍。想到这些年,傅玉雪流落在外也吃了很多苦。 且不管怎么说,傅玉雪这么做也是为了救庞昱性命。若非傅玉雪将庞昱藏起来,或许庞昱就真的被包拯铡了。 最终,庞太师还是不忍苛责,叹息道:“你进来吧!” 庞太师冷静下来,细细问了事情的经过,对庞太师,傅玉雪自然没有隐瞒。朝堂之上,庞太师远比她经验老道,庞昱的事情有些细节还需要庞太师来描补。 直到傅玉雪和小螃蟹将庞昱出京之后所有的经历都细细说了一边,庞太师才肯罢休。 “那个石国柱着实可恨,本来老夫还想着包拯死不死都无所谓。现在看来,倒是不能让石国柱奸计得逞。”庞太师皱眉道。 原来皇帝责令庞太师和王丞相分辨真假包公,庞太师与王丞相与皇帝、八贤王一样面对真假包公也是束手无策。无论他们问及关于包拯的任何问题,两个包拯都能够清楚的给出答案。 因记恨着包拯的杀子之仇,庞太师甚至想过顺着包拯的意思奏请皇帝将两个包拯一起处死。 只是这会儿庞昱没死,包拯与他不仅同朝为官,还是他的门生,庞太师也就没有了非要置人于死地的想法。再者,知道儿子活着,庞太师的智商也迅速上线了。 皇帝和八贤王、王丞相显然是不会愿意看着真包拯给假包拯陪葬的。如今,他与包拯之间既然没有所谓的深仇大恨,倒也不至于把事情做绝。 当然,最重要的是现在那个同时伤了他闺女和爱子的石国柱才是头号敌人。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庞太师现在是真心想要分辨出真假包公,让石国柱吃个大亏。 “爹,什么包拯死不死?石国柱的阴谋不是败露了,难道包大人那里又出了什么意外。” “你不知道,陛下和八王爷进城的时候,同时发现了两拨开封府的人马。开封七子都变成双份了!石郡王府上说石郡王已经畏罪自杀,可是陛下与我们都是不相信的。估计那个假的包拯就是石郡王和他的属下变得。” “这有什么问题?就算是外貌变成一样,难道习惯什么都能够变成一样不成?” “问题就在这里!”庞太师一拍腿,叹息道,“陛下和八贤王询问包拯什么问题,两个包拯都能够迅速回答出来。我和王丞相分别审问亦是如此!” “爹,你们问得都是包大人审过的案子,做过的政务吧?”傅玉雪转着手上的笔,轻笑道。 “你怎么知道?” “若是你们的问题两个包拯都能回答,那么假的包拯肯定是石郡王了。石郡王对包大人非常敬仰,曾经花费不少心思研究包拯。” “原来如此!”庞太师挑眉道,“可是知道假包拯是石郡王,我们现在也没办法分辨啊!” “依我看,分辨真假包公并不难!”傅玉雪轻笑道,“相反是非常简单!只是你们都走入死胡同,用了一个最笨的办法。” “乖女儿,爹知道你聪明,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分辨真假包公不难!不过——” “不过什么?”庞太师急切道。 “女儿在石国柱手上栽了这个跟头,不收点利息心里总是有些不爽快。” “等分出真假,爹给你们姐弟出气!”庞太师咬牙切齿道。 敢捉他的女儿,伤他的儿子,庞太师早就对石国柱恨的牙痒痒了。 “真假一分,皇帝一定会让包大人亲审此案。以包大人耿直的性子,多半是一刀铡了石国柱,我们哪有出气的机会。” “那你说怎么办?” 傅玉雪压低声音与庞太师说了几句,庞太师顿时面露微笑,笑着点了点头。 一旁听着父亲和姐姐谋划的小螃蟹冷不丁打了个寒噤,缩回了被窝。 qaq~在爹和姐姐面前总觉得智商不够用怎么办? 不过,幸好那是他爹和姐姐,总不会害他。既然石国柱那个坏蛋,有爹和姐姐对付,小螃蟹觉得他还是安心睡觉好了! 小螃蟹这一晚睡得极好,皇帝却没怎么睡好。 看着左边一个包拯右边一个包拯,皇帝觉得他早饭都吃不下了。 一个包拯已经时常说的他崩溃了,现在来了两个,其中还有一个居心叵测的。皇帝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是折腾了一夜,大家还是没有想出解决办法。 “皇上,请将微臣与假包拯一同处死,决不能让此等妖人危害朝廷!”左边的包拯出列道。 “皇上,既然真假不能分,就请将我们两个一同处死吧!”右边的包拯也道。 …… 真包拯是决心与假货一起同归于尽,假包拯则是笃定了只要皇帝分不出真假就不忍下手杀他。 “八皇叔,朕头疼,这里交给你吧!”皇帝起身道。 “陛下!”八贤王一脸控诉地看着皇帝,皇帝犹豫了一下,还是重新坐下了。 “皇上,庞太师回来了!”王丞相突然从外面进来的。 “老臣参加陛下,陛下,庞昱——” “太师,安乐侯的事情稍候再说!”皇帝揉了揉额头道,“你还是帮朕想想办法如何分辨真假包拯吧!朕被吵的头都痛了。” “陛下,老臣已经知道如何区分真假包拯了。”庞太师连忙道,“不过,这法子是老臣的女儿想出来的。老臣——” “既然如此,还不快请傅——不,是庞姑娘进来。”皇帝喜道。 “白玉堂也一起来了!”庞太师连忙道。 “既然是白义士,也没有什么要避讳的,一同请进来吧!” 皇帝身边的侍卫迅速去外面传唤傅玉雪和白玉堂入内。 不待两人见礼,皇帝已经急声道:“两位免礼,刚才庞太师说你们有办法分辨真假包拯?” “是的陛下!”傅玉雪起身道,“不过,这个办法,可能要让包大人吃点苦。不过,刚才我们在外面听到包大人说他连死也不怕,想必也不会怕吃点小苦头的。” “到底是什么办法?” “我师门有一种奇药,名为真言散,只要吃了真言散,不怕假包拯不说真话。” “甚好!事无不可对人言,若是有此药,速速拿来便是!”其中一个包拯道。 另外一个也立时催促道:“快快拿来!” 内侍很快端了水来,傅玉雪取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药米分倒入茶壶,让内侍端给两个包拯。 两个包拯一样看了一下对方,端起茶碗一饮而尽了。 下一瞬,傅玉雪和白玉堂却突然扑向了两个公孙策。 傅玉雪手中丁秀笔点到了右边的公孙策面前,公孙策才慌张的后退了一步,几乎摔倒。左边的公孙策却极为利落的避开了白玉堂的攻击。 傅玉雪反身将自己这边的包拯和公孙策护在身后,调侃道:“不得了了!公孙先生竟然也暗暗练了一身好武功!” 白玉堂出手,竟然也没有拿下“公孙策”一个文弱书生,在场之人还有什么不明白。展昭和周围侍卫都一哄而上,将假包拯一伙团团围住。 傅玉雪却趁乱,一拍真包拯的肩膀,将一颗药丸丢进了包拯嘴里。 “庞姑娘!”那药丸入口即化,包拯被吓了一跳。 “得罪了包大人,这是解药。” “刚才不是真言散?”包拯迅速了悟。 “世上哪有这东西,要真有,让朝廷给大家配上一剂药,以后也不需要刑具了。只要吃了真言散,疑犯就招供了。” “这倒也是!”包拯颔首道,“不过,庞姑娘刚才给我们吃的是?” “防止假包拯逃跑的东西!”傅玉雪留了个悬念。 看到两个展昭打在一起,大家渐渐又开始分不清楚敌我了。 傅玉雪快步走到门口,拎起一个桶,扬声道:“展大人得罪了!” 两个展昭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泼了一身黑狗血。看到其中一人露出自己的模样,傅玉雪送了一口气:“原来黑狗血真的能破妖法!” 她却不知道不知黑狗血能破妖法,其实很多人们觉得污秽的东西都能破除妖法。 见到黑狗血奏效,傅玉雪干脆将剩下的黑狗血也泼向了其他几个人。 石国柱、大法师、莫言和石国柱的爪牙都迅速露出了真面目。 “阿雪,你泼黑狗血就不能有小心一点!”白玉堂抱怨道。 白玉堂与莫言假扮的公孙策战成一团,傅玉雪的黑狗血自然溅到了他的白衣上。 莫言因为要扮成公孙策,身上自然不能带着宝剑,故而很快败下阵来。 傅玉雪转着手上的丁秀笔,笑而不语。 大法师还想做困兽之斗,也不知道丢出了什么东西,堂内顿时烟雾弥漫。 只是待烟雾散去,却见大法师挟着石国柱摔在院墙下。 “啧啧~大法师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翻个墙也能摔下来?”傅玉雪嘲讽道。 “你——”大法师恨恨道。 没想到傅玉雪的时机找的这么好,竟然在他要上围墙的时候,出手点穴。更令大法师意外地是傅玉雪用的竟然是隔空点穴。 他现在才明白当初捉到傅玉雪点了她的穴道,以为她无法动武是多么天真。 傅玉雪嘲讽模式全开,不忘在奚落大法师几句,将大法师几乎气得吐血方才罢休。 ☆、第62章 狗头铡 石国柱落网,皇帝果然将益州之事交给包拯全权处理。 包拯也不负众望,很快将石国柱一案理清。在搜查石郡王府邸时,找到了被大法师镇压的老乌龟精和地牢中仅剩下一口气的苏童。 原来大法师发现了老乌龟精将包拯他们变幻模样救出府去的事情,就捉了小元威胁老乌龟精将他们变成开封府众人的模样。担心老乌龟精捣乱,大法师施法将老乌龟精镇压在郡王府密室。 包拯感念老乌龟精相救之恩,且老乌龟精卷入此事最初也是为了相助他们,当即释放了老乌龟精,又将苏童送到百草堂救治。 至于石国柱、莫言和大法师则被判处了铡刀之刑,其余党羽依据罪行各有处决。 只是处决石国柱的时候,堂上还闹出了一个笑话。 开封府有御铡三刀乃皇帝亲赐,就如同当今万岁亲临,三口铡刀皆可先斩后奏。 龙头铡:可铡皇亲国戚、凤子龙孙。 虎头铡:可铡贪官污吏、祸国奸臣。 狗头铡:可铡土豪劣绅、恶霸无赖。 包大人本来判了石国柱虎头铡下死,没想到石国柱却叫嚣自己是真命天子只能用龙头铡铡他。 快死了还要争用什么铡刀,这石国柱也是个奇葩。庞太师本来是去看看这个敢欺负他女儿儿子的乱臣贼子的,见此还不落井下石。 “包大人,此贼身受皇恩不思还报,却行此谋乱之事。依老夫看,虎头铡他都不配用!” 包公亦道:“太师所言有理,请狗头铡!” 对于包公这么给面子,庞太师表示很满意。 只是石国柱却气得跳脚,不过他在怎么叫,也改不了狗头铡下死的命运了。 对此庞太师很得意,出了公堂悠然去百草堂找乖女儿和儿子一起吃饭喝茶聊天。失而复得总是令人特别珍惜,庞太师本就是个溺爱子女的。如今次女和幼子都是属于失而复得,庞太师对傅玉雪和庞昱可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石国柱虽然已经伏法,益州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拨乱反正,包公依旧忙的不得了。倒是皇帝、八贤王和王丞相准备先一步回东京了。 不过离开前,皇帝和王丞相又特意来百草堂探望“木乃伊”小螃蟹和苏童。傅玉雪亲自出手总算是抱住了苏童的性命,不过苏童还需要静养一段日子。 皇帝就将苏童郑重地托付给了傅玉雪和百草堂。苏童跟随皇帝多年,这次有舍命护驾几乎丢了性命。亚父陈林年纪已经大了,只怕这次回京,苏童就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人之一了。 倒不是说皇帝以前不信任苏童,只是经历过此事,这信任也要更进一步了。 对于小螃蟹,皇帝也特别有好感。虽然有小螃蟹舍身相救的原因在里面。但是与小螃蟹共患难时,与小螃蟹相处轻松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皇帝作为孤家寡人都是寂寞的。作为皇帝,赵祯身边接触的人真是一个赛一个精明。小螃蟹这样的呆萌存在对于皇帝来说还是比较新鲜的。小螃蟹对他很恭敬,但是因为呆萌的性格和良好的出生,对皇帝没有太大的畏惧,不知道如何与他保持合适的距离。 这对于皇帝来说是一种非常特别的体验。 至于王丞相,那纯粹是了探听“敌情”的。虽然皇帝简单的说过安乐侯没死的原因,但是在王丞相看来,其中还有许多待斟酌的细节。 王丞相决定好好接触一下庞昱,确定一下这个本来东京第一纨绔大胖子是不是真的改邪归正了。庞昱是在陈州违法之后,被人替换救出还是真的如皇帝所言,没有到陈州就被替换掉了。 傅玉雪也知道王丞相不好唬弄,故而并没有阻止王丞相见庞昱。反正陈州那些糟心事也确实不是庞昱做的,要是她干涉太多,弄不好王丞相还以为他们做贼心虚呢! 与庞昱接触了几次以后,王丞相终于确定庞昱根本没有那个本事在闯下大祸之后脱身。实在想不明白老狐狸一般的庞太师怎么会养出那么笨的儿子。 虽然庞昱有渎职之罪,但是他舍身护驾也足以将功补过了。确定小螃蟹确实没有什么城府后,王丞相非常给面子的表示他不会捉着小螃蟹的事情不放了。 不仅王丞相不会捉着这件事不放,他还会亲自与包拯谈这件事情。 但是如何让小螃蟹恢复身份也是个问题。要知道包大人可是在陈州当众铡了“安乐侯”。现在又说安乐侯没有死,天下百姓是否会觉得庞昱是因为皇亲国戚的身份才逃过一死呢? 皇帝和八贤王等人知道小螃蟹救驾,但是这个理由却未必能够取信于天下人。 故而回京在即,傅玉雪却在劝说庞太师放弃立即叫庞昱回家恢复身份的打算。 “你说什么?不让昱儿回家?”庞太师激动道。 “并非不让弟弟回去,只是不能现在这样子回去。我不让昱儿现在回去理由也都说了,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你也不想弟弟背负着污名回去吧?”傅玉雪劝道,“要是昱儿现在回去,爹能够肯定别人不会将陈州发生的事情都栽在弟弟身上?” “那难道昱儿就一辈子不能回家了?” “当然不是!弟弟现在还年轻,在外面历练几年也好。”傅玉雪压低了声音,“再者,我打算利用襄阳王给昱儿正名。” “雪儿你——”庞太师吃了一惊,他都不知道自己家闺女胆子那么大。 襄阳王那可是八贤王的兄弟,皇帝的皇叔,位高权重,就是庞太师也不敢轻易得罪的存在。 “襄阳王早有反心,官家只怕也知道的,不过是没有证据朝廷无法出手罢了。我不信襄阳王能够永远不露出马脚,只要我们能够找到襄阳王谋逆的证据。”傅玉雪道,“爹,你可不要忘了!当初那木道人可是襄阳王的人,人家早就盯着太师府了。要是庞昱真落到他手中,没有戒掉五石散,爹你想一想,你和弟弟如今是个什么下场?” “哼~那个襄阳王手倒是伸的长!”庞太师冷笑道,“你想弄下襄阳王,在传出昱儿之所以假死是为了卧底,寻找襄阳王谋逆证据,将陈州的事情栽给襄阳王?主意是好,但是太危险了!” “爹,我不怕危险!我会变厉害的,还有姐姐和白大哥保护我呢!”小螃蟹连忙道。 虽然他也很想回家,但是姐姐私底下已经跟他分析过不让他现在回家的原因了。要是他现在回去,皇帝虽然不会杀他。但是太师爹和贵妃姐姐很可能被牵连。 小螃蟹这两年被傅玉雪教导的懂事不少,倒是知道为家人考虑了。若非如此,也不会这么拼命去救皇帝。在外面看的多,学的多,小螃蟹也知道体会家人的难处了。 “再说了怎么是栽呢?那个假安乐侯和被灭口的木道人本来就是襄阳王的人。赈灾银只怕也是落到襄阳王手中的。他想要谋反招兵买马可少不得钱财。”傅玉雪道,“朝廷有父亲打点,江湖上我还有些朋友,总不会让弟弟真有什么危险的。”傅玉雪也道。 庞太师思考良久,叹息道:“你们说的不错!老夫虽然老了,但是为了你们姐弟总是还要立住才好。朝廷那边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有我和贵妃娘娘在呢!昱儿还是跟着你二姐,要听你姐姐的话知道吗?” “我会听话好好读书练武的,爹!”小螃蟹小鸡啄米一般点头道。 庞太师看到小螃蟹这么听话,心中欣慰的同时又有些黯然,转身对傅玉雪道:“你将昱儿管教的很好,这两年昱儿很有长进。老夫以前实在是太宠着他了!如今看到昱儿能够立得起来,老夫就是现在立时死了也心甘情愿。” “胡说什么呢!您又不老,身子也硬朗,以后的日子还要长着呢。等昱儿回家,您帮着给挑个漂亮的小媳妇。到时候,就致仕在家含饴弄孙岂不快哉?” “说起这个!”庞太师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却是当日傅玉雪写给庞太师的保证书,“老夫现在是明白了,你这保证书是给老夫设套呢!” “怎么突然说这个?”傅玉雪没想到庞太师会这么快反应过来,有些讪然。 “你看你写的东西,你当时就打着糊弄老身的心思不是?别以为有昱儿在就没你什么事了!长幼有序,不行,老夫先回去给你挑个女婿,再张罗你弟弟的事情。”庞太师想了想道,“金年科举陛下刚钦点了进士,还没有派官。老夫回京就去打听打听有什么好后生。” “爹,姐姐才不会喜欢那些迂腐书生呢!”小螃蟹笑嘻嘻道。 “你知道你姐姐喜欢什么样子的?”庞太师怀疑地看着他。 “我当然知道,大姐嫁给了皇帝姐夫,二姐当然也要挑个好姐夫了。要长得好看,还要文武双全。” “文武双全还要长得好看,在加上还需人品好,这样的人物可不好找。老夫须得好好琢磨一下。”庞太师一点不觉得小螃蟹说的要求高了,反而觉得应该再加几条上去才妥当。 “好找,怎么不好找,我就知道一个啊!”小螃蟹激动道,“我白大哥不就年少英俊,文武双全。” “胡说八道什么!”傅玉雪一巴掌拍在小螃蟹肩膀上。 “你拍他做什么,你弟弟又没说错话。”庞太师嗔怪地看了一眼傅玉雪,略有些兴趣道,“你刚才说的白大哥可是锦毛鼠白玉堂?” 因着白玉堂救过小螃蟹,与傅玉雪交情不错,又是救驾的功臣,庞太师对这个年轻人还是有些好感的。 “少年英雄是个不错的,可是他是江湖人!”庞太师略有些惋惜道, “江湖人怎么了?皇帝姐夫很赏识白大哥,还想像册封展大人一样册封白大哥呢!不过,白大哥给拒绝了!”小螃蟹道,“但是也没关系,白大哥文武双全,将来随便立些功劳,皇帝姐夫也可以封赏一个大官给白大哥做。” “既然是文武双全,将来随便考个文举还是武举,立下功劳。爹再打点一下,前途也当不错。” 傅玉雪有些无奈:“爹,你可不要听弟弟乱说。我与玉堂只是好朋友,再说了,玉堂可不喜欢这些,你们私下说也就罢了。当面说,人家可是会翻脸的。” “这是为何?”庞太师不解道。 “玉堂性子有些高傲,最讨厌钻营了。他这样的人当了官还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还不如做个江湖人逍遥自在。” “那也没关系,反正姐姐也不喜欢做官太太。”小螃蟹点头道,“白大哥不当官也没关系!” “什么时候变成姐姐肚子里的蛔虫了,竟连这也知道。”傅玉雪笑着点了点他的脑袋,“这些话,以后可不许与别人乱说。” “哪里乱说了,我就想白大哥做我姐夫。这样子,我可威风了,大姐夫是皇帝,二姐夫是大侠,谁也不敢欺负我。” “说的好像你现在时常被人欺负似的。”傅玉雪失笑。 没有在与庞太师和小螃蟹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傅玉雪一人出了屋子。站在院子里吐出一口浊气,脸上的笑容也随之不见。 不可否认,在小螃蟹说到白玉堂的时候,她心中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 但是想到自己破败的身体,傅玉雪将心中的那份悸动压在了心底,自我催眠将之当做一般的友情。 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年代没有人不看中子嗣,傅玉雪的寒症就算彻底治好了,只怕于子嗣上也会非常艰难。傅玉雪不是愿意将就的人,所以她早就绝了嫁人的心思。 或许这段日子,她实在是有些太习惯白玉堂的存在了。 “爹,姐姐离开益州了!”一大早,庞昱拿着一封信冲到院子里高声叫道。 “怎么了?”庞太师焦急道。 “姐姐说让我跟爹先回去相聚,反正我现在的模样,只要不特别说明。京里的那些人也不会知道我是安乐侯庞昱。她有些事情要办,先离开一阵子,过段日子回去京城接我。” “小螃蟹,你姐姐走了?”庞太师还没有说话,却见白玉堂匆匆走了出来。 “姐姐说她有事先走了!”小螃蟹点头道。 白玉堂脸上闪过一丝狐疑:“你姐姐没有说去哪里?” 小螃蟹摇了摇头。 ☆、第63章 河伯怨 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 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站在船头,看着长江两岸的优美风景顺流而下,傅玉雪心中郁结稍解。 水天一色,长江之水看不到尽头。傅玉雪心中有所感悟,取了雪凤冰王笛,吹奏一曲,直抒胸臆,顿觉畅快不已。 “姑娘,这天要黑了,正好也马上就要到江城了。您是在江城下船?”陈老汉道。 陈老汉是傅玉雪在上游雇的船夫,年轻时在这一带做些江面上的买卖。只是如今年纪大了,大家都不乐意坐他的船。 码头上本有许多船夫可供选择,不过傅玉雪不赶时间,便选了陈老汉的船。 陈老汉年纪虽然大了,体力有些跟不上。不过他在长江上讨了半辈子生活,对长江水域最是熟悉不过。又是顺流而下,小船竟也很平稳。 “江城?也好!”江景虽然优美,但是傅玉雪毕竟不是水面上讨生活的。船坐的多了也会生出厌倦的心思,便决定在江城休息一晚。 “好嘞!”陈老汉应了一声,将船往岸边走。 江水湍急,他们船小,早些靠岸边走,码头上停船也不费什么力气。 “这年头竟是什么怪事都有,怎么新娘子也到处乱走!”陈老汉摇着船桨,一脸惊讶道。 傅玉雪往岸上望去,果然见到一个穿着鲜红嫁衣的女子站在岸边。因为距离颇远,看不清容颜,不过远远望去娉娉袅袅,身形倒是非常优美。 傅玉雪看了两眼,突然脸色一变:“陈大叔快往那边过去,那女子要投河!” 哪有新娘子会独自一人到处走动,这女子站在岸边,显然是准备投水的。 “什么?”陈老汉吃了一惊,手下动作却没有迟钝,迅速摇着小船向那女子站的地方靠近。 果然,下一瞬,红衣女子“噗通”一声跳入冰冷的江水中。 傅玉雪:为什么这年头的人想要寻死不是跳河就是跳湖? 也是了,这年代也没有什么高楼大厦可供选择,跳水什么似乎还真是最“经济实惠”的选择。 河伯若是有灵,也蛮冤枉的。以后河里的水还真不敢乱喝,谁知道里面有什么。毕竟不是谁都跟印度人那么心宽的,到处飘着死尸的恒河水也能被视为最干净的存在。 江水湍急,红衣女子跳入江水,很快被淹没。救人如救火,傅玉雪不敢犹豫一跃而起,向那女子落水之处扑去。 废了好大劲才在陈老汉的帮助下将那跳水的女子捞上来,傅玉雪一身衣服却已经湿透。好在陈老汉都六十多岁了,加上自己与落水女子穿的都是深色系的衣服,并不容易走光。 傅玉雪抱着那女子进了船舱,陈老汉将船头做饭的炉子点了放在船舱门口。 傅玉雪也顾不得大理身上的湿衣服,直接双手按住红衣女子的腹部,将她肚子里的水按出了。 红衣女子吐出几口江水,猛咳了几声,便悠悠醒了。 “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在这里!” 傅玉雪见人醒了,松了一口气,没好气道:“你跳进江里,是我将你捞上来的。” 傅玉雪一手关了舱门,因着那红衣女子也是女人,也没有许多忌讳。侧身脱下湿衣服,从包裹里拿了一身干的衣服换上。 系统虽然提供了包裹可以使用,但是这种东西太过惊世骇俗。傅玉雪一般都会准备一个行囊作为掩饰。如今,自己换了一身衣服,却不可能在“变”一套衣服出来的。 四月的江水还有些刺骨,她身负寒症不敢穿着湿衣服太久,自然是自己先换了。 好在这红衣女子投水的地方距离码头已经没有几里路。傍晚江水湍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傅玉雪将炉子放到红衣女子身边烤火,傅玉雪拿了银子请陈老汉到附近的成衣铺子买些衣服回来。 红衣女子醒了之后只与傅玉雪说了一句话,就一直静静的烤火,什么话也没有再说。既没有哭闹,也没有寻死觅活。 傅玉雪似乎也没有询问她为何投水的意思,因为实在没有询问的必要。 陈老汉对着附近很熟,很快买了衣服回来。 红衣女子换了衣服,将自己的湿衣服包好依旧没有说话。 傅玉雪起身道:“我要下船了,你一个女孩子也不适合呆在船上。” 那女子依旧没有说话,倒是抱着装湿衣服包裹站起身,站在傅玉雪身侧。 傅玉雪付了船钱,与陈老汉道别上岸,那女子也跟着她上了岸。 傅玉雪本来是要自己离开的,只是看她抱着那一包湿衣服站在码头一脸茫然的样子,心中略有不忍心。 “你叫什么名字?” “芸娘!”芸娘柔声道。 休息了一会儿,声音倒是不想刚醒来时那么沙哑,竟然意外的悦耳动听。 “芸娘,若是没有地方去,不如跟我走吧!” 芸娘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跟上了傅玉雪的脚步。 傅玉雪不免失笑:还真跟着她走了,竟然也不怕她是坏人。 两人到了江城,傅玉雪与掌柜要了两间上房,又让人准备了热水梳洗。 傅玉雪长得貌美,无论走到哪,都容易惹人注意。只是芸娘与她走在一起,行人却大多看向芸娘。 芸娘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身材妙曼,声音悦耳。一双大大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皮肤白皙,按理说是个不可多得美人。 可是美人是容不得丝毫瑕疵的,维纳斯美,因为她断的是手臂,若是少了鼻子,她可不就美不起来了。 芸娘倒是没有断臂,也有鼻子,却是天生兔唇。 也是因为看清芸娘的容貌,傅玉雪才没有询问芸娘寻死的原因。 这时代的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许多小年轻成亲之前压根没有见过面。甚至有些都只是听媒人说,就连长辈都没有私下相看的。 芸娘大约便是这类盲婚哑嫁的受害者,父母将她嫁出去。奈何新郎官掀开盖头才知道新娘子竟然有这么严重的残疾。 至于傅玉雪为什么这么确定芸娘已经嫁过去才投水,原因也很简单。芸娘的兔唇是天生的,她以前没有投水,现在却穿着嫁衣投水。显然是因为本已接受了兔唇的现实,奈何嫁人却被夫家嫌弃,又不敢回家才会如此。 傅玉雪本来没有打算在江城逗留,没想到次日芸娘竟然病了。只得在江城逗留一日,给芸娘开了药,傅玉雪拿银子让小二抓药熬药,自己便下去吃东西。 “知道吗?昨天刘县令家的瘸子公子娶妻,新娘子竟然失踪了。” 傅玉雪才坐下,就听到隔壁桌的客人压低声音在说话。 “肯定是新娘子嫌弃刘瘸子,逃走了呗!”另一人不屑道。 “刘瘸子那样的就算是县令公子,好人家又有谁愿意将闺女嫁过去。” “听说之前刘夫人废了好大劲,才请城里的王媒婆说了隔壁县的一个县丞家闺女。不过,奇怪的是那家人将新娘子送来,就迅速离开了。听说新娘子是在新房里失踪的呢!” “那刘县令没有让人到处找?新娘子该不会是发现刘瘸子是个瘸子才逃走的吧?” “谁说没有?找了没找到,倒是那个刘瘸子,到手的老婆飞了,竟然一点也不伤心。” “刘瘸子没有老婆又如何,还不是夜夜做新郎。”其中一人怪笑道。 傅玉雪听了只觉得恶心,感情这江城县令的儿子不仅是个瘸子还是个流连青楼的纨绔子。 只是,那个失踪的新娘难道是芸娘? 这倒是有可能,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刘家丢了新娘子,她就在湖里捞起了一个新娘子? 傅玉雪吃了点东西,在江城逛了逛,便早早的回客栈了。 休息了一天一夜,芸娘的身体就好了不少。傅玉雪让掌柜帮忙雇了马车,去下个城镇。 “我要去东京,你是跟我走,还是回家寻你父母?”傅玉雪问道。 芸娘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抱着自己那套已经晾干的新嫁衣不说话。 傅玉雪叹了一口气:“那就跟我走吧!” 芸娘松了一口气,跟上了傅玉雪的脚步。 马车摇晃的厉害,傅玉雪躺在褥子上昏昏欲睡。芸娘抱着自己的小包裹坐在马车的一角仿佛小媳妇一般。 “芸娘,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傅玉雪突然睁开眼睛问道。 芸娘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般颤抖了一下:“我、我不知道?” “你真的不打算回家了吗?” “我爹一直想把我嫁出去,可是——”芸娘落泪道,“我长得那么丑,好不容易爹听说刘家的公子是个瘸子或许不会嫌弃我,就把我嫁了过去。但是刘公子虽然是个瘸子,他身边却有个漂亮的表妹。” 傅玉雪:这可真是狗血来源于生活。 “所以你就想死?” “刘公子将我赶了出来,可是我爹是不会想要我回家的。我爹一直想把我嫁出去,就是怕耽误了弟弟妹妹们的亲事。” 一个二八少女不见容于夫家和娘家,无处可去,难怪芸娘会选择投水。 傅玉雪叹了一口气,芸娘的兔唇其实并不严重。在千年之后,一个小小的外科手术就可以解决。但是在这个时代,她却只能因为这么一点残疾被人嫌弃。 若是个男人也就罢了,总是能够活下去的,但是这世界对女人总是要比男人严苛些。 傅玉雪本以为自己是个心冷的人,只是遇到芸娘这样的可怜女子,还是会忍不住心软。 ☆、第64章 追杀令 还想着今日可以到开封城,没料到早上出发才没两个时辰,竟然下起了滂泼大雨。 “芸娘,我记得往前走三四里有个客栈,我们在那里避一避雨,今天就不赶路了。” 这世上可没有水泥路和柏油路可供使用,雨刚开始下尚好。雨水泡上一两个时辰,路面便泥泞不堪。这样的天气赶路,马匹也受不住。 “好的,姐姐!”自江城遇到芸娘,无处可去的芸娘就选择了跟在傅玉雪身边。 芸娘见弃于夫家和娘家,对傅玉雪肯收留自己很是感激,自愿要做傅玉雪的丫鬟。 傅玉雪见她身世可怜,本也是个千金小姐,自不想她流落贱籍,便收了她做义妹,跟着学医。将来做个医女有一技之长,就算不嫁人也能靠自己过活。 虽然两人议定以姐妹相称,芸娘这一路上却勤快的很,虽是第一次出门,却也鼓起勇气打点一切。傅玉雪觉得这对她没有什么坏处,也没有拒绝。 如今驾马车的就是芸娘,虽然是新手,但是走的是宽敞的官道,还算安全。走了两里路,果然有个客栈矗立在官道上。附近也没有其他人家,倒是非常显眼。 因为下着大雨,客栈并没有许多客人。将马车交给小二牵去后院,芸娘拿上行李与傅玉雪进了客栈。 正好已经临近中午,点了两碗鸡汤面,在这大雨天里吃也算是不错了。吃了面,两人就回房了。因着外面下着大雨,傅玉雪便拿了一本闲书在看。芸娘却在研读傅玉雪写的外伤急救手册。 中医非一朝一夕所能学成,故而傅玉雪打算先培养芸娘做个助手,学习一些基本的医学知识。好在芸娘是个识字的,倒是少了她许多麻烦。 没看多大一会,就听到了隔壁传来了婴儿的哭声。初时,傅玉雪并没有在意,只是那孩子哭了快两刻钟了还没有停下来。 芸娘虽然一直在看书,却一直注意着傅玉雪的需要。见傅玉雪皱眉,又下意识地看下隔壁立时明白了几分,起身道:“姐姐,我去看看什么事吧!” 傅玉雪点了点头:“也好!” 芸娘出去却很快回来了:“姐姐,隔壁住进来一对夫妻,带着个孩子,或许是淋了雨,小孩子病了!” “既然如此,我随你过去看看吧!” 芸娘闻言,立时拿了药箱,跟上了傅玉雪。 那孩子不过是几个月大,路上淋了些雨,故而风寒入体,竟烧了起来。小夫妻二人正心急如焚,外面下着大雨,这附近也请不到大夫。 听说傅玉雪自称大夫,本来见她年轻还有些不信。不过,此时也没有更好的选择,连忙迎了傅玉雪进屋。 孩子比较小,傅玉雪便采用物理退烧的方式助他退烧。“在意气从太阳出,注手阳明。”清风垂露这个在游戏中用来接触点穴不利效果的在现实中对发烧病人同样有效。 傅玉雪以温和的离经易道内力为之温养,小婴儿舒服的哼唧两下,很快就睡着了。 “大夫,可要开药?” “若是不再烧的话,没必要吃药。孩子太小,并不适合吃药,可以用热帕子给他擦脸,醒了多喂温开水。” 许多中药都含有重金属等小孩子娇弱的内脏无法分解的成分。幼儿过多服用中药会造成肾脏负担太大,从而影响身体健康。 年轻的母亲上前摸了摸沉睡的孩子果然已经不烧了,小夫妻两人自然是千恩万谢。 男主人更是激动的拿了银子要付诊费,傅玉雪见那孩子玉雪可爱,见了不觉欣喜,没有收诊费就回房了。 “妹妹今日方知道姐姐当日为何救我?”回到房中芸娘突然道。 “你说为何?”傅玉雪轻笑道。 “姐姐生就一副菩萨心肠啊!”芸娘俏皮道。 “菩萨心肠?”傅玉雪“噗嗤”一笑,“我可不是菩萨心肠,不过身为大夫总是不喜欢有人死在自己面前罢了。再说了世上多几个冤死鬼,烦也烦死了!” 傅玉雪可不觉得好心,不过枉死之人容易留恋人世。要是见死不救,那些枉死之人弄不好会跟在她身边呢! 因着前世枉死,傅玉雪便总觉得人还是凉薄一些来的好。一直以凉薄之人自居,实际上却是个心软的不得了的人。 没想到回到房中书没翻几页,就听到楼下人声鼎沸。想到这里是客栈,傅玉雪也没有在意,只是书却有些看不下去了。 楼下吵了一会儿,安静了不少,倦意上来,傅玉雪便准备解衣小睡一会儿。楼下却再次响起人声,傅玉雪以为又来了客人并没有在意。 哪成想才解开腰间丁秀笔和长鞭,正要解腰带,房门却被人粗鲁的推开。 “所有人下楼接受检查!”手持刀枪的兵甲粗鲁地推开所有房门叫嚷道。 不待傅玉雪和芸娘反应过来,那些兵甲便开始往房内冲进来要搜查。 傅玉雪大怒,反手一巴掌将那兵甲扇飞了出去:“你们的官长是谁,竟然如此无礼!” “大胆,竟敢抗命!”那士兵起身,摸了摸嘴角的血迹,抽刀就像傅玉雪砍去。 傅玉雪一手捉起桌上兵器,一手溪水香长鞭,迎面一鞭子抽了过去。鞭尾一卷他持刀的手腕,长鞭一抖,那人已经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傅玉雪走出房门,冷着脸走下楼梯,一脚踩在那滚落的兵甲身上,冷声:“那个混蛋带的恶犬,如此无礼!” 客栈的大堂里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和一个员外爷,身后站着两人的仆从。还有那对带着孩子的夫妻也抱着孩子站在堂内。 另有一个披着火红披风的将军威风凛凛地坐在堂上,身侧还站着一个专门奉刀的侍卫,左右两侧立着数名兵甲。 这将军及属下似乎正与客栈内客人对峙,其余士兵还在挨个房间搜人。 没想到自己的士兵被人从楼上打下来,将军眉头一皱,厉声道:“大胆,吾奉圣命而来追捕朝廷要犯。谁若敢横加干涉,定斩不饶!” “好大口气!”傅玉雪冷笑道,“开封府的治安一向开封府执掌,再不济还有大理寺和刑部,倒是没听说过当兵的也管捉犯人。莫说没有听说你们有这个权利,就算是开封府衙役办事也没听说过这般横冲直闯的。” “呦,妹子,你这就不懂了!人家涂善将军那奉的是圣命,可是不得了呢!咱们小老百姓却是惹不起的。”不待那将军回话,堂中金刀大马而坐的孕妇突然朗声道。 原来这将军叫涂善,不过傅玉雪对朝廷并不了解。狄青、杨文广、桑博倒是知道,什么涂善并未听说。 傅玉雪回身,却是熟人,轻笑道:“原来是卢大哥、秀秀姐!” 堂中坐的孕妇和员外却是陷空岛卢方夫妻。说起来,傅玉雪倒是先认识闵秀秀后认识卢方的。 闵秀秀医术极好,其父闵大夫乃是个医术不弱于御医的民间大夫。傅玉雪幼时一人闭门研习医术,后闯江湖之初,也时常拜访一些经验丰富的前辈,论证医术。 不过这时代的人信封什么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不会轻易向外人展示自己本事的。闵大夫是少数愿意指点后辈的大夫,与傅玉雪有半师情谊。傅玉雪前去闵家请教时,闵秀秀还未出嫁,故而傅玉雪与闵秀秀极为熟悉。 不过,傅玉雪之前在松江上得白玉堂引荐认识其余四鼠,竟然不知道闵秀秀已经嫁了卢方。这会儿见闵秀秀起身,卢方紧张的样子,方知两人已成夫妻。 只是这会儿却不是叙旧的时候,涂善起身道:“侠以武犯禁,你们这些江湖人莫非当真不将朝廷放在眼中吗?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原来这将军才进来,就被快嘴的闵秀秀挤兑了几句,卢方护妻心切也没有客气。如今看到有人破坏自己搜捕钦犯,还是卢方夫妻相识的,红衣将军越发不快了。 “我们心中自是有王法的,只怕将军心中没王法。”傅玉雪道,“我刚才说了,追捕犯人是开封府和刑部的事情,将军只怕逾越了吧!” 涂善大怒,一手夺了那奉刀侍卫手上弯刀:“此乃御赐宝刀,见刀如见圣上,尔等敢抗命!” “笑话!圣上赐下的物件没有百件也有十件,随便拿把御赐宝刀,就如见圣上,你当圣上是菩萨,那个庙都能拜!”傅玉雪手一翻,掌心却多了一块血红的玉佩,那玉佩却雕刻着一只火凤凰,“此乃先帝御赐凰血玉佩,涂将军,圣上以孝治国,你说是圣上所赐之物贵重还是先帝所赐贵重?” “你是何人?竟然有御赐之物?莫不是偷来的。”涂善道,“凰血玉佩一看便是宫妃才能拥有之物,你一个江湖人如何能得此御赐之物。” “说我的御赐之物是偷来的,我看你的所谓御赐宝刀才是偷来的。”傅玉雪另一手却拿了一块令牌,“我父乃庞太师,我姐乃庞贵妃,怎么说我也是庞家千金,皇亲国戚。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拿御赐宝刀。” 涂善闻言,却是脸色大变。 因着涂善气焰嚣张,对方人多势众,傅玉雪才想着借一借太师爹和贵妃姐姐的势压人。看到涂善一脸吃了大便的模样,傅玉雪心中倒有些明白为什么世人都爱仗势欺人了。 “既然是县主,也算是自己人。”涂善起身行礼道,“末将等追捕逃犯心切,若有得罪之处,请县主赎罪!” 原来两月前,皇帝、八贤王一众从益州回开封。因为傅玉雪不告而别,庞太师便有些怏怏不快。再说,皇帝心中感念傅玉雪等人,只是庞昱的身份暂时不便说破,白玉堂拒不受封,但是傅玉雪可以啊! 为了安抚庞太师,皇帝以傅玉雪救驾有功为名赏赐县主之位,顺便为之正名。如此,庞太师可以光明正大认回女儿,自然喜不自禁。 此事,皇帝已经发下明旨,涂善自然知道。反而傅玉雪为了散心四处乱跑,并没有提前得到消息。 傅玉雪不知涂善为何称呼自己为县主,但是这对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坏处,并没有辩驳。不过看到涂善前倨后恭的模样,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略想了想收起玉佩和令牌,一脚踢开地上的兵甲,在闵秀秀身旁落座。她之所以动手,不过是因那士兵在自己准备脱衣休息之时,无端闯入。这会儿发泄了怒气,还不知道涂善在追捕什么人,涂善如此恭敬,倒是不好找茬。 涂善见傅玉雪在堂中落座,显然不打算继续插手,顿时放心不已。 涂善背后还有靠山,只是庞太师乃是两朝太师,是自己的主子也极力拉拢的存在,自不敢轻易得罪庞家人。 ☆、第65章 结仇恨 “呦~我说妹子,现在怎么这么威风。”闵秀秀tiao笑道。 “哪里有秀秀姐威风凛凛啊!”傅玉雪看了一眼闵秀秀的大肚子道。 两人久别重逢,一处说话,仿若当涂善及其属下不存在一般。 闵秀秀笑了笑也不在意傅玉雪的调侃,倒是一拍身边的卢方道:“当家的,这是我阿雪妹子。你是不知道——” “我知道!”卢方接道。 “哎?你知道什么?”闵秀秀惊讶道。 “阿雪姑娘之前还来过陷空岛啊!不过是与五弟一道来的,那时你回娘家了,所以没有碰着面。” “五弟?”闵秀秀打量了傅玉雪一眼,抿嘴一笑,“哦~我知道了!” 闵秀秀笑的实在是有些暧昧,傅玉雪心里直发毛。她心思通透哪里会不知道闵秀秀的意思。这话要是接下去,依着闵秀秀的性格,只怕越发拿她调侃,因此并不敢接话。 涂善此时正在盘问那对夫妻,因着涂善突然问及他们的孩子,傅玉雪便下意识多看了一眼。 尤其是当涂善要那妇人将孩子交给他时,傅玉雪下意识站了起来。她可不认为涂善会因为人家孩子生的可爱,想要抱一抱。 果然下一刻涂善将那婴儿高高举起,竟然用力往地上掷去。在场的所有人一时心都提了起来,客栈内的气氛也顿时紧张起来。 孩子不过两三个月大,又在病中。若是被涂善如此掷于地上,就算不是头崩脑裂,也是重伤难治。 傅玉雪虽与闵秀秀说话,却也关注这涂善的一举一动。见此不及细想,整个人飞扑过去堪堪接住孩子,涂善身边的护卫立时刀剑出鞘,向她砍来。 因着堂中站着不少人,空间狭窄,傅玉雪仓促出手,抱着孩子落地闪避。一个连环踢踢开身前兵刃,身后的□□却已经刺入肩膀。 傅玉雪一手抱着那孩子,反手握住那枪杆,拔出枪头,凌空跃起,与涂善及其手下对峙而立。 “孩子,我的孩子!”那妇人疯了一般要与涂善拼命,“你为何害我孩子!” 涂善脸色不变,腰刀出鞘却是对着那毫不会武功的夫妻俩。 “当家的,还不帮忙!” 也幸亏涂善的注意力都在突然出手救人的傅玉雪身上,倒是给了卢方救人的机会。不用闵秀秀出声,卢方已经拔刀隔开涂善的腰刀,将那夫妻二人护在身后。 “妹子,你怎么样?”闵秀秀见傅玉雪受伤,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护着肚子,紧张道。 “姐姐放心,我无事!”傅玉雪皱了皱眉道,伸手迅速地止血。 她的武功本就平平,这种贴身近战更是短板。涂善身边的护卫自与那些负责搜索的普通士兵不同,多人合击之下,战斗力还是很惊人的。 “县主这是何意?”涂善高声质问道。 “还要问涂将军何意呢!”傅玉雪让芸娘抱了孩子站在身后,“倒是要问涂将军奉圣命是何圣命!难道就是乱杀无辜吗?连一个小小婴儿尚且不放过,涂将军好大的威风!” “圣上令我追捕的人犯其中一个便是婴儿,本将军不过是宁枉勿纵罢了!”涂善冷哼道。 “好、好、好!好一个宁枉勿纵,我却有理由怀疑你是阴奉阳违。圣上乃明君,仁孝治国,岂会让你祸及无辜。涂将军若真是奉圣命而来,还是请出圣旨来的好。但凡圣旨上有一句让涂将军可以诛杀无辜幼童,本姑娘就跪下给你磕头谢罪。若是没有圣旨,那么我就要请涂将军金銮殿对峙了!” “你,大胆!” “涂将军倒是知道本姑娘胆子一向很大,涂将军可以试一试我敢不敢。”傅玉雪捂着丁秀笔挑眉道。 涂善犹豫片刻终究是不愿多生事端。只是让人看着他们不许四处走动,令其他士兵继续搜查客栈。 那夫妻二人方才凭着一腔怒火要拼命,此刻冷静下来,从芸娘手中接过孩子,却吓得直发抖。 “你们就坐在这边不要乱走,我倒是要看看这位涂将军多大胆子,再敢动手!” 民不与官斗,闵秀秀和卢方虽然生就一副侠义心肠,不忍看着无辜之人受难,只是涂善捧着御赐宝刀,倒是真有些棘手。如今看涂善忌惮傅玉雪,才稍稍放心一些。 傅玉雪虽然给伤口止了血,却还没来得及包扎。因在大堂上,芸娘匆匆取了纱布为傅玉雪粗粗包扎了伤口。 “啊、啊,老鼠——”楼上传来高亢的女声却将众人吓了一跳。 一个抱着孩子的白衣姑娘从被士兵搜过的柴草堆里跳了出来。 “将军找到了!” 不过是个全无武功的娘亲姑娘,提着一个篮子,里面睡着一个小小婴儿。傅玉雪等人对视一眼,皆有些不解。心中颇为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为须惊动涂善率兵追杀的钦犯。 “把孩子抱过来!” “不,不要抢我的孩子!”白衣女子紧紧地抱着孩子不肯撒手,涂善却令士兵上前抢夺。 “真是岂有此理!”卢方眼看又一个小婴儿要成为受害者,哪里肯忍,立时提刀上前阻拦。 这次涂善显然不打算就此放过,令士兵出手合击。卢方身边的随从也纷纷加入战斗。傅玉雪将那抱着孩子的年轻女子一把拉到身后,与不会武功的一家三口和芸娘站在一处护在身后。 就连闵秀秀也不得不挺着大肚子拿兵刃站在一旁对付偶尔从卢方和傅玉雪手下露掉的敌人。 “当家的,我们这样不是办法!”闵秀秀道。 “我知道了!”卢方心中一动,却引着涂善一路打到了外面。这才从怀中掏出信号,掷入空中。 原来,卢方这次出来,虽然与闵秀秀走了一路,其余四鼠却也相距不远。 “想要找援兵,那也要看看没有机会。”涂善冷笑着令属下加强了攻击。 涂善手下都是训练有素的禁军,配合得当,就算是武林高手也不好对付,更不要说傅玉雪身后还护着好几个不会武功的。 一家三口中的丈夫,也捡了一个被傅玉雪打倒的士兵兵器,护在妻儿身侧。只是他不会武功,躲在傅玉雪身侧抽冷子还行,要真是冲出去打架,不过是送死而已。 四鼠若是赶到不说逆转形势,但是敌我悬殊却能大大改变。只是傅玉雪不曾防备,那白衣女子竟然抱着装孩子竹篮,突然往外逃去。 本来卢方挡住涂善,傅玉雪护在前面,涂善极难得手。那姑娘抱着孩子突然冲出去,傅玉雪却不能丢下她身后闵秀秀等人不管。 涂善一直注意着白衣姑娘的动向,见白衣女子跑出来,手中刀一转,已经将白衣女子怀里竹篮挑飞。 涂善长刀一转,便要一刀劈开篮子。千钧一发间,却见屋顶一道白影闪过,白玉堂已经接了竹篮,翩然落地。 “我的孩子,把孩子还我。”白衣女子疯狂地冲向白玉堂。白玉堂一手抱了篮子在手,一手持刀戒备涂善,不妨那女子扑过来,竟然没有避开。 涂善岂可放过这样的时机,可怜白玉堂匆忙提刀挡了一下,涂善第二刀已经粘来。幸好韩彰赶到组了一组,白玉堂才有空闲将那篮子送回白衣女子手上,从而脱身。 傅玉雪与闵秀秀等人一路打到门口,就看到那白衣女子飞扑到白玉堂身上,脸色顿时冷了几分。直接一记玉石俱焚将追过来的士兵击飞出去。 那士兵倒在地上,却是生死不知。一时间周边的其他人动作都慢了一慢,倒是不敢往他们这边靠。 毕竟,涂善都证明过傅玉雪乃是太师千金,圣上亲封的县主。若非皇命在身,涂善命令,他们那里敢对傅玉雪动手。此时见傅玉雪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这些人却是送了一口气,那里还会惹她。 再者,那白衣女子和篮子你的婴儿才是他们的目标,士兵们顿时抛下傅玉雪这边将护着白衣女子和那孩子的五鼠等人围住。。 “妹子这脸色这么难看,你的伤真的没事吧?”闵秀秀见四鼠都已经赶到,顿时松了一口气。 看着那飞扑道白玉堂怀里的女子,回头见傅玉雪脸色有些难看,突然笑道。 “看来涂善的目标是那白衣女子手上的孩子。”傅玉雪却没有理会闵秀秀的调侃,对那一家三口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你们夫妻立即回房收拾东西,离开这里。立即走!” “谢过恩人!”夫妻俩匆匆行礼,抱着孩子回房取了行李从后门离开。 卢方身边家丁护在闵秀秀身边,傅玉雪和芸娘亲自送了那一家三口离开。待再返回外面又发生了变化,却是展昭赶到了。 展昭是带那白衣女子和孩子回开封府的。看来这被涂善追杀的孩子确实涉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不过到底是什么案子,能够让涂善如此疯狂追杀一个婴儿呢?哪怕是诛九族的大罪,也没听说过连襁褓中的婴孩也不放过的。 因为四鼠和展昭相继到来,涂善见势不妙,暂时退去。 从展昭口中,众人方知那白衣女子叫阿敏,只是白衣女子和那婴孩的身份无论是阿敏还是展昭都闭口不言。 性子耿直的穿山鼠徐庆好奇之下追问了两句,一向与五鼠还算交好的展昭竟然不让他们追问,还不许他们涉入其中。 因为展昭强硬的态度,五鼠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五鼠好心帮忙,可是展昭却如此不领情,卢方等人也罢了,徐庆和一向喜欢与展昭作对的白玉堂自然是不高兴的。 因着阿敏不会骑马,展昭急着赶回开封府复命,两人却是共乘一骑。白玉堂在边上酸言酸语,傅玉雪听了心中却是说不出的烦躁。 再看看那阿敏姑娘一身白衣,当真是人比花娇。那篮子里的小婴儿不过一两个月大,傅玉雪乃是大夫,哪里看不出阿敏不是小婴儿的母亲。 虽然知道展昭行事磊落,但是看到他毫不避讳与阿敏共乘一骑,傅玉雪还是为丁月华不值。却下意识地忽略了对白玉堂讽刺展昭时,心中的不悦。 “芸娘,我们也走吧!” “姐姐,现在还是晚上!”芸娘提醒道。 “到了开封,自然就天亮了!”傅玉雪冷声道。 芸娘不知道傅玉雪为什么生气,倒是真回房取了行李,去后院牵他们的马车。 目送展昭离开,白玉堂疾步追上傅玉雪:“阿雪,你上次在益州怎么突然走了?” “我爱去哪就去哪!” ☆、第66章 小太子 白玉堂一愣,有些不明白傅玉雪为何突然变脸。目光落在傅玉雪的肩膀上,快步走到她面前道:“阿雪,你怎么受伤了?莫非是涂善伤的,那混蛋,刚才就不该让他有机会逃走!” 傅玉雪却没有理他,径自转身回楼上取行李。 “阿雪,阿雪——”白玉堂一脸茫然道,“阿雪今天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当然是生气了呗!原以为五弟是个聪明人,原来和你大哥一样也是个笨蛋!”闵秀秀抿嘴笑道。 “你说老五也就算了,为什么要说到我头上啊!”卢方不满道。 “大嫂,我怎么就是笨蛋了!”白玉堂摸了摸头,一脸不解。 “五弟,女人的心思你不要猜,猜来猜去反正就是猜不透的。”卢方哈哈大笑道。 “五弟,别听你大哥胡说,女孩子还是要哄一哄的。”闵秀秀道。 “大嫂这话说的对,女孩子还是要哄的!”蒋平挤眉弄眼道。 白玉堂俊脸一红:“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我和阿雪是好朋友!” “老五,这样可就不对了!做人要诚实,你出门一向喜欢独来独往。江湖上朋友也不少,我就没看到你能和谁一起玩几个月舍不得分开的。之前却和阿雪一道去益州游玩,真当哥哥们不知道你的心思。”韩彰也跟着凑热闹。 唯有老三徐庆一脸茫然:“你们说什么,为何我都听不懂?哎,老五,你和阿雪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哥,这么木讷,难怪老五都有心上人了,你还是光棍一条。” “哎,四弟,这话不对啊!说的好像你有女孩子喜欢似的。”徐庆不满道。 不说四鼠和闵秀秀正拿白玉堂寻开心,傅玉雪与芸娘已经让小二套了马车,准备连夜回开封。 “哎,我说妹子,你还真现在走!”闵秀秀见傅玉雪真要走,立时出声道。 白玉堂刚被几位哥哥说笑,一时反而不敢上前说话。 傅玉雪瞥了白玉堂一眼,对闵秀秀道:“秀秀姐,所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那涂善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我得赶回开封,免得他小人先告状。” “这倒也是!” 闵秀秀与傅玉雪许久未见,正一肚子话要说。当然还有许多问题想要问,只是见傅玉雪形色匆匆,也知道她所言非虚,并没有阻止。 “秀秀姐,你们这是回陷空岛?” “可不是!” “秀秀姐放心,待小外甥满月之时,我定来松江府讨杯酒水喝的。” “妹子这么说,我可就放心了!路上可要小心些!” 白玉堂本想着与傅玉雪一同走,只是想到自己刚从东京城出来。早已经和几位哥哥约好了要回陷空岛的。这会儿若是改变主意,与傅玉雪往回走,指不定几位义兄如何拿他说笑,一时便有些犹豫不决。 这边傅玉雪已经与卢方等人告辞,上了马车,与芸娘往开封府的官道而去。 闵秀秀哪里看不出白玉堂在纠结什么。看到白玉堂如此倒是心中不免埋怨卢方等人拿开白玉堂的玩笑,完全忘了是自己起的头。 “倒是忘了,妹子肩膀受了伤,跟着她的那姑娘一看就不会武功的。这大晚上的赶路,若是遇到什么就不好了!”闵秀秀对卢方眨了眨眼道,“五弟,莫不如你代大嫂送我阿雪妹子一程。” “既然是大嫂吩咐,玉堂自当领命!”白玉堂闻言,眼前一亮,立时牵了马去追。 四鼠被闵秀秀瞪着,也不敢插话。一直到白玉堂跑出老远,才纷纷捧腹大笑。 “哈哈,大哥,没想到五弟这么有趣!”蒋平忍不住大笑道。 闵秀秀见蒋平笑得弯了腰:“五弟比你们这几个当哥哥的可能干多。倒是你们三个,什么时候能有五弟这一半本事,嫂子我也就放心了。” “嫂子,你这话就不对了!虽然五弟的武功是我们中最好的。但是也不是说我们就不如五弟啊!”徐庆立时分辨道。 “老三这个呆子,你大嫂说你们没本事,是说你们都不能讨姑娘欢心。眼看着老五都开窍了,你们几个还打光棍!”卢方教训道。 “哥哥,这话说的!咱虽不承认五弟本事比咱们强。但是也没跟五弟那般长得好,讨女孩子喜欢啊!” “你大哥我也没老五长得讨女孩子喜欢,还不娶了你大嫂这般好女人。”卢方不无得意道。 “大哥这话倒是不错,大嫂确实是个好的。你看,这不马上要给咱们生个小侄子玩了嘛!”韩彰立时点头称是。 一行人笑笑闹闹,已经将要天明。干脆乘着这会儿没有下雨,直接上路了。如今正是梅雨季节,雨水极多,下雨赶路总是多有不便。 只是起行之后,却发现钻天鼠徐庆手上竟然多了一个篮子。 “老三,你手上怎么多了个篮子?”韩彰奇道。 “展昭那厮不让我们问那孩子的身份,我就——”徐庆抱着篮子,嘿嘿笑道。 “你将装孩子的篮子掉包了?”蒋平瞠目道。 “就是这样!我倒要看看,这孩子到底什么身份,那涂善和展昭都如此紧张。” 只是徐庆一脸得意地掀开遮盖在上面的布巾,一下子愣住了:“怎么会这样?” “三哥,怎么回事?”蒋平快步走到徐庆面前,往篮子里一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篮子里哪是什么婴儿,不过是布巾裹着一只猪腿。 “哈哈哈~”蒋平忍不住大笑道,“三哥你真是,想要戏弄展昭没想到,反而被展昭捉弄了一把!” “这不可能!”徐庆道,“展昭没有抱过篮子,是阿敏姑娘接过去的。他不可能发现我换掉了孩子。” 他们争夺时,涂善曾经抢到过篮子,只是被徐庆从地下钻出来又抢了回去。将篮子还给阿敏的时候,徐庆趁机做了一些手脚,却是用一只狸猫换掉了孩子。 “糟糕,莫非是涂善抢走了孩子?” “那也不会!涂善走的时候,我看过孩子还在的。”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一个小婴儿总不可能自己跑了!”闵秀秀道。 “我倒是觉得展昭更有可能,毕竟涂善是先走的。”卢方道,“这都是朝廷的事情,我们先回陷空岛。反正,人家也不希望咱们插手。” 不说徐庆一脸雾水,与众人一同启程回陷空岛。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却见展昭带着阿敏快马追了上来。 马还未稳住步伐,阿敏已经高声道:“你们快把孩子还我!” 四鼠被展昭挡住了去路,卢方抚须道:“展昭,孩子你们不是带走了吗?怎么又来找我们要?” “卢庄主,这孩子身份非同一般。还是尽快交给我们带回开封府才好。” “孩子不在我们手上啊!” “不可能!刚才你们将孩子交给我,我一直不曾离手。但是方才涂善路上伏击,一箭射中竹篮,我们才发现篮子里装的是一只狸猫。”阿敏哭道,“求你们将孩子还给我!” 徐庆见阿敏哭的凄惨,不免有些赧然。只是心中又有些得意,若不是他将篮子掉包,那孩子这会儿不是被涂善一箭射死了!只是那孩子到底被谁换了去呢? “展昭,孩子确实不在我们手上。老三刚开始换走了孩子不假,可是你们难道没有换回去吗?” 卢方是个老实人,虽然对展昭不让他们帮忙,觉得太过见外不高兴。这会儿看到展昭和阿敏如此紧张,倒是没有隐瞒。 “难道是被涂善抢走了孩子?”阿敏变色道。 “不会!”展昭立时道,“若是涂善得手,没有必要再伏击我们!” “卢大哥,既然对方留下了篮子,可否于展昭一看?” 卢方无奈,只得从马车上将那装了猪腿的篮子递给展昭。因着那猪腿还是新鲜的,他们并没有丢掉。 展昭接过篮子,抖开包裹的布巾,里面竟然还有一张纸条。四鼠见是一只猪腿也没有细看,倒是展昭这会儿才看到。 纸条上只写了一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字迹好生熟悉!”展昭沉吟道。 四鼠好奇争相传看,却也不觉如何。倒是闵秀秀从马车上探出一个头,道:“给我也看看!” “我们尚且没有头绪,你一个妇道人家凑什么热闹!”卢方嘴上这么说,却还是将手上的纸条送到闵秀秀面前给她看。 “呦~我一个妇道人家,想必你们也不会问我孩子在哪了?”闵秀秀认真看了一会,倒是心中有数了。 “难道卢大嫂知道孩子在谁手中?”展昭立时问道。 “你们男人的事情,我可不参合!”闵秀秀笑道,“这个五弟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当家的,我看啊,咱们回陷空岛,可以通知锦堂兄弟给五弟准备聘礼了!” 展昭愣了一下,不明白闵秀秀为何突然转移了话题。 “白玉堂、白玉堂,我明白!”展昭欣喜道,“多谢大嫂指点!敏姑娘,我们快走吧,看来已经有人带着小宝回开封了。” 阿敏一脸茫然,只是看展昭显然已经知道了什么,连忙随展昭上马往开封城而去。 “大嫂,你是说孩子在五弟哪里?可是这字不像是五弟写的啊!老五的字,我们都认识。”徐庆搔了搔头道。 “老三,说你是个呆子还真是个呆子!”卢方摇头道。 “三哥,你怎么不想想老五是跟了谁去的!”蒋平吐槽道。 “阿雪姑娘啊!啊,你们是说阿雪姑娘换走了孩子?可是阿雪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徐庆见卢方等人已经上马继续起行,忙道,“哎,你们等等我啊!” ☆、第67章 搜庞府 却说白玉堂心中担心傅玉雪伤势,快马追上傅玉雪。见芸娘坐在外面驾车,白玉堂跳上马车一闪身,便进了车厢。 他的马自跟在马车前后,并不怕走脱。 “姐姐?”芸娘见白玉堂直接跳上车进了车厢,顿时吓了一跳。 “驾车就是!”车内传来傅玉雪清冷的声音,芸娘心中却是一安。 在客栈她已经知道傅玉雪与白玉堂等人是认识的,听到傅玉雪这么说,顿时放心不少。 “阿雪,这孩子怎么在这里?”白玉堂进了车厢,本来想问傅玉雪伤势如何,没想到傅玉雪却坐在褥子上逗弄一个小婴孩,不免吃了一惊,旋即笑道:“这回展昭可要气死了!” “我却是从你三哥手上偷龙转凤的!”傅玉雪道。 小婴儿不过月余模样,这会儿正醒着,一双黑宝石般纯净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傅玉雪,因为白玉堂凑过来,还笑得裂开了小嘴,煞是可爱。 傅玉雪见他醒了,便拿了准备好的羊奶喂他。 白玉堂明悟:“三哥从展昭手上将孩子偷来,你便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次,展昭和三哥可栽了!” “还说不准呢!”傅玉雪叹气道,“原想着给涂善找点麻烦,没想到却给自己招惹了一个大麻烦。” 傅玉雪有些无奈地扒开襁褓外面一层,让白玉堂看。 蓝色的粗布襁褓外层扒开,里面竟是上好锦缎丝绵的襁褓。若只是锦缎做襁褓也就罢了,偏偏那明黄色的锦缎上绣的竟然是龙。 除了凤子龙孙,谁能够用这样绣龙的襁褓? 小小的婴儿刚喝完羊奶,打了个奶嗝,对两人发出了一个无齿的笑容,简直要将两人的心都萌化了。 “若真是凤子龙孙,怎么会被人追杀?”白玉堂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脸上戳一下,小家伙格格直笑,并不生气。 傅玉雪沉吟道:“你难道没有发现吗?涂善是奉命追杀,但是展昭身为御前侍卫,却是要保这孩子。” 白玉堂点头道:“这孩子八成是身负冤屈,要不然包大人不会派展昭前来相救。” “涂善口口声声都是奉圣命追捕钦犯,我想不出皇帝有什么理由让他追杀一个小小的婴儿,尤其是这个孩子还是凤子龙孙。近来也没有听说有什么皇室宗亲谋逆,要株连到这么小的孩子。再者,看着襁褓只怕也不是一般的皇室宗亲可以用的,倒像是陛下的皇子所用。” “你之前不是说陛下想要册封庞贵妃为继后,却因为兰妃怀孕被太后阻止吗?兰妃应该也快要生下小皇子了吧?” 傅玉雪莞尔:“你该不会觉得这孩子就是兰妃所生小皇子吧?官家对小皇子出生期盼已久,怎么可能使人追杀?不过,涂善并没有圣旨,那把御赐宝刀,谁知道是真是假。若是涂善阳奉阴违也未可知。只是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将军,何敢追杀凤子龙孙?” “除非涂善有鬼!”白玉堂道,“涂善这人行事肆无忌惮,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人。若是他暗地里勾结了什么人行此事,也未可知。” 白玉堂说着下意识看了傅玉雪一眼,正如他们所言。皇帝本来是要立庞贵妃为皇后,可是太后却因为兰妃有孕阻止了。这么一想,庞贵妃和她身后的太师府岂非很有嫌疑。 但是,白玉堂对傅玉雪的为人是极为相信的。爱屋及乌,他相信庞太师也不会是这种糊涂人,连忙将这种怀疑压了下去。那么是什么人要杀疑似小皇子的婴儿呢? “涂善是否奉圣命我们不确定,但是他心中有鬼是必然的。否则,涂善不可能如此惧怕这孩子落入我们活着开封府手中。” “你说的不错!若是这孩子真是朝廷钦犯,开封府也不可能包庇。涂善非要立即置之死地,想必是有问题的。” 他们一路推演真相,不知不觉却已经到了城门前。时间倒是刚刚好,正是早上开城门的人。除了附近来东京城赶早市的百姓,并没有许多人。 快到城门前,白玉堂就让芸娘进了车厢,自己赶车。 “立即下车,接受检查。”城门卫高声叫道。 “车上有女眷,只怕有些不方便!”白玉堂道,“开封府什么时候变成要下车检查了!” “少罗嗦,立即下车检查。” 傅玉雪怕那孩子发出声音,惊动查城门的士兵。将庞太师的腰牌丢给了白玉堂,亏得庞太师担心女儿在外面被不长眼的欺负,留下了自己的令牌。 那守门的军士一见是太师府的人,哪里还敢细查。立时告罪,匆匆放行了。 进了城门,傅玉雪低声与白玉堂嘱托了几句,白玉堂点了点头。过了几条街,瞧着外面并没有什么人,将那小婴儿放入竹篮,跳下马车离开了。 待白玉堂带着孩子下车,傅玉雪才大张旗鼓的回了太师府不说。 “姐姐、姐姐,你回来了!”才让人牵走马车,傅玉雪方进门,就听到了庞昱的呼喝声。 庞昱是与庞太师一同回来的,虽然没有对外公布庞昱的身份,但是太师府中一些心腹奴婢还是知道庞昱的身份。 “两月没见,小螃蟹长高了!”傅玉雪笑道。 “真的吗?”庞昱惊喜道,目光落到傅玉雪的肩膀上发出一声惊呼,“姐姐,你怎么受伤了!” “昱儿,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咋咋呼呼的!”庞太师笑着从里面走出来,下一瞬,却高声道,“哪个不开眼的,敢伤老夫的女儿。老夫要他好看!” 傅玉雪这才想起来,她还没有换过衣服,肩膀上的伤自然一目了然。 “爹,你莫要着急,我的伤没什么事!我们进去慢慢说!” 傅玉雪与庞太师、庞昱入府,细细地说了在客栈遇到涂善的事情。也没有加油添醋,只是非常中肯的描述了一下事实经过。但是对于自己暗中将那小婴儿“偷渡”回开封府的事情却隐下未说。 庞太师听了气得直跳脚:“狗东西,竟然敢伤老夫的女儿。不行,老夫现在就进宫,一定要参他一本!他涂善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欺到老夫头上来。” 庞太师一边令人去给傅玉雪准备饭食补品,一边拉着小螃蟹要去书房写奏折告状。 傅玉雪见到庞太师如此,心中不免涌出几分暖意。依言回房梳洗,重新包扎了伤口,换了衣服。 待傅玉雪吃过饭,庞太师也写完了奏折,还要傅玉雪一起看有什么疏漏的。没想到才看了一半,却听到管家庞武来报说是涂善领着人打上门来了。 涂善自然没有胆子直接打太师府,不过方才傅玉雪与庞太师说话,庞武也在身边。庞武对庞太师极为忠心,傅玉雪和庞昱身为太师的儿女。在他眼中,就算没有太师那么重要,也不差多少。 故而,看到涂善带着官兵前来“拜访”,庞武的用词就有些微妙了。 庞太师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涂善一头撞上来,哪里能放过。只是让庞武放人进来,庞太师还没有开骂。涂善却先声夺人,要太师府交出钦犯。 “庞太师,本将军奉圣命追捕钦犯。还请太师勿要包庇钦犯,速速将人交出来。” 涂善倒是想得开,他在路上伤了傅玉雪,显然已经得罪了庞太师。攻打太师府还没有那个胆,但是太师府已经得罪了,不妨再得罪几分。 “你、你说什么?好你个涂善,你算个什么东西!捉钦犯倒是捉到老夫府上来了!”庞太师怒道,“钦犯,什么钦犯!今天老夫府上除了我乖女回来看老夫,再无外人。莫非你要捉的钦犯,是老夫的女儿不成。你可不要忘了,我女儿是官家刚封的县主,你还没有资格捉人!” “县主自然不是钦犯,倒是钦犯却是县主带走的。”涂善冷笑道,“有没有,本将军搜一搜自有定论!” 庞太师哪里知道什么钦犯,只当涂善故意找茬,气的要死。尤其是涂善说要搜太师府,庞太师差点没脱鞋糊他脸上。 “混账!竟然敢欺负到老夫头上来了!”庞太师气得团团转。 傅玉雪与庞昱使了个眼色,一左一右扶住庞太师道:“爹,我们问心无愧,自然不惧人查。但是,涂将军口口声声领圣命而来。爹何不去见圣上,也好问问,我们庞家到底犯下什么罪,竟然连抄家之祸都有了!” “你说的不错!”庞太师眼前一亮,“阿武,安排轿子,不,马车,雪儿、昱儿你们随老夫一同进宫面圣。留在府里,等下涂将军将你们当钦犯捉起来,老夫真是哭也没处哭了。” 涂善如此得罪庞太师,显然是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顾庞太师神情,果然令兵士冲入府内搜索。 傅玉雪见此,眼神一暗。倒是不知道涂善背后的主子是何人,竟敢真的搜太师府。 不说皇帝对庞太师的信重,就是冲着宫里庞贵妃的面子。除非皇帝决心将太师府连根拔除,否则是绝不可能让涂善如此行事的。 涂善敢这么做,已经不是不将太师府放在眼里,而是连皇帝的态度都没有丝毫顾虑了。 涂善拿着先斩后奏的御赐宝刀,太师府若是反抗。只怕涂善立时就会给太师府扣上个抗旨不尊的罪名,强行动手。庞太师丁忧在家,凭着太师府的二三十个护院,哪里打得过涂善手下兵士。 故而,傅玉雪干脆让庞武约束府上众人,任由涂善搜查。今天涂善能搜出什么也就罢了,搜不出,以他强闯太师府,庞太师有千百个法子让他落马。 ☆、第68章 绿帽子 再说庞太师愤怒之下,也不管涂善带人搜府,直接带着傅玉雪和庞昱直奔宫里去了。 涂善有心拦住庞太师,奈何庞太师官衔比他高。再者府上侍卫护着,除非涂善现在造反,不然是无论如何拦不住庞太师的。 放任庞太师离府,涂善只得让手下加快动作。无论如何,只要在庞太师面圣之前,找到要找的人,他总有机会翻盘。 庞太师乃是天子近臣,又是贵妃之父,一路到了御书房也是畅通无阻。 站在御书房外等候内侍进去禀告,没成想父子三人却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 “是谁在御书房?”庞太师本来是一腔怒火,听到御书房的争吵声,倒是也发现自己来的不算时候了。 皇帝性子还算仁厚,因此朝中大臣也敢于直谏。但是敢于皇帝如此争吵的还真没有几个。 “禀太师,是八贤王!” 庞太师虽然丁忧在家,陛下却时常召太师入宫叙事,能够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内侍,自然有些眼色,愿意给庞太师一些方便。 “八贤王?”庞太师有些意外。 先皇死的早,皇帝登基时还未成年,是八贤王摄政辅佐。及后,皇帝亲政,八贤王也干脆利落的交权,在南清宫深居简出,从不轻易涉足朝政。 又因为狸猫换太子一案,皇帝与八贤王做了多年父子,八贤王虽是皇叔,但是在皇帝心中绝不亚于先帝,甚至还在先帝之上。 八贤王和皇帝名为叔侄,倒是更像一对父贤子孝的亲父子。 庞太师想不到什么事情能够让一向贤雅的八贤王如此忘却君臣尊卑,与皇帝这般争吵。 想到涂善搜府之辱,庞太师就算知道皇帝现在心情不好,也不能此时退却。要是现在走了,太师府的颜面岂非要被别人踩在地上。 庞太师一咬牙,冲到御书房前:“老臣庞吉求见陛下!” 傅玉雪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情形,见庞太师如此,生怕庞太师触怒皇帝。皇帝以仁厚著称不错,但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也不是说说而已的。 他们才走进书房门口就听到了皇帝凄厉的喊叫声。 不及多想,庞太师和傅玉雪以及守在书房外的侍卫都冲了进去,却见八贤王倒在地上,满脸的血,已经奄奄一息,皇帝正跪在八贤王身侧。 “陛下,不要动王爷!”傅玉雪迅速走到八贤王面前,半跪下检查八贤王的伤势。 “皇上,兰妃和小太子是无辜的!”八贤王挣扎着按住傅玉雪的手,哀求地看着皇帝道。 “八皇叔,八皇叔,你莫要如此,朕答应你,召回涂善便是!”皇帝跪在八贤王面前痛哭道。 “王爷莫要乱动!”傅玉雪按住八贤王,迅速取了银针施救。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闯御书房。谋害八贤王!”耳旁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来人,快将刺客拖出去!” 傅玉雪正全力施针,突然被抓住手臂,差点刺错穴位。反手一个芙蓉并蒂将那坏事的太监定住,继续施救。 “你这狗奴才,竟然敢阻拦救治八贤王!”庞太师一掌扇在那被傅玉雪点住穴道的内功总管吴良脸上,“将这碍事的东西扔出去!” 庞太师站在傅玉雪身侧,对吴良的言行看的分明。吴良虽然做的隐晦,但是庞太师何等样人,如何看不出吴良的阴谋。也就是皇帝当局者迷,没有发现自己身边的这位内宫总管有些不妥。 太监中有陈林、苏童这样的忠义之辈,也不乏郭槐、莫言这样的小人。吴良是不是后者不知道,但绝不会是前者。太监这种生物,多半比正常要小心眼一些。 若是得罪了,最好就不要让他再有出头之日。庞太师这会让人将吴良丢出去,那是为了坐实吴良耽误救治八贤王的罪名呢! 侍卫们见庞太师发话,皇帝没有出声反对,只当是皇帝的意思,果然将吴良抬了出去。 吴良心急如焚,可惜被傅玉雪点了穴道,动弹不得,更说不出话。 “还不快去翰林医官院,请当值的御医过来。”庞太师扬声道。 没想到跑到宫里告个状,竟然碰到八贤王以死相谏这种事。想到自己进宫的原因,庞太师越发恨毒了涂善。只是,他毕竟也是在朝堂上历练过的,见傅玉雪出手救人,立时就想到了请翰林医官院的当值御医过来。 八贤王心存死志,这一撞完全没给自己留后路,庞太师看的很明白。他们父女既然碰上了,傅玉雪身为大夫,若是自己拦着不出手,皇帝只怕要秋后算账。可是出手,却也担心八贤王救不回来,从而被皇帝迁怒。 若是找了翰林医官院的御医分担皇帝的怒火,那么傅玉雪要承担的风险就要小多了。 御书房伺候的内侍连忙小跑着往翰林医官院而去。 “陛下,王爷现在不适合移动,须得在附近找处地方静养。” 皇帝闻言,心知八贤王这是有救了,欣喜若狂:“御书房就有卧榻!” 御书房是皇帝长待的地方,故而也设有卧榻。八贤王身为皇叔,皇帝提出将自己的卧榻让出来,自然没有人会反对。 傅玉雪点了两个侍卫,帮忙将八贤王抬到榻上。 “八皇叔怎么样了?”皇帝紧张地问道。 “王爷伤到了头,具体情况还需要观察几天。必须卧床休息,十二个时辰有人守着,注意意识是否保持清醒,比如有没有头痛、恶心、呕吐等症状。”傅玉雪道,“此外王爷伤的很重,就算伤愈,也可能留下一些后遗症。比如癫痫、突然晕厥等,但是这些后遗症可能半年之后甚至更长时间才会发作。” “皇叔!”皇帝闻言哭得越发伤心了,“是朕的错,朕不该跟你吵的!” 傅玉雪:……马后炮说的就是这种人! 方才她与庞太师、庞昱等在御书房外,庞太师和庞昱或许没有听到什么,但是傅玉雪却将皇帝和八贤王争吵的内容听了一个七七八八。 皇帝怀疑兰妃与人私通,令兰妃自缢,又让涂善追杀小太子。八贤王却相信兰妃为人,不愿信此传谣。要皇帝召回涂善,令包拯彻查此事。 皇帝不肯,八贤王一怒之下便斥责皇帝不愿承担冤杀兰妃之过,才不肯承认现实,故而愿意以死相谏。当然争吵过程比这还要曲折激烈几分。 要傅玉雪说,兰妃冤不冤尚且不清楚,但是八贤王的要求并不过分。毕竟,八贤王只是要皇帝停止追杀太子,彻查此案,并没有要皇帝现在承认过错。 可惜,皇帝被愤怒遮盖了眼睛,就连八贤王的话也不愿听。平时性子有些软的皇帝面对绿帽子这种事情,与一般男人也没有什么区别。若非如此,八贤王也不至于为了保下太子,以死相谏。 八贤王这辈子还真是欠了皇帝父子的。前半辈子为了皇帝殚精竭虑,本以为老了可以享福了,又为了皇帝的太子差点丢了性命。 翰林医官院当值的大夫正巧就是傅玉雪的二叔傅郁林。傅郁林的诊断与傅玉雪类似,且自认也不会比傅玉雪处理的更好。 古代也没有ct这类辅助,只能凭借大夫的经验和观察断定病人有没有进一步内出血,颅内压升高。傅郁林不知道现代术语,但是意思却是一样的。 傅玉雪和傅郁林说的吓人,皇帝不放心,令人将翰林医官院的其他大夫一同请来为八贤王诊治,又令他们分批守着八贤王。 一切落定,才想到庞太师和傅玉雪姐弟如此恰到好处出现的原因。 在内侍的服侍下,洗过脸,皇帝的心情平静了不少:“太师怎么这么巧入宫来,莫非是带县主和小螃蟹进宫与贵妃团聚的?今日幸好,太师前来,不然八皇叔他,哎~” “陛下,老臣入宫,并非为了见贵妃娘娘,而是求见陛下!”庞太师撩起袍子,跪下哽咽道,“老臣、老臣——” “太师,为何突然行此大礼!”皇帝见此却是吃了一惊。 要知道皇帝一向优待庞太师、王丞相等老臣。除非在重大场合,轻易不会让老臣行此大礼。 “皇上,老臣只有一言相询。老臣到底犯了什么罪什么法,陛下要涂善搜检我太师府。” “太师,太师快快请起!朕怎么会让人搜检太师府呢?”皇帝慌忙道。 “老臣得蒙陛下抬爱,册封了老臣的次女为县主。县主今日归家,老臣喜不自禁,却发现县主竟受了伤。老臣细细盘问,方知县主在路上遇到涂善滥杀无辜,出手阻拦而被涂善所伤。老臣心中气愤,只是想着一家团聚,才按下不悦,想着待涂善回京,在于陛下面前说个分明。哪成想、哪成想!”庞太师说着却是泣不成声。 傅玉雪微微移开视线:太师爹神演技,吾已拜服。 “如何?”皇帝紧张地追问道。 “陛下,那涂善携私以报,自己捉不到什么钦犯,就诬赖我们太师府窝藏钦犯。带着属下,冲进太师府搜捕。”庞昱义愤填膺道,“陛下,我以性命担保,姐姐今日归家只带了一名婢女,却并没有其他什么人。绝没有如涂善所言,窝藏钦犯,还请陛下明察!” “岂有此理!”皇帝顿时大怒。 本来八贤王以死相谏,皇帝心中窝了一团火。要知道自古以来,唯有昏君才会有忠臣以死相谏。谁见过明君治下有忠臣以死相谏的。 想到八贤王撞柱乃是因为涂善追捕太子而起,如今涂善私自搜捕太师府,正好让皇帝有了迁怒的对象。完全忘了涂善乃是领命出京,皇帝立时传令,让人召回涂善问罪。 只是旨意发出去,皇帝冷静了几分,思及涂善搜检太师府乃是因为与傅玉雪的冲突,不免又多想了些:“方才太师所言,似乎是县主已经与涂善动过手。” 正好傅玉雪已经施针完毕,其他大夫正在诊脉。傅玉雪立时道:“陛下,臣女回京途中为大雨所阻,留在客栈。客栈中有一对年轻夫妻带着一病儿,正是臣女所诊治。涂将军闯入客栈,声称奉命搜捕钦犯。还说宁枉勿纵,竟然要将那无辜幼儿诛杀,更是企图将其愤怒的父母一并杀死。臣女心有不忍,因而出手相救。动手时,臣女被刺中左肩,但是因涂将军有公务在身,只是救下那一家三口,并无继续纠缠。没成想,涂将军因而记恨在心,携私以报!” “陛下,涂善当着县主之面尚且如此。焉知有多少无辜稚子惨遭毒手?涂善到处说奉圣命行事,那些枉死幼儿的家人岂非都会误以为乃是陛下所授意?这般实在是有碍陛下贤明!”庞太师跟着道。 “涂善、涂善,岂有此理!”皇帝气得直锤桌子,“立即宣王丞相、包卿入宫,令狄青带人捉拿涂善。” “陛下,涂善到了那里都拿着陛下赐下的宝刀耀武扬威。狄将军前去捉拿,只怕涂善未必伏法!”傅玉雪道。 “让狄青带着朕的令牌前去!”皇帝怒道,“若是涂善敢抗旨,就地阵法!” 皇帝这种生物一向是爱欲其生,恨欲其死。皇帝既然会因为信任,赐下宝刀令涂善追杀太子,也会因为庞太师等人的状告,恨不得立即将之处死。 ☆、第69章 众心齐 再说皇帝宣召王丞相和包大人入宫觐见。 包拯因为将皇帝派涂善追杀小太子的事情透漏给八贤王,请八贤王进宫阻止皇帝,此刻正在开封府心急如焚等待消息。 听到宫中内侍传召,包大人欣喜若狂,还以为八贤王劝谏成功。没想到路上却在内侍口中得知八贤王以死相谏,顿时吓得脸如土色。 包大人心中又是懊恼又是愧疚,他将此事告之八贤王之后,本想亲自入宫见皇帝。之所以告诉八贤王,是向着若是自己入宫不能劝服陛下,激怒天子有所不测,小太子至少还有八贤王可以指望。 只是八贤王深知包拯的性情,葛青以死证清白,包拯怀着一腔怒气要为死者伸冤,只怕言语不妥,反而激怒天子。所以八贤王劝服包大人稍安勿躁,由他代替包大人入宫。 知道八贤王在皇帝心目中地位非同一般,包拯想着八贤王性情温和,确实比自己更适合劝谏。哪成想一贯温和的八贤王竟然有如此刚烈的一面。 “包大人也不必太过担心,好在当时庞太师携县主入宫,倒是刚好救了王爷一命。”前来给包拯宣旨的公公乃是老伴当陈林的徒弟陈数。 陈林虽是内监,却是皇帝亚父,因陈林乃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忠臣,与包拯也有几分交情。 故而陈数很乐意在包拯面前买好。 “原来是县主回京了!”包拯略松了口气,“县主医术高绝,就连公孙先生和翰林医官院的傅大夫都多有赞誉。有县主出手希望能保王爷平安吧!” “可不是嘛!今日多亏了县主,吴良那个狗东西还想阻止县主救人,幸好庞太师及时发现吴良心怀不轨,令人将吴良丢了出去。”陈数叹息道。 不要以为内监就无欲无求,其实在宫里内监也是分派系的。 老伴当陈林退休,新总管吴良上任。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内宫总管也是如此。虽然因为陈林身份不一般,吴良不敢明面上为难陈林一系。但是,像陈数这样与陈林有师徒关系的内监还是多多少少遭到了吴良的或明或暗打压。 若非今日吴良被庞太师抓紧时机,打发了,像宣召包拯这样的大臣还轮不到陈数呢。 包拯是个清官,并没有许多油水。但是清官有清官的好处,与这样的清官打交道对于内监来说也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说到吴良包拯也有些印象,被冤与兰妃又女干情的侍卫首领葛青在开封府自裁以证清白。包拯深感兰妃与小太子之冤,一面令展昭去找被追杀的小太子,一面进宫调查真相。 根据葛青临死前提供的一些线索,包拯曾经入宫寻找那位帮助阿敏和太子出逃的良喜公公。接待包拯的正是内宫总管吴良,而当时吴良告诉包拯良喜酒后失足落水溺亡。 包拯破案无数,哪里会相信这样的巧合。只是吴良是内宫总管,包拯没有证据也不能质询吴良。 没想到庞太师战斗力这么强悍,这么快就把那个嚣张跋扈的吴良总管撸了。 不说私人恩怨和政见上的不同,包拯觉得自己这位阅卷恩师战斗力果然杠杠哒,老当益壮,宝刀未老啊! “太师可是携县主进宫谢恩的?”包拯随口问道。 庞玉雪为什么被封为县主,包拯与王丞相等人最清楚□□。不过,庞太师父女如此巧合出现在宫里,还是让包拯有些在意。 以包拯的性格,往常是绝不会与内侍打探消息的。但是如论是兰妃被勒令自裁,太子被追杀,以及八贤王撞柱死谏都发生在宫里。为了调查兰妃一案,包拯分外在意宫中发生的事情。 “额~”陈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太师进宫是为了告状的!” “告状?”包拯脸上闪过一丝讶然。 自陈州案后益州案之前,庞太师每天最喜欢干的就是抓包拯小辫子,然后在皇帝面前告状。以至于,那段时间,开封府行为规范简直到了标准化的地步。 不过,自益州回来,两人虽然不至于化干戈为玉帛,庞太师已经没有再主动找麻烦了。 包拯想不出什么人能够惊动庞太师亲自进宫找皇帝告状。 “还不是那个涂善!”陈数一脸不屑道,“陛下令他出宫办事,没想到那涂善如此不知事,拿着御赐宝刀作威作福,竟然滥杀无辜百姓。县主为了相救无辜百姓出面阻止,却被涂善手下所伤。就这样,涂善捉不到人,竟携私以报,去搜太师府,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吗!” 包拯闻言,恨声道:“什么将军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对无辜百姓出手,当真该杀!” 这涂善果然胆大包天!我开封府也有尚方宝剑,但是搜太师府什么,咱还是需要三思再三思的。 好吧!包大人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幸灾乐祸的。 那个涂善竟然敢追杀太子,还沿途滥杀无辜百姓,活该他要惹上战斗力惊人的庞太师。 若非还惦记着受伤的八贤王和落难的小太子,包拯真想大笑三声表达自己的愉悦的心情。 包拯入宫时,王丞相已经先一步到了。 皇帝终归是要面子的,语焉不详的说了事情的起因,便示意庞太师接上。 相较于皇帝的委婉,庞太师就直接多了。没有抓着涂善是皇帝派去追杀太子不放,紧紧咬定涂善滥用御赐宝刀,屠杀无辜百姓以及无圣旨搜太师府这两条罪状。 包拯虽然耿直却也不傻,八贤王为了劝谏,将命都搭上了。可见皇帝对兰妃和葛青是否有私情一事的态度。 现在将皇帝的注意力牵扯到涂善身上却有个大大的好处。那就是作为追杀者的涂善被查,小太子也能得到一线生机。而包拯有把握在这段时间,将真相查清,还葛青、兰妃还有小太子一个清白。 王丞相临时被叫进宫里,对事情来龙去脉其实还有些糊涂。 但是王丞相是个聪明人,他虽然不喜欢庞太师,见太师府被搜检也有些危机感。同样是天子重臣,庞太师还有个得宠的贵妃女儿,尚且遭受如此对待,谁知道那个什么涂善又或者不久将来有个人效仿胆大包天搜丞相府。 再者,看包拯的态度显然也是要盯着涂善的,厚道的老丞相想了想,落井下石的事情,偶尔也是要做一做的。 皇帝最信任的几个大臣难得如此齐心要搞一个将军,还能搞不定?更何况这个将军已经失了圣心。 以至于涂善还没有被押解回来,审问,他的结局却已经能够预料。 “既然你们都这么认为,等狄青捉拿涂善归来,直接送去开封府受审吧!包卿,这件事朕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审,还要给太师一个交代。” “臣领旨!”包拯连忙道。 “谢皇上!”庞太师一脸感动谢恩。 趁着这个好时机,包大人想了想道:“既然陛下要臣查涂善,臣可否在陛下面前问县主几个问题?” “县主刚为八皇叔施针,正在偏殿休息。包卿一定要现在问吗?” 包大人点了点:“据庞太师所言,涂善口口声声都是奉圣命。臣想要问县主几个问题,与陛下当面应证,涂善是否狐假虎威,歪曲陛下旨意,阳奉阴违。” “既然如此,陛下,老臣这就去传县主过来。” “不必麻烦!”傅玉雪从偏殿走了过来,向皇帝道了万福,才道,“包大人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吧!” “本府曾经想要知道涂善与县主冲突的经过。” 傅玉雪略思索了片刻,将客栈发生的事情细细又说了一边。不过展昭与阿敏姑娘从客栈离开之后的事情却没有说。 “县主是说涂善口称奉圣命追捕钦犯,但是却又宁枉勿纵,企图杀死无辜路人的孩子。” “不错!” “臣请问陛下,陛下给涂善的口谕是追捕钦犯,还是当场诛杀?” 皇帝叹息一声:“朕令涂善追捕钦犯,告诉他朕不想再看到那个孩子,并没有令他当场诛杀,更没有什么宁枉勿纵的命令。” “陛下让涂善追捕的孩子可是兰妃娘娘所生的小皇子。” 皇帝的脸色突然变了几遍:“包拯,朕让你查涂善滥杀无辜,携私报复,搜查太师府一事,并不是让你插手宫闱内事。” “恕臣直言,皇子关系到陛下皇储,大宋国运,亦非一般的宫闱内事。再者,涂善伤县主,搜太师府,源于此事,岂可不查清楚。” “包拯!” 傅玉雪见此,心知吵下去只怕没结果不说,还平白让涂善有机会脱罪。只是包拯性子执拗,认定的事情只怕不容易让他改变。 “陛下!”傅玉雪突然出声道,“此事无论是陛下家事还是大宋国事,本都不该臣女过问。只是臣女既涉其中,便没有置身其外的权利。臣女仿若听闻,陛下是断定兰妃娘娘与人偷情,故而怀疑皇子血缘。臣女有一言不明,请陛下解惑!” ☆、第70章 验亲缘 傅玉雪道:“臣女尚未入京,就听闻陛下喜得皇子,因而大赦天下。``由此可知,小皇子出生时,陛下尚不知道有兰妃娘娘与人私tong一事。兰妃娘娘刚出月子,想必也是深居简出。葛青虽然是侍卫统领,但也轻易进不得内宫。陛下是如何发现葛统领与兰妃娘娘有染的?” “朕亲眼见到葛青与兰妃御花园私会!”皇帝怒声道。 对于任何男人,绿帽子都是难以接受的。更不要说这个男人是天下之主,大宋皇帝。皇帝的怒火并不难理解! “陛下看到的情形如何?所谓捉贼拿赃,捉奸成双。既然是御花园,葛青和兰妃娘娘不至于行什么苟且之事吧?陛下到底看到了什么,会有这样的论断?”不待皇帝回答,傅玉雪又接着道,“好吧!我现在知道陛下断定葛统领与兰妃娘娘有私情,八贤王和包大人认定兰妃娘娘人品高洁,定然不是这样的人。双方都无法说服对方,是吗?现在我们分析一下,假设包大人和八贤王的观点正确,那么小皇子便是受了莫大冤屈对吗?” “朕亲眼所见,岂能有假?” “陛下莫急,臣女要问的关键却不是此时。好的,那么我们现在来说一说另一种可能性。假设陛下是对的,葛统领真的与兰妃娘娘有染。那么,小皇子呢?陛下如何确定小皇子不是陛下亲子?” 包拯本来对傅玉雪所说的第二种假设略有不满。不过,他并未见过兰妃,对兰妃人品并不清楚。 他相信兰妃有冤主要原因是八贤王对葛青和兰妃的人品都极为推崇;葛青在开封府以死证清白;良喜公公相助兰妃的妹妹阿敏姑娘携带小皇子出逃自己却淹死荷花池,死因可疑。 想到傅玉雪说话极有条例,乃是分析所有事情,包大人犹豫了一下没有打断。 “朕、朕自然知道!” “好!”傅玉雪却打算了皇帝的话,没有让他说完未尽之意。 因为她很清楚,在自己摆出所有疑点之前,就让皇帝把话说出来,会更难辩驳。 “那我们就来分析一下陛下确认小皇子非亲生的方式。第一,由小皇子出生日期反推兰妃娘娘怀孕的日子。而兰妃娘娘在那几日并无侍寝。” “不可能!若兰妃没有侍寝便怀孕,此事不用到生产之时,就会被太医们揭穿!”王丞相道。 “王丞相说的不错!”傅玉雪微笑道,“我们现在假设兰妃与葛统领有染,但是她同时也有侍寝,那么小皇子生父也该是五五分!陛下一口断定小皇子非亲生,难道陛下近期发现自己寡人有疾,所以由此论断?” “大胆!”赵祯脸涨的通红,戴绿帽子什么已经是奇耻大辱,要是再被弄出一个那方面的问题,皇帝简直没脸见人了! 傅玉雪一本正经道,“要知道夫妻之间生不了孩子,不一定是女人的问题,也可能是男人的问题。陛下后宫嫔妃也不算少,偶尔一个怀孕的兰妃娘娘竟然也是与人私tong有孕。为了大宋江山,陛下千万不要讳疾忌医才是。翰林医官院的几位大夫医术还是不错的,正好也都在,不如请进来为陛下诊脉?”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皇帝生气的将书桌上的东西推到了地上。 庞太师忐忑不已,王丞相和包拯却一脸疑惑,不知道傅玉雪为何要特意激怒皇帝。 皇帝举着手上的砚台想要砸向傅玉雪,想了想还是放下了,颓然道:“朕看到葛青与兰妃在御花园幽会,曾令人抱来太子滴血认亲!” 傅玉雪故作惊诧道:“滴血认亲?倒是不知道何人出的主意?看来此人不是蠢如猪,便是狡如狐。” 包拯立时道:“县主为何如此说?” “包大人,天下之人都知您断案如神,手下断案无数。想必也遇到过需要确认当事人关系的这类案子吧?那么公孙先生可与你说过滴血认亲的主意?” 包拯摇了摇头:“本府判案从未用过此法!” “包大人不愧为包青天,与那些凡夫愚民大有不同。”傅玉雪微笑道,“爹,你可确认我与小螃蟹确系你的子女?” 庞太师一脸得意道:“你们姐弟三个一看就是模子里刻出来的,与老夫年轻时颇有几分相似。老夫自然不会认错自己的孩子。” “爹,您确定?要知道女儿可是五岁就丢失了。庞昱出开封前更是一只大胖子,与如今的模样相差甚远。” “胡说八道!”庞太师一甩袖子有些生气。 “我倒是觉得还是确认一下的好!”傅玉雪一本正经道,转身吩咐边上的小太监取写水碗过来。 那小太监倒是伶俐,取了一套白玉茶碗,六只小碗都倾注了小半碗清水。正好皇帝将书桌上的东西都推到了地上,傅玉雪就接了托盘放在御案上。 傅玉雪叫了庞昱过来,取了银针戳破手指将自己和庞昱的血分别滴入水碗。因为傅玉雪的话,庞太师心中有些不高兴,倒是走到桌前伸出了手指。 只是傅玉雪却没有打算戳庞太师,反而笑眯眯地看着包拯道:“包大人请上前!” 包拯心有所感,倒是依言走到了傅玉雪面前。傅玉雪从包拯手上取血滴入盛放自己血的那碗中。 “县主是太师爱女,与包卿的血液自然不会相溶!不知道县主想要玩什么把戏!”皇帝冷哼道。 “陛下莫急!”傅玉雪笑着看向一边伺候的太监道,“不知小公公如何称呼?” “县主客气了,奴婢方青!”小太监恭恭敬敬道。 “劳烦方公公帮个忙!”傅玉雪道。 那方青很是机灵,依言走到傅玉雪,让傅玉雪取血滴入盛放庞昱血样的碗中。 “血、血相溶了!”王丞相突然高声道。 众人先看放了包拯和傅玉雪血样的那个碗,两人的血液竟然已经融合在了一起。 “县主难道是包卿的女儿?”皇帝道。 庞太师的脸都是黑了:“陛下,那是老臣的女儿,跟包黑炭一点关系也没有。你看包拯那么黑,怎么可能生出这般漂亮的女儿。” 当面连包黑炭都叫出来了,可见庞太师又多生气。 包大人略有些尴尬,好在他脸黑,看不出来。 庞太师生气地夺过傅玉雪手上的银针将自己的血放入令一个碗中,生气地看着傅玉雪道:“再验!” “啊啊啊——姐姐我的血怎么跟方公公的血融合了?”另一头庞昱突然大惊失色,叫道,“难道方公公是爹的私生子?” “胡说八道什么!”庞太师听到庞昱的话,生气地在他头上拍了一下! “庞公子说笑了,奴婢哪里有那福气!奴婢不过是穷苦人家出生,家中兄弟姐妹多,日子过不去,爹娘才将奴婢卖入宫的,不敢与太师攀亲。”方青惶恐道。 倒是王丞相福灵心至:“还请县主解惑!” “滴血验亲和滴骨验亲的说法源于三国。然而不过误传罢了,并无依据。首先我们说一说滴骨验亲,人死后骨骼无论露天存放,还是埋藏在泥土中。随着岁月流逝,血肉等软组织都会经过腐烂,毛发、指(趾)甲脱落,最后仅剩下白骨化骨骼。白骨化了的骨骼,表层常腐蚀发酥,滴注任何人的血液都能融合。而如果骨骼未干枯,结构完整、表面还存有软组织时,滴注任何人的血液都不会发生浸入的现象。再说活人合血验亲之法,其实几个人的血液共同滴注入同一器皿,就算不是骨肉至亲,不久都会凝合为一。”傅玉雪叹息道,“所谓滴血验亲不过是愚民所相信的验亲之法。可惜时下之人将之奉为奎臬,竟然没有人想过细细验证。” “不可能,若是什么人的血都能融合,那么朕与小太子的血为何却不能相溶?”皇帝失声道。 “所以,臣女才会怀疑与陛下提起滴血用亲之人或用心险恶!”傅玉雪叹息道,“想来向陛下提议滴血验亲,和准备滴血验亲所需之物乃是同一个人吧?” “你、你如何知道?”皇帝奇道。 傅玉雪反手取出一个小瓷瓶,在一个干净的水碗中撒入些许米分末,微微晃动杯子,米分末顿时消失于无形。干脆利落的滴入自己和庞太师的血液。那两滴血却泾渭分明,无法与其他血样一般相溶。 “怎么会如此,方才你滴进去的是何物?” “不过是方才给八王爷用多下来的金创米分罢了!”傅玉雪道,“金创米分能够止血可做凝血之用。不仅是金创米分,许多东西加入水中,只需要有凝血作用,自能让加进去的血不相互融合。此外,在水中滴入油,虽然不能凝血,却也能让亲父子的血不相融。” “吴良!是内宫总管吴良提醒朕可以滴血验亲的。”皇帝恍如梦醒,“也是吴良劝说朕去御花园散心,撞破葛青与兰妃奸情。” “想必当时陛下也没有看到葛统领正面吧!”傅玉雪道。 皇帝回想片刻,脸色顿时有些灰白。 是了,他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大总管吴良说刚出月子的兰妃带着小太子在御花园,建议他出去走走,探望兰妃和小太子。 没想到却看到兰妃身前长着一个侍卫统领打扮的男人。 但是皇帝不过看到一个背影,是吴良状似无意道:“那不是葛统领吗?” 皇帝但是只是奇怪葛青为何出现在御花园,要知道身为侍卫统领,就算出现在御花园,也该是带禁卫军巡查,而不是一个人出现在御花园。 皇帝正要上前垂询,没想到那个“葛统领”却做贼心虚,迅速逃走了。 “陛下,兰妃娘娘与葛统领之事尚无定论,但是小太子必然是被冤枉的呀!”包拯立时道。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滴血认亲和滴骨验亲的事是真的,但是所谓凝血什么,作者编的,不可考据! 包大人幸灾乐祸和王丞相落井下石的对象当然是涂善了。包大人与庞太师只是政见不和,但是庞太师怎么说都是包拯阅卷恩师。所以,包大人是不会那么对太师的。 ☆、第71章 庞贵妃 外男不得留宿宫中,一直到了宫门快要落锁,皇帝才派了一队禁军护送庞太师和庞昱回太师府。 怕八贤王的伤势有碍,傅玉雪却被“扣”在了宫里。 兰妃怀孕的时候,其妹阿敏就被特许入宫陪伴姐姐。现在傅玉雪要暂留在宫里,自然是住在庞贵妃的珍晟宫。 赵祯的后宫嫔妃不算多却也不算少,庞贵妃的珍晟宫还算清静。庞贵妃性情温顺,与宫中许多嫔妃关系都不错,但是却不喜欢与别的嫔妃共居一宫。 如今宫中没有皇后,庞贵妃位份最高,又得皇帝宠爱。她既然不喜欢,珍晟宫偏殿也就没有其他低位嫔妃住进去。 傅玉雪还没有离开御书房,皇帝已经令人传信珍晟宫,说要留县主在宫中。 庞贵妃比傅玉雪年长两岁,傅玉雪出事时,贵妃已经记事。对于这位意外“亡故”的小妹妹,庞贵妃一直都记得的。 因为傅玉雪的遭遇,庞太师对小女儿总是要多几分怜悯爱护。傅玉雪才与庞太师相认时,因其嘱咐,庞太师并没有立时将真相告之贵妃。 一直到益州案,皇帝回宫说起。庞贵妃才知道原来十多年前失踪的妹妹和陈州案被铡的弟弟都还在人事,这让贵妃喜不自禁。 故而,庞昱一回京,贵妃就迫不及待的求陛下让庞昱进宫相见。 庞昱以前虽然肥的像猪,但是与傅玉雪不一样,庞太师和庞贵妃可从来没有嫌弃过庞昱难看的模样。如今,见到庞昱不仅没死还变成了翩翩美少年,庞贵妃心中喜悦简直无法言表。同时,又心疼弟弟在外面吃了许多苦,赏赐了不少好东西。 倒是傅玉雪因为在益州突然离开,庞贵妃没有见到人,很是失落了一阵子。 以至于听到皇帝身边的太监传话,说她妹妹不仅入宫相见,还能在珍晟宫小住。庞贵妃便迫不及待的令人准备房间和吃食,自己领着人就往御书房而去了。 庞贵妃虽然身居高位又得宠,但是从不轻易干涉朝政。像这样迫不及待跑去御书房,可谓是第一次。 皇帝刚确定自己的内宫总管吴良内里藏奸,怀疑兰妃和小太子冤枉。令包拯将吴良带去开封府审问,心中却难免伤心难过。 他一方面期盼小太子乃是受冤,确实是亲生子。却更怕兰妃真的是冤枉的,兰妃已死,八贤王触柱,若这是个冤案,对于皇帝来说岂非就是黑历史一件? 庞贵妃奔着多年不见的妹妹而来,但是看到皇帝如此模样,少不得要上前宽慰一番。 她前来御书房之前,已经将御书房的事情打听了七八成,自然知道皇帝在忧心什么。 “陛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您也是受了那些小人蒙蔽。兰妃妹妹一事想来乃是后宫与前朝勾结,实在是令人防不胜防。先帝英明,当年不也是被郭槐那些子小人蒙蔽,方有狸猫换太子一案吗?” 就算先帝是个昏君,他是皇帝的亲爹,庞贵妃也只能昧着良心说他是明君。 庞贵妃之于皇帝并非简单的宠妃,还有几分真爱的意味在其中。若非如此,也不会兰妃先怀孕,皇帝还想立庞妃为后。庞贵妃的宽慰还是让皇帝非常受用的。 “爱妃这么认为?”皇帝欣喜道。 庞贵妃将一切归咎于小人作祟,显然令皇帝很受用。 “臣妾怎么认为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小皇子,并查清此案真相。想必兰妃妹妹在天之灵,最挂心的也是小太子。” 庞妃这话说得极有技巧,若是兰妃有冤,皇帝最愧疚的肯定是被自己下令投缳的兰妃。但是庞妃却将皇帝的注意力引到被追杀的小太子的身上。既可以宽慰皇帝,有可以让皇帝对小太子的安危挂心。 见皇帝脸色稍齐,庞妃就知道自己的话,皇帝已经听进去了。 “单凭一个吴良想要陷害兰妃和葛统领只怕成不了。还有那个涂善——”庞贵妃又道,“竟然曲解陛下旨意,滥用职权。爹爹知道那是涂善擅作主张,来找陛下告状。可是那些被涂善害的无辜百姓呢,只怕是投诉无门。不明就里的,只怕以为这是陛下的意思,实在是有碍陛下贤明。臣妾看,那涂善和吴良公公甚至都可能是一伙的。” 庞贵妃听闻涂善敢搜查太师府,当时就气得要命。那吴良既然也是她妹妹扒出来的,庞贵妃不趁机将这两只踩到泥里才怪呢! “爱妃说的不错!狄青已经去捉拿涂善,此事定要包拯审问清楚。”皇帝咬牙切齿道。 庞贵妃又与皇帝说了一阵子话,果然大大舒解了皇帝心中郁闷,甚至在贵妃劝说下用了一些饭食。 “时辰不早了,爱妃与县主一道回珍晟宫吧!”皇帝在庞贵妃陪伴下用过晚膳,心情已经恢复如常,“八皇叔的伤势颇重,这些日子朕就不回后宫了。母后那里还要爱妃多多操持。” “陛下放心,臣妾来之前已经向母后请安了。母后也说八皇叔的伤势最重要,还说明日要请狄娘娘入宫。” 因为八贤王的伤势不方便随意挪动,只能暂时留在御书房养伤。狄娘娘不好前来御书房,故而皇帝只是让八贤王的儿子前来御书房侍疾。 “如此甚好!” 偏殿,傅玉雪又给八贤王诊过脉,确定八贤王的情况没有恶化,与留下值班的太医交代清楚,才与庞贵妃前往珍晟宫。 一路上庞贵妃紧紧地抓着傅玉雪的手,很是紧张激动。因为庞贵妃外露的感情,倒是让傅玉雪忆起儿时的情谊。 想她五岁之前,庞昱太小不说。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两个人便是庞太师和庞贵妃。姐妹二人十多年不见,再相见心情激动,一时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正好回到珍晟宫也不早了,庞妃催促宫人将晚膳送来。 傅玉雪眼看着庞贵妃准备的都是她幼年时喜欢的菜色,说不感动是假的。两人一顿饭吃了小半个时辰,又落了许多眼泪不说。 令人将碗筷撤下去,庞妃才拉了傅玉雪坐下说话:“妹妹当真无情的很,回来也不让爹爹将真相告诉我。若非陛下回宫说了,只怕姐姐还蒙在骨里呢!” 听到庞贵妃的抱怨,傅玉雪微微有些歉然:“还请姐姐恕罪!那时候,昱儿尚是戴罪之身。我也是怕太多人知道我的身份,从而顺藤摸瓜,查到昱儿没死。如今昱儿有救驾之功在身,得了陛下亲眼,方没了许多顾忌。” “说什么恕罪,你我亲姐妹说这些干什么?难道还不许姐姐抱怨两句不成。”庞贵妃抹泪道。 傅玉雪姐弟三人,相貌都有几分相似,但是说性格绝对庞妃最像太师,不说护短,就连这一激动就哭的性子也是一模一样。 傅玉雪却最怕有人对着自己哭了,连忙转移话题:“姐姐,妹妹有一事相询,还请姐姐实言以告。” “你想问什么,直说便是!”庞妃拉着傅玉雪道,看着妹妹这张与自己有五分相似的脸,越看越高兴。 “兰妃生前是否与姐姐交好?” 因着庞妃想要和妹妹说些体己话,又知道皇帝今夜不会过来,便令伺候的人都守在外面,并不怕其他人听到。 “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哪里要你这么小心来问。兰妃妹妹的性子极好,并不是喜欢捏酸吃醋的,平日里我们时常往来。” 皇帝的原配郭皇后乃是先刘太后所选,这位郭皇后喜欢吃醋又嚣张跋扈。不说欺凌宫中嫔妃,就是皇帝也被她打过。 庞贵妃出生再好,难道还会比皇帝地位更高。因着她与兰妃都是温柔娴淑之辈,没少受郭皇后欺凌。郭皇后死后,庞妃与兰妃的情谊却没有消失。 哪怕后来皇帝宠爱庞妃要立庞妃为后,李太后喜欢生了皇子的兰妃主张立兰妃,也没有让两人反目。须知先帝时,刘太后和李太后不也是一对好姐妹么,可就是为了皇后和太子的位置,有了狸猫换太子一案。 庞妃和兰妃能够守住后位的诱惑,和平共处,可见二妃之间的情谊和性情。 “姐姐对小皇子是个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可怜兰妃人死不能复生,只希望包拯能够平息兰妃的冤情,救回小太子才好。”庞妃叹息道。 “以包大人之能,此案距离真相大白也不难。姐姐既然相信兰妃无辜,那么包大人自能还其清白。至于小皇子——” “小皇子如何?” 傅玉雪却附耳与庞贵妃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小太子——”庞贵妃吃了一惊,捂着嘴道,压低声音道,“你啊你,爹说的一点没错,胆子忒打了些,简直是无法无天!” “姐姐这可冤枉我了,我一向遵纪守法。” 庞贵妃哼了一声:“这么说,涂善找上太师府也不算找错人。不过,他区区一个小将军,也敢伤我妹妹,冲进太师府,活该倒霉。只是此事,你之前在御书房为何不说?” 傅玉雪想了想道:“一者是此案如今疑点重重,贸然将小皇子下落透露,只怕小皇子又危险。另外就是,我想要知道姐姐对小皇子是个什么态度。” “我能有什么态度,问这话也未免太小看了你姐姐。不说我与兰妃妹妹的情谊,就是冲着小太子是陛下现在唯一的孩子,为了这大宋的江山,我们也不能看着奸人阴谋得逞。”庞贵妃说得极为真诚,并无任何违心之处,让傅玉雪不免侧目。 说起来,她初时出手并不知道那孩子的身份。其后,知道了一些事情,却想着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就算他不是陛下亲子,作为一个医者,傅玉雪也不忍他就此丧命。无论他的父母是什么人,孩子都是无辜的。 但是她也只想要保住那孩子性命,却不会为了那孩子,与家人之间生出嫌隙。因着这样的心思,傅玉雪才会先了解庞贵妃的心思,在决定如何处置那孩子。 ☆、第72章 究真相 脑海中突然一道灵光闪过,傅玉雪惊疑地看向庞贵妃:“兰妃娘娘的妹妹阿敏,我见过。一腔热血,为了小皇子也可以舍生忘死,但是并不是特别聪明,能够应变的人。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宫中禁卫森严,为什么阿敏却能够抱着小皇子一路逃出皇宫,甚至带着小皇子孤身逃出城。” 傅玉雪顿了顿道:“玉堂说他出城时曾经撞倒阿敏,因看涂善等人行事嚣张,阿敏带着一个孩子惊慌失措,便助她出城。若是说阿敏能够混出城是得人相助,那么她是如何逃出宫的?那个淹死荷花池的良喜公公或许是相助阿敏的人之一,但是良喜公公不过是宫中小太监。他或许能够帮助阿敏避开宫里奉命诛杀小皇子的人,却没办法放阿敏和小皇子出宫。除非——” “除非是有人故意放他们出宫!”庞贵妃微笑道。 傅玉雪点了点头:“这宫里能暗中相助阿敏和小皇子出宫的人屈指可数。比如说内宫总管吴良,但是他应该是构陷兰妃娘娘的人,不会相助小皇子。皇帝陛下受其蒙蔽,自然也不可能。李太后虽然地位尊贵,却因早些年吃了很多苦,身体并不好,并不怎么管事。” “所以掌管宫务的我便是最有可能的人是吗?”庞贵妃抿嘴一笑道,“妹妹从小便聪明,如今啊,更是没有什么能够骗过你!” “所以,果然是姐姐相助阿敏出宫的?” 庞贵妃点了点头:“良喜是掌管御花园的副总管,他是本宫的人。兰妃一事事发突然,我事先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待知道时,陛下已经令人前去兰妃宫中令其自尽,并赐死小皇子。我与兰妃交好,自然相信其为人。我也知道当时陛下急怒之下必然听不得谏言,便前往去求见太后。” “只是姐姐终究是晚了一步,太后前见陛下之时,领命前去赐死兰妃的人已经走了。” 庞贵妃叹气道:“你说的不错!本宫请太后去向陛下说情,自己去了兰妃宫中。才走到兰妃宫前,就收到了兰妃奉命投缳的消息。因为兰妃背负罪名被令自裁,兰馨宫的宫人也会被牵连。兰馨宫很乱,阿敏就带着小皇子躲在兰馨宫的花坛下。” “姐姐就是那时趁着混乱将阿敏和小皇子带离兰馨宫,让良喜公公送他们出宫的。” “不错!我将出宫的令牌给了良喜,让她送阿敏和小皇子出宫。无论是去开封府鸣冤还是去南清宫寻求庇护都好过在宫中等死。”庞贵妃叹息道,“只是我没有想到良喜将他们送出宫,暗中将令牌送回珍晟宫,当晚却淹死在了荷花池。” “应该是吴良发现了良喜送阿敏和小皇子出宫的事,不过良喜应该没有供出姐姐暗中相助。否则,他们一定会对姐姐出手。” “我也这么想,太后虽然没有劝服陛下,却也没有说出是我前去请太后出慈安宫。良喜将亚父陈林和余凤总管当做自己的偶像,时时前往忠烈祠拜祭,素来忠义,也不会出卖我。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将此事交托给他。只是终究是误了他的性命。” “姐姐不必如此!性命固然珍贵,但是有些事情总是比性命重要些。想必良喜公公做这件事之时,便已经知道其中风险。” 不仅良喜明知其中风险,还是决心相助。庞贵妃又何尝不是如此! 但是皇帝盛怒之下,便下令赐死兰妃和小皇子。对小皇子尚且如此,只怕庞贵妃再得宠涉入其中,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庞贵妃的立场与傅玉雪的态度休戚相关。若是庞贵妃不愿意,傅玉雪还是会尽力保住那个孩子的性命。但是庞贵妃既然想要帮那个孩子,傅玉雪也不介意雪中送炭。 如今知道庞贵妃也是有心相助兰妃和小皇子,傅玉雪也就能放任本心,相助了。 姐妹两说了半宿的话,仿佛要补足这十几年的空白。梳洗过后,庞贵妃干脆拉着傅玉雪要一起睡。 挤在一个被窝里,傅玉雪不免忆起幼时。 她本是带着前世记忆转世,生而知之。可是幼时那许多可怕的夜晚,却是自己的小姐姐陪着自己渡过。 因为傅玉雪可以看见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夜晚之于她便显得有些可怕。庞太师再宠爱她,也不可能整夜守着。这个时候,唯有她的小姐姐,不会将她当做疑神疑鬼,抱着自己的小枕头,爬到她的被窝里,陪伴她。 姐姐,还真是一个很美好的词汇呢! 闻着庞贵妃身上淡淡的香气,傅玉雪得了一个好眠。 次日一早,在珍晟宫与庞贵妃一起用过早膳,庞贵妃前往慈安宫请安,傅玉雪则去御书房为八贤王诊脉。 八贤王又脑震荡,这个时代的大夫对此类病症,更多的是一知半解,傅玉雪可不想其中出现什么意外。 她倒是不怕八贤王有什么意外,被降罪。但是宫里还有庞贵妃,势必不能让皇帝有任何迁怒的机会。 幸好八贤王的伤势并没有进一步的恶化,脸色苍白了些,人有些虚弱,但终归是没有性命危险。不过,傅玉雪也知道现在还不能高兴的太早。至少要持续观察七十二小时以上,才能有更好的把握。 翰林医官院最好的大夫轮流驻守在御书房,傅玉雪只需要按时前去诊脉便可。因着八贤王的生死关系重大,而翰林医官院的大夫也怕担负责任。故而,皇帝令傅玉雪总领八贤王的医治,不仅没有让其他御医大夫有不满,反而都暗中松了半口气。 有傅玉雪在上面顶着,哪怕八贤王有个万一。皇帝迁怒下来,他们虽然少不得受罚,却不必担心性命问题。 如此过了三天,八贤王渡过了最初的危险期,傅玉雪终于统一让八贤王回南清宫养伤。 其实八贤王一醒来,知道皇帝同意重审兰妃一案就闹着要回南清宫了。不过,傅玉雪想着他的伤势不好移动,拒绝了。 因着傅玉雪及时出现才救了八贤王的性命,加上也是傅玉雪揭穿滴血验亲的把戏,八贤王总算还给几分面子,才忍耐了几日。 如今过了最危险的三十六个时辰,傅玉雪才勉强同意用软轿将八贤王送回南清宫养伤。不过,八贤王的世子早早地求了傅玉雪前去南清宫。 八贤王的几位世子性格与八贤王相似,并没有一般贵族的嚣张跋扈。几位王子没有求皇帝下令让傅玉雪去南清宫看诊,却由世子亲自相请,可见其行事为人。 傅玉雪不免暗暗叹息,要是他家傻弟弟有世子的几分行事风格,也就不用太师爹、贵妃姐姐和自己为他操心了。 莫说世子亲自相请,就是没有,作为医者,傅玉雪也没有中途抛下病人不管的道理。皇帝另外指定了几个翰林医官院医术交好的大夫前往南清宫,傅玉雪便与世子约定每日上午下午前往南清宫诊脉,便回太师府了。 太师府被涂善搜查了一遍,虽然涂善手下还算克制,也弄乱了许多东西。不过,傅玉雪留在宫里这几日,庞总管领着府上的婢女小厮已收拾妥当。 涂善搜过太师府没有找到小皇子,又知道庞太师进宫告状,哪里敢进宫面圣。故而,领着人离开太师府便直接出城了。 小皇子既然不在太师府,但是也在客栈的五鼠便成了涂善怀疑的对象。涂善直奔陷空岛而去,誓要杀死小皇子,如此到了皇帝面前将功赎罪。 可惜彼时涂善并不知道傅玉雪在御书房弄了一处滴血验亲实验。 涂善带着大队人马又没有特别掩藏行踪,狄青率人追捕也一路追去了陷空岛。 狄青追到陷空岛时,正好涂善为了威逼五鼠交出小皇子,放火烧庄子。 好个家伙,果然如县主所言,用着圣命的借口,为祸一方。狄青乃是沙场宿将,一身正气,哪里见得涂善这等小人。见到涂善放火立时下令捉拿涂善。 正好陷空岛隔壁的丁氏兄弟也看到陷空岛火光赶到。丁氏兄弟和陷空岛四鼠相助,狄青毫无损伤的捉到了涂善,将其手下缴械。 不说涂善将要倒霉的,傅玉雪回到太师府,除了定时前往南清宫为八贤王诊脉,倒是有几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架势。 让庞昱去傅府将小徒儿傅天革和罗小虎接到太师府亲自教导。傅天革和罗小虎的临时老师颜查散今年春已经金榜题名中了状元如今在翰林院任职。 不过颜查散是个念旧情的,虽然当了状元,又刚娶了未婚妻柳金蝉过门。但是翰林院的工作不太忙碌或休沐时,也会接傅天革和罗小虎到府上继续跟他学习。 故而傅玉雪虽然不常在东京,傅天革和罗小虎的功课并没有因此丢下。颜查散虽然为人迂腐了一些,但是学识是不必说的。 两个小家伙本就聪明,学文习字打好了基础,再学医术或武功,领悟性也提升不少,傅玉雪每日在府上教教徒弟似乎也不错。 ☆、第73章 正与邪 夜已经深了,傅玉雪却还没有休息,甚至连外衣也没有脱。 “叩叩叩”听到轻轻的敲击声,傅玉雪起身推开窗户。 白玉堂身形一闪,跳入了屋子里:“将那小鬼丢给我,你倒是清闲。” “盯着我的人实在太多,我也不敢去找你。”傅玉雪轻笑道,“其他人也罢了,那展昭我可没有把握甩开他。你过来时,没有被他发现吧?” “我不想被发现,展昭就别想发现。”白玉堂傲然道,“不过,涂善不是被捉了吗?为什么展昭又盯上你了?” “倒不是盯上我,确切的是说他一直怀疑小皇子在我们这里。不过,他找不到你,只好盯着我了。”傅玉雪道。 “皇帝不是同意包大人重审此案了吗?为什么我们不将小皇子送去开封府?”白玉堂迟疑道。 进城时,傅玉雪让他带着小皇子独自离开。白玉堂便找了一处白家的铺子后院住下,那里就是陷空岛四鼠也不知道,展昭要找白玉堂自然也不容易。 只是在那铺子里,白玉堂虽然让掌柜的妻子帮忙照顾孩子。但是为了安全,他并不敢离开那孩子太远,这几日,可是被小孩子烦死了。 “你以为陛下暂时答应不杀他,就安全了吗?”傅玉雪道,“幕后之人能够不动声色吴良和涂善,岂是一般人?还有,昨日吴良在开封府被人灭口了!” “在开封府被灭口?”白玉堂吃了一惊。 “我怀疑那幕后之人的目标根本不是兰妃娘娘和葛统领,而是小皇子。这人能够在开封府包大人眼皮子底下杀人灭口,若是我们现在将小皇子送回去,你有把握对方无法奋起一击,刺杀成功吗?” “刺杀小皇子,为什么?难道是后宫嫔妃?” “也不一定是后宫嫔妃。”傅玉雪忖度道,“你可记得陛下是如何登基的?” 白玉堂恍然大悟:“是了!当年先帝并不知道官家乃是李宸妃生下的皇子,而是自以为无子立储,这才决定从宗室过继。八贤王才能趁此机会将先帝亲子也就是陛下送入皇宫立为太子。” “八贤王全无私心,才会将先帝亲子送入宫,而没有将自己的儿子送去。可是赵氏未必每个王爷都有这样的品德,比如说襄阳王赵爵。” 襄阳王狼子野心,众所诸知,可惜如今却没有其谋反证据。只可惜他是皇帝叔父,就算是皇帝没有证据,也不敢轻易对襄阳王出手。襄阳王这些年招纳了不少绿林中人,招兵买马。若是他的话,能够收买涂善和吴良也不足为奇。 “你的意思是或许有赵氏宗亲打了类似的主意,想要陛下无后?”白玉堂嗤笑道,“陛下如今尚年轻,就算他们谋害了兰妃母子,难怪就能确认陛下会从宗室过继皇子,还这么好选中自己的家的皇子?” “这世上从来不缺狂妄自大,自以为是的坏人。况且害人这种事既然能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不足为奇。” “照你这么说,小皇子暂时还是不能送回去。”白玉堂摸了摸下巴道。 “与其在明处做靶子,还不如在暗处安全些,想必包大人也是这个意思。若非如此展昭不会仅守在外面,开封府也早就传我过去问话了。” 白玉堂冷哼了一声,没有在纠结于这个问题,不过显然是同意了傅玉雪暂时不将小皇子送回去。 只是没两天,开封府的案子还没有审出什么线索,白玉堂又再次翻墙而入。 “二哥和四哥来了京城,二哥受了重伤,还要你去看看。” 韩彰在陷空岛五鼠中,武功仅次于白玉堂,比卢方还要略胜一筹。又是与蒋平一起入京,什么人能够令他重伤? “发生了什么事?”傅玉雪连忙问道。 “近来东京附近兴起一个什么的幽冥天子,你可听说过?” “幽冥天子?”傅玉雪摇了摇头,“我许久没回东京,这次回来也没有怎么出门,并未听说什么幽冥天子。” 天底下除了皇帝,有谁敢自称天子,除非他想要谋反自己当皇帝。这幽冥天子多半也是石国柱之流? “其实,关于幽冥天子我之前入京就有所耳闻,只是那时候并没有怎么注意。不过最近,我却发现幽冥天子的势力竟然已经渗入了开封城。” “幽冥天子,难道是什么邪教组织?”傅玉雪讶然道,“邪教什么最是害人,应该将此事告诉爹爹才好。 “这位幽冥天子很神秘,昼伏夜出。二哥和四哥在进京的路上、遇到幽冥天子出行。因为看着有些诡异,二哥和四哥就暗中扣下了一个幽冥天子手下的随从。没想到他的随从竟然都是哑巴。” “是天生的哑巴,还是被人弄哑的?” “是被人割掉舌头,而且那些人不仅被割掉舌头,无法言语。一旦离开幽冥天子左右,便回迅速死去。”白玉堂道,“四哥遇到晚归的樵夫才知道那是幽冥天子夜行銮驾。二哥心中好奇,就追了上去,没想到那幽冥天子好生厉害。自己还没有出手,他手下的数名高手就冲了上去挑战。” “无风不起浪,这位幽冥天子出现的时机如何巧合,难道与兰妃案会有关系?”傅玉雪顿时阴谋论了。 “尚不知道!不过,这幽冥天子的人既然伤了韩二哥,我少不得要走一遭探一探底细。”白玉堂道,“只是,我有不放心小皇子的安危。” “这你不必担心,将那边的地址告诉我,我会处理。” 白玉堂将韩彰的落脚点和小皇子的藏身所在分别告诉傅玉雪,方才原路离开。 韩彰的落脚点并不需要保密,故而傅玉雪亲自去给韩彰治疗伤势。正如白玉堂所言,韩彰伤的很重,刀刀见骨,可见出手之人是贴心要杀人灭口。 若非韩彰乃是江湖人又是一等一的高手,只怕根本不能喝蒋平逃出来。 这个幽冥天子,傅玉雪倒是有些好奇。实在是其行为模式太过奇怪,昼伏夜出看似不想让太多人发现其行踪。蒋平转述樵夫的话,谈论幽冥天子或者正面见到幽冥天子都会有性命之忧。 可是韩彰和蒋平的叙述中这位幽冥天子声势却有些浩大,根本没有避人耳目的意思。一方面希望自己声名远扬,另一封面又不许其他人知道其存在。 不过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反而让幽冥天子一事穿的神乎其技。傅玉雪特意让太师府总管庞武派人去市井之中打听幽冥天子一事。才知道正如白玉堂所说,东京城附近关于幽冥天子的传说已经泛滥。 不同于韩彰、蒋平亲眼所见的版本:健壮的昆仑奴抬着四周飘浮着白纱,摆满了鲜花的软轿。前后不少宫人打扮的哑奴提着宫灯,牌子等物招摇过市。 民间的传闻更加浮夸:什么幽冥天子乃真命天子,幽冥天子的软轿不用抬着就能飘浮千金诸如此类言语。 听完关于幽冥天子的传闻,傅玉雪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立时写了一封信,说明白玉堂前往东京城外调查幽冥天子之事,或有危险,请展昭相助。 幽冥天子的人既然能够重伤与蒋平同行的韩彰,焉知他伤不了喜欢独行的白玉堂。 展昭接了信,禀告过包拯,便直接出城去找白玉堂了。 一直到了深夜,展昭和白玉堂才回到开封府。只是两人早上好好的出门,这会儿展昭却受了重伤,白玉堂也受伤不轻。 次日早朝,包大人亲自与皇帝汇报了关于东京城附近冒出一个幽冥天子的事情。 幽冥天子一听名字就知道其野心。 兰妃案的幕后黑手虽然还没有查明,但是兰妃冤情已经明朗。吴良虽然被灭口,临死前却已经招供了构陷兰妃和葛青。 皇帝本来因为兰妃冤死,小皇子下落不明以及冤案幕后真凶没有捉到哭闹。这个幽冥天子可不是撞在枪口上了。 皇帝亲自下令狄青协助开封府追查幽冥天子一事。 因为展昭身负重伤,白玉堂让傅玉雪包扎了伤口,自然为狄青带路,前去追捕幽冥天子。 狄青虽然找到了幽冥天子的老巢,但是其本人却已经金蝉脱壳。但是在幽冥天子的老巢搜到了许多违制的东西,甚至还有私造的龙袍。 而且还有涂善写个幽冥天子的信,证明了涂善确实是被人收买。而收买涂善的人正是幽冥天子。 虽然证实了幽冥天子与兰妃冤案有关,但是幽冥天子的真实身份。其假扮如鬼神一般的幽冥天子,实在是令人防不胜防。 不过,幽冥天子这一次脱身,在想要捉到他却有些不容易了。 想到小皇子不可能一直流落在外,傅玉雪决定入宫去见一见姐姐庞贵妃,问一下如何安排小皇子。 没想到才入宫,就得知了一见大大的喜事,庞贵妃有喜了。 庞贵妃入宫多年,是皇帝最得宠的妃子。只是一直没有怀孕,是贵妃的心病。这次庞妃有喜,无论是庞妃还是李太后和皇帝都极为高兴。 提到小皇子不免要提到兰馨宫那个冤死的兰妃,傅玉雪实在不想此时提起小皇子,破坏了珍晟宫的喜悦气氛,唯有将此事按下。 只是傅玉雪也没有想到她一时的犹豫,却又让小皇子渡过一劫。 ☆、第74章 疑云起 因为庞贵妃怀孕,皇帝特意下了圣旨,允许庞太师以及傅玉雪随时入宫探视。 傅玉雪还没有想好如何将小皇子送回去,没想到庞贵妃倒是先提起了。 “妹妹,涂善已经畏罪自杀,幽冥天子虽然逃遁,但是幽冥天子的势力却已经被开封府捣毁。小太子一直流落在外终究不是好事,你还是找个机会将小太子送回宫吧!” “姐姐?”傅玉雪有些意外。 庞贵妃了然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姐姐知道的你的意思。可是,我虽然有了身孕,十月怀胎生男生女又有谁知道?就算生个小皇子,难道以后就没有其他嫔妃为陛下生儿育女吗?不说姐姐与兰妃妹妹还有些故旧在其中,说白了。兰妃已死,兰妃的父亲不过是礼部小官,小皇子入宫未必与我的孩子有碍。” “姐姐想的明白,倒是我多虑了!”傅玉雪释然道。 “想当年那刘太后机关算尽又如何,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强求不得半分!”庞贵妃想的很明白。 想那刘太后当年为了皇后和太子之位,以狸猫换太子害了李宸妃。可是结果呢,刘太后的儿子一病死了。最后还是李宸妃的儿子当了皇帝,李宸妃沉冤得雪,做了太后。 庞贵妃是庞太师的女儿,论出生就是皇帝的元后郭皇后也不如她。若非当年刘太后喜欢郭皇后,元后是谁尚且不知。但是庞贵妃自入宫以来,却一贯不争不抢,也不让人欺上门。皇帝偏偏就喜欢庞贵妃的这份不争,对她多有宠爱。 莫说兰妃已经死了,就算兰妃好好活着,庞贵妃晚一步生下皇子,也丝毫不必担忧。兰妃的父亲不过小官比不得庞太师得皇帝信重。兰妃唯有一个妹妹阿敏,家中没有兄弟。她却有皇帝封了县主的妹妹,和安乐侯的弟弟。 就算庞昱现在没有了爵位,庞贵妃也不担心。庞太师入宫时,早已与她说过傅玉雪对庞昱的打算。他日只需扳倒了襄阳王,庞昱立下大功,不怕皇帝不将爵位还给他。 “既然姐姐这么说,我明日就让玉堂将小皇子送去开封府。”傅玉雪道。 “姐姐倒是听你说了好几次玉堂,这玉堂是何人?”庞贵妃好奇道。 “他叫白玉堂是我的朋友,乃是陷空岛五鼠之一锦毛鼠。”傅玉雪道。 “锦毛鼠?”庞贵妃皱了皱眉,旋即道,“本宫想起来了,可是在忠烈祠杀人留字的那位白义士?” “姐姐也知道?” “你莫要忘了,忠烈祠乃是原来关押太后的冷宫所建,属于内功范围。姐姐的陛下抬爱,摄六宫事,怎么可能不知道?陛下自益州回来,倒是多次提到过这位白义士,说他颇具义气,又通文采,乃是文武双全。陛下欲要如对展护卫一般赐官,奈何被推拒了。为了此事,陛下可是很遗憾呢!” “玉堂的性子,若是让他当官,可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他啊,就适合现在这种快意恩仇的生活。”傅玉雪笑道。 “玉堂玉堂,叫的这般亲热,姐姐看倒不像是一般朋友。” “姐姐胡说什么!” “姐姐听父亲说你与开封府的公孙先生和展护卫也很熟悉,难道也是这般叫他们。” “那当然不行,公孙先生乃是长者,岂可直呼其名。展昭是月华夫婿,乃是姐夫,有比我们年长,自也不同。” “好了,反正我怎么说,你总能找到借口。”庞贵妃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不过,你自己也注意些,爹爹可不会同意你嫁个四海为家的江湖人。要么是白玉堂接受陛下赐官,不然爹爹定然会给你另择夫婿。” “姐姐莫要乱说,我暂时没有想到成亲这件事。” “你也不小了!姐姐像你这般年龄,已经入宫了。” “再说吧!”傅玉雪叹道。 被庞贵妃提及婚事,傅玉雪心情有些抑郁。她并无嫁人的打算,却忘了这是大宋。不说大宋,就是在现代,一个女孩子说什么不嫁人,也少不了流言蜚语。 若是她打定主意不嫁人,不说自己会被人说是非,只怕就连庞太师等人也少不得被人戳脊梁骨。 因为想着如何与庞太师说自己不能嫁人成亲的事情,傅玉雪倒是忘了去找白玉堂商议将小皇子送回皇宫事情。 没想到次日东方吐白,宫里内侍突然到太师府宣召庞太师和傅玉雪入宫。 傅玉雪入宫方知,昨夜庞贵妃突然腹疼不止,小产了。 傅玉雪脸色一沉,昨日她进宫,还亲自给庞贵妃诊脉,脉象沉稳,身体康健,怎么会突然小产。 能够让一个健康的孕妇骤然小产不外乎两种因素吃错了东西,或者受到猛烈撞击比如摔倒等。 庞太师和傅玉雪到珍晟宫的时候,因为皇帝去早朝,除了留下的也御医和珍晟宫伺候的宫人。 庞贵妃刚喝了药歇下,庞太师虽然是贵妃之父却也不能进里面探视,倒是傅玉雪能够亲自探望。 太医开的药有安神作用,故而庞贵妃睡的很沉。只是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显然小产一事对庞妃打击很大。 傅玉雪亲自为其诊脉,一旁负责照看庞妃身体的太医眉头却皱了起来。 为庞妃诊脉的是翰林医官院正七品官职保和大夫冯恒,冯恒因为专精妇幼,之前八贤王受伤并没有被皇帝召入宫中。 冯恒倒是听翰林医官院的同僚提及过这位庞府千金,陛下亲封的县主。大夫的社会地位虽然不高,但是时下贵族却流行研习医术。故而就像皇帝和包大人这样的身份,对药理也有个基础了解。 对于翰林医官院的同僚推崇傅玉雪的医术,冯恒心中很是不以为然。傅玉雪不过二十,年纪轻轻,就算从娘胎中开始学医,难道还能比他们这些老大夫厉害。 故而冯恒心中是笃定了翰林医官院的同僚是为了拍马屁,因着庞贵妃和庞太师的面子才赞扬傅玉雪的医术,心中很是不以为然。 对于同僚们的谄媚颇不以为然,很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架势。陛下将为庞妃安胎一事交给自己,庞妃却不小心小产。冯恒本来心中是有些不悦的,觉得庞妃牵连自己要被皇帝责罚。 只是他不过是七品官,怨恨不敢流于表面。如今看到傅玉雪亲自为庞妃诊脉,心中却异常愤怒,觉得傅玉雪这个外行人竟然也敢质疑自己的诊断。 “庞妃乃是宫人照看不小心,受风才小产的。”冯恒道。 见傅玉雪按着庞妃脉搏,许久没有动,冯恒更是笃定傅玉雪所谓的医术都是被那些拍马屁的同僚吹出来的。 傅玉雪并不生气,起身道:“还未请问大人高姓大名?” 不管冯恒心中怎么想,却也明白傅玉雪不是他可以得罪的。故而欠身道:“不敢当!在下翰林医官院保和大夫冯恒。” “原来是冯大夫!”傅玉雪颔首道,“陛下让冯大夫照看贵妃娘娘,想必冯大夫对此类病人极为擅长,经验丰富吧?” 宫中除了之前的兰妃和现在小产的庞贵妃已经许久没有孕妇了。但是翰林医官院也不仅仅为皇帝的后宫服务,赵氏宗亲,达官显贵也是能够请翰林医官院的大夫诊脉的。故而冯恒不会因为后宫没有孕妇,而缺乏此类经验。 “县主过讲了!”冯恒谦虚道。 “请问冯大夫,您看过的孕妇,有多少是因为吹风小产的?”傅玉雪冷笑道。 就算吹风受凉小产,也该是先受寒凉生病,身体虚弱再小产。但是,傅玉雪给庞妃把脉,并没有寒气入体的脉象。 进来之前,她问过庞妃的贴身宫女喜鹊。庞妃入睡前身体并没有任何不适,却睡到一半,突然剧烈腹痛,随后开始下红。虽然连夜召唤太医,胎儿还是没有保住。 既然睡了一半,突然小产,也就可以排除摔倒受到撞击之类的因素。那么,最有可能是误食了什么。 突然剧烈腹痛,那么表示庞妃误食的东西必然药性强烈。庞妃身边有精通药理的医女,加上因其怀孕,御膳房的人做事谨慎,根本不可能将孕妇不能食用的东西送入珍晟宫。 冯恒脸色忽青忽白:“下臣虽然听闻县主稍通医术,但是县主只怕对照料孕妇不擅长吧?” “我是否擅长妇科不劳冯大夫费心!”傅玉雪冷笑道,“喜鹊,去翰林医官院请和安大夫李师案或者成安大夫傅郁林过来负责贵妃身体。请这位冯大夫回去吧!” 和安大夫李师案乃是傅玉雪为八贤王治伤之时结识,李师案对内科颇为擅长,在医术一道并不比傅郁林差。庞贵妃既然已经小产,现在最重要的是调养身体。 这时代并没有详细分科,大夫大多要求全才,什么病都会看。也就是翰林医官院医官不少,才能分出谁擅长什么。故而李师案和傅郁林虽然不像冯恒一样以妇科著称,但是在这方面医术却未必弱于冯恒。顶多也就是他们还有比这更加擅长的。 “你——下臣为贵妃诊脉乃是陛下指派。”冯恒道。 “冯大夫还是先回去多读几本医书吧!”傅玉雪毫不留情道。 冯恒不过翰林医官院的一个小官,傅玉雪并不惧得罪。身为大夫,她最厌恶的就是这种尸位素餐之辈。无论是冯恒医术不过硬还是诊脉粗浅没有发现庞妃脉象有异,都让傅玉雪心中不喜。 ☆、第75章 东瀛人 将冯恒打发回去,翰林医官院请来的乃是和安大夫李师案。翰林医官院最高官职乃是从六品分别是和安大夫、成和大夫、成安大夫。李师案作为翰林医官院的医首,其医术是不言而喻的。 难得此人处事圆滑,却也并非妒贤之辈,最重要的医术也很不错。 李师案走到珍晟宫门前,正好看到冯恒灰溜溜的被打发走。冯恒虽然自恃过高,倒是胆子却很小。李师案是他的上官,他心中自认医术比李师案高明,却不敢在李师案面前表露丝毫不满。 反而是傅玉雪身份虽然比李师案尊贵,但是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冯恒不会觉得李师案抢了自己的机会,却会怨恨傅玉雪多事。 “下官见过县主!” “李大夫不必多礼,请为贵妃娘娘请脉吧!” “诺!” 李师案上前把脉,与傅玉雪一样,沉默了许久才起身。脸色已经凝重了几分:“想必县主是发现了,才叫下官过来的吧?” “此毒霸道阴毒,若是不能祛除毒性,细细调养,只怕与贵妃娘娘的康复有碍。”傅玉雪道,“我已经开了祛毒疗养的方子,还需李大夫参谋。” 李师案也不客气,取了桌案上的药方来看,片刻方道:“县主的方子开的极好,下官也没有更好的了。” “既然如此,喜鹊,你将药方拿去配药煎了送过来。” “诺!”喜鹊连忙取了药方前去药房。 “县主医术独道,想必找下官来不仅仅为为了开方子吧?” “李大夫方才也为娘娘把过脉,对于此事可有看法?”傅玉雪沉吟道。 李师案深知傅玉雪乃是行家,丝毫糊弄不得,故而正色道:“不满县主,前来珍晟宫之前,下官已经翻阅过冯大夫的医案。” 翰林医官院的大夫们为宫中贵人或宗亲大臣看病都会详细录写医案在翰林医官院入档。以防后面有什么变故,可做查询之用。 庞贵妃深夜腹痛小产,最初的医案已经由跟随冯恒前来的医官录写送到翰林医官院。这也是为了让比冯恒更高一级的大夫翻阅,若是治疗有所失误,也能及时发现。 “医案记载贵妃娘娘昨日三更时分,开始腹痛,不过半刻便开始下红。冯大夫和医女赶到时,贵妃娘娘已经小产,只得开药让娘娘排出恶露。”李师案道,“但是下官为贵妃娘娘请脉,发现其中毒。此毒极为隐晦阴毒,加上娘娘刚小产,很难被发现。毒虽然隐晦却极为霸道,伤及根本。若非药性霸道了些,就是下官只怕也发现不了。” 傅玉雪点头:“毒性如此霸道,从中毒到毒发不会相距不会超过半个时辰。可是那时候,贵妃已经就寝,是如何中毒的?还有这□□不像中原之物,倒像是——” “县主所言极是,下官也觉得此毒不似中原所有。” “我怀疑此毒来自于东瀛扶桑。” “东瀛扶桑?”李师案吃了一惊,“东瀛与大宋隔海相望,虽有朝贡,但是来往不便,民间往来不多。此毒是如何自东瀛流入开封?” “只怕不是民间流入,而是扶桑国皇室贵族。虽然拿不到□□样本,但是根据贵妃娘娘中毒的脉象来看,可以推算,此药配置只怕并不容易。一般只有皇室贵族,或者世家才有财力配置此等秘药。” 因那秘药的主要作用是让人落胎,余下的药性才是伤害身体,断绝受害者生育机能。故而,仅仅从脉象来看,李师案和傅玉雪很难判断出秘药具体配方。 指挥着将宫人将珍晟宫搜了一遍,并没有发现珍晟宫有什么不妥。不过,傅玉雪早已经预料到此,并没有失望。 叮嘱喜鹊和李师案照顾庞贵妃,傅玉雪决定出宫,去一趟开封府。 走出珍晟宫的宫殿,傅玉雪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足下一点,一个扶摇上了屋顶。 “县主?”庞贵妃贴身宫女喜鹊派来送傅玉雪出来的宫女见傅玉雪突然跳上房顶,吓了一跳。 傅玉雪没有理会宫人的惊诧,沿着庞贵妃寝宫的屋顶搜索了一遍,果然在找到了一些痕迹。 将那块有移动痕迹的琉璃瓦挪开,顺着孔洞往里面探取,却是真对着庞贵妃睡的拔步床,拔步床的床顶却被开了一个小洞。 傅玉雪检查了几块琉璃瓦,并没有更多的发现。开来下手的人是个高手,行事也非常谨慎。 -将琉璃瓦放回去,傅玉雪跳下屋顶,除了宫门,直奔开封府而去。 包大人刚下朝回开封府,却是在府门前遇上了。 “县主?”对于傅玉雪这个时候独自一人前来开封府,包大人有些意外。 包大人身为开封府府尹,东京城发生的事情不说一清二楚,也差不离了。他虽然不会刻意打听内宫之事,但是庞贵妃小产这样的消息总是知道的。 君不见今日早朝,皇帝就因此眼下青黑,脾气暴躁么! 皇帝不暴躁才怪,古人早婚,生子自然也早。皇帝成婚多年,后宫嫔妃不少,这些年怀孕的也就是兰妃和庞贵妃。兰妃被冤杀,小皇子如今还下落不明,庞贵妃好不容易怀孕,竟然骤然小产了。 “包大人打扰了!”傅玉雪抱拳道,“不知道大人现在可有空?” “既然县主有事,包拯自然有空。”包大人笑道。 众人进了二堂,分宾主落座。 “还请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四位大哥暂且回避。此事关系內帷,只怕不适合太多人知晓。” 包大人看了傅玉雪一眼,道:“张龙,你们暂且退下!” “学生是否回避?”公孙策连忙道。 “公孙先生和展大人留下吧,此事还需两位一起参谋!”傅玉雪连忙道。 包大人也点了点头。 傅玉雪也不知道包大人公务繁忙,并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将发现庞妃小产另有玄机一事告知。 “我查看过寝宫的琉璃瓦,若非一块块排查,只怕也不能发现。凶手从屋顶走过定然没有留下丝毫踪迹,更还能透过那样的孔洞对贵妃娘娘投毒。中原武林能够有这样的轻功手段的高手不超过五个。”傅玉雪顿了顿道,“但是结合贵妃所中之毒不似中原产物,我心中亦有怀疑的对象。” “县主方才说到贵妃娘娘中的毒并非中原所有?”公孙策连忙道。 “不错!若是我没有看错,那毒应该来自东瀛扶桑。正好我知道东瀛有忍者,忍者武功未必很高,却精通暗杀隐匿之术。来自东瀛的秘药,神秘的轻功高手,我有绝对的理由怀疑凶手是东瀛忍者。” 傅玉雪道:“包大人或许不知,东瀛天皇实权被手下的将军和大名把持,犹如唐末的藩镇割据。但是无论天皇还是这些分权将军大名手下都会暗中培养一些忍者高手行些暗昧之事。” “只是东瀛与大宋隔海相望,他们为什么会对贵妃娘娘下手?”展昭不解道。 “不外乎两个可能:一,朝中有人勾结了东瀛人,逃走的幽冥天子很有可疑,毕竟构陷兰妃和小皇子就是他做的。而他这么做不外乎是想要陛下无嗣,从中渔利。二,只怕有东瀛人潜入大宋,有什么阴谋。” “今日早朝,鸿胪寺卿奏报,扶桑国的天皇派来使团。随使团前来的还有一位静香公主,欲与大宋和亲。不过陛下并不愿意和亲,考虑到两国交好,众位大臣都属意凑成和亲。” “哼~”傅玉雪冷笑道,“两国交好?我看是与虎谋皮吧!哪怕与西夏、辽国和亲也好过与东瀛人。” “县主似乎对东瀛人极为了解?”公孙策突然道。 “东瀛人不过是养不熟的狗罢了!”傅玉雪冷笑道,“相当年汉唐昌盛,尤其是太宗朝,东瀛人一心膜拜我朝,只恨不得跪下来舔我们的脚趾头。学着我们的文字创立自己的文字,衣服、饮食文化那一样没有汉人文化的踪迹?就连他们天皇的都城也是参照我们的都城建造。可是后来呢,自中原威望稍减,沿海的浪人多了多少,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我们强大时,他们便是摇尾巴的哈巴狗,若是朝廷稍显软弱,哈巴狗转身就能对你落井下石。” “两国相交并不能任意妄为。如今大宋强敌林立,西夏、辽国甚至吐蕃、大理都对我大宋虎视眈眈,与东瀛和亲交好也是朝廷无奈之举。”包大人叹息道。 “那也不能养虎为患!”傅玉雪摇头道,“不过,这东瀛使团进京的时机倒是微妙。” “大人,县主所言非假。若是庞妃小产真与忍者有关,东瀛使团此时来朝,嫌疑实在不小。” “本府明白了!”本来,包大人也与王丞相等人一样倾向于劝陛下同意和亲。 静香公主不过异族女子,一个弱女子远嫁他乡,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只要不是立后,随便封个妃位,安了东瀛人的心,促成两国交好,与大宋有益无害。 天家无小事,皇帝的家事与前朝是很难彻底区分的。若是东瀛人真的与谋害龙裔有关,包大人不免要怀疑,静香公主入宫是否会害到陛下龙体了。 ☆、第76章 心叵测 离开开封府,傅玉雪想了想去找了白玉堂。 “你再不来,我就直接把这小家伙送去开封府了!”白玉堂看到傅玉雪,幽声道。 小皇子身份不一般,将他完全交给下面的人照看,不免有些不放心。可是自己亲自照看,白玉堂哪里能够照顾孩子? “我来找你一是商议将小皇子送回去的事情,另外还有件事向找你帮忙。” 庞贵妃小产这样的事毕竟是宫闱内事,开封府可以知道,但是白玉堂却不会这么快知道。 “发生了什么事,看你如此担忧?”白玉堂关切道。 傅玉雪将庞贵妃小产,凶手极可能是东瀛忍者的事情告知。 “东瀛忍者,会不会与谋害兰妃和小皇子的幽冥天子有关?” “无论这件事与幽冥天子有没有关系,与东瀛人有关是肯定的。”傅玉雪道,“包大人说最近有东瀛使者前来大宋,商议两国和亲之事。” “他们的公主还没有成为妃子,难道就如此迫不及待?” “哼?想要谋害一个还未成型的胎儿可比出生的小皇子容易多了!”傅玉雪冷笑道。 “若是,凶手真的针对陛下的皇子,那么现在将小皇子送回宫会不会不安全?”白玉堂有些担心道。 虽然他不喜欢小孩子,但是相处了几日对于小家伙还是有些感情的,实在是不忍心将他置身与危险中。 “我也觉得宫中只怕不是很安全,不过这里也不是他久留之处。不如先送去南清宫?” “八王爷哪里?” 傅玉雪点了点头:“送去开封府以包大人的性子,只怕会立即禀告陛下,将小皇子送回皇宫。不说那个逃走的幽冥天子,就是害了姐姐的神秘凶手就是一个安全隐患。将小皇子送去南清宫,与八贤王说明原委,八贤王定然是愿意相助的。” “这样也好,我们将小皇子送去南清宫。今晚五爷陪你走一趟驿馆,探一探东瀛使团的虚实。” 白玉堂让人准备了车,傅玉雪抱了小皇子,白玉堂亲自驾车直奔南清宫。 “我在外面等你,你进去就好。”南清宫前,白玉堂压低声音道。 “如此也好!” 因为不想太多人知道小皇子被送进南清宫,傅玉雪特意寻了一个药箱将小皇子放进去。傅玉雪身份尊贵,最来又时常往来南清宫,南清宫的侍卫并不搜身。 傅玉雪才进南清宫,八贤王的世子赵和德就匆匆走了出来:“县主这个时候来,难道是父王的伤情有变?” 八贤王静养了月余,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但是因为傅玉雪说过,脑伤的病人可能会留下严重后遗症,故而狄娘娘和世子等人都不敢放松分毫。 “世子莫忧!我另有事情找王爷,不知王爷现在可有空闲。” “自然是有的,父王闲赋在家多年,如今受了伤,更是闭门静养,可不是有空的。”赵和德笑道。 “那就有劳世子带路了!”傅玉雪微笑道。 赵和德带了傅玉雪去见八贤王,八贤王自可以下床便不愿被拘在房里。只是狄娘娘看的严,顶多只让他在院子里走动。 这会儿,八贤王正坐在亭子里喝茶听戏。 傅玉雪进了凉亭,叙过礼,将药箱放在了桌子上。 “县主,不是说本王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也开了药方,抓齐了药,怎么又带着药箱来了?”八贤王略有些痛疼道。 这段日子,他可是喝药喝怕了! “王爷看到这一幕难道就没有似曾相识吗?”傅玉雪笑着打开药箱的盖子道。 八贤王拍了拍头,叹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如此!” 二十年前,当今的陛下遭人谋害,就是被陈林公公塞进放果品的食盒,夹带出宫,送到南清宫抚养的。 “王爷还记得您是为了谁受的伤?” “太子?”八贤王震惊道,“原来小太子一直在你这里?” 八贤王上前两步,果然看到药箱里睡着一个米分雕玉琢的小婴儿。 傅玉雪细细与八贤王说了当日自己抱走小皇子的经过,让八贤王又惊有喜。 “真是难为你了,若非县主,小太子只怕早已经遭了涂善和吴良之辈的毒手。”八贤王叹息道,“只是幽冥天子一案不是已经破了吗?县主为何不将小皇子送回宫中而是带来南清宫?县主的姐姐庞贵妃掌管公务,你想要进宫并不难。” “王爷可知道昨天夜里,贵妃娘娘突然小产?” “竟有此事?”八贤王吃了一惊。 他还在养伤,故而狄娘娘和世子都不喜欢拿外面的事情让八贤王担心费神。 将对东瀛人的怀疑又与八贤王说了一次:“我怀疑有人故意针对陛下的皇嗣,故而在捉到谋害贵妃娘娘凶手以及幽冥天子之前,最好不要让小皇子露面。” “你说的不错!”八贤王点头,“小皇子可以暂时养在南清宫,此外本王会让王妃进宫面见太后。此时就算暂时不告诉陛下,也需要与太后通通气才是。” “这些事还需王爷做主。” “恩~”八贤王抚须思考片刻,抬头望向一边的赵和德,“和德,朝中什么人负责接待东瀛使团?” “因为这次东瀛使团还有公主随行,礼部尚书亲自负责了接待工作。今晨,东瀛来使已经向朝廷递交国书请求两国和亲。”赵和德连忙道,“只是陛下不想封一个异族公主为妃,但是为了两国交好,以宗正和大理寺卿为首的朝廷泰半官员都在劝说陛下同意和亲。” “和亲既然关乎两国友好,除非有确切证据,只怕很难拒绝使者的要求。若是能拖上一拖,确认那谋害贵妃娘娘的神秘东瀛高手是否与使团有关,也就好了。” “父王只怕有些难!贵妃娘娘所中之毒并没提取到样本。就连屋顶的琉璃瓦被动过,毕竟没有明显证据证明是东瀛忍者。县主也说中原武林能够做到这一点不会太多,但是也非没用。这案子线索太少,并不好破。但是朝堂上,陛下今日虽然拒绝了和亲。可是朝中倾向和亲的大臣太多,只怕陛下也坚持不了几天。” 正如赵和德所言,线索太少,他们很难迅速找到线索。白玉堂和傅玉雪连续几个晚上夜探驿馆,也没有发现使团有什么不妥。 反而是朝堂上,皇帝终于顶不住宗正、鸿胪寺卿等官员的“苦口婆心”,册封了那位东瀛来的静香公主为和妃,赐居大和宫。 傅玉雪担心庞贵妃,入宫探视,方知大和宫在后宫最僻静之处。不仅如此,因为皇帝不喜欢异族女子,和妃被禁止离开大和宫半步。因大和宫被令上锁,其他妃嫔自然也不会去大和宫。 “听说那位静香公主只带了一个老婆子和一个哑巴丫鬟进宫。大和宫与冷宫无异,陛下也不喜欢和妃,妹妹不必为姐姐担心!” 庞贵妃毕竟在后宫沉浮多年,虽然温婉善良的性格不改,但是心性较之一般人却坚韧许多。小产并没有让皇帝厌弃,反而越发怜惜。这段日子庞妃倒是逐渐从之前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东瀛人最是无耻恶毒,姐姐可不能可怜她。你虽然掌管宫务,只需不短了大和宫的用度也就罢了。千万不要像与其他妃嫔一样与和妃相处。与东瀛人打交道须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怕庞贵妃伤心,傅玉雪并没有将其小产的事情告之。只是让李师案将新写的医案送到了皇帝面前,故而庞贵妃一直以为自己小产是个意外。 “妹妹说什么呢!那和妃不过是个弱女子,却要横渡大海来到我们大宋。身边跟着两个人一个老一个小,小的还是个哑巴,能有什么危险?”庞贵妃失笑道。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看她一个弱女子入宫,却带着一老一小入宫,便可怜她却是大错特错。和妃怎么说也是一国公主,她偏偏选了这么两个人一起入宫,只怕这两人有过人之处。”傅玉雪略有些不安,“不行,我要想办法见一见这位静香公主,探一探她身边人的底细。” “妹妹,可莫要去了!”庞贵妃连忙拉着傅玉雪道,“那大和宫如同冷宫一般,没有陛下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去。” 傅玉雪闻言倒是放心不少,若是和妃被软禁在大和宫,想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且她虽然是庞贵妃的妹子,但是皇帝锁了大和宫,自己坚持要进去见和妃不免给庞妃添麻烦。 暂时按下了探一探和妃底细的心思,傅玉雪并没有将这个打算完全抛却。 和妃已经入宫,东瀛使团得了朝廷封赏,不日就要返回东瀛。 傅玉雪和白玉堂夜探使团没有所得,傅玉雪却不甘心就此放弃追查真相。所以,她决定跟着返程的使团,或许使团返程途中会放松警惕露出马脚也不一定。 只是要对东瀛使团动手,在大宋的领头上行事终究有些不好。正如包大人所言,大宋有西夏、辽国这样的大敌,大理和吐蕃蠢蠢欲动,确实不好再树敌。 不过使团抵达登州,会从登州登船起航回东瀛。傅玉雪打算混入使团回航的船只,在船上动手。如此,使团海上出事,与大宋自然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第77章 东瀛行 傅玉雪尾随东瀛使团离开了东京城,却不知道白玉堂也跟在后面。 使团自离开东京并没有什么异常,路上也没有惹麻烦,而是迅速抵达登州,从港口登船。 傅玉雪早一步到了港口,知道东瀛使团有自己的船在港口停靠。使团的船上有不少负责护卫工作的船工,傅玉雪袭杀了一名喜欢独行的日本武士,乔装上了船。 日本使团的组成很复杂,除却名义上是天皇使者的使团官员,船上的武士却并非来自一家,而是许多家大名的手下。 天皇被幕府架空,但是幕府也没有一统日本岛。幕府将军权利最大,下面许多大名名义上服从天皇和将军,但是暗地里却并非如此。这些大名与唐时,安禄山、史思明之流相似。 傅玉雪特意选了一个性格孤僻高傲,喜欢戴着毡笠的武士,取而代之。 她前世曾经留学日本多年,日语说得极好。虽然相隔千年,语言略有不同。不过,她扮演的本是孤傲的武士,冷漠少言,并不容易露陷。 使团回到船上,使者终于开始露出一些本性。 不过,除了知道这次朝贡以及和亲乃是藤原家族的主意之外,并没有得到与谋害庞贵妃有关的消息。 如此过了两日,傅玉雪逐渐失去了耐心。 正在傅玉雪犹豫不决时,却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那敲门声极有韵律,轻缓,傅玉雪一听便知道不是东瀛人。 傅玉雪推开半扇门,却见白影一闪,白玉堂从外面闪身而入。 “你,你怎么上船了?”傅玉雪惊诧道。 “还问我!”白玉堂冷着脸道,“你可知道这船是去东瀛的?” “这是日本的使船,我自然知道是去东瀛的。”傅玉雪道。 “那你还敢上船?”白玉堂失声道。 傅玉雪这才明白,看来白玉堂是跟着自己上船的。不过船上狭窄,也亏得他穿着一身白衣,躲在船上两天,那些东瀛人竟然都毫无察觉。 “这里也不是寒暄的地方。既然你也来了,正好给我帮个忙!”傅玉雪干脆道。 白玉堂虽然脸色有些不好,但是他既然担心傅玉雪跟着上船,自然不会拒绝帮忙。 因为傅玉雪假装武士,船上许多地方反而去不得。反而白玉堂潜藏在船上为了找傅玉雪,将船的构造都弄清楚了。 两人商议寻机潜入船舱,在食水中加入了化功散。化功散只对习武之人有效,如此那些不会武功的船工就算饮用了食水也不会发现问题,影响使船行事。 但是船上的武士和忍者若是发现有不对劲,已经武功大打折扣,威胁不得他们了。 待化功散发挥作用,傅玉雪与白玉堂潜入使者的房间,严刑逼供。 东瀛人信封武士道精神,幸好这位使者可不是武士。加之傅玉雪和白玉堂都是下得了狠手的人,一番分筋错骨下去,那使者就将知道的事情吐了一个一干二净。 使者是天皇的大臣,但是畏惧藤原家族的势力,也暗中听命与藤原将军。 这次与大宋和亲,天皇并不愿意。奈何天皇没有实权,藤原将军一意将静香公主送去大宋和亲。天皇不想得罪藤原将军,只得将静香公主交给藤原家处置。 对于藤原家为何要促成两国和亲,使者不得而知。 白玉堂没有问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本来想一刀杀了那使者。 却不料那使者忙跪下磕头道:“英雄饶命,英雄饶命!小的知道的真的只有那么多了!哦~还有,出发前,藤原将军曾经令我等有什么不妥的,就听鬼婆的命令。” “鬼婆是谁?” “鬼婆就是跟静香公主留在大宋的那个老婆子。” “一个公主身边的老嬷嬷,竟然能只会你一个天皇臣子,东瀛使者?那是不是连公主也要听她的话?” “鬼婆是藤原将军的人,公主虽然身份尊贵,却也要听从鬼婆的劝诫。” 劝诫不过是委婉的说法,看来静香公主与鬼婆的关系倒是天皇和藤原家的折射。 静香公主身边的奴仆是否以奴凌主,傅玉雪不关心。她更想知道藤原家极力促成和亲的原因以及庞贵妃的事情与藤原家有什么关系。 半途而废,不是傅玉雪的行事风格。她干脆给使者下了毒,让白玉堂也改做忍者装扮,两人杀了保护使者的近身武士,控制着使者作为傀儡,打算前去见一见这藤原家的家主。 在海上漂泊许久才到了东瀛,只是没想到藤原家的人只是问了使者静香公主是否被册封为妃,得到肯定的答案就离开了。 傅玉雪和白玉堂倒是陪着使者去向天皇复命。天皇虽然被幕府将军压制,但是作为一国象征,向使者出使归来,前往复命还是必须的过程。 傅玉雪和白玉堂只得暂时留下了使者的府邸,白玉堂不熟悉东瀛的语言,傅玉雪在船上教给他一些基本用语。白玉堂很聪明,虽然很快学会了一些常用语,甚至连腔调都一模一样。可是,真要交谈甚至探听消息却不容易。 傅玉雪和白玉堂数次夜探藤原家,依旧不得其发。毕竟藤原家就算有什么阴谋,也不可能时时谈论,更不要说将所有秘密写成文字。 以至于,傅玉雪虽然找到了一些藤原家的把柄,但是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却没有丝毫联系。 “静香公主是天皇的女儿,不如就从天皇身上下手?”傅玉雪道。 “你是说?” “越是身居高位,越是怕死!”傅玉雪道。 傅玉雪目无君上,白玉堂也是个无法无天的。两人就连皇帝都没有太过畏惧,更不要说东瀛人的天皇了。 是夜,天皇正睡的香,却突然觉得身边有些凉飕飕的。摸了摸枕畔,竟然是湿哒哒,黏糊糊的。 天皇睁开眼睛,就看到穿着夜行衣的一男一女站在自己床前。女子手上端着油灯照亮了视线,男人手上拿着一把刀子,刀上还在嘀嗒落下血珠。 天皇大受惊吓,猛地坐起身,想要惊叫却看到女子脸上的微笑,将那声尖叫咽了回去。侧身就发现躺在自己身侧的妃嫔已经被人割去了头颅。 天皇颤声道:“你、你们是何人?” 天皇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是作为国家最高象征,也是锦衣玉食,没有吃过苦的。如今受了这等惊吓,真是七魄去了六魄。 “宋人!”傅玉雪微笑道,“陛下与藤原家的阴谋已经败露,我等奉命前来诛杀陛下带回人头交差!” “不、不!”天皇惊慌道,“那是藤原将军的主意,与我无关!静香,静香也听藤原将军的,与我无关的。你们要报仇找静香和藤原将军就好了!” “静香公主是你的女儿,藤原将军是你的下臣。”傅玉雪冷声道。 “真的与我无关,我虽然是天皇并没有实权。是藤原将军,藤原将军想要吞并中原,与我无关!” 吞并中原?那藤原家族好大的野心! “你说是藤原将军主使,可有证据?” “藤原将军说将静香送去大宋和亲,生下皇子,那么下任皇帝就会有东瀛人的血统。待有东瀛血统的皇子登基,再进一步和亲。如此,大宋就神不知鬼不觉变成我们的属国。” “倒是好算计!” 简直是异想天开!大宋的军民疯了才会让一个有异族血统的皇子登基,更不要说进一步和亲了。 不过,若天皇说的是实话,藤原家的筹算虽然异想天开。但是庞贵妃小产很可能就是藤原家的忍者下手。毕竟庞贵妃出生极好,又是皇帝宠妃。她生的皇子定然是太子不二人选。 不说庞贵妃所生皇子,哪怕是其他嫔妃,甚至那个宫女生的小皇子继承权也要拍在静香公主所生之子前面。藤原家族想要谋算成功,必须确认静香公主生下皇子,还要不许其他妃嫔有孕。 想通这一点,傅玉雪已经不打算继续追查细节过程。仇家已经找到,过程已经不重要。 “一个天皇却要受制与自己下面的将军也实在是窝囊。我宋主一向明事理,你们若是交出罪魁祸首,看在你也是东瀛天皇的份上,或可饶你一命。若是不能,那么陛下可就要小心保护项上人头了。”傅玉雪意味深长道。 “是是是!”天皇因为恐惧几乎抖成了筛子。 骄奢淫逸是消磨斗志雄心最好的东西,藤原家很清楚这一点。故而在享受上给了天皇许多,以至于这个信奉武士道精神的国家,他们的天皇却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癞皮狗。 天皇再抬头,除了身旁已经没了头颅的妃嫔,哪里还有傅玉雪二人的身影。 松了一口气,庆幸保住小命的天皇想到傅玉雪的临去之言,精神又紧绷了起来。 交出罪魁祸首?那藤原家那是他能动的? 若是他有这个本事,不用宋主交代,他就已经出手了。 离开皇宫,傅玉雪将从天皇哪里得到的消息说给白玉堂听。白玉堂听了大为愤怒,恨不得立时提刀杀了那藤原家主和天皇才好。 “这件事,我们须得好好筹谋!那藤原家总不能这么轻易放过。” “你说的不错!”白玉堂赞同道。 ☆、第78章 谋中谋 傅玉雪和白玉堂毕竟初到东瀛,不敢四处走动,怕露了行迹。被东瀛人发现踪迹不算什么,就怕藤原家主觉察到一些东西,打草惊蛇。 故而,他们却吃准了使者,便住在他府上。那叫斋藤一郎的使者因为中了傅玉雪的毒,每日子午时分就疼痛难忍,需要服用解药才能缓解,故而并不敢反抗。 人性有时候很奇怪,斋藤一郎在船上为了保命,愿意听他们的话。现在回到东瀛,或许为了家人会不畏惧□□的威胁,奋起反抗。 为了让斋藤一郎彻底老实下来,傅玉雪骗他其老母、妻子和年幼的儿子都中了另一种奇毒。三个月内不服用解药,变回七窍流血而死。想要解药这段时间,就必须听从他们的命令。斋藤一郎自己中了毒,吃了许多苦头,哪里还会质疑。心中懊悔自己引狼入室,却也只能死心塌地地上了傅玉雪的“贼船”。 傅玉雪虽然不喜欢东瀛人,也不至于对老弱妇孺出手。他给斋藤一郎的家人服用的不过是败火的丹药。 因斋藤一郎最初也尝试过找大夫给自己解毒,不得其法。如今,以为家人也中了毒,却早已歇了找其他大夫解毒的心思,错过了真相,只能一心听从傅玉雪的命令。 这日斋藤一郎又老老实实地来傅玉雪和白玉堂居住的客院告诉他们东瀛朝廷的一些新消息。比如说天皇陛下最宠爱的妃子昨夜突然暴毙之类的。 天皇陛下怕藤原家族知道自己“出卖”他,并不敢将爱妃的真实死因说出来。就连宫里出现刺客也被天皇陛下瞒下了。 见到斋藤一郎,想到他们如何控制他,白玉堂顿时想到了一个对付藤原家的方法。 那就是让斋藤一郎以天皇的名义联络与藤原家不太友好的大名,以藤原将军图谋不轨的借口向藤原家出手。 藤原家虽然势大,但是其他大名一旦联合起来也不容小觑。最重要是下面的大名野心勃勃,想要更进一步,扳倒压在上面的藤原家就是最好的办法。 但是想要让这些大名敢在天皇号召下,对藤原家出手,须得制造一个他们敢对藤原家出手的机会。 白玉堂问过傅玉雪,身上是否携带足够的化功散。 “化功散?这又何难,让斋藤一郎买些药材回来,再炼制一些就可以。炼制化功散的药材并不罕见。” 东瀛习汉唐风俗文化很深,故而也有中医,自然也能买到药材。 傅玉雪开了单子,斋藤一郎果然很快办齐了药材。当晚,傅玉雪就炼制了大量的化功散,还有一种绝心散。 藤原家不是派忍者害了她姐姐的孩子吗?傅玉雪就为藤原家特意炼制了一份绝心散。将此药撒入藤原家的水源,只怕从此以后,藤原家再无嘤啼。 说实话若是可以,她更想给藤原家准备一份炭疽病毒之类。想当年日本人为了衢州机场,将衢州作为细菌战战场,祸害了多少人。 三十多万人因为那些丧心病狂病毒感染疫病,数万人病死。城区十室九空,死者因为疫病而死只能集体火化。因为死的人太多,根本无法区分死者,许多人只能给亲人立下衣冠冢。 更多的人是因为无法治愈的烂脚病等后遗症痛苦终生。因为这些后遗症,游历于社会之外,不能成家立业。因为那可怕的病容,被亲人和邻居畏惧,不得不离群索居。 傅玉雪曾经看过万少华医疗队对那些受害者的治疗案例,仅看那些医疗队带回的照片,就能让人终生难忘。 可惜,就算自认行事狠毒,相较于这些衣冠禽兽,有些事傅玉雪终究是做不出来的。 绝心散和化功散已经炼制好。相较于皇宫,藤原本家的守卫反而比皇宫的守卫更加严密一些。作为东瀛的实权派将军,藤原家豢养了许多武士浪人,更不要说暗中培养的忍者了。 东瀛武士悍不畏死,对付起来虽然有些难度。但是傅玉雪和白玉堂并没有打算与敌人正面冲突,这也罢了! 唯有那些武功一般,隐匿暗杀却极为厉害的忍者,反而是他们计划最大的变数。 最后还是白玉堂想了一个法子,将化功散和绝心散分成两份,两人自带一份。傅玉雪乔装想办法混入藤原家,白玉堂则直接潜入。 若是白玉堂得手便罢,若是被藤原家的忍者发现,那么就干脆来个打草惊蛇,负责吸引藤原家的注意力,由傅玉雪趁机找机会下手。 白玉堂的退路也想好了,若是被发现,就往皇宫走。如此祸水东引,或许能让藤原家与天皇直接对上也不一定。 要知道天皇虽然受到将军挟制,却是东瀛百姓的信仰。若非如此,藤原家早就干掉天皇,自己住进皇宫了。一旦藤原家敢率人冲击皇宫,必然触犯众怒,很可能引来其他大名的联合征讨。 傅玉雪乔装武士,受藤原家招募进入藤原本家。只是她只能居住在藤原家专门为武士们准备的院落。除了个别级别高的武士,其他武士浪人住的地方都是连成一片的。 傅玉雪倒是很快找到机会,在常用的水井投入了化功散。当晚,白玉堂却成功潜入藤原家的大厨房,将绝心散和化功散一起放入了水井之中。 下了药,白玉堂想到傅玉雪说过的忍者,心中一动。他本来好奇心很重,听到傅玉雪说那些忍者往往能够杀死武功比自己强的武功高手,不免有些技痒。 故意往藤原家书房等重地溜了一圈,惊动了守卫,果然有忍者和武士追杀过来。 若非傅玉雪与他说过忍者的一些手段,白玉堂差点就阴沟翻船了。见识了忍者,这才领着追兵往皇宫方向逃匿。 傅玉雪趁着藤原家被弄得打乱,将化功散下入其他本来没有机会悄无声息靠近的水井,便趁乱离开了藤原家。 不放心白玉堂一个人,傅玉雪也追去了皇宫。自从两人夜闯皇宫那一次,天皇便加强了自己的守卫。刚招惹了藤原家,傅玉雪和白玉堂可不想腹背受敌,两人便躲到了御膳房那里。 只是到了这里,傅玉雪想到自己手上那份绝心散还在,干脆倒进了御膳房的水井。 藤原家的追兵果然不敢直接冲击皇宫,藤原家主连夜进宫见天皇,说有刺客进入皇宫。 天皇将信将疑,想到之前那夜里闯入寝宫的高手,终究不敢放松。还是让宫中侍卫将皇宫搜了一遍。 只是在藤原将军进宫的这段日子,傅玉雪和白玉堂却早已经离开了皇宫。 没过两日,藤原家的武士出门与其他武士相遇,竟然接连发生战败被人杀死的事情,藤原家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事实上,第二天,就已经有武士发现自己武功下降。 但是这些武士素日里嚣张跋扈,结下不少仇人,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虚弱。这才会过了两天,府上才发现大半以上的人发现武士们武功大失。 恰在此时,外面流言四起,说藤原家嚣张跋扈,竟然不将天皇陛下放在夜里。甚至带着人半夜包围皇宫,藤原家主进宫威逼陛下做什么。 藤原家武士武力大减的人太过,消息根本瞒不住。 其他大名找到了攻讦藤原家的理由,又找到了藤原家虚弱的机会,还不立即出手。众人争相想要从藤原家咬下一块肉来。 藤原家主顿时焦头烂额,一面从其他地方掉回效忠的武士,护卫本家。一面要应对其他大名的步步紧逼,手上的实力和权利都被其他大名蚕食鲸吞了不少。 最后还是藤原家主断尾求生,收缩手上势力,才总算站稳脚。只是自此已经不是势力最强的幕府将军,藤原家更是跌落了前十的排位。 待藤原家终于能够腾出手来调查什么人下得黑手,从而查到了斋藤一郎头上,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了。 饶是藤原家族迁怒之下杀了斋藤一郎全家,却也奈何不得那两个神秘的宋人。彼时,傅玉雪和白玉堂早已经乘坐来往于大宋和东瀛的商船返回大宋。 站在甲板上,吹着海风,傅玉雪近日来倒是第一次露出了笑颜。 摆了天皇陛下和藤原家一道,心情真是说不出的畅快。 “心情如此好,看来你是真的很讨厌东瀛人!”白玉堂笑道。 “自然,东瀛人绝对是我最讨厌的异族,没有之一。” 白玉堂有些疑惑,作为大宋子民,一般来说最讨厌的不应该契丹人和西夏人吗? 东瀛人虽然狼子野心,但是相较于西夏和契丹,对大宋朝廷还算恭敬,至少记得不时前来朝贡交好。 藤原家固然狼子野心,但是大宋不也有幽冥天子这样的存在吗?难道阿雪真的是因为庞贵妃的事情,迁怒所有东瀛人? 白玉堂这般想,只是没过多久,他就打消了疑虑。 东瀛人果然是最讨厌的异族,没有之一。 因为他们乘坐的商船竟然遇到了东瀛武士和浪人组成的海匪。看到那些海匪追上商船,一上船,就杀人劫货。 白玉堂直接就抽刀冲了上去。 因为傅玉雪和白玉堂的存在,这只返回大宋的商船得以逃过一劫。不过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还是死了不少船工和护卫。 为死者举行了海葬,船长迅速让人收拾了甲板。又拿了一袋子金沙作为酬劳送给白玉堂和傅玉雪。 ☆、第79章 奇案现 傅玉雪和白玉堂还在返回大宋的商船上,却不知道东京城已经闹翻了天。 兰妃身故后,拥立庞贵妃为继后的事情再次被提及。因为庞贵妃突然有孕,又迅速小产,这件事才被暂时搁置。 待庞贵妃身体康复之后,李太后从八贤王处得之小皇子平安,欣喜若狂。听从八贤王意见,李太后没有将小皇子的事情立时说出来。但是却主动提出了册立庞贵妃为皇后。 一者李太后知道庞贵妃和太师府为营救小皇子出力不少。二者也是为了小皇子考虑,兰妃已逝,庞妃贤德,若是封后,便可名正言顺抚养小皇子。三者则是在皇帝后宫,庞妃无论出生、位份和恩宠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然后,最重要的是,李太后发现本来打算将和妃冷处理的皇帝竟然开始恩宠和妃,将庞贵妃丢在了一边。 不说庞贵妃在李太后面前刷足了好感,就凭着和妃乃是异族。李太后就不愿意让和妃有任何机会成为皇后。为了杜绝这一可能,最好的办法就是皇后已经有人做了。 赵氏宗亲、鸿胪寺以及其他官员虽然为了两国交好劝皇帝纳了静香公主,却也没有想过让这个东瀛公主成为国母。说穿了静香公主大家只将她当做两国交好的吉祥物。 看到皇帝突然迷上了和妃,弃其他妃嫔于不顾。大臣们便立时生出危机感,附和李太后的提议,甚至八贤王都明确表态让皇帝拥立庞贵妃。 然而,就在此时,内宫却突然传来消息。 庞贵妃在送给和妃的茶点中下毒,谋害和妃腹中皇嗣。 皇帝暴怒之下,立即封闭了珍晟宫,要降罪庞妃。庞妃既不承认有罪,亦不否认有罪。而是脱服去簪,请求面见皇帝。 皇帝看到和妃一脸伤心欲绝,柔软地软倒在床,还一力为庞贵妃说清,并不愿见庞贵妃。 好在庞贵妃平日执掌后宫,生性仁厚,结下不少善缘。恰好吴良死后,皇帝一时不敢相信其他太监,将苏童调到身边暂时充当内宫总管。 苏童曾经得过傅玉雪和庞昱的救命之恩,自然乐意帮扶庞贵妃。苏童对皇帝一向忠心耿耿,故而在苏童的劝说下,皇帝终于同意去珍晟宫见庞贵妃。 “庞妃你可知罪”皇帝进了珍晟宫,在主位坐下,一脸痛心道。 虽然这几个月,他不知道何为越来越喜欢和妃。但是,也并没有完全忘却庞贵妃啊!庞贵妃入宫多年,不仅是他的爱妃更是他的亲人一般。 皇帝实在不愿意相信一向贤德的庞贵妃会因为嫉妒谋害和妃腹中皇嗣。 “陛下既然已经认定臣妾有罪,臣妾不过一介深宫妇人,自然无力为自己辩解!”庞贵妃一身素衣,行了跪拜之礼,双手奉起一枚玉佩,“陛下,可还记得此物?” 一枚血红色的玉佩,上面雕刻着浴火的凤凰。若是涂善在这里,定能认出这枚凰血玉佩乃是傅玉雪身上的。 皇帝见了玉佩却大惊失色,起身将那玉佩抢到手中,颤声道:“此物怎会在你手中?” “看来陛下还记得这东西。”庞贵妃顿了顿,“那么陛下可还记得自己的诺言?” “朕当年将玉佩送出时,曾予它的主人三件事。”皇帝微微闭目道,“庞妃是要朕因此玉佩饶恕你?” “臣妾若是有罪,甘愿受罚。臣妾出示此物,只想让陛下答应一件事情。希望臣妾见过舍妹,在宣布对臣妾的处罚。” “是她!?”皇帝震惊道,“你妹妹就是玉佩的主人?那为何当日她不与朕相认,难道是忘记了我们的约定?不,若是她忘记了,不会将玉佩送给你,你也不会知道朕以玉佩为信物,答应的三件事。” 傅玉雪当然不会忘记,她生而知之,又怎么会忘记与皇帝的约定呢? 关于这枚凰血玉佩来历,知道的人并不太多。除了皇帝、傅玉雪另一个当事人却是已经畏罪自杀的刘太后。而关于这枚凰血玉佩代表这皇帝答应的三件事,却唯有皇帝和傅玉雪才知道。 那一年七岁的皇帝刚被封为太子接入宫中居住,五岁的傅玉雪跟着庞夫人和幼年的庞贵妃入宫。傅玉雪因为不喜欢与那些小姑娘玩耍,本不喜欢被其他夫人们捏来捏去、评头论足,便一个人躲在假山下。 在那里她遇到了小太子,因为一时恶作剧,被小太子推进了荷花池。小太子惊慌之下想要救她,也跟着跳了下去。只是跳下去才发现自己不会游泳,最后还是被更小的傅玉雪拖到岸边的。 幸好当时还是刘皇后的刘太后手下女官,发现了两个挂在荷花池畔爬不上来的小娃,将他们抱上来,送到了刘太后的偏殿。 刘太后不知道傅玉雪的恶作剧才是事件起源,还以为她是因为太子落难。当时刘太后丧子不久,正移情到小太子身上,对过继的小太子很是用心。 为了安抚傅玉雪这位庞太师的掌上明珠,将随身的凰血玉佩赐给了傅玉雪。 待两人换了衣服,小太子偷偷跑来向傅玉雪道歉。性子温厚的小太子只记得傅玉雪是被自己失手退下去,完全忘了傅玉雪乃是自作自受。 傅玉雪知道小太子会是将来的皇帝,抱着好玩的心思骗了小太子三个愿望。本来傅玉雪只是玩笑,小太子却是真小孩,当了真,还正色与傅玉雪约定以凰血玉佩作为信物。 皇帝的愿望那是那么好用的,故而再次遇到皇帝,傅玉雪却没有想过拿着玉佩去与童年小伙伴相认,甚至,她决定永远将这个唯有她与皇帝知道的秘密长埋。 但是之前兰妃的遭遇让傅玉雪意识到皇帝的外表再仁厚,那也是皇帝。伴君如伴虎,傅玉雪就想到了将凰血玉佩送给庞贵妃,或许不得已能救命也难说。 庞贵妃并不知道这枚玉佩的来历,只是傅玉雪将玉佩交给她的时候,告诉她若是有一天发生了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这枚玉佩可以在皇帝面前换取三个愿望。 没想到皇帝看到这枚玉佩,反应竟然这么大。 庞贵妃有一瞬间的愕然,但是很快镇定了下来:“臣妾不知!待妹妹回京,陛下自可当面问询。” “她不在太师府?” 庞贵妃涩然道:“妹妹数月前突然离京,妾身和爹爹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庞贵妃却没有说真相,傅玉雪离京的路上,曾经飞鸽传书给庞太师,告之太师,自己追踪东瀛使团而去。 庞贵妃心中明白大和宫既然告她谋害和妃与皇嗣,此时自己再说傅玉雪乃是调查东瀛使团而去,皇帝一定会认为她是诬告。与其如此,还不如指望傅玉雪回来,能够带回什么消息。 哪怕傅玉雪没有从东瀛使团哪里得到什么消息,庞贵妃也认为唯有妹妹能帮她脱困。庞太师和庞昱毕竟是男人,不可能入内宫帮她查案。 皇帝没有从庞贵妃处得到满意的答案,却也同意待傅玉雪返京在处置庞贵妃。只是将珍晟宫关闭,却令宫人好生伺候不说。 说庞贵妃谋害和妃腹中皇嗣,李太后和八贤王表示他们第一个不相信。若是庞贵妃是这样的人,何必相救小皇子?和妃不过异族妃子,哪怕生下皇子,对庞贵妃也构不成危险。 更何况在李太后和八贤王的表态下,庞贵妃封后在即。庞贵妃要有多傻才会在这个节骨眼对和妃出手? 而开封府的包大人此时却要遇到了一件奇特的连环杀人案。 数日前,开封府突然接连发生了三起凶杀案,死的是三个孕妇。这三个孕妇身世清白,互相之间并无联系。唯一的相同点就是都是刚怀孕三个多月。 三名孕妇乃是被人剖开肚子,取出胎儿而死。包大人曾经破过案子,不法之徒迷信紫河车的作用,将临产孕妇剖腹取紫河车。但是三个多月的孕妇并不适合取紫河车,凶手到底为何发难,包大人百思不得其解。 “大人,王丞相来访!” 包大人本来正在为手上的案子犯难,没想到王丞相会突然来了开封府。 王丞相是包大人的上官,下面的人自然不会让他等在门外。而是请了王丞相二堂喝茶,一面来报给包拯。 “丞相怎么此刻会来开封府?”包大人抚须道。 “想必是为了庞贵妃的事情。”公孙策道。 包大人叹息一声:“庞妃的事情,本府虽然很像知道真相。但是那是陛下內帷,总不好让我们入宫查案。” “大人还是先去见相爷吧!”公孙先生微笑道。 包大人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必然是同情庞贵妃的遭遇的。毕竟兰妃冤案才多久,若是庞贵妃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害了。皇帝后宫不稳,对于朝廷来说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太医的诊断——”包大人身为外臣,得到的消息有限,摇了摇头叹息道,“看看相爷有什么说法吧!” ☆、第80章 重信诺 “包拯见过相爷!” “我说包大人啊,这个时候,你就不要跟老夫客套了!”王丞相摆手道。 “相爷的来意,包拯也猜到了几分!”包拯抚须道,“只是此事关乎皇宫內帷,包拯虽然有心助庞贵妃洗清冤屈,但是包拯身为外臣,总不能入宫查案吧?” “老夫也知道此事太过为难包大人!”王丞相道,“老夫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陛下已经允诺庞贵妃,待县主回来才下判决。” 王丞相是个好官,庞贵妃也是贤德之人。但是王丞相与庞太师政见不和,顶多为庞贵妃惋惜,却不至于为庞贵妃伸冤奔走。毕竟,内外有别,王丞相出面也不是那么名正言顺。 但是现在的形势是庞贵妃一旦被扳倒,和妃就会一宫独大。要说王丞相最初赞同皇帝册封和妃,现在就有多后悔引狼入室。 本以为皇帝不喜欢异族女子,那和妃不过是个吉祥物。谁知道皇帝竟然性情大变,竟然真的迷恋上了和妃这个异族公主。 “相爷是说庞贵妃的妹妹?” “不错!”思及此,王丞相脸上也露出几分疑惑之色,“此事,老夫也百思不得其解!皇帝并没有见过县主几次,为何庞妃坚持要见县主才肯认罪,皇帝竟然同意了?” “那么相爷的意思?” “老夫来找包大人,只是想问包大人有没有办法找到县主,请县主回京?” 包拯无奈地摇了摇头:“庞太师尚且不知道县主行踪,本府又如何得知?” “老夫也是听说县主与展护卫的夫人乃是闺中密友,或许能知道县主去了哪里!哎,也是老夫病急乱投医了!你说的不错,庞太师才是最该知道县主行踪的。此刻,太师也定然急着找县主回京。”王丞相叹息道,“现在看来,庞贵妃似乎得以暂时保全,但是我们都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对贵妃娘娘越不利。” “如今,也唯有期盼县主知道京中变故,能够自己回京了!” “正是如此!包大人公务繁忙,老夫也就不打扰了!”王丞相起身道。 “大人、大人——”门外突然响起了展昭的声音。 “展护卫如此焦急,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王丞相担心道。 展昭进屋,才知王丞相也在,不免有些赧然:“不知相爷再次,展昭失礼了!” “展护卫不必如此,老夫也打扰包大人多时,正要回府。”王丞相微笑道。 包大人见展昭脸色不似有什么坏消息,又觉得开封府公务并没有需要隐瞒王丞相的,立即道:“展护卫匆匆而来,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展昭连忙道:“月华收到了县主飞鸽传书,他们正在返回东京的路上。” “如此再好不过了!”王丞相拍手道,“不过,展夫人既然收到县主飞鸽传书,可有办法将京中发生的消息告诉县主,也好让县主有个准备?” 展昭立时道:“为了让县主早日归京,展昭已经做主让月华将宫中之事告诉县主。” “如此,县主定然会快马加鞭赶回东京。虽然不知道庞贵妃为什么一直要先见县主,皇帝也同意了。但是县主归京很可能就是转机!”包大人欣然道。 “大人!”公孙策却露出几分忧色。 “公孙先生在担心什么?”展昭奇道。 “现在已经入冬,前几日更是下了雪。”公孙策无奈道,“学生是担心县主无法赶路。” “县主武功极好,也算是半个江湖人。不过些许小雪,怎么会耽搁赶路呢?”王丞相不解。 “相爷不知道,大人和展护卫应该有些印象才是。” 展昭想了想:“县主似乎身怀旧疾,每逢寒雪之日,便会寒疾发作,几乎不能起身。故而,每逢隆冬都会南下过冬。” “竟有此事?”王丞相有些疑惑,“不说县主本身医术极好,就是太医院的李师案和傅郁林两位大人都赞不绝口。老夫听闻县主养父母药王山庄也是杏林传家,什么样的寒症竟连药王山庄和县主自己都无法治愈?庞太师没有想陛下请旨让翰林医官院的大夫诊治?” “相爷有所不知!县主此疾乃是幼年落下。这些年能够行动自如,已经是其医术通神之故。想要彻底拔除寒疾,却极为不易。” “幼年落下的痼疾?” 包大人不免为王丞相普及了一段十多年太师府的旧事。王丞相听了也不胜唏嘘:“妖道害人莫过如此!” 想到玉真子,王丞相倒是联想到了先帝晚年迷信炼丹之术的往事。 傅玉雪此时却是在赶回东京城的路上,也正如公孙策担心的那样,因为路上遇到风雪,寒疾复发无法骑马。 虽然知道藤原家害了庞贵妃腹中皇子,也知道和妃与鬼婆目的在于生下皇子,扶持皇子登基。 但是傅玉雪没有想到庞贵妃已经失去孩子,和妃主仆依旧这般迫不及待的对庞妃出手。 白玉堂虽然不想她这般赶回东京,却也知道她忧心庞贵妃,无法阻拦。若是出事的乃是他的兄长或义兄,白玉堂也定然恨不得立即赶回去。 将心比心,明白傅玉雪心中焦急,白玉堂只得在路上租了马车,铺上厚厚的棉被和褥子,又在马车上准备了暖炉等物,亲自驾马车送她上京。 马车入了开封城,直奔太师府。在太师府前停住马车,白玉堂将马鞭丢给门口的护卫:“快快禀告太师,你家二小姐回府了!” 门前的护卫犹豫了片刻,还是分出一人前去禀告总管。 白玉堂掀开帘子,车厢内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傅玉雪躺在褥子中似乎已经睡熟了。 可是白玉堂却知道她因为担心庞贵妃加上寒疾复发,几乎整夜未眠。一直快到开封城,才睡过去。 白玉堂拿了一旁的帕子,擦去她脸上的汗水。翻过褥子将傅玉雪整个裹住,抱着她小心的下了车。 才走到门口,就看到总管庞武匆匆迎了出来:“白少侠,我家县主这是怎么了?” “赶路时寒疾复发,还要烦请总管去请大夫。” 虽然傅玉雪自己就是一位出色的大夫,但是所谓医不自医。如今她自己病的厉害,只怕也是莫可奈何的。 然后,庞武就眼睁睁地看着白玉堂直奔傅玉雪的院子,仿佛来过无数次一般熟稔。 庞武总管是不会知道自己无意中get到了真相的。 派人去翰林医官院请大夫,庞总管亲自盯着下面的聆雪院的丫鬟们好生伺候,又让人去请庞太师。 珍晟宫闭宫,庞太师坚信庞妃无辜,只是他再厉害,也无法去查宫里发生的事情。更遑论他是庞妃的父亲,哪怕皇帝令人查察此案,也不会让庞太师插手。 庞府的下人去翰林医官院请大夫,奈何大夫没有请来,却被人羞辱了一顿,从里面赶了出来。 庞太师才知道傅玉雪回府,又寒疾复发,心中心疼女儿。不料去请大夫的下人无功而返,让庞太师又惊又怒。 “这些子谄媚之徒,当真以为我庞家就此倒了不成!”庞太师怒声道。 他近来为了庞贵妃忧心,身子本就不好,如今受了刺激,便有些胸闷气短。庞太师毕竟上了年纪,哪里经得住如此虚耗。 “父亲,莫要心急!”小螃蟹连忙安慰道,“姐姐的寒疾已经是痼疾,并不危及性命。庞总管,开封府的公孙先生精通医术,傅府的傅大人更是二姐叔父,你让人去开封府和傅府看看这两位是否在府上。若是能够请来一位为姐姐看诊,也不必去受冯恒那狗贼的气。” 原来庞贵妃一案不仅牵扯珍晟宫,还对翰林医官院长生了不小的影响。 庞贵妃既然被指毒害和妃腹中皇子,那么自然也要有人为庞妃夹带堕胎药进宫。这个夹带堕胎药进宫的罪名却是落在了负责看顾庞妃身体,时常出入珍晟宫请脉的翰林医官院医首和安大夫李师案。 因为庞贵妃还没有被定罪,李师案只是被下狱关押,还没有处决。 而冯恒却因为救治和妃有功,顶替了李师案的位子,做了和安大夫。 太师府和开封府相聚不过两条街,并不很远。不到两刻钟,公孙先生就匆匆赶来过来,随行的还有展昭和丁月华。 不过在公孙策到达之前,傅玉雪自己已经醒了。 在庞太师等人关切的目光下,傅玉雪还是老老实实伸手让公孙策把脉。 “你的寒疾本就是痼疾,身体虚弱,还如此赶路,也难怪发作的如此厉害。要小心防寒,注意休息才好。吃什么药,该注意什么只怕你比我还清楚一些。”公孙策微笑道。 “多谢公孙先生!”傅玉雪真心道。 “你我乃是忘年之交,亦师亦友,不必如此客气!”公孙策起身道,“县主才回府,想来有许多话和太师说,我们就不打扰了。” “公孙先生留步!”傅玉雪却突然出声道,“病弱残躯,有所失礼,还请诸位见谅。有些事还需公孙先生转达包大人,只怕还需展护卫相助,公孙先生若是不介意,就坐下听一听。” 本来傅玉雪躺在床上,公孙策以大夫的身份进来诊脉,也就罢了。但是如此情景要一起叙话,却不免有些犹豫。 “公孙先生不必如此,雪出生江湖,最见不得那些迂腐规矩。君子坦荡不惧人言,先生不必拒绝。”傅玉雪本穿戴整齐,不过是病中无法下床,只能半靠在床上。 这会儿坐直身体,一旁的玉叶立时去了大氅给她披上:“去请展护卫他们也进来。” “诺!”玉叶微微一福身,转身请了展昭等人进来。 “玉堂!”傅玉雪忘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会意,将他与傅玉雪在东瀛探查的事情与公孙策和展昭等人说了一边。不过他们对天皇和藤原家做的事情倒是隐下了。 不管怎么说,天皇明面上与大宋交好。若是他们杀了天皇宠妃,坑了天皇一把这种事情让朝廷知道,立场还是不好说的。 “可恶,那藤原家当真是狼子野心!”展昭却是第一个听得怒气难抑的。 “那藤原家当真可恶,不过鬼婆,难道就是和妃身边的老婆子?”公孙策附和道。 “我相信,不仅仅是鬼婆,只怕和妃身边那个哑巴叶子也不是寻常小丫头。”傅玉雪补充道,“和妃虽然是公主,但是天皇没有实权。和妃不过是藤原家谋取大宋江山的工具,只怕她还要反过来听命鬼婆。” “既然鬼婆和那个哑巴叶子如此厉害,怎么会让人有机会害了和妃腹中皇子呢?”丁月华疑惑道。 傅玉雪眼神微暗:“明日我去会一会这位和妃娘娘,自当有分晓。” “姐姐,你病的如此厉害如何进宫?”庞昱忧心道。 以前,贵妃姐姐受宠,太师爹位高权重,他们姐弟救过陛下性命。若是要进宫,求一顶软轿也不算什么。 但是现在太师爹丁忧在家,贵妃姐姐遭受冤屈,被禁足珍晟宫。二姐病的如此厉害,如何进宫见驾? “此事宜早不宜迟,晚了,只怕就没有证据了。”傅玉雪沉吟道,“鬼婆和叶子只怕不简单,我听说展大哥可以自由出入内功,不知明日是否可同往相助?” “展昭愿往!”得知藤原家的阴谋,展昭早被激起一腔热血。 若是和妃主仆在面前,只恨不得一剑杀了他们才好,哪里有不愿意的。 “可惜我不能入宫,否则必定助阿雪一臂之力。” “月华想要一起去倒也不难!”公孙策却道,“你是女子,大可扮作县主的丫鬟一起入宫,只是要委屈月华。” “这有什么委屈?”丁月华挥手道,“既然如此,就有我和昭哥陪阿雪入宫走一遭吧!” 白玉堂在一旁突然有点郁闷,心头竟然生出几分后悔的意思。若是他之前没有拒绝皇帝赐官,是不是现在也能陪着阿雪入宫了。 可惜,他们是白天入宫。 白玉堂虽然有把握悄无声息的入得宫去,但是此时关系庞贵妃安危。若是有所不妥,反而会拖累傅玉雪,只得暂时放弃了这想法。 ☆、第81章 阴谋败 “公主,皇帝迟迟没有处置庞贵妃,如此下去只怕对我们不利!”让哑巴叶子守在门外,鬼婆跪在和妃面前正色道。 “陛下已经下令封闭珍晟宫了,庞妃也碍不着我们的事,我们又何必再做什么?多做多错,若是被陛下发现蛛丝马迹,反而不好。”和妃忧心道。 对于庞贵妃,她还是有几分歉意的。庞贵妃虽然与她没有什么交情,但是打理后宫,都有体谅她远离家乡的乡愁,极为照顾。甚至让御厨准备了东瀛的食物送到珍晟宫等等。 尤其是她明知道鬼婆弄掉了庞贵妃的孩子,现在与鬼婆合谋反过来污蔑庞贵妃,这些都让和妃心虚不安。 “公主难道要违背将军的命令吗?公主可还记得你的母亲和弟弟?”鬼婆冷哼一声道。 “我明白了!”和妃诺声道。 “公主只需迷住皇帝,真正怀上一个小皇子才好。其他事情就交给老奴来处理吧!”鬼婆厉声道。 “我明白了!”和妃连忙点头道。 见到和妃如此听话,鬼婆满意了不少:“只要公主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鬼婆就会好好辅佐公主。否则,鬼婆只能执行将军的命令了。” 和妃闻言,微微发抖。 “斩草必除根!你莫要以为珍晟宫被封就万无一失了。庞贵妃的父亲庞太师丁忧在家,但是很快就要除服了。老奴还打听到庞贵妃的妹妹被封为县主,县主救过陛下和八贤王性命。这次,陛下迟迟没有处置庞贵妃就是因为县主。若是县主回到东京,说动陛下,恕了庞妃之罪于我们可是大大不利。我们与庞贵妃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办点放松不得。” “本宫明白了!”听到鬼婆的解释,和妃目光中的愧色逐渐消失,“庞贵妃就交给鬼婆吧!如今珍晟宫封闭,将其弄成自缢。大家一定会以为庞贵妃畏罪自杀,而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不错!”鬼婆欣慰道,“公主如今还在‘月子’中,我与叶子老的老小的小,任是谁也不会怀疑到我们大和宫头上。” 珍晟宫被封,有了庞贵妃前车之鉴,其他嫔妃并不敢与和妃争宠。不过,和妃既然在“月子”中,自然不能接过宫务。 故而宫务是交到了李太后手上,又有德妃杨氏和贤妃冯氏负责协理。二妃曾也协理庞贵妃处置公务,自然熟练。两人也是当真协理,并不逾矩丝毫。 傅玉雪回到太师府当晚,就让庞太师写了请求进宫探视庞贵妃的折子。 德贤二妃不敢隐瞒,迅速报知李太后。 傅玉雪治好了李太后的眼睛、后来又相助皇帝脱险,挽救小皇子,御书房救治八贤王,让李太后对其印象极好。 听到消息喜不自禁,李太后立即让宫人通知皇帝。 消息传到御书房,皇帝正在与包拯议事。 “县主明日就要进宫?”包大人讶然道。 “包卿知道县主回京的消息?”皇帝有些意外。 “不瞒陛下,县主与白义士今早回开封城。只是路上赶路加上天寒地冻,县主痼疾发作竟已不能起身。太师府去翰林医官院请大夫,却被拒。包拯进宫前,太师府来开封府请了公孙先生过去。” “太师府去翰林医官院请大夫被拒了?”皇帝脸色一沉,“岂有此理!冯恒那个狗东西,竟敢对太师府如此不敬。” 翰林医官院明面上为皇帝服务,但是实际上也要为达官显贵府上服务,这也是皇帝赐予臣子的一项福利。 对于那个得势便嚣张起来的冯恒,包大人也没有什么好印象。因为这样,包拯才会特意在皇帝面前提及此事。不过,包拯很明白过犹不及,只是点出一个头,并没有趁机告状。 想到庞贵妃说见到傅玉雪才肯认罪,皇帝心中也有许多问题要问傅玉雪,故而并没有拒绝傅玉雪进宫之请求。 甚至立即下旨允许傅玉雪坐软轿入宫,并宣召白玉堂一同入宫。 自从益州事了,大臣们对皇帝出宫之事就盯的特别紧。皇帝不能出宫,对白玉堂又颇有好感,才会宣召他入宫相见。 次日一早,傅玉雪就与白玉堂、展昭和丁月华进宫。 因为白玉堂不方便去后宫,他们前去御书房见过皇帝。不妨,李太后急着要见傅玉雪,也想见见救过皇帝的白玉堂,已经将皇帝叫走。苏童亲自领着他们前往太后宫中而去。 今日雪已经停了,白玉堂又输送内力助其压制体内寒气,傅玉雪却能下来走几步。 四人分别与皇帝和李太后见礼,皇帝便让人赐座了。 皇帝摸了摸怀里的凰血玉佩,有许多问题想要问一问傅玉雪。奈何凰血玉佩之事还涉及刘太后,怕李太后听到刘太后的名字不高兴。又有许多人在场,倒是有些难以开口。 反而傅玉雪率先道:“臣女昨日回京,方得知和妃娘娘中毒小产一事。听闻贵妃涉及此事,臣女不胜惶恐。” 李太后立即道:“此事尚无明断,县主不必如此!” “皇娘?”皇帝讶然道。 “谢太后娘娘体谅,不过为今之计,乃是和妃娘娘的身体最重要。”傅玉雪仿佛没有听到皇帝的话,继续对李太后和皇帝道,“臣女昨日方回京,不知哪位大夫负责为和妃娘娘请脉?” “乃是新任翰林医官院院首冯大人!”皇帝回道。 “可是原来负责贵妃娘娘小产时脉象的冯大夫?”傅玉雪脸上惊讶,心中冷笑不已,“当日,贵妃娘娘亦有小产,亦是受奸人所害,被下了秘药。冯大夫为娘娘请脉,竟发现不了分毫。如此庸医,再为和妃娘娘请脉恐怕不好吧?” 李太后笑道:“哀家也觉得这位冯大夫医术不精。不然怎么他负责看庞妃的胎,庞妃的孩子就没了。如今皇帝让他看和妃的胎,和妃的孩子也没有留住。” “臣女不才,不知可否为和妃娘娘请脉?”傅玉雪趁机道。 似乎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傅玉雪后退了一步,脸色发白。她本在病中,容颜有些憔悴,如此一来,一分示弱也变成了五分。 “臣女冒犯,竟忘了谋害和妃的罪妃庞氏乃是家姐,请陛下恕罪。”傅玉雪哀然道,“不过,和妃若是姐姐所害,臣女是真心为和妃娘娘看诊,补偿姐姐过错。只是和妃娘娘身份尊贵,倒是臣女妄想了!” 皇帝还没有说话,李太后又立即道:“县主何必如此,和妃不过是个普通妃子罢了,县主乃是皇儿亲封的爵位,又是治过哀家和八贤王的大国手。有县主亲自为和妃请脉,乃是和妃的荣幸才是。那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事!” “皇娘!” “皇帝觉得和妃比哀家和八贤王精贵不成?县主既然可以给哀家和八贤王治病,难道还不配为和妃请脉?” 因为兰妃冤死,小皇子流落在外,如今庞妃也被拘在珍晟宫,李太后对皇帝很是失望。若非皇帝乃是亲子,有过兰妃、庞妃一般遭遇的李太后简直要指着他的脸骂一声“昏君”。 傅玉雪是庞贵妃的妹妹,皇帝确实不想傅玉雪去见和妃。但是李太后的话,他也不好当面反驳,只能答应了。 “既然要去看和妃,不如现在一起过去吧!”皇帝略有些无奈道。 “多谢陛下!”傅玉雪顺势应道。 皇帝不敢让她私下见和妃,焉知她就是要当众见一见这位和妃娘娘。 “哀家也一起去看看吧!” “皇娘,和妃是晚辈,岂能劳动皇娘亲自去探视!”皇帝紧张道。 “和妃受此冤屈,哀家亦想宽慰几分。”李太后道。 皇帝性子软糯,见一贯好说话的李太后突然如此强硬,只得应下。 “展护卫、白义士,你们也与我们一同过去吧!”李太后突然吩咐道,“展护卫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白义士也不是外人,不妨事。” 李太后一句话却是堵死了皇帝拒绝的可能。 皇帝无奈,只得亲自扶着李太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大和宫而去了。 “娘娘、娘娘,太好了!刚才苏公公差人前来通知,县主进宫了!”喜鹊高兴道。 “真的?”庞妃喜道。 “自然是真的!苏公公手下的小太监亲自来报,岂能有假?”喜鹊笑道,“娘娘又不是不知道,苏童公公肯暗中照顾我们珍晟宫,那都是看在县主的面子上。咱们家县主不仅治好了太后的眼睛,更是救过八贤王、苏公公呢!县主这么聪明,一定能够揭穿和妃的阴谋,还娘娘清白的。” 庞贵妃点头道:“本宫这个妹妹自幼就聪明的紧!可惜,本宫是个不中用的,妹妹离京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本宫提防和妃。没想到只是和妃有孕依例前去大和宫贺喜就着了道。 “谁说不是呢!那和妃看着柔柔弱弱,没想到竟是这般恶毒。还是县主厉害,一早就看破了和妃不是好人。”喜鹊欢喜道。 ☆、第82章 大和宫 “奴婢叩见皇帝陛下、太后娘娘!” “起来吧!和妃怎么样了?”皇帝关切道。 “娘娘已经好多了,只是还没有出小月,太医叮嘱不能吹风,故而不能出来迎驾。” “无妨,朕与皇娘也是来看看和妃。”皇帝安抚道。 “你就是和妃身边的嬷嬷,怎么大和宫连个宫女也没有吗?”李太后问道。 “禀告太后娘娘,和妃娘娘不惯太多人伺候,唯有奴婢和叶子在。不过叶子是个哑巴,只得奴婢前来迎驾。” “和妃娘娘乃是东瀛公主,怎么也这般简节?身边连个略微平头整脸的丫鬟也没有?以前在东瀛不过蛮夷之地,小国公主那也罢了。如今已是大宋皇妃,如此小家子气,没得给皇室丢脸。”傅玉雪轻笑道。 莫说皇帝,就连展昭和丁月华也被傅玉雪这突如其来的刻薄言语吓呆了好吗?唯有白玉堂面色不变,对于傅玉雪的毒舌早有领教。 倒是李太后深有同感,心中觉得和妃一股子小家子气。难怪是番邦女子,比不得兰妃、庞妃温柔大方。 鬼婆闻言却是不卑不亢,脸色都没有变一下:“不知道这位姑娘是——” “这是县主,哀家和八贤王的救命恩人。”李太后率先道。 鬼婆顿时明白眼前这位只怕就是庞贵妃的妹妹了。没想到傅玉雪回来的这么快,然而珍晟宫,她还没来得及动手。 李太后既然说傅玉雪是她和八贤王的救命恩人,但凡鬼婆有些眼色也知道无法用傅玉雪是庞贵妃亲妹这一点说事。 鬼婆是藤原家主选定辅佐静香公主的人,自然是聪明人。 只是鬼婆不能用这点攻讦傅玉雪,却可以拿珍晟宫被封一事奚落她。 “原来是县主,老奴见过县主!”鬼婆道,“奴婢在宫里也听说过县主仁心仁术之名,竟不像是庞妃的妹妹。” 明着褒扬傅玉雪,暗地里却是指责庞贵妃心狠手辣。 “鬼婆好生聪明,难怪藤原家选了你跟和妃来中原!”傅玉雪轻笑道,“不过,你会这么说,还是不了解我。你若是多知道一点我的事情,便会明白。相较于我,庞妃娘娘才是真正和善之人。” 鬼婆一惊,所谓鬼婆乃是他在藤原家的代号,和妃私下称呼。她在和妃身边伺候,自然不能直接称呼鬼婆这等名字。 没想到傅玉雪却一个照面,道破她的身份。 “你看,半年前东瀛使团来京,我一时兴起,便和你们的使团去东瀛游玩了一圈。”傅玉雪见鬼婆终于露出一丝异色,缓缓道,“偏偏那藤原家不识趣,惹到了我头上。如今藤原家已经败落,不出三年,只怕就连京都都待不下去了。” “你说什么?”鬼婆浑身一震,吃惊地看向傅玉雪。 “藤原家倒了,藤原将军也死了。不知道鬼婆跟着静香公主来大宋,还有没有家人朋友留在东瀛啊?早知道也该问一问鬼婆那些亲人是谁,看在和妃的面子上,我可以带他们来大宋。总好过给你们的藤原家主陪葬不是?” 鬼婆死死地抓着衣角,很快收敛了情绪:“县主说笑了!老奴一直都是伺候和妃娘娘的,并不知道什么藤原家。” “原来鬼婆与藤原家没有关系吗?那就太好了!” 傅玉雪微笑道:“太后娘娘,我们还是先进去看看和妃娘娘可好?” 皇帝和李太后正在因为傅玉雪对鬼婆说的话,疑惑不已,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 “县主说的对,我们进去吧!”李太后道。 “太后娘娘,和妃娘娘乃是千金之躯,展大人和玉堂倒是不好入内。不如就让鬼婆陪他们在外面等吧?” 李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县主果然周到,既然你是和妃身边倚重之人,就在此陪展护卫和白义士小坐吧!” “太后娘娘,娘娘身边缺不得人照顾。”鬼婆立即道。 “鬼婆不必担忧,不是还有一位叶子姑娘吗?叶子姑娘虽然是个哑巴,但是皇帝陛下和太后娘娘不介意,我们自然就更不会介意了。”丁月华微笑道。 鬼婆心中苦涩,只是见展昭和白玉堂面露寒霜,显然没有让她进去伺候的意思。她有预感,只要自己敢动一下,展昭和白玉堂必然有一人出手。 为今之计,只能寄望和妃能够应傅玉雪的“刁难”。 因为傅玉雪突然其来的尖锐,皇帝心中有些不舒服。但是想到傅玉雪可能是自己想的那个人,又有太后娘娘护着,便强压着怒气,陪着李太后进去看望和妃。 “臣妾见过陛下,太后娘娘!”和妃见到李太后和皇帝进来,匆忙下榻拜见。 和妃生的极为貌美,若非如此也不会被藤原家选中和亲大宋。那柔柔弱弱仿佛风吹即倒的模样,让皇帝怜惜不已,急忙上前搀扶。 “爱妃还在病中,不必多礼!朕与皇娘是特意来看你的,正好县主入宫。县主乃是医道大国手,曾经为皇娘和八皇叔都看过诊。庞妃小产也是县主出手调理身体,这次县主入宫,皇娘特意请县主过来为爱妃请脉。” “县主厚爱本不敢辞!只是陛下已经让冯大夫为本宫诊脉,就不劳烦县主了!”和妃柔声道。 “县主既然来了,诊一诊脉又如何?”李太后嗔怪道,“如今你已非小国公主,莫要一副小家子气。” 傅玉雪、丁月华:太后凉凉威武,太后凉凉神助攻! 傅玉雪自然不会给和妃拒绝的机会,上前一步,守在和妃身边的叶子突然一掌拍了过来。 傅玉雪一错身,叶子一掌拍空。丁月华就站在傅玉雪边上,看到叶子动手,冷笑一声,迎面而上。 “大胆!和妃,你带来的好奴才,竟敢对县主出手!苏童,替哀家和皇帝,将这贱婢拿下。”李太后看到叶子突然出手,怒声道。 “太后,叶子她不懂事,还请太后赎罪!”和妃连忙道。 傅玉雪哪里会给和妃机会,丁月华已经牵制住叶子。傅玉雪立即出手一手扣住和妃的肩膀,右手按住了其脉门。 “脉象平和有力,和妃娘娘当真小产过吗?” “县主这是什么意思?”和妃汗如雨下,色厉内荏地质问道。 “我问和妃娘娘真的曾经怀孕过吗?”傅玉雪一字一顿,冷笑道,“若娘娘当真怀孕小产,不仅是我,任何一个大夫前来,都能够从脉象得知。和妃娘娘难道要我请了全医官院的大夫前来请脉,才肯说出真相吗?” “县主就算是庞妃的亲姐妹,也不该诬陷本宫来为庞妃脱罪吧?”和妃凄然道,“陛下,臣妾自东瀛而来,远离故乡。原本未曾期盼得到陛下怜爱,奈何陛下深情难负。妾身亦是一心伺候陛下,不敢稍有二心。如今县主竟然如此诬赖臣妾,臣妾愿意一死以证清白。” “县主,你不要仗着朕的仁慈,如此不分是非黑白!”皇帝高声道。 “是否诬陷,请来其他大夫一看便知。”傅玉雪冷笑道,“陛下既然答应庞妃待我回京方定案,想必也见过凰血玉佩。不知昔年约定是否依旧?又或者陛下身为皇帝也能够说话不算数?” “朕答应你的三件事,不得违背道义。你要以凰血玉佩的承诺换取朕坐视你诬陷和妃为庞妃脱罪,万万不能。” “皇帝陛下何必如此着急!凰血玉佩的约定第一件事,陛下已经完成。那么第二件事,臣女要求请翰林医官院的医馆门再为和妃请脉。” “你、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皇帝看了看傅玉雪,又看了看被苏童和丁月华擒住的叶子,怒声道。 “皇儿,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就将医官们都请来一同诊脉。是非黑白分个清楚,谁是冤枉谁是清白,当面定案。此时拖得日久,难免惹人非议。” “臣女谢太后娘娘成全。”傅玉雪跪下对李太后磕了一个响头,“若是臣女今日诬陷和妃,臣女愿意与庞妃一起领罪,为和妃娘娘的‘小皇子’抵命!” “庞玉雪,你这是那我们昔日情分危险朕吗?”皇帝失声道。 “县主不必如此!”李太后也道。 “陛下乃是君,我不过是小小臣女,与陛下何来昔日情分。不过是不忍姐姐受不白之冤,要分个清楚明白罢了!”傅玉雪又道,“臣女谢过太后抬爱,不过庞妃若是真的谋害和妃腹中皇子。自当宫规处置,不必容情。” 皇帝黑着脸道:“苏童,去医官院请几位医馆过来。” “苏公公,不要忘记冯恒。”傅玉雪立即道。 “诺!”将叶子就给丁月华看着,苏童亲自出去交代下面的小太监。 走到外面才发现里面打起来时,鬼婆也被展昭和白玉堂拿下。此刻,那婆子正被白玉堂踩在脚下。 不过,苏童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干涉。 他忠心皇帝不假,但是皇帝以外的人却不一样。和妃再得宠,苏童也没有想过要抱大腿。 再者,傅玉雪的医术,苏童很清楚。傅玉雪既然提出请医官们前来诊脉,显然是有十足把握。若是傅玉雪所言为实,那么和妃欺君和诬陷嫔妃这两项就足以万劫不复。 ☆、第83章 穷途路 内侍很快将翰林医官院的大夫请来,分别是如今的医首顶替了和安大夫李师案的冯恒、成和大夫王宝林以及翰林良医方希、翰林医正徐泰共四名大夫。 其中成和大夫王宝林与傅玉雪有过数面之缘并无深交,至于翰林良医方希和翰林医正徐泰都是傅玉雪第一次见到。 翰林医官院有一百多名大夫,一般为太后、八贤王这样的贵人看病都是其中佼佼者,余下大夫则更多负责等级稍低的官员以及翰林医官院的其他工作。 傅玉雪没有见过李希和徐泰也是正常。 这也是苏童有心帮傅玉雪一把,唯有与傅玉雪无关系的人把脉,才能取信皇帝。 “想必几位大夫进来之前,苏童苏公公已经将事情都向几位说过了吧?”李太后见皇帝还在生闷气,便亲自出面道。 成和大夫王宝林见医首冯恒没说话,只得上前一步道:“苏公公说和妃娘娘身体有恙,请了医首冯大人看诊。今日县主前来却对冯大夫的诊断结果颇有异议。” “嗯~”李太后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 冯恒已经跪下急声道:“陛下,太后娘娘,微臣为和妃娘娘请脉,不敢稍有懈怠。微臣为罪妃庞氏看诊时,曾与县主有嫌隙。县主这是携私以报,请陛下、娘娘明鉴。” “罪妃庞氏?”傅玉雪冷笑道,“陛下还未给庞妃定罪,怎么冯大人倒是先忙着给庞妃定罪了?冯大人什么时候不做大夫,改做提刑官了?” “微臣惶恐,庞贵妃谋害和妃娘娘所怀龙嗣,宫中众所诸知。陛下没有定罪,不代表庞妃无罪。” “住嘴!”李太后怒道,“和妃指责庞贵妃谋害她所怀龙嗣,县主为和妃诊脉,却断言和妃并没有怀孕小产过。今日召见各位大夫进宫便是要明辨是非。” 冯恒身后的三位大夫皆是一震,没想到会陷入这般宫闱之事,不免惶惶然。 “太后娘娘——” “冯大人这是心虚吗?”傅玉雪立即道。 “县主以权势压人,微臣不服!”冯恒梗着脖子道。 “笑话!县主不过信不过你的医术,请太后娘娘多传召几名大夫为和妃诊脉,难道这也是以权势压人了?”丁月华冷笑道。 冯恒梗着脖子还想争辩。 “不必争吵!王大夫先为和妃请脉!”李太后看了傅玉雪一眼,“县主觉得如何开始?” “臣女并无异议!”傅玉雪道,“诸位大夫把脉之后,也不必当面说出真相,只需去外间写好医案呈报。如此也免去串供之忧,陛下以为何?” “善!”皇帝沉着脸道。 “微臣等领命!”王宝林心知今日逃不过,只得上前请脉。 成和大夫王宝林低着头为和妃把脉,并不敢看和妃颜色,把脉之后,便垂首到外间写医案。然后是翰林良医李希和翰林医正徐泰陆续上前。 待三人都去外面写医案,冯恒却还跪在地上,细看竟然已是汗如雨下。 “冯大人还不上去请脉?”丁月华催促道。 冯恒跪在地上,却是站不起身。 “冯大人早就知道和妃脉象,又哪里需要请脉!”傅玉雪鄙视道。 上前一步,傅玉雪朗声念道,“我为医者,须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愿普救众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艰险、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冯恒你——不配为医者。” 成和大夫王宝林三人正写完医案交给苏童,进来交旨,听到傅玉雪念得誓词,都不由一震。 这段誓词乃是唐时药圣孙思邈所书,被历代杏林弟子奉为金玉良言。只是有多少医者在功名利禄的沉浮中渐忘了本心。 “冯恒,你身为医者,无医者仁心这也罢了。勾结蛮夷之族,图谋大宋江山,卖国求荣,实乃罪无可恕!谋逆诛九族之罪,你难道就不为你的家人考虑丝毫吗?和妃不过一介蛮夷公主,还是傀儡天皇的公主,你真要为她赔上九族性命?” “勾结蛮夷,图谋大宋江山?”听到这句话,皇帝和李太后顿时紧张起来。 身为皇族,最怕的是什么?有人谋反,有人卖国求荣。 “陛下还是先看看三位大夫的诊断吧!”傅玉雪抿唇道。 一个涉及谋反的阴谋,立即吊起了皇帝和李太后的注意力,让她把握了全场的节奏。 皇帝按捺住急切的心情,接过了苏童送上的医案。只是看了一行字就将医案按在一旁桌上:“王宝林,你来说!” “诺!”王宝林硬着头皮上前跪拜道,“依臣为和妃娘娘请脉,和妃娘娘近期并无任何小产过的痕迹!” 翰林良医李希和翰林医正徐泰也附和道:“下臣诊断与王大人一致!” 闻言,冯恒立即软倒在了地上。 “大胆冯恒,你敢与和妃勾结,欺君罔上!”皇帝厉声道。 “陛下,陛下,臣也是被逼!”冯恒痛哭流涕道,“和妃之前吃了假孕的药,骗过微臣。后来药效一过,微臣发现和妃假孕。奈何鬼婆威胁下臣,不得说出真相。若是说出真相,无论是和妃还是下臣都是欺君之罪,他们还拿微臣的两个孙儿要挟。微臣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并不知道什么谋逆之事,自愿助纣为虐。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呀!微臣以为只是助和妃争宠,真的不知道什么谋逆之事啊!” “笑话,假孕欺君,更假装小产嫁祸诬陷庞贵妃,难道不是重罪吗?”傅玉雪冷笑道。 “不错,此事不可助长,皇儿——”李太后正要与皇帝说话,却见皇帝激动地站了起来,神色有异。 “和妃,和妃,你敢如此待朕!”皇帝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兰妃冤死不到一年,内宫又显冤案,且两次都是皇帝偏听偏信造成,也难怪皇帝承受不了。 幸亏苏童守在一旁,及时扶住了皇帝,才没有让他摔倒。 “皇儿,皇儿——”李太后顿时心急如焚,“王大人,县主,还不快看看皇帝如何了!” 苏童将皇帝扶到床上,让出位子让傅玉雪和王宝林上前请脉。 傅玉雪诊脉之后,拱手道:“禀太后,陛下身体羸弱,有轻微中毒之相。如今怒极攻心,故而晕阙。不过,方才喷出一口鲜血,反而将体内潜藏毒性吐出大半,只需精心调养数月,便可康复。” “微臣诊断与县主一致!”王宝林道。 “皇儿身体一向康健,太医也时常请脉,为何说身体羸弱之相,还有中毒,皇儿所中何毒,何人竟敢对皇儿下毒?”李太后急切道。 王宝林下意识看了一眼傅玉雪,抢先道:“陛下——” “王大夫不必顾忌我,身为医者,岂能迷惑于外表皮囊?女大夫可治女病人妇科之症,女大夫自然也看得男病人的男科之症。”傅玉雪道,“太后娘娘,陛下有精虚肾亏之相,体内尚有yin毒残余。臣女怀疑有人以禁药争宠献媚,亏了陛下龙体。yin药用的多了,才会有残毒羁留。以陛下的脉象来看,陛下持续涉入此药已经有四五月之久。” 皇帝正是四个月前突然开始宠信和妃,将后宫嫔妃包括原本多年盛宠的庞妃都冷落的。 “和妃,一定是和妃这个贱人!”李太后听到皇帝身体有碍,恨毒了和妃,“来人,给哀家将这大和宫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好好搜一遍。哀家今日倒要看看,这妖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太后,让翰林良医李大人和翰林医正徐大人随宫人搜检吧!” “不错!”李太后闻言立即让李希和徐泰跟着宫人一起搜检大和宫。 王宝林在一旁先开了皇帝的药方,他性子本有些孤傲。也是因为这样,当初同为八贤王看诊,李师案主动与傅玉雪交好,王宝林并不上前。 一者是傅玉雪乃是女子,王宝林不屑与一介年轻女子讨论医术。二者傅玉雪身份尊贵,他不想被人误解为攀附权贵。只是刚才听到傅玉雪那番誓词,心中却极受触动,心中有了结交之意。 开了方子,便拱手对傅玉雪道:“还请傅大夫指正!” 王宝林说的郑重,傅玉雪不免一愣。这位王大夫倒是有趣的很,他以傅大夫呼之便是在表明自己结交的乃是大夫傅玉雪,而不是庞太师的千金,身份尊贵的县主。 虽然带着几分执拗和迂腐,相较于一些趋炎附势之辈,却颇为可爱。 明白王宝林的心思,傅玉雪立时还礼道:“王大夫客气了!” 傅玉雪依言走过去看了方子,对于医道,她一贯严谨。王宝林说请她指教,她也当真不客气。 与王宝林商议增减了两位药,让药效更快生效,却不违翰林医官院一贯保守的开方遵旨。难得王宝林并不因此生气,反而越发佩服几分,暗中决定或可与傅玉雪共研医术。 看到王宝林和傅玉雪镇定开药,苏童让人准备去煎药,李太后也放松了几分。 “县主方才说到冯恒卖国求荣,可是指点他与和妃勾结谋害庞贵妃之事?” “太后娘娘,和妃与冯恒合谋欺君诬陷庞妃,争宠只是他们的手段,却不是最终目的。此时关系重大,事涉大宋和东瀛关系,可否请八贤王入宫。” 李太后点头:“你说的不错!既然如此,苏童立即传召八贤王、王丞相、庞太师和包大人进宫。” “诺!”苏童自去安排人宣召八贤王等人进宫不说。 很快,两位医馆率领宫人在和妃寝宫首先找到了一些可疑的东西,乃是和妃从东瀛带来的熏香等物。 “微臣等发现和妃所用之香与我大宋大有不同。不过异族香料本与我们有所不同。下臣等不敢擅下定论,还要请县主和王大人验证。” “傅大夫先请!”王宝林道。 “王大夫请!”若非皇帝还在昏迷,傅玉雪几乎笑出声。这位王大人果真是个妙人! ☆、第84章 九寒汤 王宝林和傅玉雪很快就将香料检查妥当。 随后,宫人们又从鬼婆处搜出了一些东西,其中便包括给庞贵妃下的堕胎药以及其他一些禁物。 “启禀太后,微臣以为此香料有致幻和催qing作用。”王宝林禀告道。 “县主以为?”李太后闻言,看向傅玉雪道。 “臣女附议!不过,最好能够找人试验一番,以免有人怀疑臣女与王大夫污蔑。前医首李师案大人便是我等前车之鉴。”傅玉雪瞥了一眼软倒在地上的冯恒道。 李太后性子温和,倒也不生气:“苏童,传哀家旨意,释放李师案取消珍晟宫闭宫令。” 傅玉雪闻言,眼前一亮,上前道:“太后娘娘也不必太过忧心陛下。此药虽然阴毒,但是下药之人想的是天长地久。陛下的身体还能慢慢调理回来。” 李太后点点头,想了想道:“苏童,让李大人回家梳洗便速速入宫。” 李师案是前医首,医术尚在王宝林之上。虽然王宝林和傅玉雪医术都很好,但是李太后慈母心肠,担忧皇帝龙体,还是希望多一位大夫入宫为皇帝诊脉。 “诺!”苏童领命。 李太后又让身边的女官从大和宫找了粗使宫女和太监到耳房试用香料。 八贤王、王丞相、庞太师和包大人陆续入宫。在寝宫外,苏童就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与几人通了通气。 正要入内,庞贵妃带着宫人匆匆而来。珍晟宫闭宫令一取消,庞妃得知皇帝晕倒,便匆匆赶来了。 五人人入内,先与李太后见礼。 “爹,妹妹!”庞妃叫了一声,却险些落下泪来,好在忆及还有许多人在,不好失礼,勉强忍住。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庞太师看着消瘦了不少的女儿,也是心酸不已,“爹老了,没用了!这次多亏了你妹妹回来,才能帮你伸冤。” “爹,你不要这么说!” 傅玉雪抓着父亲和姐姐的手,宽慰他们稍安勿躁。 另一头,八贤王见礼完毕,便迫不及待问道:“皇嫂,皇上身体如何?” “八贤王稍安!有县主和王大夫在此,皇儿无甚大碍,只是须得静养一段日子。”李太后叹息道。 “如此甚好!”八贤王看了看傅玉雪道,“本王听说,此次多亏了县主和白义士发现端倪,若非如此,我大宋危已。” “臣女也是侥幸!”傅玉雪与白玉堂一起将追查庞妃小产一事,追踪东瀛人,从而发现藤原家阴谋的事情告之八贤王等人。 “原来县主在数月以前就开始怀疑东瀛人了!”王丞相问道。 包大人想想上前道:“此事,和妃初入宫时,县主已与本府说过。不过,那时候,我们都没有证据,只得暗中调查。” “和妃既然是假怀孕假小产,那么之前小产所谓的男婴——”八贤王突然想到,眉头紧皱。 皇帝最初问罪庞妃,八贤王也曾入宫相劝。甚至拿出兰妃的冤案劝诫皇帝三思而行。 但是皇帝言辞凿凿说看到产婆从和妃寝宫端出流下的男胎。也是因为这样,膝下空虚的皇帝才会如此愤怒。 “那就要问包大人了!”傅玉雪道,“敢问包大人近一个月,可有孕妇遇害的凶案?” 包拯会意:“开封府辖下确有三名孕妇遇害,都是怀孕三月左右,至今没有捉到凶手。” 王丞相点头道:“此案老臣也知道!还特意知会刑部查询其他地方是否有相似案例。” “若是和妃当真杀孕妇取胎儿制造小产假象,只需杀一名孕妇即可,为何要连杀三人?”庞太师当即道。 太师爹果然神助攻! 傅玉雪心中暗笑,正色道:“想必是鬼婆连杀了三名孕妇,才找到她要的男胎吧!” “可恶!此等恶贼竟然如此草菅人命,实在是可恶至极!”包拯一向嫉恶如仇,听到此,气的想立即将鬼婆推上狗头铡才好。 “鬼婆是?” “八王爷,鬼婆就是这恶婆子!”白玉堂踩了踩地上的婆子道,“她是藤原家主选来辅助和妃的忍者。这婆子颇有些手段,潜入珍晟宫给庞贵妃下毒的就是此贼!想必她要潜出宫杀人取胎也是轻而易举。” 庞太师闻言,恨得上去狠狠的踢了鬼婆两脚:“原来是你这恶贼害了老夫的女儿!八王爷,东瀛不过弹丸小国,竟敢算计我大宋江山。狼子野心,其心可诛,比之辽人更加可恨,万万不能纵容。” 鬼婆虽然武功高强,奈何被白玉堂踩在脚下动惮不得。庞太师含恨踢了这两脚,在场的人立即听到了一阵骨裂之声。鬼婆断了肋骨顿时咯血不已。 在场诸人却只觉得庞太师踢得太轻了些。 “太师放心!此事决不能轻易放过。不过,现在最重要还是皇上的身体。” 正好苏童让人去试香料的宫人有了回报:“禀太后娘娘,八王爷,香料正如县主与王大人所言有致幻和催qing作用。” “和妃娘要媚上,只需有催qing的香料便可,为何还要能够致幻?”八贤王疑惑道。 “关于这一点,臣女或能为王爷解惑!”傅玉雪微笑道,“王大夫,宫中的医药房可有五石散?” “五石散虽然不可多食,但是有镇痛作用,医药房有留存。” 苏童立即令人去药房领了一些五石散过来。正好皇帝的药煎好送来,傅玉雪征询李太后与八贤王的意见之后,以针灸弄醒皇帝,让他喝药。 李太后和庞贵妃留在寝宫,其余人则拖着和妃、叶子和冯恒去了外殿。 当着八贤王等人的面,傅玉雪让一名宫人服用少许五石散,在当面将之催眠,令他做出一些平日并不敢做的事情。 “这、这——”八贤王镇定道,“和妃是想控制陛下为她的傀儡?” “那还不至于,催眠之术只对意志薄弱者效果明显,而且——”傅玉雪对那太监下了一个自杀的指令,那太监便立时惊醒,“王爷现在可明白了,此法只能让陛下专宠和妃,但是想要控制陛下神智来控制大宋却不可能。甚至会弄巧成拙,让陛下从幻觉中惊醒。” “如此,幸好!”八贤王顿时放心不少。 “五石散用的多了容易成瘾,不满王爷。当初,庞昱出京就是被身边的人引诱吸食五石散。臣女将他囚于隐秘之处,养伤戒瘾,足足一年方断。如此,还是庞昱吸食五石散的时间不算长,不过一月有余。和妃所用之香料,里面参杂的并非五石散,应该是一种叫罂粟的东西。此物比五石散更容易成瘾,也更难戒掉。好在他们也怕被太医看出端倪,只是添加微量。否则,凭借此物,足以控制陛下。须知此物成瘾,药瘾一旦发作,便是六亲不认,神智全无,意志力最强的人也无法抵抗。” “天底下竟然有这般恶毒的东西!?” “罂粟何辜?它本也是一剂良药,与一些病人大有益处。将罂粟用在邪魔外道上的人心方是天底下最恶毒的。” “这些东瀛人当真可恶,真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王丞相气愤道。 “既然此物如此厉害,陛下吸食香料已久,是否会——”八贤王不无担忧道。 “臣女已经说过,他们制作香料的首要目的乃是致幻,罂粟用量不大。陛下不再接触香料之后,刚开始可能会有疲惫无力、困倦嗜睡但精神亢奋、暴躁难安的症状。须得忍耐过去,慢慢调理身体,方可完全康复。” “既然县主熟悉此物,还需县主多费心!”八贤王温和道。 “诺!” 接下来便是处置罪人,涉及宫闱内事,八贤王无意张扬。将鬼婆和叶子作为开封府杀人命案的凶手处置,冯恒以通敌卖国罪名移交大理寺处置。 “八王爷,臣女有一不情之请,还需王爷成全!” “县主有大功于我大宋,有什么话单说无妨!” “不满王爷,藤原家已经离覆灭不远。正如之前大臣们所言,大宋强敌林立,并不适合与东瀛撕开脸面。主谋藤原家已经败落,和妃之母天皇爱妃也被我们诛杀。那天皇不过是个软蛋,有他在位,对大宋有利无害。”傅玉雪道,“东瀛虽然是弹丸之国,却矿产丰富。大宋每年向西夏、辽国送出岁币,虽说边疆安定不少,对于百姓来说,终究是增加了负担。莫不如以今日之事为借口,让东瀛支付一笔赔款。如此保留和妃妃位,作为两国友好证明如何?” “大宋乃礼仪之邦,岂可行此强盗之事!”王丞相脸色有些不好看。 “老夫看到是极好!辽国前几日又来人催岁币了!”庞太师道。 “东瀛既然送上静香公主和亲,可见是真心依附大宋。作为藩属国,向宗主国进贡是在正常不过了!”包拯正色道。 包拯虽然也是文官,却比王丞相年轻些,自然脑子也灵活些。当然最主要还是傅玉雪那句可以减轻百姓负担,让这位包青天心动了。 以进贡之名行赔款之实,可以让许多文臣少了歪歪唧唧的借口。都说大家太师爹是老狐狸,这位包大人也不遑多让。 没看到包大人这么说,连王丞相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算是默认了此事吗? “只是这么放过和妃,是不是太便宜她了!”八贤王有些迟疑。 要是留着和妃有用,八贤王也不介意留着。他是怕留着和妃让庞太师和庞贵妃不悦,作为赵家王爷,八贤王需要表个态度。 “和妃娘娘远渡而来,水土不服久已!臣女特意为娘娘研制了一服汤药,请王爷参考!”傅玉雪拿了一张药方给八贤王。 这药方却是方才为皇帝开方之后,写下的。 “九寒汤?” 大夫的地位虽然偏低,贵族却以粗通医术为荣,故而八贤王对一些基本的药理也是懂得。 傅玉雪所开的方子若是给女人喝下去,不说这辈子生不出孩子,只怕身子也要就此坏了! “不瞒王爷,当初鬼婆给家姐所下堕胎药若是调理不当,倒是与九寒汤效果相仿。 “既然如此,令人煎药吧!”八贤王淡然道。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傅玉雪开这一剂九寒汤摆明了是要给庞贵妃报仇,和妃不仅害了庞贵妃,更是害了皇帝和龙嗣。八贤王自然恨不得,她再惨一些才好。 和妃虽然不用死,但是皇帝以后也不会再见她。更不要说这一副九寒汤下去,自此其炎炎夏日,也会冰凉如水,葵水来临之际更是苦不堪言。 身边仅剩的鬼婆和叶子也要被开封府处决,和妃的日子已经可以预见。 ☆、第85章 尘埃落 正如傅玉雪所预料的那样,离开了和妃的香料,皇帝变得容易疲惫困倦,每日勉强上了早朝就要回去休息。脾气也变得很暴躁,但是好在这股子躁郁症并不冲着旁人去。 因为连续信错人,皇帝陷入了一种自我厌弃的情绪中无法自拔。甚至扬言要下罪己诏书,承认自己的错误。 八贤王、王丞相和庞太师连忙出面阻止。所谓罪己诏书,都是面对天灾人祸,不得已出个罪己诏书,安抚百姓的。兰妃和庞贵妃被冤,虽然瞒不过大臣耳目。但是罪己诏书一出,岂非天底下的百姓都要知道皇帝做过的蠢事? 这种有害皇室颜面,不利于朝廷威信的事情。八贤王等人自然是竭力阻止,最后是八贤王世子赵和德提醒了八贤王。 八贤王与李太后商议后,将寄养在南清宫的小皇子送回了宫里。皇帝知道小皇子还活着,果然精神振奋不少。小皇子足底有一颗红痣极为特别,并不怕认错。 最重要的是在南清宫养了数月,面目长开的小皇子与皇帝长得有五分想象,还有三分却是像兰妃的。见此,再也没有人怀疑小皇子的身世。 从李太后、八贤王、庞贵妃到王丞相、包拯等都连番上阵宽慰皇帝。又有小皇子失而复得,在皇帝面前卖萌,皇帝终于精神了不少。 大臣们也还算给力,知道皇帝需要静养,并不敢轻易打扰。 小皇子回宫被养在了珍晟宫,这也是李太后亲自与皇帝商议的。皇帝本就对庞贵妃心怀歉疚,李太后一说,皇帝就同意了。 兰妃已死,小皇子没有生母。庞贵妃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确实是最适合抚养小皇子的人选。 有傅玉雪为庞贵妃调理身体,庞贵妃确实不担心将来没有孩子。但是就算是傅玉雪也不能保证庞贵妃能生下小皇子,或许是公主呢? 后宫子以母贵母以子贵,没有人会嫌弃儿子多。尤其是庞贵妃现在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庞家与小皇子有救命之恩。小皇子的生母兰妃之死与庞贵妃和庞家五任何干系,不怕将来小皇子对养母起嫌隙。 只要小皇子心性不要太糟糕,抚养这个孩子,对庞妃对庞家来说都是有益无害。 如此,小皇子养在珍晟宫也算是皆大欢喜了。至少皇帝很高兴,没有了媚香的影响,皇帝也变得清明起来。庞贵妃复宠,兆头倒是极好。 傅玉雪留在太师府养病,并不轻易出门。原医首李师案虽然蒙冤入狱,但是皇帝答应庞妃要等傅玉雪回京,方审此案。故而只是坐了月余的冤狱,倒是没有受到什么折磨刑讯。 这次真相大白,李师案不仅官复原职,皇帝还重赏褒扬以示安抚。李师案作为医首是负责调理皇帝身体的不二人手,又有王宝林最初参与其中,协理李师案。 不过,无论是李师案还是王宝林对罂粟都不甚了解,少不得要到太师府请教。 傅玉雪每逢寒疾复发,虽然不易走动,大多数时候,精神还算不错。李师案和王宝林不时过府研讨医术,傅玉雪也少了许多无聊。 这日,傅玉雪正坐在窗下看傅天革和罗小虎的功课。傅玉雪一出门就是数个月,对两个小徒弟终究是放养了一些。 文化课也就罢了,颜查散和庞太师都会抽些空闲给两个小家伙上课。不过,如此也仅仅保证他们文化课不落下,傅天革的离经易道,罗小虎的花间游却只能由傅玉雪亲自指导。 庞昱走进傅玉雪的院子,就看到两个小家伙身着单衣在院子里的雪地上练功。透过半开的窗子,还能看到他家姐姐时不时投向两个小徒弟身上的视线。 傅天革和罗小虎在每日辰时、巳时、未时、申时四个时辰,练功读书三刻钟,休息一刻钟,每旬休息一日。 思及此,庞昱略有些同情。要知道庞昱像傅天革和罗小虎那么大的时候,每日不睡到巳时,从不起床。读书练武的时候,更是极少。以至于被册封安乐侯出京赈灾时,十六岁的庞昱还是个仅认识些字的傻白甜。 庞昱:二姐不愧为大魔女!看到傅天革和罗小虎就不由自主回想起当初自己被傅玉雪压着减肥戒五石散的悲苦。 以至于,现在庞太师给他布置了很多功课,还要练功,庞昱竟然也不觉得苦。要知道庞昱现在作息表可是他二姐傅玉雪亲自制定的。 与傅天革和罗小虎比较,庞昱需要寅时就起来读书。同样是读书练武三刻种,休息一刻钟。但是晚上的休息时间却是亥时。 傅玉雪给他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理由很充分。庞昱已经浪费了很多光阴,容不得他再任性。就连一向宠爱孩子没底线的庞太师对此也只是让厨子多准备一些补品给庞昱,并不阻止。 承受了一次“丧子之痛”,庞太师表示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而要庞昱不会再走错路做错事,成才是最好的选择。 “姐姐!” “小螃蟹,怎么现在过来了?”傅玉雪放下手上小徒儿的功课,随口问道。 这个时候,庞昱应该在书房,接受庞太师亲自教导才对。庞太师还在丁忧,倒是有许多时间,可以盯着庞昱读书。原本,傅天革和罗小虎也在前面书房与庞昱坐在一起读书。 但是傅玉雪在家,要传授徒儿离经易道和花间游,两个小家伙学习地点才放在了这边。 庞昱:总感觉这辈子都丢不掉小螃蟹的化名了! “爹爹让我过来的,告诉姐姐。钦天监已经开始择定吉时册立皇后和太子了!” 小皇子才几个月大,就要正式册封太子。到不知道幸与不幸!不过,此时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知道了!”傅玉雪随口应道。 “二姐!大姐马上就要当皇后了,你不高兴吗?” “哦~恭喜,小国舅爷!”傅玉雪随口道。 庞昱脸上一红,他以前也被人叫国舅爷,但是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庞妃进位做了皇后,庞昱可就是名正言顺的国舅爷了。 “二姐就喜欢那我开涮?” “那你想要我说什么?”傅玉雪侧头望着庞昱道,“为大姐高兴吗?” “大姐做了皇后,就不是嫔妃,而是陛下的妻子了。”庞昱道,“难道不该高兴吗?” “是该高兴!”傅玉雪叹了口气,“昱儿,你也该长大了。如今大姐做了皇后,庞家也随之水涨船高。他日,在你身边奉承的人也会比以前更多。你可莫要失了本心,为姐姐招惹麻烦。大姐她——很苦!” 真相大白,大和宫成了新的冷宫。皇帝还在休养,庞贵妃就从傅玉雪这里拿走了大量的食补方子为皇帝调养身体。 傅玉雪起初心中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觉得皇帝如此冤枉她姐姐,姐姐却还是一心一意对皇帝。 只会后来看到李太后和八贤王眼底的满意,皇帝的感动。傅玉雪才明白了庞贵妃的良苦用心。 只怕庞贵妃心中并不是毫无怨言的。只是她心中明白,自己身为妃嫔,雷霆雨露均是皇恩。与其与皇帝怄气,还不如表现的大方一些,得到皇帝些许愧疚之心,更有用。 所以庞贵妃不愿意自己去想那些怨恨,甚至她连自己也欺骗了。不断在心底告诫自己无怨无恨,只是真有没有怨恨和委屈唯有庞贵妃自己明白。 至少明面上,庞贵妃将那些委屈悉数吞下了。将皇帝当做她的天,尽心伺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天底下的女人都想做皇后,可谓有他家大姐做了皇后。为什么二姐会说大姐很苦呢? 庞昱摸了摸自己的头,有些不明白。不过—— “二姐,我已经改邪归正了,改正了!才不会再做那些蠢事呢!”庞昱跳脚道。 “你自己也知道以前做了不少蠢事了!”傅玉雪笑道。 庞昱瞪着傅玉雪不说话。 对于他家二姐,十个庞昱也不是对手。无论是哪方面,二姐都能实力碾压,让庞昱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将消息告诉傅玉雪,庞昱就乖乖回去读书了。 庞太师年纪大了,丁忧之后,就算再出仕也不会领实职。皇帝为了表示一下或许会让庞太师领个清闲却品级高的官职。 庞家若是不想就此败落,庞昱就必须挑起这副担子。趁着庞太师在朝堂上还有些影响力,自己立起来。 不过这些都是虚的,在傅玉雪看来庞家代代富贵固然是好的。但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庞家不可能一直富贵下去。 盛极必衰,庞家已经足够富贵了。以庞家现在的关系,就算没有了往日的尊荣,只要庞家后人不作死弄出大祸事,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久没有陪太师爹过个年了,傅玉雪近年准备留在东京过年。正好庞昱也在家,庞贵妃不能回来。但是一家三口能够一起欢度春节也算不错。 白玉堂也迟迟没有离开京城,每日都会来太师府。只是这一次却不是跳墙,而是正大光明从正门进来。庞太师只当做不知道,默许了傅玉雪与白玉堂来往渐密。 白玉堂虽然每次看到展昭还是不给好脸色,但是展昭已经习惯了白五爷的傲娇,不以为意。两人心底却是将对方当做好朋友的。 展昭见白玉堂每日不知避讳的去太师府,任谁也知道白玉堂的心思了。唯有傅玉雪好像是真将白玉堂当做了好朋友。 好在太师也没有阻止,大家心知肚明庞太师对白玉堂显然也是很满意的。 展昭表示必须要写封信给卢大哥他们,八卦一下傲娇白五爷的追妻日常。未来老丈人和小舅子倒是搞定了,但是老婆好像还没有搞定。 ☆、第86章 凶杀案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傅天革见到傅玉雪点了点点头,高兴地扑倒傅玉雪怀里,“师父姐姐,为什么背《千金要方》一定要从头开始背吗?” “药圣的《千金药方》最珍贵的从来都不是那些方子!”傅玉雪翻着手上的《千金要方》道。 “药方不是最重要的,那什么是最重要的?”傅天革不解。 “医德!神医华佗、药圣孙思邈,他们的医术固然出神入化,也为后人留下了很多宝贵的经验。但是千百年来,医术好的难道只有这么几个人吗?”傅玉雪问道。 若问医术,傅玉雪自问在当世,她也算是一位名医了。但是论医德,傅玉雪自问是不如华佗、孙思邈等前辈的。 “我还不是很明白!”傅天革嘟着小嘴道。 “所以要你先学会背诵,当你医术有成,开始行医治病,自会慢慢明白。”傅玉雪微笑道。 无论是医术还是医德,都需要去践行。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有些东西可以师父教导,有些东西却要自己去领悟,才是属于自己的。 救治病人不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傅玉雪自认可以做到。但是更多呢?她不愿意救治家属不讲理配合的病人,也不愿意救治敌国之人。 而这显然是不符合孙思邈对医德的要求的。 傅玉雪让傅天革自己去背诵、学习、领悟,就是希望在这一点上,傅天革不要受到她的影响。 “县主,展护卫和白少侠过来了!” “让他们进来便是。”傅玉雪放下手上的《千金要方》,望向还在练功的罗小虎,“小虎,过来休息吧!” “是,师父!” 罗小虎蹬蹬跑到傅玉雪面前,乖乖地与傅天革一起坐下吃点心。说起来,罗小虎拜入傅玉雪门下已经有三年。这几年,罗北每次回刑部复职,都会来看望罗小虎。 不过,罗北始终记挂着杀妻之仇,加上公务繁忙,留下来陪罗小虎的时间也不多。 好在罗小虎很懂事,并没有哭闹,只是失落是不免的。 “阿雪可比我们会享受多了!”白玉堂笑道。 展昭紧绷的脸上也闪过一丝笑意,跟着白玉堂走进来。 傅玉雪起身给他们斟茶:“玉堂也就罢了,展大哥现在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难道就不能闲来无事,过来走走?” “若是有闲,也该是月华一起过来。月华没来,展大哥这个时候过来,多半是有公事。” “倒是什么事也瞒不过阿雪的眼睛。”展昭见白玉堂坐在了傅玉雪身边,便在对面落座。 “开封府一连发生了几起凶杀案,死者身上都带着一张少女画像。我看过死者伤口,杀人的是一把极为细长的剑。这种剑江湖上用的人并不多。” 傅玉雪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略有些不明白。 以展昭所言,在验尸方面他们并没有疑问,那么展昭来找她做什么。 仿佛明白了傅玉雪的意思,展昭道:“玉堂说凶手可能是勾荣!听说你一直在追查勾荣的下落,或许知道什么。” “勾荣?”傅玉雪愣了一下,“一剑勾魂勾荣?” “嘭~”的一声,一旁的茶壶突然摔了一地。 “小虎!”傅天革惊叫了一声。 “小虎?”傅玉雪一惊,快步冲了出去。 却见罗小虎倒在地上,浑身发颤。 白玉堂将罗小虎抱到一边的榻上,傅玉雪为之诊脉。 “师父姐姐,小虎怎么了?”傅天革担忧道。 “受惊过度!”傅玉雪微微皱眉道。 只是好端端的,小虎怎么会受惊过度?是了,是他们提到的一剑勾魂勾荣,小虎失去的记忆似乎因为勾荣的名字,再次开始复苏。 傅玉雪叹息了一声,对展昭道:“展大哥可知道,小虎的父亲是刑部九州巡捕罗北?” 展昭点了点头:“有过一面之缘,尚有些印象。难道罗北与勾荣有关?” “三年前,罗北负责追捕勾荣。勾荣无法摆脱罗北追捕,便冲入罗家杀死了罗北的妻子。当时小虎不过五岁,也在当场。幸亏庞昱和紫三避雨碰上,才救出小虎。”白玉堂解释道。 “江湖事江湖了,竟然对妇孺出手,当真是禽兽不如!”展昭怒道。 “小虎既然成了阿雪的弟子,为了了却此事。阿雪才会一直追查勾荣的下落,希望了解此事,不要让他成为小虎的心魔。” “是展昭鲁莽,不该再孩子面前提及此案。” “展大哥不必如此!小虎反应这么大,我们也没有预料到。当初,小虎受了一些刺激,将事发情景都忘却了,没想到竟然今日会因为勾荣的名字,反应这么大。若是失误,也是我的失误。”傅玉雪道。 白玉堂将罗小虎送进他的房间休息,傅玉雪开了一剂安神汤,让人下去煎煮,又让府上的丫鬟过来照顾。 “展大哥的来意我明白,我也一直在找勾荣。若是勾荣真的来了开封城,我自能找到他。” 罗北是刑部九州巡捕,傅玉雪也是消息灵通。可是这么久,他们却一直没有找到勾荣,偶尔有几处,得到了勾荣的消息。也因为距离太远,等他们赶到,勾荣已经消失无踪。 若是勾荣现在出现在京城,那是再好不过。 通往帝都东京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急速驰行,却不知有何要事。 驾车的是个穿着紫衫三十来岁的精壮汉子,只见他脸色肃穆,只一味的赶车,正是刑部九州巡捕罗北。 因为时间尚早,虽然是通往帝都的官道上,此刻竟也是人烟稀少。此时却又一匹快马奔来,罗北立时紧绷了神经,一手握住了腰畔长刀上。 艾虎本来只是想停下来问一问路,没想到那驾马车的竟然就紧张的要拔刀,不免有些惊讶:“哎~我就是想问问你,去京城是不是走这条路,不用这么紧张吧?” “这条官道直通开封城!”罗北握着刀柄,冷声道,并没有因此放松分毫。 “你们也是去开封城的吧?”艾虎随口问道,“哎,大哥,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我怎么看你有些眼熟?” “不关你的事!” 艾虎被罗北的态度噎了一下,顿时有些讪然,一抖缰绳自己先走了。 没想到在茶棚休息时,却又遇到罗北。这时,艾虎才发现罗北驾的车上还有个年轻姑娘。 那姑娘长得很漂亮,罗北护在左右,很紧张的模样。尤其是有生人一接近,罗北就按着刀柄躁动不已。 艾虎年少活泼,见罗北这么紧张不免好笑:“我说大哥,就算你家娘子长得漂亮,也不用看哪个男人都跟防狼一样吧?” “你误会了!”被罗北护着的年轻女子羞涩道,“我们不是夫妻!” “不要跟陌生人说话!”罗北低声警告道。 那女子温顺的点了点头,跟着罗北在角落的一桌坐下。 “这两个人可真是够奇怪的!”艾虎咬着花生,望着两人思忖道,“我想起来了!” 艾虎一拍桌子起身道,罗北也紧张地站了起来。 “我想你是谁了,你是小虎的父亲罗北!”艾虎道。 “你认识我?”罗北失声道。 三年前艾虎才是个半大的少年,这几年长开了不少,模样变化极大。再者,当初罗北伤心妻子之死,并没有太过刻意记住艾虎的长相。 同样,因为当初罗北正在丧妻之中,形容憔悴,胡子拉碴,与现在这模样相差略大,以至于艾虎多年未见,一时竟没有认出人来。 “我是艾虎啊!当年你们家出事的时候,小螃蟹救了小虎,我也在啊!” “原来是小侠艾虎!多年未见,险些认不出来了。我有要务在身,若有得罪,还请小侠原谅则个!” “叫我艾虎就行了!”艾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与小虎是好朋友么!这次进京也是我师父让我去看开封府找傅家姐姐,顺便看望一下小虎。小虎还好吧?” “我也已经数月没有见过小虎,但是小虎的师父待小虎极好,小虎现在的生活很好。”罗北道。 “罗大哥,你们也去开封府,不如一起走?” 小侠艾虎乃是可信之人,想到他们一路上遇到的刺杀,罗北略有些心动。但是想到艾虎毕竟年少,武功尚比不得他师父黑妖狐智化。若是因为自己的公务连累艾虎,倒是过意不去。 “我有要务在身,只怕不方便。”罗北道,“小虎现在跟他师父就住在太师府,你可以去那里找他。” “那好吧!” 艾虎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再者他是急性子,也赶着进京,罗北驾着马车,速度比不得他骑马。见罗北拒绝,艾虎并没有坚持。休息够了,独自骑了快马直奔开封城而去。 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开封,但是上次是跟着智化等人一起来的,并没有怎么逗留。问了路,艾虎才一路找到太师府。 “小虎!”艾虎大老远看到罗小虎就高声道。 “艾虎哥哥!”罗小虎这几日精神不是很好,听到艾虎的声音倒是很高兴。 艾虎虽然许久没有来京城,却经常写信寄东西给罗小虎,故而罗小虎倒是还记得这个哥哥。 “艾虎,你的脚程倒是挺快嘛!”白玉堂笑道,“智化大哥前脚才写信说你要来京城,才两天功夫就到了!” “师父写信给白大哥?”艾虎有些意外,“师父让我送信给你们,他怎么给你们送过信了吗?” “什么信要你大老远亲自送来?难道你竟然忘了随便哪里的百草堂都可以寄信给阿雪吗?” 艾虎:…… 明明他之前也通过百草堂和驿站给罗小虎送信、送东西。为什么师父让他送信来的时候,他只想到可以顺便来看朋友,完全忘了这件事呢? “或许是智化大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怕飞鸽传书不安全吧!”傅玉雪猜测道。 艾虎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智化让他送信来,还是乖乖的将信送到了傅玉雪手上。 “给我的?” “师父说随便展大哥、白大哥还是傅姑娘,只要你们能够收到信就好!”艾虎道。 傅玉雪笑了笑随口拆开了信。 “嗯~果然是不适合飞鸽传书或者通过驿站送的信。”傅玉雪看完信,将之交给白玉堂,“艾虎,你师父让你暂时留在京城,不要回去了。” “师父真的让我留在京城玩几日?”艾虎有些惊喜道。 他进城一路过来,觉得开封城不愧为大宋国都,真是热闹极了。可惜上次来有要事在身,并没有时间游玩一番。 “玩几日也可以,不过你师父也说让你趁机在这边多读书,不能落下武艺。” “还要读书写字啊?”艾虎忍不住哀嚎一声。 “哼~你师父说你都是要成家的人了。让你多读点书,免得到时候配不上人家姑娘。”白玉堂道。 去年,因缘巧合下,艾虎的师父智化和义父欧阳春给他订了一门亲事。 想到艾虎比他小几岁,竟然连亲事都定下了!白五爷表示他略有些不爽。 “不会吧!”听到要念书,艾虎抱着一旁的柱子,简直想要触柱啊。 白玉堂见此,也不免失笑。 原来黑妖狐智化在信中言道:他和北侠欧阳春竟然无意中发现了襄阳王的一个重要军事基地,正好那匪寨在“招贤纳士”。智化一合计,拉着北侠假意投诚,混入其中。 智化和欧阳春觉得艾虎年纪小,不想徒弟身处危险中,就找借口将艾虎打发来了京城。也是怕走漏风声,让艾虎亲自送信。好与傅玉雪等人联络,方能有暗线互通消息。 艾虎自幼漂泊无依,拜入智化门下才学了一些本事,智化现在自己在匪寨中,怕耽误了弟子。就想让白玉堂等人有机会帮他教导艾虎一些文化知识。 不说傅玉雪所学甚杂,白玉堂文武双全,文采斐然。展昭武艺超群,虽然不善诗词,却也通文墨的。就更不要说丁氏双侠这般身在江湖的官家子弟,读书识字是免不得。智化让艾虎读书,当真是为他考虑许多。 ☆、第87章 神秘案 因为智化的信,傅玉雪和白玉堂带着艾虎特意跑了一次开封府。 庞太师还在丁忧,并不适合参和到这件事中来。最重要的是庞家出了一个皇后,以庞太师的年纪现在沉寂下来才是最适合的。所谓盛极而衰,唯有庞太师现在开始远离政治中心,庞昱才有机会。 故而,傅玉雪决定将智化他们带来的这个消息交给包拯。 包拯显然是王丞相的接班人,这件事既然注定要办,不如卖给这位未来的相爷一个面子。 再者,襄阳王这样的皇亲国戚,大概也只有包拯才有胆量去撬这座大山。 “属下见过县主,白少侠。” “张龙,不知道包大人现在可有空?”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展大人正在讨厌案情。县主来了,定然是有空的。”张龙笑道。 张龙带着三人进府,王朝已经跑前面进去禀告。 “县主和白少侠并非外人,请他们直接进来就是。”包拯听到禀告,微笑道。 包拯、王丞相与庞太师政见不和,但是朝政之事想来是求同存异,双方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反而是对面对一下大危机,便能联手。 比如说在益州拯救皇帝,比如揭露东瀛的阴谋。再者,傅玉雪虽然是庞太师的女儿,却并不直接参与朝政,反而数次与开封府相互协助。 尤其是去年,傅玉雪揭露东瀛的阴谋。朝廷依着傅玉雪的计策,向东瀛要求进贡。 东瀛天皇做贼心虚,果真依言上贡了许多金沙等物。皇帝则赐给他们华丽的绫罗绸缎和瓷器。 金沙等贵金属价值高,装起来却占地方少。一些官员和百姓不明就里,觉得东瀛进贡这么点东西,皇帝还如此仁厚赏赐丰厚。焉知那些赏赐的绫罗绸缎,都是皇后令内侍清点内库找出来的积压之物。 因为东瀛的丰厚上贡,给西夏和辽国的岁币有了来处,朝廷减少了征税,皇帝和朝廷都得了百姓赞扬。开封府身为国都,这样的好处自然少不了。 众人入内见礼,包大人看到艾虎很是惊讶:“这位少侠,本府似乎在哪里见过!” 当初他们弄马朝贤的时候,智化偷了珍珠冠栽赃给马朝贤,就是艾虎负责去开封府检举的。包大人身为文曲星君,记忆力极好,竟然还记得艾虎。 “大人,这位是北侠欧阳春义子,智化的徒弟小侠艾虎!”展昭解释道,“艾虎,你怎么来京城了?” “艾虎是来京城送信的!”白玉堂取了书信送到包大人手中,“大人请看!” “竟有此事?”包大人看了书信,大为震惊。 “襄阳王有谋反之意,我们都知道,不过是苦于没有证据。这次智化大哥和欧阳大哥若是能够混入匪寨,拿到襄阳王私下招兵的证据,或许能彻底揭发襄阳王隐瞒也不一定。” 包大人闻言点了点头:“县主所言甚是!无论是陈州案,还是霸王庄、太岁庄都有襄阳王的影子。可惜我们一直没有确切证据指控他们。若是这次欧阳大侠他们能够拿到证据,指证襄阳王,将谋反之事杜绝,与大宋朝廷和百姓而言,便是大功一件。” 智化和欧阳春才刚混进去,只怕没有这么快混入权力中心,拿到证据。 包大人知道这件事,与傅玉雪等人约定了如何与智化二人联系,就暂且放下了。 “包大人这些画像是——” 他们进来的时候,包拯三人正在讨论开封府这几天发生的凶案。没想到艾虎眼尖,倒是看到了他们桌子上的画像。 “难道就是展大哥之前说的死者身上携带的画像?”傅玉雪随口问道。 “不错!”公孙策答道,“最近几次凶杀案的受害者身上都带着这张画像。死者的身份有杀手、赏金猎人,好像并没有什么共同点。” “如何没有共通点?”白玉堂挑眉道,“无论是杀手还是赏金猎人都是为了银子杀人。” “这怎么会一样呢?”公孙策有些啼笑皆非。 “赏金猎人虽然以帮助官府捉拿逃犯转去赏金。但是赏金猎人也并非各各就是好人。为了银子兼职杀手的也并非没有。”白玉堂道。 “展护卫,是如此吗?”包大人问道。 展昭想了想道:“之前倒是属下没想到,白五弟说的事情确实有。” “如此说来,这画像上的姑娘很可能是这些死者原本要刺杀的人。” “我听展大哥说凶手可能是一剑勾魂勾荣?”傅玉雪突然问道,“难道画像上的姑娘与勾荣有关系? 包大人点了点头:“这个,本府不得而知。本府听展护卫曾言及,小侯爷曾经见过勾荣,还曾勾荣手下救下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就是县主收的弟子?” “不错!”傅玉雪点了点头,“包大人,我们可以看看画像吗?” “自然可以!” 傅玉雪拿了画像来看,相较于时下追捕犯人的告示,这画像画的倒是栩栩如生,至少五成辨识度。 “像是对着真人所画。”傅玉雪道。 一旁的艾虎却失声叫了一声:“这画像上的姑娘我见过的。” “你见过的?”众人都意外地看向了艾虎。 “我来京城的路上,遇到了小虎的爹罗北。”艾虎道,“这个姑娘就在罗北的马车上,罗北护着这姑娘很是紧张。听说这姑娘好像是什么案子的人证。” “大人,罗北是刑部九州巡捕,看来此事与刑部的案子有关。”公孙策道,“开封府几起凶杀案的受害者很可能被收买刺杀刑部人证的。” “那么勾荣呢?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好人!他为什么要杀这些杀手,难道是为了抢生意?”艾虎惊叫道。 “不!刺杀一个刑部的证人或许是一笔好买卖。我看着姑娘不像是会武功的,以勾荣的武功想要刺杀这样一个姑娘不难。他没有必要对其他杀手下手,打草惊蛇。”傅玉雪道,“包大人,这些画像,是否可以予我一张。” “这是证据倒是不好让县主带走。”公孙策有些为难。 “那么便让我临摹一张如何?” 公孙策看了包拯一眼方道:“自然可以,学生倒是忘了县主还是丹青高手。” 傅玉雪很快临摹了画像,离开了开封府。她总觉得这幅画像或许对找到勾荣能有大用。 傅玉雪等人离开开封府,包拯不放心,令展昭出城接应罗北。自己则去刑部,想要探一探刑部哪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如此过了两日,艾虎与傅天革和罗小虎在一起读书,痛不欲生的时候。傅玉雪却接到了云楼送来的消息。 她之前送了临摹的画像,却是让云楼帮忙追查画像女子与勾荣是否有什么关系。 云楼一向与傅玉雪关系不错,这次不仅送来了傅玉雪想要知道的消息,还给她附赠了一份“大礼”。 看完云楼送来的消息,傅玉雪这般清冷的人,也不免血气上涌。 “艾虎!” 艾虎本来正不想读书,听到傅玉雪叫他,很是高兴。 “人家叫你小侠,侠者,除暴安良乃己任,对不对?” 艾虎拍着胸脯道:“这个自然!傅姐姐有什么要艾虎去办,尽管说便是。” 艾虎正不想读书,巴不得傅玉雪找点事情给他做呢。 傅玉雪道:“你去找罗北,找到罗北务必告诉他,只需守着那位齐英姑娘,他便能得偿所愿。去了之后,也不必急着回来,就留在那里帮罗北对付勾荣吧!” “勾荣真的会出现?”艾虎有些怀疑道。 “会!勾荣最擅长割喉,若是交手,千万要小心防备。带上信号焰火,遇到了记得发焰火。” “有架打,那不错!”艾虎高兴道,“我去了!” 傅玉雪点了点头,又提笔写了一封信让太师府的下人送去开封府。 当天王朝马汉便被包大人派出开封城公干,次日外面传来消息,刑部将一件大案已交给了开封府办理。 这件大案之所以大,是因为涉及了上百条人命。被告更是一位皇亲国戚,宫中郑太妃的亲弟弟。 因为案子被移到了开封府,人证齐英自然也被送去了开封府。原本到了开封府,罗北已经不需要继续保护齐英。但是收到傅玉雪的消息,守在齐英身边,可能能找到勾荣,罗北自然不肯离去。 包大人犹豫片刻还是同意了罗北与寻罗北而来的艾虎一起留在开封府保护人证。 没过两日,勾荣果然夜闯开封府。但是勾荣的目的似乎并非杀死齐英,还是带着齐英离开。 最奇怪的齐英也差点更他离开,若非艾虎得了傅玉雪的叮嘱,差点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让齐英被勾荣偏出开封府。 公孙先生连夜追问下,齐英才说出她之所以成为这件案子唯一幸存者,并且能够上京告状,乃是勾荣所救。不过齐英并不知道什么一剑勾魂勾荣。只是单纯的因为勾荣救过她性命,齐英才信任他,几乎与他离开。 倒是被艾虎叫破,罗北及时返回,勾荣才逃走。 只是没有能留住勾荣,让罗北无比沮丧。好在勾荣似乎对想要从齐英身上得到什么,或许还会再出现。 这么一想,罗北守在齐英身边更是寸步不离了。就是在开封城,也没有抽空去看看儿子,生怕自己一离开,就错过了为亡妻报仇的机会。 勾荣夜闯开封府第二日,开封府又在一处荒废的院子发现了许多尸体。这些尸体被证实都是杀手,唯有一个似乎是杀手的中间人。循着这条线,包拯捉到了负责为那些被杀之人接工作的中间人。 这个中间人倒是有些本事,被开封府关了两日,竟然也不肯招供。 而此时,包拯却被王丞相催着开审。皆因此案涉及皇亲国戚,瞩目之人太多。 包拯无奈只得答应择日公开审理此案,并让展昭亲自招被告郑太妃之弟过府文案。 ☆、第88章 郑太妃 这位郑大人也当真是位人物,公堂之上镇定自若,对答如流,丝毫不见惊慌。 若非齐英那泣血的指证,傅玉雪送来的相关消息,包大人也几乎要被他正义凛然的外表所欺骗。 当包大人请出唯一的幸存者也就是人证齐英,由齐英述说案情来由。 “郑大人,你有何话说?” “本官能有什么话说,本官从未见过这位姑娘。” “你、你胡说!”齐英没想到郑宁竟然矢口否认,不免怒极。 “可是这位齐英姑娘却认得大人!”公孙策提醒道。 “本官在洪州任职多年,若这位姑娘真的来自洪州,认识本官也不足为奇。但是这自古以来,都是香客认识菩萨,菩萨却未必认得每个香客。”郑宁顿了顿道,“本官倒是不知道齐英姑娘为何要诬陷本官!齐英姑娘要告本官,可有证据?” “你、你无耻!” “辱骂朝廷命官,包大人,这又该当何罪?”郑宁微笑道。 郑宁镇定自如仿佛并非刑案被告,仿佛他才是堂上审问官员。 齐英虽然幸存,但是她死里逃生,自然没有什么证物留下。而今,其他人都已经失去踪迹,光凭一个齐英指证郑宁,想要让郑宁落罪并不容易。 所谓刑不上大夫,郑宁乃是进士出身,朝廷一方大员。齐英不过是一个平民百姓,若是告诉失败,郑宁无所谓,齐英以民告官,便是重罪一条。 齐英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何曾见过郑宁这等无耻之徒。面对郑宁的全盘否认,齐英很是慌张。这位可怜的姑娘,几乎想要以死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只是以死为证什么并不是什么好主意。当初兰妃案,葛青自栽于开封府,以求证明自己与兰妃清白,还不是被人说是畏罪自杀。 幸好在公孙策的提醒下,齐英想起了一事。 “我、我想起来了!郑、郑宁的背上有三颗痣。”齐英失声道。 “郑大人?”包大人挑眉看向郑宁。 身上的痣一检查就知道真假,要是郑宁真与齐英不曾相识,齐英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怎么会知道郑宁背上的痣。 郑宁何等样人,立时知道再无推脱之法。脸上却不露丝毫慌张之意:“这么一说,本官似乎看这位齐英姑娘有些眼熟。哦~本官想起来了,本官确实见过这位姑娘。不过,并非本官令差役将她骗入府中。我们当日乃是你情我愿发生关系。” “郑大人方才可是说不认识齐英姑娘的?”公孙策提醒道。 “哎,以本官的身份,身边想要攀附的女子委实不少,本官一时竟然没有认出来。”郑宁道,“不过现在细细一想,本官倒是记起来了,这位齐英姑娘要我迎她入府。不过本官家中已有妻室,乃是名门闺秀。怎么能够迎娶一位民女?” 郑宁很是不屑的瞥了齐英一眼:“没想到这位齐英姑娘想要攀附本官,竟然如此诬告本官。着实可恨!不过,包大人,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若是齐英愿意,本官可以不追究,愿意给她一笔钱让她回乡。但是要本官迎她入府,那是万万不能的。” 齐英当日与洪州的许多姑娘被郑宁所辱,更是连父母亲人也因此丧命,对郑宁可谓恨之入骨。食其肉,寝其皮,亦不足解其恨! 现在听到郑宁指黑为白,说自己主动攀附,气的浑身发颤,几乎晕倒在堂上。 齐英虽然拼尽全力,想要打赢这场官司。但是面对没有其他有力证据的情况下,这个可怜的姑娘面对老奸巨猾的郑宁毫无反手之力。 包大人眼见形势不对,无奈之下只得宣布退堂,让郑宁回去。只是令展昭严密监视郑府一举一动,尤其是郑宁的属下古力。 郑宁不过是一文人,此时为了安全只怕也会老实呆在府里。郑宁的手下古力武功却很不错,包大人怀疑此人很可能就是帮郑宁处理灭口一事的。 毕竟收买杀手刺杀证人这种事,以郑宁的身份是不可能亲力亲为的。 郑宁笃定了自己杀人灭口相当成功,包大人除了齐英这个人证,并没有其他证据。尤其是过堂时,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所以回到府中,郑宁不见丝毫惊慌,似乎就是一位回京履职,等待皇帝委派新官职的官员。 反而是属下古力心急如焚。 “大人,听说柳风已经落入开封府手上。手下今晚就前去将柳风和齐英都杀了!” “古力!包拯他现在没有证据捉我。你现在去岂不是不打自招了?”郑宁伸手抚弄着身前的树叶,悠然道,“你不是展昭的对手,若是前去刺杀,一旦被捉——” “大人!”古力有些急切道,“属下自当一力承担!” “别傻了!你是我属下的人,你去灭口,岂非就是承认此事与我有关?”郑宁轻笑道。 “若是杀人灭口的人与郑大人无关,包拯自然就奈何不得郑大人了!”突然一道声音插入,一人自院外跳了进来。 “勾荣!”古力精神一紧,恨的咬牙切齿,拔刀拦在了郑宁面前。 若非勾荣,或许他收买柳风派去的那些杀手早就杀了齐英,自然也就没有了后面的事情。 就是这个勾荣为了不知名的原因,以接下这单生意为名,将柳风安排的杀手都杀了。古力本着杀齐英灭口重要,同意支付一万两请勾荣杀齐英。奈何勾荣迟迟不下手,还几次要求见郑宁。 古力担心勾荣对郑宁不利,才会让柳风安排大量高手杀了勾荣。 没想到勾荣却那么厉害,一人杀掉了所有杀手就连原本暗中与勾荣合作的柳风弟弟柳絮也被杀了。可怜柳絮当初还以为勾荣正要与他合作,可以分佣金。背着柳风将他们安排的杀手告诉勾荣,让勾荣可以将杀手灭口。 若非勾荣三番两次捣乱,又杀了柳絮及那些杀手。开封府也不会查到柳风头上,将柳风捉了进去。 “你们不必紧张,我来不是为了报仇的!”勾荣冷笑道。 郑宁倒是镇定,推开身前的古力道:“你当初说要自己接下这笔买卖,所以杀了柳风派去的杀手。我们也同意了给你一万两,不过看样子你似乎依旧不太满意。你到底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告诉柳风,需要见你一面。可是郑大人如此谨慎小心,我只好亲自来了!” “勾荣,你今天来了就不要想走!”古力怒声道。 “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就凭你这个废物还想留住我么!”勾荣冷笑道。 “你——” “行了,古力!你不是他的对手,退下吧!” “大人?” 郑宁摆了摆手,没有理会古力,看向勾荣道:“你坚持要见我,为了什么,说吧!” “我只要一样东西,只要郑大人肯将这东西给我。齐英也罢,柳风也罢,我都可以帮你解决。” “哦?是什么?” “郑太妃身上那块从不离身的玉佩。” “什么?不行,那块玉佩是我姐姐的钟爱之物,绝不可能给你。”郑宁变色道,“古力,送客!” “郑大人,我还是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或许,你可以进宫去见一见郑太妃,让太妃娘娘决定是不是要用这块玉佩救大人性命。”勾荣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古力。 郑宁不愿意没关系,只要古力够忠心,一定会将这件事告之郑太妃。郑太妃为了救下唯一的弟弟,再喜欢那块玉佩,也不得不忍痛割爱。 送走了勾荣,郑宁心中就仿佛多了一桩心事。古力数次让郑宁进宫见郑太妃,却被郑宁拒绝了。 “此事不必多说,姐姐礼佛多年,没有必要为了这么一件小事打扰她。” “大人,这怎么会是小事呢!”古力焦心道。 “包拯他没有证据抓我,不必自乱阵脚。”郑宁信心满满。 他不认为包拯有证据捉他,他现在担心的是郑太妃身上那块玉佩涉及的事情。 如此又过了数日,郑宁依旧不露声色,似乎毫无破绽。奈何架不住神一样的对手。不对,应该就是神对手。人家包大人是文曲星君转世,可不就是神仙么! 案子审到关键时刻,被包大人派去洪州的王朝马汉快马赶回了。 原来当初傅玉雪令庞府的人送了一封信给包大人。这封信却是写着那些受害女子及其家人的埋尸所在。为了核实,包大人才会派王朝马汉赶往洪州取证 王朝马汉果然找到了失踪女子及其家人的尸体。挖出一个百人坑,当日跟着王朝马汉参与寻找尸体的衙役,不知道多少人当场呕吐不止,更不要说吓病的。 没有战争没有灾难的和平时期,竟然发生如此恶劣的坑杀案件,简直令人发指。更不要说,那尸坑中除了受害女子和家人的尸体,还有原本洪州府的差役郑宁手下的尸体。 包大人大为震怒,令展昭立即将郑宁逮捕下狱。在公孙策的及时提醒下,这次包大人没有急着审问郑宁,而是决定先审问柳风,从柳风身上寻找突破点。 尸体的出现,果然让柳风大为惊慌。 偏偏公孙策却说开封府没有证据证明柳风有罪,要立即将他放出开封府。展昭则仿佛不经意提及其弟柳絮及手下杀手的凶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开封府外等着他。 柳风既怕出去被勾荣报复杀死,又知道自己的靠山郑宁已经被下狱,哪里还能挺得住。现在立即出去,弄不好会被勾荣杀死不说。郑宁既然已经倒了,到最后,还不是要牵扯出他这个做杀手中间人的? 为了保命,柳风决定自己做污点证人,证明郑宁□□。 从柳风的招供中得之,郑宁令手下兵士将那些受害女子及其家属灭口。怕这些兵士露了口风,又收买柳风手下杀手将这些兵士杀死。 杀手将负责灭口的兵士杀死,这件事情的人证物证几乎毁了一个干净。唯一一个被勾荣别有目的救出来的齐英也在公堂上被郑宁的无耻打击的几乎不行。 若非这些受害者尸体被找出来,柳风又招供是郑宁手下古力出面□□,这件案子还真不好审。 本以为有了受害者尸体能够让郑宁认罪,没想到郑宁身边的古力却出来顶罪。 古力声言郑宁只不过是有些好色,却并未哄骗那些姑娘。而是那些姑娘及其想要攀附贵人,古力不想那些人怀了郑宁官声,私自做主出面买凶,及后企图出手刺杀齐英的都是古力亲力亲为。 虽然大家都知道古力是郑宁爪牙。但想要将郑宁落案,还需废一番周章。郑宁想要脱罪明显是不可能的,但是他还要垂死挣扎,坚持不肯认罪。 包大人还在为郑宁拒不认罪烦恼,宫中郑太妃却闯入开封府,要求包大人释放郑宁。更言明若是包拯不允,她就要到御前状告包拯无凭无据将其弟定罪。 偏偏因为一个古力顶在前面,包大人一时无法证明郑宁强bao那些女子。郑太妃的咄咄逼人,给开封府造成了极大压力。 这位郑太妃虽然不得先帝宠爱,却与当今皇帝很有一番情意。原来,当日皇帝年幼入宫,不知道先帝乃是亲父。自怜无法与父母共聚,这位郑太妃对小太子很是照顾。 及后,皇帝登基,郑太妃避居宫中吃斋念佛,并不管外面的事情,皇帝反而对她极为敬重,孺慕之情几乎仅次于李太后。 公孙策当面将郑宁所犯罪行一一叙述。 郑太妃起先并不相信郑宁犯法,及后又是伤心失望,要求探视郑宁。 包大人考虑再三,想到郑太妃并不涉案,不存在串供的问题。这位郑太妃风评也算不错,或许知道郑宁所犯罪行,能够明理不在干涉也不一定。故而最终就同意了探视郑太妃探监的要求。 ☆、第89章 论亲疏 开封府后院,傅玉雪正与包夫人李氏、丁月华喝茶,听着丫鬟回来报前面发生的事情。 包夫人李氏是个贤淑妇人,从不过问包大人政务,只默默为打点府上琐事。只是每日困于内宅,难免清闲了一些。让丫鬟小子们去前面与百姓一起听堂审,在回来说给她听变成了一件消遣之事。 自从丁月华嫁给展昭,李氏也喜欢拉着丁月华听。 丁月华虽然一身武艺,丁月华的伯父却是官身。她的母亲(其实是伯母)丁老夫人对丁月华管教甚严,并不轻易让丁月华出府。 丁月华自嫁人为妻,自然更不会如一般江湖女子行走江湖。虽然不失江湖女子的爽利,却也是个宅女。 “包大人允许郑太妃探监?”傅玉雪挑了挑眉,“看来包大人要有麻烦了!虽然郑太妃无论探监与否,多半是要找皇帝求情的。但是,在牢中见到了郑宁的惨样,求情也会更加声泪俱下。” “阿雪经常入宫,可了解这位郑太妃?”丁月华好奇问道,“不然怎么肯定郑太妃会为郑宁求情?” “听说这位郑太妃常年礼佛,莫说是我,只怕是皇后也未必见过。”傅玉雪抿了一口茶,道,“若非这次一时好奇,查了齐英的案子,我都不知道宫里还有这样一位太妃娘娘。” 因为傅玉雪治好理李太后的眼睛,后来又救了八贤王和小太子。李太后对傅玉雪很是喜欢,每次傅玉雪入宫探望皇后,李太后必定来请。 李太后是皇后的婆婆,为了姐姐好,傅玉雪每次入宫干脆就先去拜见太后。宫中尚有几位先帝妃子,虽然位份不高,却也是太妃。 这些太妃有时回去李太后宫里逗趣,相互解闷,傅玉雪大多是见过的。唯有郑太妃,从未见过。 “阿雪的一时好奇,可让我们老爷省了许多麻烦。若非阿雪查到那些受害者的埋尸之地,老爷想要将郑宁定罪可不容易。”李氏叹息道,“真是作孽啊!男人三妻四妾,好色的也不是没有。但是,因为好色,糟蹋这么多好姑娘,还将上百人灭口的,只怕自开国以来也就这一个了!” “阿雪,你就不要卖关子了!你刚才说包大人要郑太妃去探监可能会让郑太妃更加坚定地为郑宁求情。可是不是说这位郑太妃在宫里没有什么存在感么?郑太妃求情有用么?或许,她知道郑宁所犯之罪太过恶劣,会大义灭亲呢?” “郑太妃深居简出不假,但是在太妃里却是最得陛下尊敬的。陛下的性子,我们都知道,耳根子软。至于郑太妃求情?若是丁兆蕙兄弟犯事,月华你会求情么?” 丁月华却咬牙切齿道:“大哥二哥才不会干出这么禽兽不如的事情呢!要是他们敢,娘第一个提刀要杀他们。” 傅玉雪:“……你想一想我爹和我姐姐!” 想到庞太师和庞皇后,包夫人李氏顿时一僵。丁月华倒是有些明白傅玉雪的意思了。 庞太师年轻的时候,无论是抵御外敌还是处理内政,那都是一等一的精干官员。庞皇后也是贤良淑德女子,甚至被当做时下许多闺秀学习的榜样。 但就是庞太师这位颇受人尊敬的两朝元老和妇人典范的庞皇后,当初为了安乐侯,还不是毫无理智的咬着包拯不放? 不说安乐侯在陈州事发,庞太师和庞贵妃一内一外,在陛下面前求情。其后,“安乐侯”被铡,庞太师没少找包拯麻烦。 李氏素来贤惠,很少过问丈夫在外面的事情。但是铡安乐侯这件事,当年可是闹得很大。就算内宅妇人,李氏也是知道的。 因为庞昱的“死”,庞太师一直各种给包大人找茬不说。那年中秋佳节和新年李氏作为诰命入宫。当时还是贵妃的庞皇后掌管宫务,都借机为难李氏。 不过之后,庞昱“死而复生”,开封府和太师府数次合作扳倒了石郡王、和妃,关系才和睦起来。庞太师再偶尔也给包大人添堵,都是无伤大雅。 “郑太妃的父亲已经过世,就只有郑宁这一个弟弟。”傅玉雪微笑道,“你们觉得郑太妃会眼睁睁的看着郑宁死在虎头铡下吗?”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算郑太妃想要保郑宁,她一个太妃娘娘,难道还能干涉开封府办案吗?”丁月华气愤道,“不是说后宫不得干政么?” “说是后宫不得干政,那也不过是后宫女子不得直接干涉政事罢了。郑太妃只需要找皇帝哭诉两句,皇帝要包大人轻判你说这算是后宫干政么?”傅玉雪老神在在道。 李氏和丁月华面面相觑,也开始意识到郑太妃是个麻烦。不过,她们作为内宅女子,此时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忙。 前面退堂,傅玉雪三人的茶话会自然也散了。 辞别李氏和丁月华,傅玉雪才走到门口,却见齐英等在门口,罗北和艾虎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保护她的安全。 上次的堂审,齐英被郑宁打击的一败涂地。今日包大人将柳风和古力作为堂审突破口,并没有传唤齐英上堂作证。 “民女见过县主!” “齐姑娘找我有事?”傅玉雪停住脚步笑问道。 “方才县主与包夫人和展夫人的话,民女都听到了!”齐英有些急迫道,“陛下真的会听郑太妃求情,放过郑宁吗?” “齐姑娘不必担心,就算陛下允了郑太妃求情。郑宁罪大恶极,以包大人的性情绝不会放过郑宁的。”傅玉雪轻笑道。 “可是——”齐英咬了咬唇,依旧是不安。 “我可以代包大人允诺,包大人必能还死者公道。若是包大人做不到——” “难道阿雪姐姐有办法?”艾虎跳出来问道,“我师父说,阿雪姐姐是他见过最聪明的女子,阿雪姐姐这么说一定是有办法了对不对?那个郑宁实在是太讨厌了,决定不能让他有机会脱罪。” “办法自然是有的,不过可以的话,我并不想用。” “那是什么办法,说来听听?”艾虎急切道。 傅玉雪叹息道。“郑太妃舍不得郑宁死,那么只好让郑家人陪着郑宁一起死了!只是这样难免伤及无辜,实非所愿。不过,这也只能怪郑家人自己犯下律法,怨不得别人。” 罗北一惊:“县主的意思是?” “此事暂且不提!罗北,看在小虎的面子上,我给你一个意见。” 罗北微微平息情绪,恭敬地看着傅玉雪,郑重行礼道:“县主请说!” 罗北当年同意儿子拜师,只以为傅玉雪乃是药王山庄的大小姐,江湖中有名的魔医。竟不知道小虎的师父会是皇后的妹妹太师千金。 天地君亲师,师父相当于半个父母。越是身份尊贵之人越不会随意收徒。想到傅玉雪姐弟救了儿子,又将小虎收入门下悉心照顾,让自己能够免除后顾之忧去报仇,罗北对傅玉雪姐弟很是感激。 “郑太妃进宫必找陛下求情。若是陛下不允,郑太妃少不得要来送郑宁最后一程,尝试向包大人求情;陛下允了轻判,郑太妃紧张弟弟性命,知道包大人的性情,定然会跟圣旨一同前来开封府,确保万无一失。” 罗北有些不解地看向傅玉雪。就算知道郑太妃要来保郑宁,以罗北的身份根本不足以阻止郑太妃啊。 罗北不明白为什么傅玉雪特意对他提及此事。总不会是让他去刺杀郑太妃吧? “明日一早你就守在宫门口,等郑太妃一出宫就跟在后面。勾荣一定会出现!” “勾荣?”罗北猛然跳起身,“你说勾荣会出现?” “不错!一剑勾魂勾荣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你觉得勾荣这种人为什么要得罪郑宁,救下齐英?” “县主的意思是?”罗北满是期盼地看着傅玉雪紧张道。 “齐英身上并没有什么能够值得让勾荣在意算计的东西。他救下齐英,原本不过打算拿齐英和郑宁换一件东西。可惜,郑宁似乎没有同意。”傅玉雪解释道。 “到底是什么东西,勾荣要如此大费周章?艾虎好奇道,“难道,勾荣想要绑架太妃跟郑宁交换自己要的东西?” 傅玉雪摇了摇头:“勾荣想要的东西就在郑太妃身上。郑太妃腰间有一块玉佩,多年不曾离身。不过,那块玉牌却是来自江湖,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勾荣想要用齐英性命交换玉佩的计划失败,一定会趁着郑太妃出宫强抢。昨日郑太妃出宫太过突然,只怕勾荣没有来得及得到消息,但是明日勾荣一定不会错过。” 齐英听了却浑身发冷,本来她对勾荣是极为感激的。若非勾荣,她已经死在了郑宁的屠刀下。 只是没想到这位她心目中竭力帮她伸冤的救命恩人,也不过是拿她的性命与郑宁做交易筹码。想当初,勾荣偷入开封府,告诉齐英开封府与郑宁官官相护,要带她离开开封府,另找途经告状。 但是包大人因没有证据,迟迟没有开审。齐英几乎对勾荣的话信以为真,差点跟他离开。幸好艾虎堪破勾荣调虎离山之计,拦下了齐英。 思及此,齐英也不禁打了个寒噤。 只怕那晚她真与勾荣离开,这条性命就成了勾荣向郑宁讨厌玉佩的礼物了吧!齐英不怕死,但是她怕自己死了却没有给自己和家人伸冤。 “可是齐英的安全——”罗北有些犹豫地看向齐英。 “罗大哥,你不用担心我,开封府很安全。你不是一直想要为妻子报仇吗?现在好不容易勾荣出现了,你就去吧!”齐英劝道。 倒是傅玉雪没有料到齐英竟然也知道罗北与勾荣的恩怨,对艾虎使了个颜色。 艾虎不以为意笑嘻嘻道:“罗大哥也不必担心,还有我保护齐英姐姐呢!” “那好!明日我会在宫外暗中跟着郑太妃。若是勾荣真的出现,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为小虎和他娘报仇。”罗北恨恨道,“不过县主刚才提到郑家,我找勾荣报仇,并不影响郑太妃前来保郑宁。包大人会不会迫于太妃的——” “此事你不必担心!郑太妃要是不介意将整个郑家折进去,她要保郑宁,让她保便是。” 郑太妃也是个可怜的女人,若是她不一意孤行,傅玉雪也无意揭穿郑家旧事。但是郑太妃若是坚持要保郑宁,傅玉雪也不介意揭穿她。郑太妃可怜,做虐的是她的至亲家人。但是齐英等人却是受了郑宁的无妄之灾。 相较于郑太妃,傅玉雪自然更怜悯齐英和那些枉死姑娘及其家人的遭遇。郑太妃在可怜,她也锦衣玉食的活着。她在意的人也都活的很好不是? ☆、第90章 同命人 让罗北和齐英先回去,艾虎倒是嬉笑着留了下来。 “说吧!罗北和齐英是怎么回事?”傅玉雪故意板着脸质问道。 “阿雪姐姐也看出来了?”艾虎笑道。 傅玉雪挑了挑眉:“你说呢?” “罗北和齐英也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了,两人都是可怜人。若是能够凑成一对,成就一段良缘。小虎也能有个家了!”艾虎道。 傅玉雪略思考了一下,她虽然只见过齐英两三次。但是看得出这个姑娘外柔内刚,性格还算不错。若是真的与罗北在一起,不会对小虎不好。 最重要的是罗小虎现在是她的徒弟,不说罗小虎要学文习武,这三年除了祭拜母亲,几乎没有回过家。就算以后要回家也不会长住。能够与后母相处的时间并不会太多。 罗北还年轻,他自己忙于刑部的案子,儿子也常年不在身边,也是需要娶一个妻子。罗小虎若是长大懂事了也不愿意父亲为了自己终身不娶,形单影只。 “艾虎,你确定他们是两情相悦?我虽然觉得他们之前有些情谊,但是焉知不是相互同情对方的遭遇而已呢?”傅玉雪道,“成就姻缘,两个人是要过一辈子的。单靠着这份同情和怜悯是过不了日子的。”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了!”艾虎急忙道,“齐英的案子,我们都知道,这就不必说了。我去路上接应罗北的时候,因为透露了勾荣可能要出现刺杀齐英。” 傅玉雪点了点头,示意艾虎继续说。 “当时齐英问起勾荣,我就说了勾荣当年杀了小虎娘亲,还差点杀了小虎的事情啊!齐英知道罗北追捕勾荣三年不得的事情,竟然放弃赶路,主动提出自己做诱饵,引勾荣前来刺杀哎!”艾虎惊叹道,“齐英身负深仇大恨,自己不过是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若不是喜欢罗北,怎么会有这么大勇气呢?”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傅玉雪不断颔首道,“但是罗北呢?须知这几年,罗北一直在找勾荣,想要报杀妻之仇。或许,他心中还记挂的过世的妻子也不一定。” “罗北大哥乃是重情重义之人,小虎娘死了,罗北大哥不能忘怀是正常的。但是,这与罗北喜欢齐英并没有冲突啊!等罗北报了杀妻之仇,也算了断一桩心事。小虎娘亲毕竟是人死不能复生,罗北和小虎不可能一直活在过去吧?若是罗北能娶齐英为妻,齐英人不错,她没有其他亲人,必定会对小虎好的。” “果真是小虎的好哥哥,倒是为小虎考虑的挺周全。”傅玉雪笑道。 “阿雪姐姐,你说这件事到底成不成?”艾虎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傅玉雪道。 “你倒是学了你师父和义父,喜欢给人做媒。不过这件事成不成,还要问当事人,我可做不了主。” “可是,阿雪姐姐是小虎的师父啊!” “你也说了我是小虎的师父,不是罗北的师父,师父关心徒弟的姻缘很正常。就像你没有父母,所以你义父和师父给你做主订下亲事。但是你见过那个师父还要关心徒弟他爹娶不娶继室的?” 听到傅玉雪这么说,艾虎顿时有些讪讪。 艾虎自幼是个孤儿,从小便羡慕人家有父有母。他喜欢罗小虎也下意识觉得罗小虎会想要一个有爹有娘的温暖家庭。 正好他觉得齐英性情好,又与罗北郎有情妾有意,才起了做媒的心思。 听到傅玉雪这么说,才发现事情似乎也没有那么简单。罗北和齐英都是含蓄的人,要是没有人点破这件事,或许他们很可能因此错过。 可是偏偏他们都不适合做这个媒人。 “或许你可以试着找展大哥和公孙先生帮忙!”傅玉雪提醒道。 “对啊,公孙先生那么聪明,展大哥是成过亲的。或许他们知道怎么给人做媒呢!”艾虎闻言高兴地去找展昭和公孙策了。 对于自己的祸水东引,傅玉雪毫无愧疚之意。 给正在烦恼破案,还要被艾虎拉着做媒的公孙策、展昭点蜡。 傅玉雪出了开封府,就看到白玉堂正在门口等她,展昭也在。 “玉堂?” “今天有庙会,我们一起去逛庙会。”白玉堂仿佛不经意般,提议道,“上次,你不是说要去的吗?” 傅玉雪心中一动,上一次庙会她却是提过一次。但是,那日因为下雨没有成行,没想到白玉堂倒是一直记得。 “那好啊!”傅玉雪笑道,“展大哥,还不快去叫月华。我看今日包大人应该不会再提审郑宁了,你忙了许久,总该抽空陪陪月华才是。” 展昭见白玉堂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哪有这般不识趣,立即笑道:“你们先去!我还有事情要办,晚一点再和月华过来。” 展昭这么说,又背着傅玉雪对白玉堂使眼色,白玉堂见哪里不知道展昭有意帮他,俊脸一红。 脸色稍齐,对傅玉雪道:“阿雪,我们先走便是!展昭在开封府比我们可熟悉多了!他们能找到我们的。” 找不到才是最好!白玉堂心中暗暗道。 展昭办完事,有没有叫丁月华出来逛庙会不得而知。总之,傅玉雪与白玉堂逛了一下午的庙会,也没有看到他们夫妻出现,这让白玉堂很是满意。 白五爷想到展昭也喜欢吃鱼,或许下次五爷可以勉强请他一起吃红鲤鱼。 傲娇白五爷表达善意的方式也特别的别扭。 庙会上,手艺精湛的糖人师傅,正灵巧的捏出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小糖人。 傅玉雪正弯腰站在卖糖人的摊子前,看着糖人师傅捏糖人。正好一缕发丝散落下来,遮住了侧面的视线。 仅仅是看着侧脸,白玉堂却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白玉堂站在傅玉雪身侧,略有些筹措,低声唤道:“阿雪——” 没想到傅玉雪却是听到了,微微侧首,疑惑地望向白玉堂,似乎在等着他说话。 一瞬间,白玉堂仿佛觉得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般,心中竟是说不出的甜蜜。 “阿雪!”白玉堂伸手将傅玉雪略有些冰凉的手握在掌心,脱口道,“金年中秋,你随我去金华过节好不好?” 傅玉雪一愣,似乎没有预料到白玉堂突然说起这个。 “姑娘,你的糖人好了!”幸好,糖人师傅及时打断了两人间的静默。 傅玉雪接了糖人,却没能将左手从白玉堂掌心抽离:“前面的铺子,酥糖不错,可以买一点回去给天革和小虎。” “好!”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白玉堂也没有再追问。 傅玉雪没有坚持挣开他的手,白玉堂心中已经是说不出的满足。只是两人这么牵着手,走在街上,哪怕什么也不买,甚至都不说话,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开心。 庞武看到傅玉雪与白玉堂回来,目光落在两人的手上,顿时愣了一下,旋即脸上却露出了几分笑容。 傅玉雪这才如梦初醒将手抽了回来,惹得白玉堂很是不满地瞪了庞武一眼。 庞武装作没看见一般,微笑道:“县主回来了,下午罗捕头来府里看望小虎少爷。如今他与齐英姑娘还在小虎少爷的院子呢。” 太师府人口简单,在这时代,徒弟等于半子。故而傅天革和罗小虎在太师府也有自己的房间。不过考虑到他们年纪小,为了方便增进同门感情,师兄弟两人住了一个院子。 “齐英也来了?”傅玉雪有些意外。 “是的,齐英姑娘是和罗捕头一起过来的。或许,小虎少爷很快就能有个娘亲疼爱他了!”庞武微笑道。 前年大将军桑博和沈离垢已经将寄养在太师府的桑清溪带回去了。因为傅玉雪和庞昱都没有成亲,傅天革和罗小虎就得到了盼孙心切的庞太师和庞武等下人喜爱。 知道齐英与罗北一起来看罗小虎,傅玉雪想到之前艾虎说的事情,或许也不是艾虎一头热。 再说罗北,一想到傅玉雪说明日勾荣可能会出现,就激动的无法冷静下来。之前,让勾荣逃走,罗北一直很自责,觉得是自己不够谨慎,让勾荣有机会逃走。 现在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罗北急切地想要见到罗小虎。哪怕因为罗小虎这么小,罗北不想与他说这些。但是只要看到儿子,他也会变得信心百倍。 齐英却是因着知道罗北要来太师府看儿子,自动要求前来的。罗北同意了齐英一起过来,显然也不是对齐英完全没有意思的。 齐英是个温柔的女人,罗小虎对于这个可能成为自己后娘的女人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虽然没有排斥的意思,但是毕竟第一次见面,也不是很亲近就是了。 正好今日休沐日,傅天革已经会傅府与父母团聚,明日才会回来。傅玉雪便让庞武置了饭菜送去罗小虎的院子,让他们一起吃饭。也算是让罗小虎提前适应一下,看看他能否适应父亲再娶的事情。 ☆、第91章 捏把柄 郑太妃回宫果然找皇帝求情,当然她不会傻得告诉皇帝:我弟弟在洪州任上多玩了几个姑娘,结果姑娘的家人要告状。乐—文他就把这些人都杀了之类。 避重就轻地说郑宁犯了法,包大人不依不饶什么。 皇帝也知道包拯耿直的性子,想到太妃是自己尊重的长辈。当然这也离不开郑太妃平日形象给皇帝的误导。一个常年礼佛,善待宫人的太妃既然为郑宁求情,想来郑宁犯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多半是耿直的包大人看不惯皇亲国戚的一些行为,又拗上了。 包大人:……臣是无辜的! 可惜,包大人现在不在,不能给自己辩解一下,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大人他其实也乐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郑宁犯得罪过不重,包大人忙得很,还不乐意更他耗时间呢。 可惜包大人刚正不阿,容不下沙子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以至于皇帝陛下根本get不到大人的思维。皇帝看着郑太妃哭的凄凄惨惨,心想郑宁怎么说也是个皇亲国戚不是。要不是犯下什么死罪,朕赦免便是。也算全了自己幼年,太妃照顾之恩。 再者,皇帝一贯心软,最见不得人家在他面前哭。郑太妃又是他尊重的长辈,如此失态哭诉,皇帝哪里顶得住。 “太妃不要着急,朕这就下旨。只是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让天使送去开封府,令包拯放了郑大人。” 思及想到郑宁也算是一位能吏。若是所犯罪行不重,皇帝倒是不介意给郑太妃一个面子。 郑太妃见皇帝同意赦免郑宁顿时松了一口气,立即欢喜道:“谢皇上!谢皇上饶恕郑宁。” 皇帝虽然同意赦免郑宁,但是郑太妃回到自己宫里。想到包拯那耿直的性子,却依旧转辗反侧了一整夜。为了弟弟的小命,郑太妃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明早随传旨的天使一同出宫,盯着包拯放人。 次日堂审,果然天使送来皇帝旨意,为郑宁求情。郑太妃随天使同来,听到天使读完圣旨,才安心不少,却听到外面的鸣冤鼓突然被敲响。 “何人鸣鼓?”包拯正为皇帝这不合时宜的圣旨烦恼,听到鼓声却是心情略复杂。 既庆幸可以转移话题,又烦恼或许又有什么新的冤情。 “包大人忙于政事,只怕又有新的案子要审理。不如先遵旨释放郑宁,让他随本宫离开吧!”郑太妃拈动手上佛珠道。 包拯正欲拒绝,却见傅玉雪漫步走入正堂:“包大人今日怎么不审案呢?我在外面敲了许久鸣冤鼓,竟也不理会。” “原来是县主在外面敲鼓?”包拯有些意外。 傅玉雪却没有回答包拯的话,反而看向了郑太妃:“这位眼生的很,莫不是也来找包大人告状的。这身孝服穿的,莫非家里有什么人遭了横祸,要找包大人伸冤?您放心,包大人素有青天之名,就是再大的冤情,包大人也敢接状子。包大人,您说是不是?” 郑太妃常年茹素礼佛,穿着一身白衣。慈眉善目,手上捻着佛珠,倒是颇有几分菩萨的模样。 只是傅玉雪开口就说人家戴孝,正好郑宁犯的又是死罪,可不是戳了郑太妃的心窝子么? “你、你竟敢对本宫无礼!”郑太妃气得直发颤。 她在宫里虽然和隐形人似的,但是皇帝却多有尊重。做了这么多年太妃,再怎么心态平和,也有贵人的脾性。 包拯哭笑不得,只是相较于来干涉审案的郑太妃,包大人对于明显是针对郑太妃而来的傅玉雪更有好感。 连忙道:“县主,这位是宫里的郑太妃,本府听闻郑太妃常年礼佛,极少外出。县主没有见过也是正常的。” 包拯却不傻,他明白傅玉雪不可能不知道郑太妃的身份,毕竟太妃仪仗就在府外等候。故意这么说,却是怕郑太妃给傅玉雪按下什么触怒太妃的罪责。 “礼佛?这世上信佛的不少,但是没有出家却常年礼佛的却不多。若是有,那多半是自己或者家人做了许多亏心事。不知道太妃礼佛念经为的是自己还是家人赎罪呢?” “你、你——”郑太妃你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她之所以全年礼佛,并非全是虔诚信佛之故。每日念经,却也不过是为了强迫自己平静心情罢了。 “近来开封府人人都听闻,太妃的弟弟郑宁大人为了美色竟然杀了上百人灭口。也不知道太妃可为这些可怜人念一念经文,超度一番。”傅玉雪叹道,“哎,倒是我想多了。您是高高在上的太妃娘娘,怎么能纡尊降贵为些平头百姓念经超度呢!” “县主,本宫与你无冤无仇,何故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傅玉雪轻笑道,“我可没有进宫请皇帝下旨强迫包大人放掉一个杀人狂魔。要说咄咄逼人,真是不如太妃娘娘十之一二的。包大人觉得呢?” 包拯微笑道:“县主虽然身份尊贵,却是良善之人。开设百草堂,更是时常为开封府的鳏寡孤独免费施药看诊,乃是开封府有名的善人。自然不是咄咄逼人之辈!” “包拯,你——你难道要抗旨不遵吗?”郑太妃怒气冲冲道。 “敢问天使,陛下的圣旨原话如何说的?”傅玉雪却突然转身,问被眼前变故惊呆的传旨天使。 “陛下请包大人释放太妃娘娘的弟弟郑宁。” “若是郑宁不是太妃娘娘的弟弟呢?”傅玉雪笑问道。 传旨的天使认识傅玉雪,知道这位县主不仅是皇后娘娘的妹妹,更是颇得太后宠爱。皇帝虽然尊敬郑太妃,难道还能超过李太后和庞皇后吗? 天使犹豫了一下:“郑宁若非太妃的弟弟,陛下自然不会特旨赦免。” “极好!”傅玉雪拍手笑道,旋即冷瞥了一眼郑太妃,“太妃娘娘是自己将陛下的圣旨‘请’回去。还是让我来说一说郑宁大人其实不是太妃弟弟,皇亲国戚这件事呢?” “县主胡说八道什么?”郑太妃怒道,“郑宁就是本宫的弟弟!” “郑宁自然是你弟弟,不过——”傅玉雪的目光落在郑太妃腰际的玉佩上,“太妃娘娘这方玉佩倒是特别。” 郑太妃一惊,双手握住玉佩,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要是太妃还不明白,那我可以给太妃娘娘加一点暗示。”傅玉雪道,“上官——” “你、你想要说什么?本宫要去问问陛下,是什么人给你权利诬陷本宫!”郑太妃惊慌失措道。 “诬陷?包大人,我说什么了” 对于郑太妃和傅玉雪的掐架,包拯觉得自己头好疼。 倒是公孙策站在一边,看的分明笑道:“县主自然没有诬陷太妃娘娘,县主只是说太妃娘娘的玉佩很特别。至于上官什么,莫非是人名?想必是太妃娘娘和县主都知道的人吧!” “太妃娘娘,你看公道自在人心。我可没有诬陷别人的爱好!”傅玉雪道,“我亦不想牵扯无辜。您若是现在立即回宫,继续念你的经,不要干涉开封府正常办案,我亦不想揭破你的旧事。对于别人的秘密,我并不是那么感兴趣的。否则,这诛九族的罪一旦说出来,死的可不就是郑宁一个,甚至是您。想一想那个被你抛弃了二十年,不曾见面的人吧!那应该也是太妃娘娘九族之内不是?” “你胡说!” “我胡说什么了?太妃娘娘,人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郑宁会走上这条路,倒是颇得令尊真传啊!”傅玉雪叹息道,“今日郑宁伏法怨不得别人,只怨他持身不正,只怨他有个同样持身不正的爹,做了错误的榜样。” 郑太妃想起昨日探监,郑宁也曾说过自己不过是学了父亲,可惜没有父亲能够善终的好运罢了。 最大的秘密被傅玉雪摊在公堂上,欲公开出来,在想起郑宁的话,若非身边婢女搀扶,郑太妃几乎站不住。 “太妃娘娘?”包拯见郑太妃摇摇欲坠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 郑太妃是自取其辱,但是晕倒在公堂上,也是开封府的罪过。 虽然不知道傅玉雪暗示的是什么,但是郑太妃的言行显然预示着郑太妃身上也有一个惊天秘密。且这个秘密是怕不弱于郑宁做下的滔天大案。 郑太妃听到包拯的声音,顿时恍如梦醒:“本宫,本宫要见皇帝!” “好!”傅玉雪没想到郑太妃此时竟然还坚持要见皇帝,冷笑道,“好人做到底,我便随你面君又何妨!” 郑太妃却没有理会傅玉雪,在婢女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向外面走去。 “多谢县主相助!” “包大人客气了!我也不过帮忙打发一个要干涉办案的无关人等罢了。洪州那上百条人命还等着包大人伸冤呢!”傅玉雪看向一旁的天使道,“天使也见到郑太妃的样子了,莫不如带上圣旨同我前去见陛下,如何?” 传旨天使顿时有些为难,若是御前郑太妃输了,他带着圣旨回转自然无妨。可若是皇帝更看重郑太妃呢? 依着包拯的性子,他们前脚出了开封府,后脚包拯就能将案子审结,当堂铡了郑宁。到时候,人死不能复生,皇帝若是怪罪—— “天使不是已经宣读过旨意了么?就算出了差错,也是我与包大人的差错!” 包拯闻言道:“正是如此!” 天使顿时松了一口气,依旧拿了圣旨在手:“县主请!” 圣旨宣读了,但是包拯没有接下圣旨。如此,在御前吵起来,大家都有一条后路。 ☆、第92章 伤心人 开封府外,白玉堂和罗北正守在外面。 勾荣的武功不弱,傅玉雪特意叮嘱白玉堂为罗北压阵。罗北虽然想要手刃杀妻仇人,但是傅玉雪却不能让小徒儿有失去父亲成为孤儿的危险。 白玉堂只会在必要的时候出手,若是可以,他们还是更愿意看到罗北自己了断此事。 郑太妃出宫这一路,勾荣都没有出现。太妃回宫这段路,很可能就是最后引出勾荣的机会了。 罗北和白玉堂将开封府前围观的百姓看了一遍始终没有看到勾荣,就在他们都以为勾荣不会出现的时候。 郑太妃恍恍惚惚从开封府内出来,宫女正要扶着她上轿之际,突然一人迅如闪电从太妃身边掠过,一手捞过郑太妃腰间的玉佩就跑。 罗北和白玉堂迅速追了上去。 展昭正随傅玉雪从府内出来,看到太妃随身玉佩被抢,想要去追,却被傅玉雪拦住了。 “展大哥不必着急,玉堂和罗北已经去追了!” 知道罗北和白玉堂去了,展昭才缓下了脚步:“刚才那人是谁?” “一剑勾魂勾荣!” “勾荣?”展昭愣了一下,“阿雪方才走在我后面,怎么知道是勾荣抢的玉佩?” “勾荣之所以杀了那些郑宁收买来灭齐英口的杀手就是为了用齐英威胁郑宁,好得到郑太妃的那块随身玉佩。” “郑太妃的玉佩到底有什么特别?为什么勾荣一个江湖人会千方百计想要拿到太妃身上的玉佩?”展昭好奇道。 郑太妃急着回宫向皇帝求情,保住郑宁的性命。此刻玉佩被抢,虽然心急如焚,但是急于进宫,便匆匆离开了。 “不过是为了名利罢了!”傅玉雪轻笑道,“展大哥可知道上任武林盟主上官敬?” “略有耳闻!”展昭投身官府之前,乃是游侠。对于江湖旧闻,也是相当清楚的。 “上官敬在江湖上有些薄名,二十年前被推举为武林盟主。当初他们选举武林盟主还约定了一件信物。” “不错!”傅玉雪一提醒,展昭倒是想起来了,“是一块玉佩,根据约定,所有江湖人见到武林盟主信物须得遵从盟主号令。” “江湖人一向无拘无束,就是朝廷也不放在眼里。区区一块玉佩就想要号令江湖人,不免太过痴人说梦。不过,现在勾荣显然是盯上这块玉佩了!” “你说郑太妃身上那块玉佩是武林盟主玉佩?”展昭吃了一惊。 “不错!那上官敬也实在是行为欠妥。那块玉佩虽然不能真的做到号令江湖人。但是当日参与其中,一些重诺的前辈却是定然会履行玉佩的诺言。上官敬却将这么一块玉佩当做定情信物送给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真不知脑子里装着什么稻草。”傅玉雪不屑道。 并非她看不起女人,而是郑太妃不会武功,带着那块玉佩。若非她在宫里,只怕十条命也不够玩。傅玉雪不相信那块玉佩能够号令江湖人,但是顶不住有许多勾荣之辈相信啊。 再者,玉佩既然是武林盟主的信物,就不是上官家私有物件。上官敬却将之随意送人实在是不妥当。 “定情信物?”展昭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摔出去,“上官敬和郑太妃?” “什么郑太妃?不过是个假货!” 展昭: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这件事说起来其实是一件皇室丑闻。先皇晚年虽然有些昏聩,在这件事却是有些冤枉,被郑家坑了。”傅玉雪道,“展大哥先回去吧!包大人只怕今日就会审结此案,到时再入宫复旨不迟。我先进宫去,可不能再让陛下被郑太妃缠着下什么糊涂旨意了!” 这皇帝耳根子实在太软了些。但是,如今她姐姐是皇后,他们一家拿着朝廷的俸禄,是绑在赵家这条大船上了。 与公与私,她都应该阻止皇帝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 “奴婢见过县主!” “我要见陛下,现在可方便?”傅玉雪笑道。 “县主或许需要稍等,郑太妃刚才来见陛下了!”皇帝身边的太监都个顶个机灵。如傅玉雪这样的身份,自然是每个人都需要牢牢记住的。 “烦请公公进去通报一声,我来见陛下倒是与郑太妃说同一件事,不知可否容我现在觐见?” “请县主稍等!”内侍进去之后,很快苏童亲自出来,迎了傅玉雪入内。 “县主来的正好!”皇帝揉了揉额头道,“这包拯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朕下了旨意让他赦免郑宁,他竟然敢抗旨。朕正欲——” “陛下!”傅玉雪道,“让天使将陛下圣旨带回,实乃我的主意,并非包大人。” “县主为何如此?”皇帝有些震惊,不明白为什么傅玉雪会参与其中。 “庞家得蒙陛下抬爱,我本人亦得陛下赏赐县主之位。虽不说为朝廷做过什么大事,但是眼看着有人试图蒙骗陛下,又怎么能坐视不管?” “县主的意思是郑太妃骗了朕?” “皇上,我——”郑太妃有些心急。 “实在是先帝已经被郑太妃的父亲坑了一把。陛下万万不能因为郑太妃和郑宁再污了自己的贤明。” “县主,此言严重了!”皇帝道。 “陛下若是知道真情,就该知道不是我说的重了!”傅玉雪道,“陛下可知道郑宁犯下的是什么罪?” “太妃已经与朕说过了!” “只怕太妃没有将话说完吧!”傅玉雪道,“陛下若是知道所有真相,就不会下那道旨意去开封府。” “县主莫要欺人太甚!”郑太妃大为惊惧。 她好不容易说动皇帝再次派人前去传召包拯,希望可以救郑宁,没想到傅玉雪真跟真进宫来了。 “欺人太甚这种事,我是万万比不上你们郑家的。”傅玉雪道,“陛下,郑家人蛇鼠一窝,郑太妃之父在世就给先皇送上了好大一顶绿帽子,又让先皇无端背负夺□□子的恶名。这郑宁更是不换多让!” “你说什么?” “二十年前郑太妃和郑宁的父亲郑老大人为了谄媚先皇,强行接回嫁人怀孕的女儿送入宫中侍奉先皇。若非先皇没有宠信过郑太妃,只怕郑太妃与其前夫的那个孩子已经顶替了陛下的位置。” “你、你说什么?”皇帝大为震怒。 “若是先皇不知情时宠信了郑太妃,太妃不就有机会将她与前夫所生之子充作皇子了吗?那时,即使刘妃之子病逝,先帝会从南清宫过继陛下入宫么?”傅玉雪道,“幸好当年先帝沉溺炼丹术,晚年不曾招幸皇妃。郑太妃知道生子一事败露,其嫁过人的事情就会暴露。彼时郑家欺君之罪罪无可恕。也是郑太妃运气好,彼时正好有狸猫换太子一事发生不久。郑太妃借着刘后迫害之名,欺骗不知情的八贤王助她将儿子送出宫。” “太妃,可有此事?”皇帝闻言大怒,却见郑太妃已经整个人瘫倒在地。 “皇上、皇上,我父亲已死,求你,求你放过郑家。”郑太妃哀求道。 “县主方才说到郑宁犯下罪行,难道与朕有关?” “不错!”傅玉雪正色道,“郑宁在洪州任上,以陛下名义采选秀女,供自己淫乐。其后,秀女发现上当,多名女子因失去清白自尽。他们的家人欲往刑部告状,郑宁先令亲兵杀死了被害人和他们的家人,又收买杀手杀了亲兵,洪州有上百人因此事丧命。及后,为了杀死唯一的幸存者齐英,郑宁又收买了不少杀手行刺。这些杀手为了利益互相残杀,竟又死了二三十人。近日,包大人在审的数桩命案都与郑宁相关。陛下若是听从郑太妃的求情,赦免郑宁。洪州百姓和开封府的百姓该如何看待陛下?” “岂有此理!”皇帝震怒,“郑家好生可恶,苏童传旨开封府。令包拯严查此案,若是县主所言属实,郑宁就地正法。” “诺!” “郑太妃——”看到郑太妃的样子,想到自己幼年,郑太妃对自己的照顾,皇帝终究是有些心软。 如今回想起来,郑太妃那时自己境遇不好,却对自己百般照顾。多半是透过他思念自己被送出宫去的孩子了。 “将太妃送出去,封闭宫殿不得外出。待、待朕查明此事,再做处理!”皇帝叹息道,“县主——” “郑太妃的事情自然是陛下做主,臣女告退。”傅玉雪也知道见好就收。 她只是为洪州那些枉死之人鸣不平。郑宁是郑太妃的亲弟弟,郑太妃想要救他并没有错。 郑太妃也不过是个可怜人,傅玉雪没有想过赶尽杀绝。 当年郑太妃的父亲装病,让已经嫁人怀孕的郑太妃回家。郑太妃回家防止,父亲为自己报名要将她送进宫里。 郑太妃的前夫就是当时的武林盟主上官敬。上官敬出生江湖,又是上官世家家主,遇到此事自然不肯罢休。 奈何,郑太妃怕郑家犯下欺君之罪,以死相逼,也要为了郑家入宫。上官敬但是对妻子颇有感情,不忍看着妻子死在面前,只得黯然离去。 要傅玉雪看来,这两人真是蠢得没边了。 郑太妃怕其父送不出女儿入宫被之罪。难道收买宫人,将怀孕的女儿充作秀女入宫就不是诛九族的欺君之罪? 还有上官敬,直接制住了妻子带回去,尘埃落定,郑太妃自然也就不会寻死觅活了。 再者,你既然决定同意妻子入宫,彻底放手也就罢了。偏偏还眼巴巴念着,又将那块意义非凡的玉佩相赠。难道上官世家就找不出一样东西可以让他们夫妻当做定情信物,唯独要选中这块本不该属于任何一个私人的玉佩? ☆、第93章 真为难 再说白玉堂和罗北一路追着抢了郑太妃玉佩的勾荣而去。 白玉堂刀下一转,一刀逼退勾荣,从他手上夺回了玉佩,却将勾荣留给了罗北。 勾荣和罗北的武功其实在伯仲之间,不过在杀人这方面,勾荣显然比罗北更在行。罗北对勾荣恨之入骨,也对勾荣的武功进行过深入研究。 一剑勾魂勾荣,最喜欢的就是一剑刺穿敌人的脖子,一剑致命。 罗北就在自己脖子上带了铁皮套子,外面过了围巾。如此骗的勾荣一剑刺向他的脖子,引得勾荣贴近他,从而杀了勾荣。 追踪三年终于杀了勾荣报仇,罗北的心情却很复杂。 勾荣的身上背负着不少命案,白玉堂让罗北将勾荣的尸体带回去销案,自己带着玉佩去找傅玉雪了。 却说傅玉雪给皇帝放了一个大雷,自己却回太师府继续过她的悠哉日子,不再理会开封府和郑太妃的那一摊子破事了。 白玉堂到太师府的时候,就看到傅玉雪睡在桃花树下的躺椅上小憩,似乎已经睡着了。 傅天革和罗小虎正在院子里练功,一招一式有模有样,并没有因为白玉堂的出现而分心,更不要说偷懒了。 白玉堂情不自禁地缓了缓脚步,在傅玉雪身侧的椅子坐下。 一片桃花花瓣落在傅玉雪的额头,白玉堂下意识地伸手去捡,不妨傅玉雪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黑色的瞳眸中还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水雾,声音也略有些沙哑:“玉堂,回来了?” 白玉堂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了那块玉佩递给傅玉雪:“这就是勾荣从郑太妃身上抢走的玉佩!” 傅玉雪接过来握在掌心,手指磨蹭了几下:“倒是块好玉,却也顶多值个千两银子。没想到竟然为了这么一块玉佩,勾荣却杀了这许多人。” 勾荣杀的大多是杀手之流,做这一行本该有死的觉悟。傅玉雪并非为这些人难过,只是觉得区区一块玉佩竟然能让许多人送命,有些感慨罢了。 “只怕还会有许多人要为它而死!”白玉堂叹息道。 勾荣既然知道了这块玉佩,只怕玉佩的下落已经不再是秘密。觊觎这块的玉佩不会只有勾荣一个,这块玉佩若是再继续留在郑太妃宫里,只怕宫里都能多许多波折。 江湖人一向无法无天,视朝廷法度如无物。玉佩在郑太妃身上的消息一旦传出去,皇帝的内宫都要麻烦不断。 “不过,明日将它还给郑太妃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傅玉雪道。 “郑太妃的事情你不打算管?”白玉堂有些意外道。 “你看我是这种多管闲事的吗?”傅玉雪轻笑道,“郑太妃是她丈夫放她离开,她自己愿意被她父亲送进宫的。” 白玉堂默然,傅玉雪的性子一贯是如此。 她随愿意助人,但是必须那个人主动愿意让人帮助。若是郑太妃是在不自愿的情况下被她父亲送进宫,那么傅玉雪定然不是现在的反应。 可是郑太妃为了其父不获罪,宁愿抛夫弃子进宫,傅玉雪却不愿意为之费神。郑太妃当年担心郑老大人报了女儿入宫,却没有女儿送进去,是欺君之罪。难道就没有想过她一个嫁过人的女人入宫,也是诛九族的欺君之罪吗? 也就是先帝晚年昏聩沉迷丹药,刘后一心扑在儿子和权势上。不然郑太妃在宫中产子又被送出去。这种事情分分钟被揭发出来,彼时只怕诛九族的不仅仅是郑家,还有上官世家。 上官敬是武林盟主又如何,敢让皇帝戴绿帽子,朝廷分分钟灭了你!别看人家说侠以武犯禁,江湖人不畏惧朝廷。那多半是指勾荣这种毫无顾忌的独行客。 上官世家作为世家,上官敬一个人跑得掉,上官家其他人呢? “我一贯不喜欢强迫人家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郑太妃自己选择离开丈夫儿子,关在深宫里深灯古佛,我为什么要阻止?再者,那郑太妃的心事虽然情有可原,我却是看不惯的。” 傅玉雪不是不理解郑太妃想要救郑宁的心。若是易地而处,现在要处死的是庞昱,她也会费尽心思去救。 但现在是郑宁犯法要被处死,她又不姓郑,没必要为郑太妃考虑这么多,体谅她想要救自己弟弟的心吧? 白玉堂一向嫉恶如仇,郑太妃对郑宁的维护让白玉堂看了很是愤恨。他之所以询问,也不过是觉得傅玉雪的反应有些奇怪罢了。 按理说,傅玉雪就算不愿意主动出手相助,却也不至于要逼着郑太妃走上绝路。可是傅玉雪却偏偏毫无顾忌的将此事摊开告诉了皇帝。 “放心吧!皇帝心软的很,顶多将郑太妃关入冷宫,不会将她如何的。”仿佛看穿了白玉堂的意思,傅玉雪解释道。 对于她这位皇帝姐夫,傅玉雪还算了解。大多数时候,皇帝都是心软的很,耳根子尤其软。 之前兰妃案、和妃案也就是“绿帽子”和子嗣什么太刺激皇帝敏感神经,才会让皇帝下了毒手。 假设当做吴良等人给兰妃安的是其他罪名,皇帝也不会下次毒手。说到这,就不得不说吴良背后的主子将皇帝的心里把握的极好。 郑太妃的事情,严格说起来也是先皇的“绿帽子”,但是这毕竟不是皇帝自己的绿帽子。 最重要的是先皇没有宠幸过郑太妃。皇帝多半会顾念旧情,下不去手。 到了傍晚,开封府那边传来消息。郑宁已经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签供画押。包大人当堂请出了虎头铡,将郑宁处决了。 而宫中,也正如傅玉雪预料的那样,皇帝对郑太妃果然心软了。辗转反侧了一整夜,次日一早,皇帝就将八贤王招进了宫里,将郑太妃的事情告之王叔。。 八贤王听闻此事,却是大吃了一惊。当初郑太妃产子,原是八贤王相助郑太妃和上官敬将孩子带出宫去的。不过八贤王一直以为那个孩子是皇子,之所以将孩子送出宫,是为了躲避刘后迫害。 八贤王早年隐姓埋名走江湖的时候,结识了上官敬。后来上官敬通过八贤王决心投身朝廷,也是八贤王将他推荐做了宫中侍卫。 不过,八贤王却并不知道郑太妃就是上官敬的妻子郑月娥。还以为上官敬果然是条正汉子,为了保护皇家血脉,放弃了官职,重入江湖。 甚至,八贤王每年都与上官敬暗中联系,将那个孩子的消息传递给思子心切的郑太妃。 现在皇帝突然告诉八贤王,那个孩子并不是他皇兄的儿子。上官敬当年入宫当侍卫也是为了见妻子什么,八贤王觉得他需要静静。 特么这对夫妻是把本王当成笨蛋了? 好在八贤王也不是凶残之辈,虽然心里大不舒服。但是上官敬此举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无可厚非。毕竟此事曝光,郑太妃不说,只怕那个孩子也活不了。 上官敬求八贤王助他将孩子带出宫,虽然没有告诉八贤王真相,却也没有故意误导八贤王。以为那个孩子是皇子什么,更多来自于八贤王自己的脑补。 故而八贤王气恼归气恼,心里却有叹息上官敬夫妻的遭遇。 “那皇上可想过怎么处置郑太妃?”八贤王叹了口气,询问道。 “皇叔,朕也不知道如何处置太妃,这才请皇叔入宫商议。”皇帝一脸为难道。 “皇上说这件事是被庞县主道破,想必县主对此事知之甚详。此事关乎先皇和赵家名誉,倒是不方便太多人知道。县主向来聪慧过人,皇上何不问一问县主的意见?” “皇叔说的是,朕怎么没有想到呢?”皇帝惊喜道,“苏童,立即宣召郡主入宫!” “陛下,县主今早已经入宫,这会儿大约与皇后娘娘正在太后那里。” “皇上,本王也许久没有拜见皇嫂。郑太妃这件事倒是不好瞒着太后,皇后掌管后宫,自然也越不过去。我们不如去太后宫中商议吧!” “皇叔说的是!”听了八贤王的主意,皇帝立时觉得麻烦也解决了大半,脸上有了几分笑意。 皇帝与八贤王到了太后宫中,才走到宫门前就听到李太后和庞皇后的笑声。 “想来县主果然在这里!每次县主入宫,母后都很高兴。”皇帝笑道。 宫女通报,皇帝和八贤王入内,果然是李太后和庞皇后正追着傅玉雪问起外面的趣事。 庞皇后自幼生活的唯有太师府和皇宫两处,李太后虽然流落民间十几年。却因为哭瞎了眼睛和生活困顿,几乎没有离开过陈桥镇。 自然不曾见识过傅玉雪说的那些风俗民情。故每次傅玉雪入宫,李太后和皇后最喜欢的就是追着傅玉雪说故事。 一个是亲姐姐一个是尊贵的太后娘娘,傅玉雪自然要给几分面子。她到过的地方极多,又博学多才,说起故事来亦是绘声绘色,每次都能逗的李太后和庞皇后哈哈大笑。 傅玉雪见皇帝和八贤王入内,连忙起身行礼:“参见陛下、八王爷!” “县主免礼,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礼!”皇帝连忙道。 “皇儿和八贤王今日怎么想到来哀家这了?”李太后看到皇帝和八贤王倒是很高兴。 “德芳一向懒散惯了,许久不曾进宫探望太后,是德芳的过错。”八王爷连忙道。 “八王爷太客气了!就如皇儿说的,一家子何来这么多规矩!八王爷时常入宫看看皇儿,不让皇帝行差就错才好。至于哀家这里,倒是要你家狄娘娘时常来才好!” “皇帝已经成年亲政,行事一向极好,已经不要本王操心了!”八贤王笑道,“不过皇嫂的话,本王一定带给狄娘娘的。” ☆、第94章 久别离 寒暄完了,皇帝就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难题丢了出来。 李太后年轻时吃了很多苦头,如今老了享晚福,倒是心软的很。李太后还是李妃的时候,对先帝还有几分真情。后来,却对先帝死了心,所以对先帝的其他妃嫔并没有许多不顺眼。 甚至闲暇时,还乐意与太妃们一起凑趣做个伴。 毕竟先帝都死了许多年,先帝的真爱活不到现在。能够活到现在的太妃,不将先帝放在心上,自然不会争风吃醋。 这会儿听到郑太妃的往事,李太后倒是更多从女子身上去考虑,更容易理解郑太妃的选择。于是李太后就觉得郑太妃也挺可怜了。 儿子一生下来就要送出宫,不得相见。对,李太后想的郑月娥可怜倒不是郑太妃离开丈夫入宫,而是二十年不得见儿子。 “阿雪啊,八贤王既然说你有办法,你就快给皇儿出个主意吧!”李太后眼巴巴望着傅玉雪道。 “此事毕竟是皇家的事情,还需陛下拿主意。”傅玉雪道。 “朕如今不正是请县主出主意嘛!”皇帝一脸无赖样。 被李太后、皇帝、皇后和八贤王这么看着,傅玉雪也知道她今天不拿出个解决方案来,是出不了宫了。 只得无奈道:“郑太妃这个事情,却也不是什么大事。端看陛下想要怎么处置了?” “朕?朕就是不知道,才请八皇叔和县主商议。”皇帝苦着脸道,“县主有什么办法,还是赶紧说吧!” “先皇虽然对此事全然不知情,但是郑太妃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多少有损皇族声誉。”傅玉雪道,“所以这件事最好是不存在对不对?” 李太后点头不迭。 她是不在乎先皇的声誉,反正先皇声誉就没有怎么好。但是一听影响皇族声誉,现在当皇帝的是她儿子,李太后自然是在意的很。 “话是这么说,可是郑太妃这是个活证据啊!”八贤王无奈道。 “郑太妃虽然有太妃之名,却无太妃之实。既然没有郑太妃被先帝临幸的记录,若是直接将郑太妃的名字抹去呢?” 八贤王眼前一亮:“不错!宫中没有皇兄临幸过郑太妃记录,实际算起来,先皇也不算是夺人妻子。且那都是郑太妃的父亲坐下的孽,如今却要我赵氏皇族来背负罪名。” “正好昨日郑宁被开封府处决,皇上可以说郑太妃伤心郑宁的死病逝了也不会引人怀疑。”傅玉雪道,“一个没有被宠幸过,又病逝的太妃,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来历。” 八贤王和皇帝闻言点了点头。 “只是让郑太妃是真病逝,还是假病逝,却需要陛下做主。” 最妥当的自然是假病逝,再将郑月娥悄无声息的送回上官家。如此,只要皇室不承认病逝的郑太妃是上官夫人郑月娥,又有谁能执意。 但是这件事终归是郑家坑了先帝,傅玉雪是怕皇帝迁怒,才故意多给了皇帝一个选择。只有皇帝自己做出选择,将来才没借口怪她这个出主意的。 “何为真病逝,何为假病逝?” “真病逝就是陛下不想此事有任何传出去的机会,赐郑太妃鹤顶红。假病逝就是陛下不忍心太妃死,放她出宫。若是前者,鹤顶红,宫中的药方就有。若是后者,臣女倒是可以为陛下配制一剂龟息散。” “龟息散?”皇帝好奇道,“此物有何用?” “是能够让人十二个时辰之内进入龟息状态的药物。若非专业的仵作,会将吃了药的人当做死人。” “天底下竟然有此神药?”皇帝听了颇敢兴趣。 倒是李太后叹息一声:“若是当日有此药,秦总管和余凤也不必为了救哀家丧命了。” 当年在冷宫,因为被刘后诬告李太后在冷宫诅咒先帝,先帝下令赐死。冷宫秦总管和余凤知道李太后冤屈,余凤决议替死。 只是余凤虽然长相肖似李太后,但是他是太监。按宫规,宫妃非正常死亡,死后需要稳婆验尸更衣,彼时定然瞒不住。秦总管只得在冷宫放了一把火,才让李太后得以逃出宫去。 “太后娘娘,这龟息散只是个名目。却骗不过有经验的医者和仵作的。”傅玉雪道,“这药用处不大,也不算什么神药。” 龟息散乃是万花谷一位弟子制药时无意间调制出来的。其实傅玉雪说的谦逊,这药确实骗不过有经验的医者和仵作,却足以骗过大多数大夫。 因为服用龟息散,十二个时辰之内呼吸和脉搏都会停顿。唯有心脏还会跳动,可是时下的大夫顾忌什么男女之别之类,一般不会特别去探心跳的。 皇帝还没有决定让郑太妃假死还是真死,不过还是决定让傅玉雪先将龟息散配置出来。 傅玉雪直接将龟息散配置好了,送入宫,便仿佛将此事抛诸脑后了。 过了两日,庞太师回府就说宫里郑太妃病逝了。 傅玉雪也没有在意,郑太妃真死还是假死都是皇帝的事情。若是真死那也是其父种下恶果,自己做出的选择。 在郑宁的案子前,不要说外面的百姓,就是宫里许多人也不知道都不知道郑太妃的存在。 郑宁的案子,郑太妃虽然刷了一把存在感,却不是什么好名声。她之前企图包庇郑宁,让百姓对这位郑太妃的印象实在是不怎么好。所以,郑太妃病逝的消息就好像一块石子投进了湖水里,几乎一丝水花也没有扬起来。 不过,到了傍晚,百草堂来人告之有人在百草堂等着要见她。傅玉雪便觉得有些不好了,尤其是百草堂的伙计那一脸有火无处发的样子,让傅玉雪明白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傅玉雪到了百草堂,才知道皇帝令苏童给她送来了一口棺材。 也难怪百草堂的伙计脸色那么差,傅玉雪是百无禁忌。可是耐不住百草堂的掌柜和伙计都是实打实的古人啊。他们百草堂做的是治病救人的买卖,苏童却带来一口棺材,大家自然觉得晦气。 “皇帝陛下在搞什么?”傅玉雪真是想冲进宫里扇皇帝两巴掌。 太会给她找麻烦了有么有? 可惜,她虽然心中对君主没有什么敬畏之心,却也知道皇帝再讨厌也不是她可以教训的。 苏童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做没听到傅玉雪的话。其实,他也觉得皇帝这事做得有些不地道。出宫前,苏童本来是想要将郑太妃放在软轿里送出来。偏偏皇帝却要让他连同棺材一起送出来。 不过,谁让皇帝陛下才是他的主子呢? 到底是让郑太妃真死还是假死,皇帝也犹豫了很久。让郑太妃假死,皇帝觉得不甘心,赵家可被郑家坑惨了。自古只有君负臣,除了亡国之君,何曾讲过臣负君?郑太妃的父亲竟然将出嫁怀孕的女儿送进宫,不是目无君上么? 可是让郑太妃真死,皇帝又觉得于心不忍。怎么说,郑太妃在他幼年时,也对他照顾颇多。 最后还是八贤王求情,才让皇帝下定决心,放过郑太妃。 皇帝本着一事不烦二主的心思,直接令苏童将装了郑太妃的棺材送到了百草堂。 要是一具棺材抬去太师府,未免太过显眼。直接送到百草堂后院就方便多了。 只是皇帝这事做得忒不地道,虽然傅玉雪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让郑太妃“病逝”。但是直接将郑太妃装在棺材里,真的不是报复么? “主子,现在怎么办?”金银问道。 “还能怎么办?”傅玉雪叹气道,“将人从棺材里抬出来。” 金银玉叶依言将郑太妃,不是上官夫人郑月娥从棺材里抬出来。 “棺材放到库房去,放着存东西也不错。或许以后还用的上呢!” 苏童:……县主您还真是百无禁忌。 郑月娥以为自己死了,却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再睁开眼睛,只是睁开眼睛看到的人就不是那么讨喜了。 “醒了就起来洗漱吃东西吧!”傅玉雪见郑月娥睁开眼睛,便道。 “本宫怎么在这里?” “什么本宫,你就是郑月娥。宫里的太妃娘娘哀痛弟弟的死,已经病逝了?” 郑月娥有些慌张道:“本宫,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什么事也不必管,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陛下宽厚,决定饶恕你郑家欺君之罪,令我送你回上官家。” 郑月娥神情有些复杂:“是皇上让你送我出宫的?” “不错!若非陛下命令,谁能将你带出宫来?” 皇帝虽然决心放过郑太妃,但是却没有打算放过郑家。借着郑宁犯下的案子,抄没了郑家的家产,用来安排哪些被郑宁所害之人的身后事。 郑宁的家眷被驱离开封府,只怕再也没有锦衣玉食的生活了。 不过这种事,傅玉雪没有打算告诉郑月娥。郑家的荣华富贵本就是靠着郑月娥的父亲和弟弟非法得来。如今也不过是还了回去而已。 ☆、第95章 羊癫疯 送郑月娥回上官家并不困难,难的是那块棘手的玉佩。 傅玉雪当日入宫就该将玉佩送还给郑月娥的。 偏偏当时八贤王和皇帝也在,还刚讨论了如何让郑太妃在宫中悄无声息的消失。 为了不让大家因为那块玉佩将郑太妃和上官夫人郑月娥联系起来。八贤王便让傅玉雪暂时保存那块玉佩,找机会直接将玉佩还给上官敬。总之这块玉佩决不能再与“郑太妃”扯上任何关系。 因此,这块玉佩自白玉堂从勾荣那夺回之后,便一直由傅玉雪保管着。以至于如今已经有不少江湖人出现在傅玉雪和白玉堂周围。 若非傅玉雪是太师千金,又有锦毛鼠白玉堂亲自护卫左右,只怕早有亡命之徒出手抢夺。 带着这块玉佩将郑月娥送回去,变成了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 本来罗北和艾虎倒是不错的同行保镖,奈何—— 开封府的案子了结了,齐英打算回洪州安葬父母亲人。罗北报了杀妻之仇,了却心结,也打算陪齐英一起回去。征询了傅玉雪的同意,罗北特意前来接罗小虎一起前往洪州。 齐英要为父母办理身后事,自然拖延不得。艾虎又被包大人叫去送信给智化、欧阳春。 傅玉雪思忖再三,招了紫三回京,护卫太师府,自己则打算去开封府借人。谁让艾虎是包大人指使出去的呢? 向开封府借人,傅玉雪很是理直气壮。 “县主要请展护卫帮忙?”包拯有些意外道。 “不仅是展大哥,还有月华。”郑太妃来过开封府,她的身份自然骗不过包大人,傅玉雪没有特意隐瞒。 包大人聪明,不过凭着蛛丝马迹也猜了个七七八八。既然没有涉及什么人命官司,对于这种与宫闱之事有关的,包大人也不打算深究。 “月华也要同行?” 包大人将展昭当做子侄晚辈,丁月华是展昭的妻子。丁月华虽然宅,却不像依附丈夫的普通女子。甚至遇到一些案子,涉及女性,丁月华也会帮忙。包大人和公孙先生觉得叫展夫人丁氏什么不够尊重,便叫名字了。 “护送上官夫人回大名府是陛下交代的差事,我也实在是怕出差错,所以才想请展大哥和月华相助。”傅玉雪放下手中茶杯道,“彼时,我与玉堂会带着玉佩走在前面,江湖人当不至于注意到上官夫人才是。只是上官夫人是女子,若只是展大哥,路上有所不便。月华武功好,同为女子,可以贴身保护。再有展大哥同行,就安全多了。” “如此,上官夫人虽然安全无虞,只是县主和白义士岂非陷于危险之中?”包大人担忧道。 “这也是没办法!此事不好拖延,若不然,倒是可以请来玉堂的几位义兄又或者月华的两位兄长相助。”傅玉雪无奈道。 从勾荣的疯狂,便可知江湖人对这块玉佩的看重。依着傅玉雪的性子,这种东西,一石头砸了最好。 可惜,就算她将玉佩砸了,那些江湖人却未必会相信。到时候,依旧会成群结队来找麻烦。 既然如此,不如冒些风险,将玉佩送回去,一劳永逸。以后的麻烦就是上官家的事情了,与他们可没有关系。 “包大人也不必担心,我与玉堂在江湖上也有几个朋友。再不行,我会提前通知上官敬到路上接应。” “既然县主已有打算,本府只能祝你们一路顺风。”包大人抚须道。 “多谢包大人,只是展大哥离开开封府,不会影响开封府办案吧?” “无妨!近来开封府并没有待办的大案,有张龙赵虎王朝马汉足以应付开封府日常办案。” 包大人很痛快的同意借人,傅玉雪迫不及待地将郑太妃丢给丁月华,与白玉堂先一步启程了。 “阿雪真是狡猾,我宁愿与大哥去送玉佩,也不愿意保护一个基本没有危险的人啊。”丁月华抱怨道。 展昭脸色却有些凝重:“县主和白五弟这一路怕是不好走!月华,我们快些启程,不要与他们相隔太远,路上有什么,也好相互照应。” “既然如此,大哥我们也快些出发吧!”丁月华跃跃欲试。 丁月华一身武艺,却无用武之地。傅玉雪提出让她也帮忙,丁月华还是挺欢喜的。只是相较于护送郑月娥,送玉佩的惊险刺激更让她心动。 展昭知道妻子的心思,也不戳破。再者,他也确实为白玉堂和傅玉雪的安全担忧,故与丁月华商议加快了行程。 至于郑月娥,却没有发表意见的机会。如今,她可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妃娘娘了。 且赶路虽然辛苦,但是郑月娥与丈夫儿子分离二十载。尤其是上官敬为了她再没有续娶也算是夫妻情深了。郑月娥自然也是归心似箭,巴不得展昭和丁月华走的再快些才好。 展昭、丁月华与郑月娥乃是驾马车出京,傅玉雪与白玉堂却是骑马。 奈何正如他们预料一般,才离开开封府,傅玉雪和白玉堂就遭遇了不少想要夺取玉佩的江湖人。虽然急着动手的都是下三流和试探性的。不过,拦路的人多了也大大阻扰了两人的行程。 如此,展昭他们的马车便缀于他们后面,并没有相隔太远。 “阿雪前面有个茶棚,我们休息片刻再走!”白玉堂建议道。 昨夜在客栈遇到了一拨抢夺玉佩的人,今日出发不久又遇到了一拨“强盗”。两人虽然没有受伤,只是连日不得安歇,傅玉雪已有倦色。 “也好!” 自出开封府以来,几乎就没有一觉睡到天亮的。白玉堂还算罢了,傅玉雪却有些吃不消。江湖人对这方玉佩的看重,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料。只是此刻后悔上了她那位姐夫的贼船,也有些晚了。 “早知道这样,我应该将苏童借来的。”要了浓茶提神,傅玉雪叹了口气道。 “你不是让人传信去大名府了吗?想必,上官敬得到消息就会前来接应。”白玉堂看着傅玉雪眼下的青黑之色道,“今晚我们早点住店,你早些安歇。晚上我守着便是,你也不必急着过来帮忙。” 白玉堂话未说完,隔壁桌的一个年轻人突然打翻了桌上的茶杯。 傅玉雪和白玉堂下意识的看过去,就见那年轻人手忙脚乱的扶起茶杯,却又撞倒了茶碗。 “江湖人,很可疑呢!”傅玉雪看向白玉堂,白玉堂的手已经落在了刀柄上。 “施施、施施,你怎么了?” 就在两人在揣测这年轻人是不是也为了玉佩而来,与那年轻人一起的姑娘却突然摔倒在地上,浑身发抖。 “是癫痫!”傅玉雪松了一口气,“是我们草木皆兵了。” 白玉堂失笑,也放松了情绪。 “施施,你怎么样?”年轻人扶着那叫施施姑娘躺下,又拿东西让她咬着,显然对照顾病人已经很有经验。 傅玉雪看了那姑娘片刻,提醒道:“让她的脸侧向一边,解开最上面的扣子,方知她窒息;不要抓她太紧,强行阻止抽搐,可能会弄伤她;与她慢慢说话,帮助她清醒。” 年轻人猛地抬头看向傅玉雪,眼中闪过一道亮光,迅速照着傅玉雪的吩咐做了。 施施的抽搐很快停了下来,只是神情很疲惫,显然每次发病都让她的体力消耗的很厉害。 “让她再休息一会儿,不要急着起身!”傅玉雪见那年轻人要扶那姑娘起身,便提醒道。 “谢谢!”施施虚弱地笑了笑,向傅玉雪道谢。 傅玉雪也回以为微笑,倒真是奇怪的一对。 这施施姑娘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显然丝毫不会武功。可是她的这位情郎,听脚步声便可知道是个练家子,还是武功不错的那种。 “姑娘不必客气,救死扶伤是大夫的本职。” 休息了片刻,那年轻公子才扶着施施起身坐下:“姑娘这么年轻,竟也是大夫?” 听到年轻人略有些质疑的语气,傅玉雪不以为意,白玉堂却很不高兴,将手中钢刀往桌面上一拍。 冷哼了一声,道:“看你身怀武功,应该也是江湖人。难道魔医之名也没有听过吗?” “魔医?你是药王山庄的傅玉雪傅大夫?”年轻人惊喜道,“傅大夫,晚辈关九,听闻傅大夫医术超群,最擅长疑难杂症。这次带着施施出来,也是听大名府百草堂的大夫说傅大夫在东京城,便想要去东京城碰一碰运气。” 晚辈什么,真是心塞。这位关九看起来,比她和白玉堂还要大一两声的样子呢! 傅玉雪挑了挑眉道:“去东京城找我?” 自称关九的年轻人点点头,激动地跪到傅玉雪面前:“傅大夫,请你救救施施吧!” “癫痫之症向来难治根治,不过一般大夫都能帮忙控制病情。你为什么会想到东京城来找我治病?”傅玉雪有些意外。 “我们看过许多大夫,都说施施的病难以根治。可是既然听说了魔医之名,总是想要试一试。” “原来如此!不过,我现在有要事在身,须得去大名府。你们既然是从大名府出发往东京求医,可与我们同去大名府?” “我、我们不能回大名府!”施施抓住关九的手,很是紧张道。 “你们是去东京城找阿雪治病,如今阿雪要去大名府不是正好,为什么不能回去?”白玉堂失笑道。 “我们现在不方便回去。”关九斟酌了片刻道,“傅大夫前往大名府办事,需要很久吗?” “倒是不需要许多时间,只是送东西去大名府。”傅玉雪道,“你们若是愿意,也可去东京城的百草堂等我归京。” “那我们就去东京城等傅大夫归京吧!”施施连忙道。 傅玉雪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这对小情侣,突然道:“你们既然从大名府而来,可知道大名府上官世家?” “上、上官世家?”施施姑娘闻言却很紧张,“我们只是平头百姓,上官世家听说过,却不清楚。” “姑娘不必如此紧张,我只是想关九既然是习武之人,或许知道上官世家的事情也不一定。” “让傅大夫失望了,我也不清楚上官世家的事情。”关九道。 “那算了!反正,我们也只是送东西去上官家,上官敬就算是个不讲道理的,应该也不至于做什么。”傅玉雪轻笑道。 与关九说了一些照顾癫痫病人的注意事项,傅玉雪和白玉堂便付了茶钱继续启程往大名府而去。 却说傅玉雪和白玉堂离开不久,关九和施施姑娘的情绪才放松下来。 或许是方才太过紧张,才那么一会儿,施施姑娘竟然再次口吐白沫,癫痫发作。 “施施,施施!”想到傅玉雪曾经叮嘱过若是发作时间过久或者短时间内二次发作需要立时就医,关九越发紧张。 “这位姑娘怎么了?可需要帮忙?” 却说展昭和丁月华护送郑月娥,稍迟傅玉雪二人一步,刚要在茶棚休息。一进来就见到施施发病,丁月华一向热心,便欲上前相助。 “她没事,不要碰她。”因傅玉雪的叮嘱,关九也不敢碰施施,急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施施,我们回大名府,好不好?我们现在就去追傅大夫,她是闻名江湖的魔医,一定能治好你的。”关九流泪道。 “不!我们不能回去!”施施好不容易止住抽搐,一脸绝望地回道。 “我们回去找傅大夫,即使被爹捉到也没办法。我不想再看到你犯病,这么痛苦。施施,总之就算是爹也没有办法把我们分开的。” 看着一个躺在地上,一个跪在旁边的小情侣。 展昭、丁月华:…… “阿弥陀佛,这姑娘不知道是身患何病,竟然发作的这么厉害?”郑月娥一脸怜悯道。 “你们刚才提到傅大夫可是魔医傅玉雪?若是找她,我们倒是可以帮忙!”丁月华见关九和施施的模样实在可怜,便出声道。 “你们是什么人?”关九扶起施施,满是戒备地看向丁月华道。 “在下展昭,这位是我夫人丁月华。”展昭解释道,“你刚才提到的魔医傅玉雪是不是与一位穿白衣的侠士同行,他们与我们乃是朋友。” “展昭,南侠展昭?”关九问道。 “正是!公子既然提到傅玉雪,想必也见过阿雪了。这位姑娘病的如此厉害,怎么没有请阿雪出手诊治?”展昭有些意外道。 这年轻人明显很关心施施姑娘,若是知道他们知道自己遇到的是位名医,没道理会放弃这个机会啊。 “原来是开封府展大人,在下关九。之前也确实遇到了傅大夫,只是傅大夫急着去大名府办事,让我们去东京百草堂等她。” “阿雪的性子不该会丢下病人不管啊?”丁月华嘀咕道。 “傅大夫邀请我们同去大名府,只是我们刚从大名府出来,不能回去。所以、所以——”关九有些窘迫。 想到方才关九方寸大乱时说的话,展昭和丁月华倒是猜到了几分,却没有戳穿。 “关公自,有什么事能比你妻子的身体还重要呢?傅大夫医术极好,你既然遇上了,她又愿意医治,很该与之同去才是。”郑月娥劝道。 见关九有些意动,丁月华忙道:“我看这位姑娘的病也不能拖了!大哥,不如你飞鸽传书让阿雪和白玉堂在前面的城镇等我们一等,让这位关九公子和施施姑娘与我们一起追上他们吧!” “关九公子觉得如何?”展昭看着关九道。 “谢展大人,我们全凭展大人吩咐!”关九激动道。 施施连续发病将他吓坏了。他此刻只想立即治好施施的病,再也顾不得其他。 ☆、第96章 贵真心 “阿雪,你方才为什么与那对年轻人约定东京见?”远离了茶寮,白玉堂才随口问道。 “原因很多,端看你想不想听了!” “是因为我们带着那块要命的玉佩吗?关九也罢了,那位施施姑娘却是个不会武功的病人,你怕连累了她!”白玉堂道,“只是,我们虽然现在麻烦不少,但是依着你的性子,本不该会半道上丢下病人不管的。” “怕我们将他们带入危险是真的。但是还有两个原因:第一,关九和施施并不打算回大名府。其次,施施姑娘的癫痫看起来很吓人。但是护理得当,短时间内不要命。” “那你说关九和施施姑娘从大名府出来找你治病,为什么路上遇到了。却反而宁愿多走些路途,费些时间去东京城等你呢?” “你这是在考我啊?”傅玉雪轻笑道,“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自然也猜到了!” 两人相视而笑,白玉堂乐道:“我猜那位关九公子只怕与上官家关系匪浅。否则,方才不会因为我们的谈话提到上官家,而吓得打翻茶杯。” “只怕关九不是上官家的少爷就是上官家的仇人,而且前者可能性更高。”傅玉雪亦笑道。 “仇人可以理解,因为惧怕上官家,听到都会紧张。可是你如何断定关九是上官家的少爷,而且还更侧重这个猜测?” 傅玉雪微笑道:“你可注意到关九和施施自称夫妻,对外行事也与夫妻无异。可偏偏那位施施姑娘却梳着姑娘家的发型。那施施姑娘身患癫痫之症,此症极难治愈。关九的出生只要不是太差,他的父母必然不同意关九娶施施。所以,我猜测他们很可能是私奔逃出来的,所以不敢回大名府。关九听到上官家才会惊慌失措,因为他怕我们与上官家有关系,要捉他们回去。” “唔~这么说,我与阿雪也好像是私奔的。”白玉堂意味深长地看向傅玉雪。 傅玉雪脸上爆红,恼羞成怒道:“白玉堂!” “哈哈~”白玉堂放声笑道。 “吁~”白玉堂突然勒住了缰绳,脸色一冷,“出来吧!” 四个蒙面的紫衣女子从路边的树丛跳出。这四人用的是一样的双枪。 白玉堂一贯就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下手可不会留情。 “阿雪,你休息一下,我解决便好!”白玉堂跳下马背道。 这四女的枪法也算不错,可是终究不是白玉堂的对手。就在此时,有一人出现,双枪竟然隔开了白玉堂的钢刀。 “好功夫!”白玉堂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他们这一路遇到不少抢玉佩的,多数是仗着人多或是使些下三滥的手段。眼前这女子武功不错,却胜在还算光明磊落。最重要的是这女子并没有之前那些人所带的杀气。 也就是说她虽然是来抢玉佩的,却并没有杀人之心。 眼看那新出现的少女已在白玉堂刀下节节败退,在打下去,必然受伤。 傅玉雪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连忙跳下马一个芙蓉并蒂打了过去:“玉堂,手下留情!” “阿雪?”白玉堂收了刀,一脸诧异地看向傅玉雪。 “她用的是夺命双枪,若是所料不差应该是慕容世家的人。”傅玉雪道,“云楼给我上官世家的消息有提到过慕容世家。” “上官家的事情怎么会与与慕容世家有关?” “上官敬为他儿子上官无咎定下了一个未婚妻,是慕容松林的女儿慕容紫芸。”傅玉雪诧异道,“若是我没有猜错你就是慕容紫芸吧?难道你也是为了抢玉佩?” “既然她是上官家未来少夫人,为什么要来抢玉佩?上官敬当初能够将玉佩送给不会武功的妻子。慕容紫芸若是想要得到玉佩,大可要求上官世家将玉佩当做聘礼啊?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来抢?”白玉堂不无鄙视地看了一眼慕容紫芸。 “呸呸呸~鬼才嫁给上官无咎呢!”慕容紫芸被点了穴道,气呼呼道。 “原来你不喜欢上官无咎?”傅玉雪轻笑道,“那说一说为什么要抢玉佩?以慕容世家在江湖中的地位,根本不需要这块玉佩。” 慕容世家是江湖四大世家之一。就是陷空岛、丁家庄若论江湖影响力还不如四大世家。且看慕容紫芸没有杀意,并不像那些江湖人一样疯狂,怎么看都不会是那种傻得认为一块玉佩可以号令江湖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慕容紫芸犯了个白眼。 “你不说,我就把你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傅玉雪威胁道。 “你、你——”慕容紫芸脸上爆红,“你敢?” “你既然想到我手上抢玉佩,难道没有打听过我的名号么?”傅玉雪轻笑道。 “不过是学了点武功的千金小姐罢了!若非有锦毛鼠白玉堂牵制,你才不是我的对手。” “知道五爷我在,你还敢抢玉佩,倒有些勇气!”白玉堂冷笑道,“不过,你的消息还不够灵通,阿雪可不是一般的江湖人,她是魔医。” “魔医?”慕容紫芸吓了一跳。 魔医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性情不定,慕容紫芸突然觉得或许傅玉雪刚才的威胁不是吓吓他而已。 “那你是说还是不说啊?”傅玉雪故意做出要脱她衣服的模样。 慕容紫芸吓得脸色发白:“我说我说!我与上官无咎是指腹为婚。可是我都没见过上官无咎,自然不愿意嫁了。我想啊抢了那块玉牌,上官家在江湖中的声望必定一落千丈。到时候,门不当户对,我爹自然就不会逼着我嫁给上官无咎了。” “噗~哈哈~”白玉堂和傅玉雪相视一眼,顿时大笑不已。 “你们笑什么?” “自然是笑你天真无邪了!”白玉堂大笑道。 慕容紫芸:好像不是夸奖我的意思! “我问你,既然是指腹为婚,想必是你爹慕容松林与上官敬亲自定下的?”傅玉雪强忍住笑意道。 慕容紫芸黑着脸点了点头。 “难道你爹在你眼中就是一个势利小人吗?”白玉堂挑眉问道。 “不许你侮辱我爹!”慕容紫芸生气道。 “你爹既然不是势利小人,你觉得他会因为上官家代表上官家江湖地位的玉佩就取消婚事吗?”傅玉雪问道。 “所以,就算我抢了玉佩,我爹也不会取消婚事?”慕容紫芸好像哭一哭,然后她是真的哭了。 “噗~哈哈!”看到慕容紫芸真的放声大哭,白玉堂笑得越发厉害了。 “玉堂,别笑了!”傅玉雪见慕容紫芸神色尴尬,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 慕容紫芸虽然与他们差不多年纪,看着却要小一些。见她哭的那么伤心,傅玉雪不免有些同情,便顺手解了慕容紫芸的穴道。 慕容紫芸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哭一哭。 “等一下,你想要抢玉佩,难道就这么走了?”同情归同情,傅玉雪可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一个好帮手。 “那你想要怎么样?”慕容紫芸以为傅玉雪还惦记这要脱她衣服,吓得捂住了衣襟。 “护送我们去大名府,将功赎罪!”傅玉雪道。 “凭什么?” “你不愿意啊?不愿意我就传言江湖,好叫大家知道慕容松林纵容女儿打劫,劫的还是要护送回亲家的玉佩。” “我爹不知道这事!你不许诬赖我爹,我跟你们去就是了!”慕容紫芸连忙道。 “你也不要不乐意!与我们去大名府,你就能见到上官无咎了。或许上官无咎也不喜欢你呢?那你们不是可以一起反抗两个爹的决定了?” “咦~你说得对,我也要去大名府!”闻言,慕容紫芸立即破涕为笑。 听到上官无咎或许可以和她一起反抗两个爹定下的婚事,慕容紫芸真是高兴极了! 经历过婚姻自由时代的傅玉雪对于这种包办婚姻也不是很赞成。但是这时代,对女子就是要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婚姻全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一般女子多半是认命,但是慕容紫芸身为江湖女子,习得一身好武艺,自然不愿意与一般女子一样认命嫁给一个素未蒙面之人。 所以看到这个年龄与自己相仿,自从过年后一直被她家太师爹催着嫁人的傅玉雪决定帮一帮她。当然最重要的是,慕容紫芸武功不错,有她在,晚上可以放心睡一觉了。 对于多了一个慕容紫芸同行,白玉堂心里是不乐意的。不过看傅玉雪的精神不好,白玉堂也觉得他们确实需要一个好帮手。傅玉雪的身体一贯不好,受不得劳累,如此白玉堂不得不接受多了慕容紫芸同行的事实。 事实证明,傅玉雪相当有先见之明。他们才走了没多久,迎面就是铺天盖地的羽箭射来。 傅玉雪猝不及防,差点中箭。 “阿雪?”白玉堂连忙护到她身边,傅玉雪虽然避开了羽箭。只是所骑的马却没能避开。 一阵箭雨下来,他们的坐骑纷纷被射中。 三十几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将他们重重包围。这些人与慕容紫芸可是大为不同,显然是抱着杀人夺佩的意图而来。 白玉堂心情不愉,这些人心狠手辣,白玉堂下手也越发狠了。 ☆、第97章 暗恋者 或许是知道玉佩的傅玉雪身上,这些杀手简直疯了一样冲向傅玉雪。敌人实在太多,一个不妨,傅玉雪手臂上就挨了一刀,血流如注。 “阿雪!”白玉堂见傅玉雪受伤,心下一急,出刀又快了几分,急声道,“快把玉佩给我!” 傅玉雪犹豫了片刻,见越发多的杀手往这边过来,也知道不能逞强,从怀里掏出玉佩向白玉堂掷去。 白玉堂接了玉佩,故意往边上退去,那些杀手果然立时被吸引过去,傅玉雪这边的压力顿时减轻不少。 这些杀手武功不弱,人数众多加上悍不畏死,极难对付。虽然一时间胜负难分,甚至他们先杀了几名杀手。 但是很快,慕容紫芸手下的四个紫衣女卫也陆续受伤。慕容紫芸虽然不是杀手的主要攻击对象,只是要与手下女卫相互防护,也被制约了手脚。 “紫云,我来助你!”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人突然快马奔来,加入了战阵。 这年轻人的武功倒是不错,虽然比白玉堂弱一些,却在傅玉雪之上,与慕容紫芸相当。年轻人的加入让本来有些胶着的战况开始逆转。 “冯祺,幸亏你来的及时!不然,我们都要受伤了!”慕容紫芸收了双枪,拍了拍那年轻人的肩膀道。 “那是!”被叫做冯祺的年轻人应道。 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是看到这些杀手一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都没有放弃,众人心中也有些潸然。 饶是他们都是江湖人,见过不少血,看到那二三十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一起,鲜血淌了一地,也觉得心中发寒。 “阿雪,你的伤怎么样!”白玉堂收了钢刀,快步跑到傅玉雪面前,紧张道。 “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及骨头。方才你拿着玉佩,可有伤到?”白玉堂一身白衣都被染成了红色,若是受伤,还真不容易分辨。 白玉堂对上傅玉雪关切地眼神,咧嘴一笑:“我没事!” 傅玉雪取了止血散交给慕容紫芸,让她给自己的紫衣女卫包扎,在白玉堂的帮助下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口。 “这位公子是紫芸的朋友?”傅玉雪随口问道。 “我叫冯祺,是紫芸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冯祺迅速答道。 “哦~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傅玉雪笑睨了慕容紫芸一眼,拉长声音道,“果然来的及时!” “我爹与冯祺的爹是结义兄弟,我跟冯祺也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你这是什么眼神和语气?”慕容紫芸有些气恼道。 “我之前问你,你为何要千方百计取消与上官无咎的婚事。”傅玉雪笑道,“你却怎么也不肯说真正的原因!”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没有见过上官无咎,不想嫁给一个陌生人而已!而且这与冯祺有什么关系!”慕容紫芸叉腰道。 “关系自然大了!”傅玉雪一本正经道,“你说不想嫁给上官无咎是因为没有见过上官无咎。若仅仅是没见过,你大可找个机会见一见。毕竟是指腹为婚,若是相互看对眼了,岂不是皆大欢喜?真不喜欢,随便找几个上官无咎的缺点,也好有证据说服你爹取消婚事就是。可是你压根没有想过看一看上官无咎是怎样的人,没有给他留一点机会!便心急火燎想要取消婚约,可见事情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 白玉堂见傅玉雪伤的不重,还有心情调侃慕容紫芸和冯祺,也不由心情大好,跟着笑道:“定然是慕容姑娘已经有了心上人,所以上官无咎无论是好是坏,自然都与慕容姑娘无关了!” “谁、谁是我心上人?我根本没有喜欢的人,你们不许胡说。”慕容紫芸辩驳道。 “不许胡说?那么冯——” 冯祺站在慕容紫芸,拼命地跟他们摆手,请他们不要揭破。 “那么,什么?”慕容紫芸不耐烦地追问道。 “问冯祺!”傅玉雪凉凉道。 “冯祺,他们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慕容紫芸果然迅速被转移了注意力。 “我、我——”冯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最后摊手道,“紫芸,这种事情我们还是私下讨论吧!” “你说得对!”慕容紫芸很干脆地应道,果真没有继续追问。 冯祺却急出了一身冷汗,同时也略有几分后悔没有与慕容紫芸说破自己的心事。每次都自欺欺人的说是因为慕容紫芸还没有取消婚约,所以不能急着表白。 “小姐,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尽早住店才好!”紫衣女卫过来提醒道。 “我们的马不够了,这里距离沧州府最近,不如去沧州府休息一晚,顺便买马?”白玉堂建议道。 除了后来的冯祺,他们的马都被那些杀手射杀。 “我们风云镖局在沧州府有分舵,住到风云镖局也可以安全一点,不用担心那些抢玉佩的人。”冯祺道。 “这样最好了!” 傅玉雪的伤势不重,只是刚才没有及时包扎,还继续动手,失血不好。加上她身体本就内虚,近来也休息的不好,脸色很苍白。故而,白玉堂并没有推脱,一口应下了。 紫衣女卫伤得也不重,这会儿已经前面探路。白玉堂和傅玉雪相携走在前面,冯祺则与慕容紫芸跟在后面。 “紫芸,你怎么一个人从家里跑出来,也不跟我说一声。”冯祺低声抱怨道。 “跟你说?我早就跟你说,我要取消与上官无咎的婚约。谁让你不帮我?”慕容紫芸气呼呼道。 “我哪里不帮你了?我只是说要另想办法,不能去抢玉佩。”冯祺一脸被冤枉的表情。 “那你想到办法了?”慕容紫芸问道。 闻言,冯祺顿时丧气道:“没有!” “那有什么用?”慕容紫芸鄙视道,“看你平时这么机灵,遇到需要你的时候,就没主意了!” 于是,冯祺愈发沮丧了。 走了一段路,冯祺突然想起来:“哎,紫芸,我还没有问你,你不是去抢县主身上的玉佩么?怎么跟白五侠和魔医在一起啊?还有魔医与白五侠到底什么关系?” “玉佩在魔医身上,刚才魔医交给了白五侠保管,你说他们什么关系呢?” 冯祺惊地跳了起来:“庞县主就是魔医?不会吧!还有,紫芸你跟他们在一起,难道还没有放弃抢玉佩啊?” “你发什么神经?”慕容紫芸叹息道:“我又打不过锦毛鼠白玉堂!之前的消息直说玉佩在庞县主身上,谁知道庞县主就是魔医,又跟锦毛鼠形影不离啊?” “那你怎么还——”冯祺不明白。 被白玉堂打败,让傅玉雪点了穴道,以及傅玉雪威胁她要脱她衣服这种糗事,慕容紫芸当然不会说了。 且傅玉雪威胁她那件事,慕容紫芸事后已经反应过来,人家不过是吓一吓她而已。 慕容紫芸来抢玉佩,傅玉雪伤了她,慕容世家也没话说。但是傅玉雪要真是羞辱慕容紫芸,那是妥妥得罪慕容家。慕容世家不跟她拼命才是,毕竟有时候羞辱人比杀人更可怕。所以,就算傅玉雪脾气有些拧,也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惜,当时傅玉雪的表情太过逼真,而慕容紫芸也当真被魔医的名声给骇住了。 “县主说我想要取消婚约,或许可以从上官无咎身上下手啊。或许上官无咎正好也不想娶我呢?所以,我就跟县主和白少侠一起去大名府了。要是回家,我爹肯定不会同意我去大名府的。” “你们想的不错,但是上官无咎怎么会这么傻!”冯祺一脸不肯置信,偏偏心里却如此期盼。 他期盼着上官无咎也不想娶慕容紫芸,好取消两家婚约,这样自己才有机会。又觉得慕容紫芸好极,要是上官无咎不傻,就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未婚妻。 “我没有见过上官无咎,上官无咎也没有见过我,为什么不可能?”慕容紫芸不平道。 慕容紫芸一心要取消婚约,可不乐意人家不看好自己的决定,尤其是青梅竹马的冯祺。慕容紫芸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态,但是就是不喜欢冯祺将她身上的婚约当做理所当然。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你要去找上官无咎,也不一定要和白少侠他们在一起啊?”冯祺表示有点不放心。 慕容紫芸一身武艺,夺命双枪已得其父慕容松林真传。但是慕容紫芸不曾行走江湖,身为女儿家,认识的江湖少侠自然也没有几个。 若非冯祺的父亲风云镖局冯总镖头与慕容紫芸的父亲慕容松林是结拜兄弟,时常往来。冯祺哪能与慕容紫芸玩在一起。 锦毛鼠白玉堂是江湖上出名的少年华美,江湖中爱慕锦毛鼠的女子不知凡几。冯祺表示他很担心慕容紫芸被白玉堂吸引呢! “县主也就是魔医请我同行啊!她说我助她将玉佩送去大名府,要是见了上官无咎,我坚持要取消婚约,她可以帮我。”慕容紫芸道,“她说县主又是江湖有名的魔医,应该不会骗我吧!” “就算在这件事上魔医帮不了忙。但是能够让魔医欠我一个人情,也很划算啊!”慕容紫芸补充道。 “紫芸,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机灵了?”冯祺表示很震惊。 “我一直很聪明好么?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慕容紫芸傲娇地一甩头道。 冯祺无奈,只得快步追了上去。 到了沧州府,冯祺对白玉堂才完全放下戒心。锦毛鼠白玉堂虽然与江湖上传言的一样俊美非凡,武功高强。可是耐不住白玉堂已经有了心上人啊。 不要说冯祺是个暗恋行家,就是迟钝的慕容紫芸也能看出白玉堂对傅玉雪的心思。 见此,冯祺表示他终于放心了! 作为青梅竹马,冯祺非常了解慕容紫芸,明白慕容紫芸绝非横刀夺爱之辈。 白玉堂既然有了恋慕之人,冯祺就不用担心他成为自己的轻敌了。 没有了这层顾忌,冯祺倒是真心与白玉堂结交起来。 作为风云镖局的少镖头,冯祺虽然在慕容紫芸面前有些莽莽撞撞,可是在外人面前却非常端的住。 大家年龄相近,有都是江湖人,所以相互之间还算相处不错。 冯祺待人处事总能恰到好处,圆滑不失爽利,很难让人生出厌恶之心。慕容紫芸性子直爽,虽然是世家小姐,却不难相处。 而冯祺和慕容紫芸这一路也发现传说中性情古怪的魔医和出手狠辣的锦毛鼠私底下并不太难相处。 四个年轻人结伴而行,倒是很不错。 “冯祺,你到了沧州府,怎么也不提前给叔叔打个招呼?” 紫衣女卫奉命前一步到风云镖局沧州分舵送信,所以冯祺四人才到镖局,镖局的主事已经迎了出来。 “白大哥、傅姑娘、紫芸,这位是我们风云镖局副总镖头,也是沧州分舵的镖头林震!” “林叔,这是我的几位朋友锦毛鼠白玉堂、魔医傅玉雪还有慕容世叔的女儿紫芸。我们临时经过此地,想要在镖局住一晚。不知,林叔可方便?” “方便,方便!冯祺你真是太客气了!”林震大笑道,“几位快请进,我已经让吕盛去准备客房了。” 注意到几人身上的血迹,林震目光微闪:“看你们有人受伤,已经有人去准备热水伤药,不置可否要请大夫?” “多谢林镖头了!不过我自己就是大夫,也带了药。倒是不需要再另外请大夫了。” “是我错!魔医在这里,哪里还需要请那些庸医!”林震笑道。 ☆、第98章 错姻缘 傅玉雪梳洗之后,换了衣服,就见白玉堂已经换了衣服坐在外室等她。 “你的伤口还要重新上药!”白玉堂拿着手上的伤药和包扎的绷带道。 “我自己换就是!”傅玉雪愣了一下道。 她的伤在胳膊上,之前衣袖破了也就罢了。现在换了衣服,却要脱了袖子才好上药。她是不介意,奈何在这古代,就算她再开明,有些地方却需要注意。 “你一只手怎么换药?”白玉堂不满道。 “紫芸应该——” “她与冯祺出去了,这镖局里都是男人。或许,你要找厨房的厨娘帮忙?”白玉堂故意道。 傅玉雪犹豫了片刻,走到内室放下帐子,将一边袖子脱下来。 白玉堂动作利落地给她换了药,突然道:“阿雪——” “恩?”傅玉雪没防备被白玉堂抱住了胳膊,凳子上没坐稳一头栽进了他怀里。 “那个林震有些不对劲!”白玉堂叹息了一声道,“今晚小心一点!” “你说林震?”傅玉雪有些震惊,一时忘了挣脱。 “我们过来时,林震看到我们身上的血迹,神情太过镇定。就仿佛一点也不意外冯祺会带着受伤的朋友来镖局一样。”白玉堂正色道。 “镖局做的是走镖的买卖,受伤在所难免。或许是他们见惯了呢?” “但愿如此!”白玉堂不置可否。 不知道为何,他看那林震,总觉得有些违和。 傅玉雪注意到两人略有些尴尬的姿势,脸色涨红,挑眉道:“白玉堂,快松手了!” “阿雪,我喜欢你!” 傅玉雪:……话题跳转太快,脑子不够用! 傅玉雪抬头,却对上了白玉堂认真的眼眸,一时却迷失在其中。 白玉堂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低声呢喃道:“阿雪,我喜欢你!等这件事结束,我就让兄长去太师府提亲好不好?” “可是——” “我不想被拒绝!”白玉堂道,“但是我愿意给你时间考虑!阿雪,不要拒绝我,我知道我们是心意相通的。” “白玉堂!”傅玉雪有些气愤道,“你这是霸王条款!明明、明明——” “明明我之前一直没有说出来对不对?我们明明彼此喜欢,为什么就不肯说破呢?”白玉堂轻笑道。 “可是,你怎么突然说这个?”傅玉雪本有些苍白的脸色,此刻却红的仿佛要滴出血一般。 “是冯祺提醒了我!冯祺暗恋着慕容紫芸,慕容紫芸也喜欢冯祺,虽然慕容紫芸自己没有意识到。可是冯祺没有勇气表白,慕容紫芸不知道他的心思,就不可能发现自己的感情。”白玉堂笑道,“而五爷我,可不想落在艾虎那个小鬼后面。” 傅玉雪:…… 当然,白玉堂是不会说出京之前,他偷听到庞太师和庞昱暗中商议要给女儿(姐姐)选个夫君,所以就有了今日的打算。 庞昱本来是非常希望白玉堂可以做自己姐夫的,庞太师虽然不满意白玉堂是江湖人,但傅玉雪喜欢,总体也还是愿意接受这个女婿的。可是白玉堂和傅玉雪一直迟迟不肯说破,庞太师就坐不住了。 毕竟在这个时代,女儿及笄还没有定亲就算晚了。要不然丁氏兄弟也不会在丁月华十六岁,就怕妹妹嫁不出,急火火将展昭骗到丁家庄相亲了。 如今,傅玉雪都快二十了,庞太师不急才怪呢! 亲事自然要男方来提,如此才显得女儿金贵。白玉堂迟迟没有进一步的表示,庞太师表示很不满,觉得白玉堂耽搁了自己女儿。 所以,庞太师与两个女儿商议给庞昱娶妻的事情,又背着傅玉雪与庞皇后和庞昱暗中盘算给傅玉雪择婿。对于这个计谋,庞太师很是得意。 甚至,庞太师都已经打算好了,今年嫁女儿和娶媳妇都搞定了。这样子不用明年,自己就肯定能抱上孙子了。 “咚咚咚~”慕容紫芸敲门道,“玉雪,展昭展大人带着几个人来找你。” 因为大家志趣相投,结为友,便以名字称呼了。 “紫芸,你等一下!”傅玉雪立时起身,躲到帐子后穿好衣服。 慕容紫芸见开门的是白玉堂,有些意外:“白大哥?” “阿雪一会就来!”白玉堂一脸镇定道。 慕容紫芸见到他双耳发红,抿嘴一笑,却没有说什么:“玉雪,展大人的夫人也来了,听说他夫人是松江府丁家庄的?” 傅玉雪从里面出来,应道:“月华是丁氏双侠的堂妹,不过自幼养在她伯母膝下。月华的武功可比你我都好!” 慕容紫芸咂舌道:“经常听我爹说南侠展昭武功好,没想到他的妻子武功竟然也这般好?” “月华可以压着她两个哥哥打,你说武功好不好?” “那果然很厉害!”慕容紫芸兴味盎然道,“有空一定要切磋一番才好!” 丁氏双侠虽然不如南侠北侠以及五鼠那么有名,但也算是一流高手。丁月华武功既然比她两位哥哥好,只怕比之展昭都不会太弱。 “对了!除了展大人和他夫人,同行的还有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夫人和一对年轻夫妻。” 老夫人定然就是郑月娥了,那对年轻夫妻—— “年轻夫妻?”傅玉雪有些意外。 傅玉雪灵光一闪,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展昭突然追上他们的原因了:“那对年轻夫妻是不是男的佩剑,女的不会武功?” “对啊对啊?原来也是玉雪认识的吗?” “路上认识的!”傅玉雪道。 慕容紫芸带着傅玉雪和白玉堂过去的时候,冯祺已经请了展昭等人镖局内叙话。 那年轻夫妻果然是关九和施施,关九一看到傅玉雪就很激动地跪下来:“傅大夫,求你救救施施!” “你们不是坚持要去东京么,怎么又回来了?”傅玉雪皱眉道,“难道是施施姑娘又犯病了?” “是的!之前傅大夫你说,要是施施连续犯病或者犯病时间太长,会很危险。我不放心,幸好路上遇到展大人,知道你们的行程。” 展昭与他们遥遥相望,一直以信鸽联系。他们转到沧州府,路上白玉堂就送了飞鸽传书过去。展昭才能知道他们的目的地,追到这里。 “先看看吧!”傅玉雪让施施坐在一边,给她诊脉。 “我先开一副方子,你现在去抓药。这服药只能稳定她的病情,要进一步治疗,还需要连续针灸和调整汤药。” “谢谢傅大夫!”关九高兴道,又对展昭和冯祺郑重道,“谢谢展大人,冯公子!” “不用谢,不过是举手之劳。”展昭和冯祺连忙道。 傅玉雪当即开了方子,让关九去抓药:“紫芸,你可以与冯祺先为这位老夫人和施施姑娘安排住处吗?” “好啊!冯祺,我们走吧!” “紫芸?”关九突然愣了一下。 慕容紫芸见关九吃惊,爽朗一笑道:“对了,都忘了自我介绍了!展大人,还有诸位,我叫慕容紫芸,这个是冯祺。” 施施脸色突然有些苍白:“谢谢紫芸姑娘好意,我想和关九一起去抓药。” 施施与关九一贯寸步不离,大家也不以为意。只是傅玉雪见两人一同走出去,眼中闪过些许疑惑之色。 施施与关九一同出门,慕容紫芸就带着郑月娥下去休息了。 “阿雪听说你受伤了?”丁月华并没有跟去,挑眉看向白玉堂,“白五,你也太没用了!阿雪与你在一起竟然受伤了,若是与我同行,定然不会受伤!” 白玉堂本有些愧疚,听到后面一句,立时跳了起来:“展昭,管管你媳妇!” 展昭摸了摸鼻子,没答话。 “阿雪的事情,与你没关系。你只要管好展昭就行了!”白玉堂对丁月华恨恨道。 说起来陷空岛和丁家庄隔水相望,白玉堂长得好,又文武双全。当年,丁老夫人第一个看中的侄女婿便是白玉堂。奈何白玉堂和丁月华却是相看两厌,成不了。 丁月华成亲前足不出户,两人不和主要原因便是丁兆蕙。别看在家里,丁月华无聊了可以拉着丁兆蕙以切磋为名,揍一顿。但是自己哥哥,自己可以不时欺负一下。每次看到丁兆蕙与白玉堂相斗,败下阵来,丁月华却是心疼哥哥。于是对白玉堂就各种不顺眼了。 丁兆蕙不喜欢白玉堂,怕丁老夫人还盯着白玉堂,在西湖遇到展昭才会迫不及待骗了展昭去给丁老夫人看。 “阿雪,你看白玉堂——阿雪!”丁月华见傅玉雪发呆,拍了拍她的手臂。 傅玉雪却有些激动:“我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白玉堂好奇道。 “关九这名字一听就不是真名。只是当时我们不是怀疑他们私奔出来么?所以用了化名也不奇怪。” “对啊!你还怀疑关九是上官世家的人。”白玉堂点头道。 “关九,上官无咎这两个名字,玉堂你难道不能想到什么吗?”傅玉雪提醒道。 白玉堂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上官无咎去掉第一个第三个字,谐音就是关九!关九就是郑月娥的儿子上官无咎。” “上官无咎?上官无咎在哪?”慕容紫芸和冯祺刚送郑月娥回房休息,听到上官无咎的名字,立时紧张起来。 “紫芸,看来你解除婚约的希望有了。” “真的?”慕容紫芸激动道,“是什么,快说!” “天机不可泄露!”傅玉雪神秘道。 关九就是上官无咎毕竟是他们的猜测,要是有什么不对,告诉慕容紫芸,就不好了。 “玉雪,你快说么!” “等关九和施施回来,确认一件事,便可告诉你!” ☆、第99章 终无解 只是没想到一个时辰后,关九却一个人回了镖局。@| “施施有没有回来,你们有没有看到施施啊?”关九紧张地问道。 “施施姑娘不是与你一起出门的吗?”慕容紫芸略有些诧异,“怎么她没有跟你一起回来?会不会是迷路了!” “施施不见了!我们去药店抓药,我一没注意,转身施施就不见了!”关九焦急道,“我找了整条街都没有找到人,所以就回来看看,或许施施累了自己回镖局也不一定。” 其实,关九心中明白,施施就算是累了要回来休息,也不可能不与他说一声就走。之所以回来找,不过是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天马上就要黑了,施施一个女孩子,身体又不好。”丁月华望向展昭道,“大哥,我们帮忙去找一找吧!” “不必着急,我让林叔也派些人帮我们找。施施姑娘不会武功,对这里也不熟,走不了太远,一定可以找到的。”冯祺也赶紧道。 “谢谢,谢谢你们!”关九激动道。 “阿雪,你还是留下休息吧!找人的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了!”白玉堂见傅玉雪面有倦色,有些不放心道。 “也好!”傅玉雪点了点头,“你们找到人再通知我!” 正如冯祺预料的那样,施施并没有走太远。 他们在距离药铺不过两条街的巷子里找到了她。当时施施因为再次病发,倒在巷子的杂物堆中已经昏迷不醒,幸好关九他们及时找到人。 不然一个妙龄女子晕在那样的巷子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傅玉雪亲自为施施施针,才让施施的病情稳固下来。只是频繁的发病让施施的身体变得更加虚弱,喝了药很快便沉沉入睡了。 “癫痫病人切记心情大起大落,压力过大,情绪紧张都可能导致她发病。”傅玉雪叮嘱道。 “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施施,才让她犯病。”关九趴在床头,一脸恋慕地望着昏睡中的施施道,“傅大夫,施施的病——” “想要治好她的病,出现要摘除她的心里包袱。” “傅大夫这是什么意思?”关九不解。 “若是我猜测的不错,关公子可是家中不同意你们的婚事,才私奔离家?” 关九脸色涨红,局促道:“我、我——我爹自幼给我订了一门亲事,但是我从未见过那位姑娘。我喜欢施施,想要解除婚约,我爹不允许。施施只是个孤女,还有病在身。” 关九叹息道:“施施没有啊,会活不下去的。我爱施施,可是继续留在大名府,我爹一定会强行分开我们,逼我娶那个素味平生的未婚妻。” “关九你说的对,怎么可以娶一个没有见过面的人么!”慕容紫芸闻言,朗声道,“怎么天底下的爹都喜欢乱点鸳鸯谱。” 关九已经知道慕容紫芸的身份,自然知道慕容紫芸就是那位不曾见面的未婚妻。他一直不悦于父亲擅自给他定下亲事,却觉得这位慕容姑娘倒是极为豪爽。 若是作为世交好友,倒是不错。可是做夫妻,关九还是喜欢他的施施。慕容紫芸固然好,但是却不是他所喜欢。而且关九正与施施热恋之中,如何看不出冯祺恋慕慕容紫芸。 知道慕容紫芸身边有这么优秀的恋慕者,关九心中也少了几分愧疚。 “月华,请你在这里照看施施姑娘片刻,我有些话与关公子说。”傅玉雪道,“我们出去说话,不要吵了施施姑娘休息!” 慕容紫芸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刚才是在太激动,竟然忘了!” 因为冯祺和慕容紫芸热心帮忙找施施,关九对他们倒是极有好感,并不生气。以为傅玉雪要与他说施施的病情,恋恋不舍地随他们走出了房间。 “都坐吧!”傅玉雪对在场诸人道,“紫芸烦请你属下的女卫去将与展大哥同来的那位夫人请来。” 慕容紫芸点了点头,吩咐身边的女卫请了郑月娥过来。 关九见不仅慕容紫芸、冯祺、展昭和白玉堂在,竟然连回房休息的郑月娥都被请了出来,才发现傅玉雪并非与他讨论施施的病情。 “傅大夫,我想——”关九挂心施施,一刻也不愿分离。 “莫急!我要说的这件事若是解决了,与施施的病情大有好处,紫芸也会了却一桩心事。不过能否皆大欢喜,还要看这位夫人是否愿意站在你们一边。” “这位夫人是什么人,竟然能够让我如愿?”慕容紫芸好奇道。 慕容紫芸话音方落,一身白衣居士打扮的郑月娥已经被紫衣女卫请了过来。郑月娥信佛,本来在房中念经,却被打断请了出来,便有些不悦。 “县主,请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夫人不必焦急!再说这件事之前,先让我问关九公子一个问题。”傅玉雪看向关九道,“或者,我们该称呼你为上官公子?” 关九闻言,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满是惊诧之色:“你、你——” “你就是上官敬的儿子上官无咎对不对?” “无咎,县主说他就是上官无咎?”郑月娥激动地站起身,手上的佛珠掉在地上也不自知。 “不错,我就是上官无咎!只是傅大夫是怎么看穿我的身份的?还有这位夫人——”上官无咎满是戒备地看着众人道。 “上官公子不必如此紧张,我们并无恶意。”展昭见上官无咎那一脸的戒备和惊恐,连忙安抚道。 慕容紫芸一脸愣神地看着上官无咎,过了片刻却激动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实在是太好笑了!” “紫芸,你笑什么呀?”冯祺见慕容紫芸笑完了腰,无奈道。 “关九是上官无咎?”慕容紫芸跳起来拉着冯祺的手,高兴道,“冯祺你听到了吗?关九是上官无咎?那真是太好了!哈哈哈~” “紫芸,就算关九是上官无咎,你也不用高兴成这样子吧!”冯祺觉得他真想写个服字给慕容紫芸。 “我笑是我高兴,我终于有办法解除婚约了!我不想嫁给上官无咎,上官无咎有了施施姑娘,肯定也不愿意娶我啊!还有啊,还有我们的爹,我觉得他们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气晕的。实在是太好笑了!” “紫芸,不要高兴太早了!就算上官无咎另有心上人,你也别有所爱。上官敬和慕容松林也未必会同意解除婚约的。”傅玉雪凉凉的提醒道。 “你说什么?要是这样子,我爹还不愿意解除婚约。我就不回家了!”慕容紫芸嘟着嘴道。 “这倒是不必!你若是能够让这位夫人同意解除婚约,你与上官无咎自能如愿。”傅玉雪指了指望着上官无咎无语凝噎的郑月娥道。 “难道这位夫人与上官家有关?”想到傅玉雪和白玉堂是护送玉佩去上官家,而展昭和丁月华却护送这位夫人紧跟其后,冯祺不由大胆的猜测道。 “冯祺果然机智!”白玉堂赞许地翘起了大拇指,“她却是与上官家有着莫大的关系。因为当年紫芸与上官无咎的婚约就是她和慕容夫人想起的由头。” “她是谁?”慕容紫芸跳起来道。 “郑月娥,上官无咎的亲娘,上官敬明媒正娶的妻子。”傅玉雪解释道。 “你们说她是我娘?”上官无咎震惊地看向了郑月娥,“不可能!我爹说我娘早已经死了。要是她是我娘,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 “不错!我也听我爹说过上官敬的夫人是难产死的。”慕容紫芸点头道,“上官敬因此避居邀月山庄,十几年没有出过门。他们每次见面都是我爹去邀月山庄,上官敬却从来没有到过慕容山庄。所以,我和上官无咎从小就没有见过面。” “这就要问问上官敬了,当年他的夫人已经怀孕。上官敬的岳父为了荣华富贵,从上官家接走了女儿,将嫁人怀孕的女儿送给别人做小老婆。”白玉堂吐槽道,“上官无咎还是在被人家出生,再被上官敬偷偷带回邀月山庄的。” “上官敬都没有阻止么?”慕容紫芸不屑地撇了撇嘴,“他还是不是男人?” “就是!夺□□子杀人父母乃是世间两大恨。本以为上官世家上官敬是何等英雄人物,没想到竟是个孬种!”冯祺义愤填膺道。 “冯祺,你说的没错!这上官敬实在是太不是男人了!”慕容紫芸道,“我一定要与我爹说一说这件事,绝对不能和上官家结亲!” 展昭:你确定不是很雀跃找到了上官敬的小把柄,让解除婚约又多了个理由? 上官无咎很想为父亲辩驳几句,但是这件事是真的话。上官无咎表示自己也无法理解父亲的做法。 上官无咎喜欢施施,不愿意听从父命另娶他人,无奈带着施施逃出大名府。不过,上官无咎想的很明白,并没有要耽搁慕容紫芸的意思。 本来他与施施商议先去慕容家解除婚约。路上听到魔医的事迹,才中途决定先去找魔医看病。 对于上官无咎来说,让他放弃施施是非常痛苦的事情。所以听到白玉堂说自己的父亲竟然任由外公将怀孕的母亲予人做妾,完全无法理解。 再者,上官世家作为武林四大世家之一,更是上任武林盟主。他不明白是何等富贵的人家,能够让外公宁愿女儿做妾,也不让她做世家夫人。 “你真的是我娘,可是,我不明白!既然你是我爹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算外公要将你送与人为妾,为什么你会愿意去呢?” “无咎,娘是有苦衷的!若是娘不去,你外公一家就要因此获罪。”郑月娥哭诉道。 “上官夫人此时完全是郑家自作孽,你可莫要再做委屈状了。毕竟这件事人家也是被你坑了,也幸好——”先帝晚年虽然昏聩,这件事却实在是很冤,“好在人家没看上你,你也不过是在后院念了二十年的佛。那也是为你郑家赎罪,都是你们夫妻的选择,可怨不得别人。” “我明白,县主,我不会乱说的。”郑月娥摸了摸眼泪道。 “可是娘,就算外公如此,爹当年为什么会同意你去呢?”上官无咎不明白,什么样的情况能够让一个男人忍受妻子被岳父送去别人家做妾的耻辱。 “无咎,不!这件事不怪你爹!”郑月娥见上官无咎神情有异,慌忙道,“是娘不好!娘不忍心你外公见罪于贵人,才坚持离开上官世家的。我威胁你爹,若是他阻止我,我就死在他面前。你爹是为了我和你,才不得不退让的。”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打算日更到年底完结,结果各种忙碌,完结要年后。不过过年,怎么也要挣扎着更新一下。爬上来,找机会说一声除夕快乐!新年快乐,么么哒! 虽然无法将春节期间的七五和叽萝存稿满,但是我也努力了! 放假期间,就让琴中剑伴随你们吧! 西门西门真痴汉,我要甜蜜蜜! ☆、第100章 明心事 上官无咎自出生后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如今突然冒出一个母亲,心情是非常微妙的。? 最重要的是他母亲的思维还有些微妙。虽然说子不言父过,但是不妨碍上官无咎内心不赞同父母当年的做法啊。 上官无咎能够为了与心上人长相厮守,与父亲对抗,选择私奔,可想而知,他本人是个很有反抗精神的年轻人,也是个把感情看得很重的人。 虽然不是很理解当初父母的选择,面对突然出现的亲妈,上官无咎接受程度还算不错。 尤其是郑月娥抱着他哭了半日,让上官无咎很快心软了。 慕容紫芸很心急解除婚约一事,不过见人家刚刚母子相认。冯祺很有眼色的将慕容紫芸拉走了。 “这一路上,上官夫人一直很同情关九和施施这对小情人。想必如今母子相认,上官夫人会愿意成全他们的。”展昭展颜道。 “但愿如此!虽说上官无咎和慕容紫芸乃是指腹为婚。可是显然他们都没看上对方,若是上官敬和慕容松林还守着那个承诺不肯解除婚约,未免太过不近人情。”白玉堂向来视礼教如无物,对于所谓的指腹为婚可看不上眼。 虽说如今大多数人嫁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那也是双方父母经过相看,评估过双方家世、品性各方条件。 上官家和慕容家虽说在家世上门当户对。但是孩子没出生就定下婚约也太过心急了。 “阿雪、阿雪,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白玉堂回头见看到傅玉雪在发呆,问道。 “我在想施施!” “施施?”白玉堂皱了皱眉,“难道是施施姑娘的病不好治?” 傅玉雪摇了摇头:“有点难度,倒也不是没有治愈的希望。” 更多的是从施施的出走想到了自己吧!毕竟,她的顾虑与施施还真是差不多呢! “那你在想什么?” “阿雪是在想施施姑娘下午一个人离开的事情吧?”因为上官无咎接回了照顾施施的工作,丁月华也得以脱身。 “说来也是,施施姑娘身体不好,为什么还到处乱走?你看之前上官无咎多着急啊!”冯祺吐槽道,“紫芸,你以后可不能学她离家出走!” “哎,冯祺,紫芸要不要离家出走与你有什么关系啊?”丁月华笑道。 “我、我,当然有关系了,我们是好朋友么!”冯祺涨红了脸道。 “哦,原来只是好朋友啊!”丁月华轻笑道。 倒是慕容紫芸没有理会丁月华的调侃,大大咧咧道:“冯祺,你不要随便乱说好不好。我倒是觉得那个施施姑娘是因为太爱上官无咎了才想要离开他的。” “若是她爱上官无咎,为什么要离开上官无咎呢?”冯祺不明白。 “应该是因为之前我们表露身份,施施姑娘知道了紫芸就是上官敬为上官无咎定的未婚妻吧!”展昭猜测道,“施施姑娘身体不好,可是紫芸不仅家世好,武功高性格开朗。施施姑娘只怕是见了紫芸觉得拖累了上官无咎,才会想自己离开。” “你们女人就喜欢胡思乱想!”白玉堂吐槽道。 “白玉堂什么叫做胡思乱想?”丁月华瞪了他一眼,“要是施施姑娘不爱上官无咎,或者她自私一些。那么她就会紧紧抓着上官无咎不放,根本不会一个人悄悄离开。” 丁月华说完还不然推了推傅玉雪:“阿雪,你说是不是?” “阿雪!” “啊?”傅玉雪有些茫然地看向丁月华。 “阿雪,你今天怎么总是走神?是不是太累了?”丁月华道,“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好!”傅玉雪应了一声。 “阿雪,我送你回房!”白玉堂追上傅玉雪的脚步道。 展昭和丁月华看着两人一起离开的脚步,相视而笑。 “大哥,看来这次回去太师和卢大哥他们也能如愿了!”丁月华笑道。 “但愿吧!”展昭跟着笑道,“白五弟要是再不表态,只怕庞太师都要开个文会武擂招婿了!” 傅玉雪和衣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中满满都是施施那隐忍痛苦的表情,还有上官无咎关切焦急的神态,心中乱哄哄的。 伸手摸了摸手臂上的伤口,想到白玉堂亲手包扎的伤口,手臂竟然隐隐发热,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涩。 一直快到二更才有了一丝睡意。半梦半醒之间,傅玉雪却听到外面传来打斗声。 傅玉雪拿起枕畔的丁秀笔,跳下床,推开门,就见到展昭和白玉堂正在应战夜袭者。 “阿雪小心!”傅玉雪还在想对方如何进入镖局,却见领头一人竟然向着自己冲来。 丁月华从隔壁奔出,拔剑挡下了那人。 “冯祺和紫芸呢?”傅玉雪问道。 按理说,这么大的动静冯祺和紫芸不该没有听到才是。 “阿雪,你去冯祺和紫芸那边看看,这边我们能应付。”白玉堂折身将附近的刺客都拦住了。 那些人似乎也知道玉佩在白玉堂手上,将他作为攻击的主要对象。不过有展昭相助,并无威胁。 “好!” 出门在外,并无许多讲究,以策安全,他们就住在一个院子了里。且慕容紫芸的房间就在傅玉雪隔壁。 傅玉雪推开慕容紫芸的房门,慕容紫芸正和衣躺在床上,对外面的打斗声一点反应也没有。 傅玉雪快步走到床前,摸了脉搏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中了迷药! 以银针逼毒,一个清心静气下去,慕容紫芸很快悠悠醒了。 “唔~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人来抢玉佩了!” “什么,竟然敢跑到这里来抢玉佩,活的不耐烦了!”慕容紫芸激动地一下子跳了起来,因为起的太快,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傅玉雪连忙扶住她:“紫芸,你怎么中的迷药?” “中了迷药?我不知道啊!”慕容紫芸揉了揉微微泛痛的脑袋,“林叔本来是晚上设宴宴请大家,可是白大哥说你不舒服。你们都没有去,我就和冯祺去了,没想到才喝了两杯,就醉倒了!” “你不是醉倒了,而是中了迷药!”看着慕容紫芸迷迷糊糊的样子,傅玉雪有些无奈道。 冯祺和慕容紫芸的武功都不错,只是两家人保护的太好,没什么江湖经验。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设宴的人是冯祺的长辈,确实难以防备。 “是谁下的迷药?难道是林叔?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慕容紫芸生气道,“难道还是为了那块玉佩?若是冯叔父知道镖局竟然出了这样的败类,肯定气死了!” 傅玉雪:…… “哎呀,冯祺,冯祺怎么样了?”慕容紫芸拿起床头的双枪,就往冯祺的房间跑去。 与慕容紫芸一样,冯祺也是中了迷药。傅玉雪将他弄醒,冯祺就气冲冲要去找林震算账。 不过冯祺终究是晚了一步,林震已经死在了白玉堂刀下。唯一的活口就是林震身边的心腹手下。 展昭审讯后方知,之前在路上收买杀手抢玉佩的也是林震。 “林震他是不是疯了,凭他的武功就算是抢到了玉佩也根本守不住啊!”慕容紫芸一脸不解道。 “不过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罢了!”展昭感慨道。 “没想到抢玉佩的是我风云镖局的人,实在是惭愧!要是爹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生气呢!”冯祺一脸愧疚道。 冯祺和慕容紫芸的思维倒是神同步! “此事乃是林震一人所为,涉事的也是林震主管的沧州分舵。冯祺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慕容紫芸开解道。 “紫芸说的是,抢玉佩是林震自己起了贪念,倒是不好祸及风云镖局。不过镖局这里只怕还要冯祺你亲自与官府接洽善后。” “冯祺明白,展大人放心,我会办好一切的。”冯祺立即应道。 又被折腾了一宿没有休息好,想到郑月娥已经和上官无咎母子相认,傅玉雪干脆将玉佩丢给了上官无咎。 “毕竟是上官家的玉佩,上官公子还是自己保管吧!不过,施施的身体倒是不适合长途跋涉,我已经与冯祺说过,让我们在此小住几日。我们可以一边为施施治病,一边等你父亲上官敬过来与你母亲团聚。” “多谢县主!”知道傅玉雪几人是为了上官家的事情出京,上官无咎不由面有愧色。 “上官公子也不必多想,我们也不过是受人所投,忠人之事。至于你和施施姑娘的事情,不如多求求你母亲。只要你母亲允了,想必你父亲也无法坚持己见。” 上官无咎本来知道上官敬要来,很是紧张。如今听到傅玉雪的建议,倒是安心不好。 郑月娥与儿子分离二十载,如今才刚相认。上官无咎提出的要求,她又如何忍心拒绝。正如傅玉雪料想,郑月娥很快在儿子的央求下,败下阵来。 同意等上官敬到了,就商议解除婚约一事。 正好慕容紫芸也不乐意这门婚事,上官家也不必觉得对不起慕容家。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么么哒! ☆、第101章 襄阳王 玉佩已经送到,展昭身上还担着开封府的公职。待上官敬一到沧州府,便先一步回开封府了。 丁月华初时还想要留下来与傅玉雪一道,不过想到白玉堂、慕容紫芸、冯祺等人都没有急着离开。反而是展昭一人回京略显凄凉,犹豫片刻便于展昭一起走了。 傅玉雪免不得嘲笑她几句“重色轻友”,气的丁月华直跳脚。 上官敬到的第二日,接到了慕容紫芸和冯祺飞鸽传书的慕容松林以及冯总镖头也都赶到了。 几个年轻人当着四位父母的面,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自己的心思。又有郑月娥先一步被上官无咎说服倒戈。 上官无咎和慕容紫芸既然不喜欢对方,又都有了各自心爱的人。 上官敬和慕容松林虽然重信诺,爱面子。但是面对独子(独女)的终生幸福,最终还是选择了退让,同意解除婚约。毕竟,他们是要结亲,不是为了结仇。 上官敬和慕容松林没话说,冯总镖头就更没有话说了。 他与慕容松林结拜多年,儿子冯祺与慕容紫芸青梅竹马。一直遗憾的就是自己比上官敬迟了一步,好儿媳被人抢先预订了。 没想到自己小子这么争气,冯总镖头面上一脸惭愧儿子竟然参和到了慕容紫芸和上官无咎之间,心里却已经盘算着如何让老兄弟松口,同意将女儿嫁于他儿子。 也是冯祺平日里表现的太好,无论是慕容松林还是冯总镖头都觉得冯祺是个老实性子。唯有慕容紫芸心知这位青梅竹马是一肚子坏事,精明的要死。 只是上官敬和慕容松林都是要面子的,虽然这此解除婚约并没有损伤双方情谊。不过两人对面对方,还是有些小尴尬。 于是,慕容松林就弄了个要回去教女儿的借口,拉着慕容紫芸匆匆回慕容家了。 至于冯总镖头反而要与冯祺留下来处理风云镖局沧州分舵的乱摊子。 风云镖局的副总镖头兼任沧州分舵镖头竟然买凶刺杀县主,其后更是亲自参与刺杀和抢夺玉佩。就算傅玉雪没有特别追究的意思,风云镖局要善后和打点的地方也不会少。 上官敬与郑月娥夫妻二十年后再聚,自然也是想要立即回到大名府邀月山庄,夫妻双双把家还。 不过,傅玉雪却不打算再跑去大名府这么远了。 上官无咎指望着傅玉雪给施施治病,也不肯立即回大名府。 在郑月娥和上官无咎的哀求下,上官无咎已经松口同意上官无咎和施施的亲事。现在听说施施的病可以治好,上官敬也是高兴的。 最后,上官无咎劝解下,上官敬带着玉佩与郑月娥先一步返家。正好他们夫妻重聚,更适合私下独处。 郑月娥虽然遗憾暂时不能看到儿子,可是能够回家还是挺高兴的。 在冯总镖头父子的盛情邀请下,傅玉雪、白玉堂和上官无咎、施施依旧暂住在风云镖局分舵。 冯总镖头和冯祺父子热情周到,傅玉雪只需每日按时为施施诊脉施针,又有白玉堂与她不是切磋六艺,逛逛街,日子倒是也逍遥自在。 只是没过几日,却突然收到京城的消息,让他们立即返京。说是他们,其实找的人是白玉堂。 他们离开开封府后,北侠欧阳春和黑妖狐智化再次送来了关于襄阳王谋反一事的相关消息。 襄阳王不仅暗中收罗了许多土匪山寨暗中招兵买马,控制了襄阳城的湘军。根据最新的消息,他竟然与北面的辽国和西夏暗中结盟。这已经不仅仅是谋反而是卖国了。 仅凭着襄阳城的湘军和襄阳王招纳的那些土匪,或许不足为虑。朝廷只需派个一两万兵马足以将襄阳王的那群乌合之众胖揍一顿。 但是襄阳王勾结了辽国和契丹就难说了,西夏虽然恶心人,大宋还不至于太过畏惧。唯有辽国,自从太宗皇帝收复燕云十六州失败后。哪怕大宋对外战争赢多输少,辽国骑兵还是个汉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恐惧。 若非如此,朝廷也不会年年送岁币给辽国和西夏。 襄阳王当真与西夏、辽国结盟,一旦里应外合,朝廷就会非常被动。 所以,皇帝和朝廷终于下定决心剜除襄阳王这块藓疾。且兵贵神速,一定要在西夏和辽国做好出兵准备前,铲除襄阳王。 为了防备辽夏,枢密院副使大将军狄青被暗中调往北疆。为了遮掩狄青回到北疆的真相,册封开封府尹包拯为龙图阁大学士,奉旨钦差,大张旗鼓巡使北疆。 又在王丞相和包拯推荐下,皇帝册封上任状元郎颜查散为巡按稽查水灾兼理河工民情,实则查察襄阳王谋逆一事。 担忧颜查散年轻识浅,包大人还将自己的主薄公孙策派去协助颜查散。只是包大人想要展昭去护卫颜查散时,大家却都反对了。 于是,庞太师及时出面推荐了白玉堂。 “包大人身边离不开展护卫,白玉堂既然是颜大人的结义兄弟,何不请他护卫颜查散出京?”庞太师抚须道。 王丞相和包拯对视了一眼,立即明白了庞太师的心思。 因为这次白玉堂护送傅玉雪出京,庞太师很快又将白玉堂作为未来女婿考量了。只是未来女婿文武双全什么都好,唯一让庞太师不满意的就是白玉堂乃是白身。 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庞太师显然是想要给看好的女婿谋个差事,好与爱女匹配。 锦毛鼠白玉堂虽然有几分任性妄为,却不是侠义本色。皇帝本对陷空岛五鼠有纳才之意,王丞相和包大人自然没有不赞同的。 皇帝见到庞太师和王丞相、包大人第一次这么合拍,很是高兴。 “大善,朕便赐封锦毛鼠白玉堂为三品护卫作为颜巡按的副手,前往襄阳。” 皇帝当初册封展昭不过是四品护卫,到了白玉堂,皇帝倒是大方,直接就是三品武官职。 不过,王丞相等人也是心知肚明。一者是白玉堂于皇帝又救命之恩,与朝廷也数次立下大功。虽然没入朝为官,立下功德却不比展昭少许多。二则皇帝知道白玉堂可能会成为自己的连襟,有所抬爱也是正常。 且展昭与包大人这次巡使北疆回来之后,王丞相很可能致仕,由包拯接任丞相一职。彼时,只怕展昭的四品护卫也能挪一挪。 再者,展昭当年投身官府并非为了官位,如今见白玉堂封了三品,心中不仅没有嫉妒之色,反而真相为白五弟高兴。 “颜查散奉旨出京,表面是稽查水务,只怕是奔着襄阳城去的。”且说,沧州府傅玉雪看了庞太师的飞鸽传书,却有些为难。 “颜兄要出去襄阳?”白玉堂惊讶道,“襄阳王狼子野心,颜兄代表朝廷前去只怕有些危险。” “所以,我爹在陛下面前举荐你做了颜查散的副手,陪他巡使襄阳。” “颜兄与我有结拜之情,既然他有危险,我少不得要陪他走这一趟。”白玉堂应道。 傅玉雪见他并无不满之色,松了一口气,她就怕白玉堂听到要当官,不高兴。如今,白玉堂没有反对,也没有生气,是最好不过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被拘束,但是我爹也是一番好意。既然成全你与颜大人结义之情,你可不许生气。” “阿雪想多了,做了官也可以辞官啊!”白玉堂笑道,“只是不知道阿雪喜欢做官太太还是与我共闯江湖。” “你我虽然都不喜欢拘束,但是都有亲友在朝。就算共闯江湖,但有所需,也不可能彻底不管。再者,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遇到襄阳王这等乱成贼子,到底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阿雪真是深知我意,不过阿雪,你这是愿意给我答案了么?”白玉堂高兴道。 “答应什么?” “共闯江湖啊!”白玉堂理所当然道。 傅玉雪脸上一红,转开脸道:“襄阳王手下高手不少,你还是写信请几位哥哥前来相助,也稳妥一些。施施的病,我还需要在为她施针,你自己先回京吧!” 白玉堂才得了傅玉雪的回答,心中高兴的不行,不过襄阳之事也耽搁不起。白玉堂只能强耐这性子,骑了快马先一步回京。 白玉堂回到京城,展昭寻了个空,拉着张龙赵虎王朝马汉为他庆祝。展昭知道他不喜欢官场,自然不是庆祝他当官。而是庆祝庞太师看中了这女婿,白玉堂好事将近。 白玉堂闻言,自是喜不自禁。心中更是不免开始怀疑自己昔日对展昭是不是成见太深了。毕竟,御猫封号来自于皇帝,而非展昭自己叫出来的。经历此事,白玉堂见到展昭也不再那么喜欢冷嘲热讽,两人倒是真心心相惜起来不说。 至于皇帝封赐的三品武官职,白玉堂倒是没有放在心上。皇帝和庞太师的心思,聪慧如白玉堂也猜到了几分。他心慕傅玉雪,当然也愿意为了她迁就一会。 再说依着傅玉雪的性子,哪怕白玉堂乐意一直当官,傅玉雪还不乐意老老实实做个官太太呢! 庞太师见白玉堂领命,倒是很高兴,只觉得锦毛鼠白玉堂也不是别人说的那般任性妄为。 可怜庞太师还不知道白玉堂心里已经想着相助颜查散搞定了襄阳王谋逆案,成亲后便辞官,夫妻继续闯荡江湖的美好设想了。 ☆、第102章 负气去 颜巡按出巡,傅玉雪还没有从沧州府回来。白玉堂略有些小失望,还是上马随着巡按一同赶赴襄阳了。 一路走去,襄阳王谋逆之事还没有查出什么,其贪赃枉法,荼毒百姓的事情倒是揭露不少。不说白玉堂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 颜查散当了几年官,处事能力虽然大大提高,一根筋的性子却没有变。幸好包拯将公孙策拨来协助他,不然凭借着颜查散和白玉堂这性子。只怕襄阳王勾结外敌的盟书还没有到手,就要直接干上了。 饶是如此,颜查散还是迫不及待的开始收集襄阳王各种违法之举。偏偏襄阳王此人行事素无忌惮,颜查散和公孙策不得停歇,虽然没有拿到襄阳王谋逆证据,却搜罗了许多其他罪行。 奸王在朝中耳目不少,消息灵通。皇帝虽然给颜查散安了一个巡使水利的理由出京,可是襄阳王早已经得到消息,知道颜查散是冲着襄阳城而来。 襄阳王自认为自己是真命天子,其实是个才大志疏之辈。一听到颜巡按是来査他的,起先是暴跳如雷,很快就开始盘算如何对付这位钦差大臣了。 意识到朝廷可能觉察到自己谋反之心,襄阳王对盟书看管立即严了起来。一面召集集贤堂众多豪杰光棍,每夜轮流看守冲霄楼。冲霄楼中机关重重,外有弓箭手、□□手守护。 却不料颜查散这边让白玉堂出去为他体察民情,寻访民怨。 白玉堂本是侠义心肠,又是义兄所托,自然不敢推辞。一路寻访,果然发现许多民间疾苦不说。更是出手惩治了企图装作水妖谋害百姓,引起百姓恐慌的事情。 听到这许多恶事都与襄阳王有关,白玉堂便想着直接去探一探这奸王。襄阳王这番动静,想要以策万全,不妨正好让前来探听消息的白玉堂听了一个正着。轻易知道襄阳王谋反的盟书就藏在冲霄楼内。 只是冲霄楼机关重重,守卫森严,想要盗出盟书却也不容易。 白玉堂既然来了,也知道冲霄楼所在,自然不肯放过。独自一人潜入了冲霄楼查探了一番,见冲霄楼守卫果然一般,眼看天色将明只能先行回去。 襄阳王这边将颜查散等人当做眼中钉肉中刺,集贤堂中便有人想要在襄阳王面前立功前去刺杀。没曾想刺杀不成,反而是刺客被白玉堂擒住,成了襄阳王的罪证。 襄阳王闻讯,不由有些心焦。这时便有那烂心肠的东西给襄阳王出了主意,派遣手下鸡鸣狗盗之徒,盗取颜查散的官印。 恰好白玉堂前一晚冲霄楼无所获,与义兄报备,次日晚上有收拾一番往冲霄楼而去。白玉堂在冲霄楼竟遇到了同样来盗盟书的黑妖狐智化。原来,智化和欧阳春投身襄阳王帐下以为内应,影影绰绰已知道盟书之事。 前此,智化已经与欧阳春来探过一次,没有收获。今日,智化寻得空隙,再次来探,便遇到了白玉堂。 两人将冲霄楼前前后后探查一番,机关重重,守卫森严,始终没有找到盟书所在。反而在途中遇到了潜在集贤堂的小诸葛沈仲元。 沈仲元对冲霄楼的机关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里面有个什么铜网阵什么好生厉害。不过沈仲元言明,自己将努力探清冲霄楼机关消息所在,劝说两人唯有自己的通知,不要再来,以防误入机关。 白玉堂和智化虽然有些失望,却只得在沈仲元指点下,退了出去。 不妨白玉堂闷闷回到驿馆,却不知驿馆竟然发生了一件大事。颜巡按的官印竟然被盗了。官印乃是御赐,对于巡查钦差而言,那是重于性命之物。若是遗失官印,丢官去职都是小事。 颜查散没了官印,襄阳王若是给他按上一个冒出钦差的罪名就能让他百口莫辩。彼时,就算皇帝责问,襄阳王也有借口脱罪。 幸在此时,白玉堂的四位义兄快马加鞭赶来相助。 原来,傅玉雪本来让白玉堂写信找他的几位义兄相助,可是白玉堂的性子一上来,早已经将此事抛诸脑后。傅玉雪深知白玉堂的性格也猜到了白玉堂定是不乐意求援,所以写信给闵秀秀,让闵秀秀将此事告之卢方。 陷空岛五鼠,钻天鼠卢方最是年长,也是最讲义气的一个。白玉堂任性妄为,就是老四蒋平对此也颇有意见。唯有卢方对白玉堂等几个义弟如亲兄弟一般,对白玉堂当真是当半个儿子养。 听到白玉堂襄助颜查散去查襄阳王谋逆一事,或有威胁。卢方哪里还坐得住,立马收拾行李,叫上其他兄弟便直奔襄阳城而来。 听闻官印丢了,五鼠起先也是大惊失色。却不想埋伏在襄阳王身边做起了无间道的沈仲元暗中送来消息,官印被襄阳王丢进了寒潭。 那寒潭,潭水冷的刺骨不说,且水极深。襄阳王笃定了颜查散他们没办法取出官印,却不想蒋平有个外号是翻江鼠。蒋平擅长潜水,能在水中长期居住并开目视物,区区寒潭自是奈何不得他。 蒋平自告奋勇下水取官印,只是这蒋老四本事不错,却唯独喜欢逗白玉堂几句。 白玉堂打着做完事就辞官的心思,继续逍遥江湖的主意,故而丝毫没有将那所谓三品武官职放在心上,自然也不会特意与义兄们去说。 只是白玉堂不说,几位义兄便觉得白玉堂不够兄弟,这般大事竟也不与哥哥们说一声。卢方等人也就罢了,唯有蒋平本就对性子高傲的白玉堂有几分不满。 这会儿蒋平取了官印上来,立下大功。想到白玉堂冷不丁做了官,随颜查散来查察奸王这么露脸的事情,都不主动叫上几位义兄。于是,蒋平就拿此事刺了白玉堂几句。 “我说老五,你这堂堂三品的大人,做事竟然也如此鲁莽。不说护卫钦差大人不利,竟然让奸王的人轻易盗走官印。你看这次,要不是哥哥来了,看你如何将官印取出来。” 白玉堂本来就因为此时窝了一肚子气,现在蒋平这么说,无疑是戳到了白玉堂的痛处。 偏偏蒋平还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不断拿话激白玉堂。 被蒋老四嫌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心高气傲的白玉堂哪里忍得住。想着四位义兄在这里,颜查散安全无虞。生了一肚子气的白玉堂气冲冲,独自离开了驿馆,有心要取了盟书来砸在他四哥脸上,争回一口气。 “老四,你又不是不知道五弟的性子,何必那话气他!”卢方一脸无奈道。 陷空岛五鼠义结金兰,情意深重不假。若是其中一个有难,另外四人必定拼死相救。 但是平日里也并非全无矛盾。其中蒋平和白玉堂平日里最是不和。白玉堂心高气傲,行事想来不留人情面。蒋老四却是个嘴贱兮兮,觉得白玉堂会抢风头,又出手狠辣,颇有些不满之处,喜欢那话激他。 卢方作为大哥却不好偏袒哪一个,每次看到蒋老四和白玉堂吵起来,兄长们除了左右为难,竟不知如何才好。 白玉堂心中敞亮,也知道蒋平故意激他。偏偏他那性子,却是明知如此,也是按捺不住。 再说傅玉雪回到京中,想到襄阳那边有北侠欧阳春、黑妖狐智化、小诸葛沈仲元作为内应,又有陷空岛四鼠前去相助。尤其是艾虎送信来,得知丁氏双侠也前去凑了热闹。料想颜查散身边有许多能人异士,又有公孙策出谋划策,想必无妨。 每日教导徒弟,于医馆出诊,见到芸娘每日萦绕身旁,倒是想起一事。 “芸娘,你可曾想过治好你的唇裂之症?” 芸娘闻言吓了一跳:“唇裂之症,是说我的嘴巴?” 芸娘摸了摸上唇,哀然道:“小姐莫要拿芸娘寻开心了!芸娘这是天生的,又如何能治的好?” 傅玉雪悠然道:“芸娘可知道外头人为何叫我魔医?” “小姐心地善良,又医术高绝,想必是那些烂心肝的心怀妒忌——” 傅玉雪摇了摇头:“并不!此外号,一者是我脾气确实不怎么好,但是最重要的是我的手段。曾有妇人的绞肠痧,我以切除病灶之法为之诊治。虽然只是在肚腹上开一道小口子,却又无知之辈认为此乃邪道之法。” “你的唇裂之症,可以通过手术修复。我一直没有说,只怕你也将之当做邪法,所以迟迟未言。”傅玉雪道,“这些时日,我看你在此学习意识,接受能力极好,或许能够接受这等治疗方式,方有此一问。” “小姐说,我的唇裂真能治好?”芸娘欣喜道。 傅玉雪点了点头:“只是要动刀子,总要吃些苦头。你回去好好思考几日,再来回我也不迟。” 芸娘虽然信任傅玉雪,但是想到修补她唇裂残缺,依旧觉得匪夷所思。如今傅玉雪让她回去好好想一想再决定,芸娘自然不会拒绝。 离开医馆,午后正有几分昏昏欲睡。傅玉雪吃了半盏汤,躺在贵妃椅上小憩。 不想方睡着却做了一个噩梦,梦见白玉堂支离破碎站在她面前,与她话别。傅玉雪不由吓出一身冷汗。 睁开眼睛,却见窗外阳光明媚,一片静好。 只是自从做了噩梦,傅玉雪却一直心慌不已。去书房找了庞太师询问襄阳一事。庞太师直说颜查散一行颇为顺利,并无太多消息传回。 傅玉雪心中惴惴不安,思忖再三。不顾庞太师劝阻,收拾行李,连夜骑了快马赶赴襄阳。 ☆、第103章 冲霄楼 因为那个噩梦,傅玉雪一路丝毫不敢停歇,快马行了一日夜,次日傍晚时分,才赶到巡按府。 徐庆说漏嘴,得知白玉堂乃是盛怒离开巡按府,傅玉雪不由有些狐疑。 “我知道玉堂性子孤傲了些,只是他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好端端怎么会生气离开?”傅玉雪望向颜查散道。 因着白玉堂与几位兄长争执,颜查散并不知情。此时,还以为白玉堂只是出去探听奸王消息。 这会儿傅玉雪追问,颜查散方知义弟白玉堂是生气离开巡按府的。傅玉雪问他,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傅玉雪再追问卢方等人,卢方面有愧色,傅玉雪心中越发不安。 “卢大哥,你一向待玉堂如亲兄弟一般,你来告诉我,玉堂到底为了什么生气离开。” 卢方见傅玉雪赶了一日夜的路,风尘仆仆不说,因为焦急更添几分憔悴。以为傅玉雪在京城得了什么消息,顾不得其他,不偏不倚细细将事情经过告之傅玉雪。 “玉堂、玉堂好胜心强,定然是再去闯冲霄楼了!”傅玉雪心中大惊。 想到那个噩梦,不由汗如雨下。 她再世为人,实在是无论电视剧还是小说都是年少时看过眼而已。莫说此生,就是她上辈子死之前,也不定记得多少内容。 只是昨日在家中小憩,睡梦中竟然梦到白玉堂陷入机关陷阱惨死。一路狂奔而来,路上那噩梦终于激发出记忆深处关于白玉堂惨死冲霄楼的这段。 “那冲霄楼机关重重,何等厉害?沈仲元卧底奸王身边许久尚且没有发现窍门。玉堂——”傅玉雪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蒋平,“蒋老四,如玉堂有什么,我必不放过你!” “老四自己行事冲动,怎么怪我?”蒋平被傅玉雪瞪了一眼,不由打了个寒噤。只是听到傅玉雪的责备,却是不服。 “好你个蒋病夫,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大哥、二哥和三哥都是厚道之人,唯有你一肚子阴谋诡计。当初玉堂上开封府给展昭找茬就是受你所激。你私下总是说玉堂行事狠毒,可是玉堂何时将对恶人的手段用到过几位义兄身上,你蒋老四要这般害他。”傅玉雪怒道,“你当真以为以玉堂聪慧不知道你是故意激他,不过你是他义兄,他不与你动手,宁愿自己生气罢了!” 蒋平见傅玉雪发火,不由有些讪讪。只是想到白玉堂本是个气性小的,以前也不是没有被他气得跑出去,便觉得傅玉雪太大惊小怪了些。 但是想到傅玉雪终归是县主,弄不好将来还是他们四鼠的弟妹,倒也不好意与傅玉雪争吵。 “县主,此事全赖大哥不好。若是大哥当时拦住四弟和五弟,五弟也不会生气跑出去。” “大哥怎么能全怪你,我和三弟也没拦着。”韩彰连忙道。 “卢大哥,我知道你性子好。若是蒋平想要使坏,便是十个你也是拦不住的。”傅玉雪恼道,“只是那冲霄楼,岂是这般容易闯的?” “我看小弟妹也不必太过担心五弟!”徐庆笑道,“五弟精通奇门遁甲之术,那冲霄楼已然去过两次,熟门熟路呢,我们不必太过担心。” 傅玉雪挂心白玉堂的安危,也没有注意到徐庆换了称呼。 “岂不闻善泳者溺善骑者堕各以其所好反自为祸,玉堂若真与大家一般对那机关毫无头绪便罢了。我只怕——”傅玉雪有些担忧,“不行!冲霄楼在何方,我去闯它一闯。不见到玉堂,我总是不放心。” “如今天尚未黑,只怕五弟要去冲霄楼也不在此时。”卢方想了想道,“小弟妹若是担心五弟,等天黑了,大哥随你走一趟冲霄楼。” “如此,劳烦大哥了!” 四鼠并不像傅玉雪又噩梦示警,也不觉得冲霄楼对于白玉堂有多危险。白玉堂是五鼠中武功最高,也是最聪明的一个。他又一贯喜欢独来独往,所以四鼠倒很少为他操心。 实在是他们也见惯了蒋平与白玉堂吵嘴,大家本来也不怎么在意。如今傅玉雪这般紧张,大哥也开了口,韩彰与徐庆亦主动说要与他们一起去。 卢方见徐庆叫小弟妹,傅玉雪没有反驳,也默默地换了称呼。韩彰也觉得义弟好事将近,不由咧嘴笑了笑。只想着他们五弟能够成就一段姻缘,陪着傅玉雪走一趟冲霄楼也不算什么。 蒋平被傅玉雪好生骂了一顿,觉得自己不好与小弟妹吵架。卢方、韩彰和徐庆要随傅玉雪去冲霄楼,不由有些闷闷的。 “果然不愧是老五家的,真是跟老五一模一样。”蒋平愤愤不平道。 想到巡按府也需要有人留下,蒋平不乐意去找白玉堂,正好留下保护颜查散和公孙策。 卢方三人既然决定随傅玉雪去冲霄楼,自然没有不妥。只是冲霄楼毕竟是奸王的地盘。四人商议片刻,决定由卢方陪傅玉雪进去探一探,韩彰和徐庆在冲霄楼外负责接应。 临行前,傅玉雪又从韩彰那里取了一些炸药。傅玉雪前世学的西医,对化学颇有些研究,对那些炸药稍作改良,以作备用。 入夜之后,卢方与傅玉雪换了夜行衣,小心潜入冲霄楼。那冲霄楼防卫严密不说,布置了奇门遁甲,当真如迷宫一般。 卢方对阵法之流一窍不通,傅玉雪是七窍只通了一窍。两人在冲霄楼转了一个时辰,破解不了楼中机关,也没有发现白玉堂的踪迹。 再说白玉堂在巡按府被蒋平气了一会,怒气冲冲的走了。入夜,果然独自再探冲霄楼。一心要破了冲霄楼,取了盟书回去好在蒋平面前找回面子。 白玉堂进了冲霄楼,与襄阳王手下爪牙打了一顿,误打误撞,竟然发现了冲霄楼下层入口。 撬开一扇小窗,白玉堂举目留神向里面看去。却见下层中梁之上有绒线系着一个小小的锦匣。那锦匣好生精致又藏得这般严密,白玉堂想这该就是盟书了。 心中不由大喜,待要去取那盟书,只是脚下一动,身体竟然就向下沉去。白玉堂暗道不好,却见身下竟然埋伏着密密麻麻的利刃,无处落地不说,四壁更是无数暗器羽箭射出。 “玉堂!”却在此时,傅玉雪和卢方循着之前白玉堂与冲霄楼守卫动手,找到了这边。 眼见白玉堂陷入暗器箭雨,不由大惊失色。 傅玉雪不及多想,便扑了过去,摘下腰间长鞭卷向白玉堂。卢方在旁,一把长刀舞的密不透风,打落射过来的暗器。只是道中狭窄,傅玉雪扑在前面,她身前的暗器,卢方竟挡不得。 白玉堂下坠半空,得了长鞭借力,半空一翻身而上,单手抽出自己的单刀打落暗器。眼见暗器射向傅玉雪,不及多想,扑向傅玉雪将她护在身前。只是转身之间,许多暗器竟然打在他背上。 “玉堂!” 白玉堂伸手一览,将她抱入怀里,挡下了所有暗器,不由闷哼一声,低声道“盟书、盟书在下面!” 只是傅玉雪伸手一摸他后背,却是满是鲜血。脑海中响起梦中白玉堂惨状,不由大惊失措。 幸好卢方冲过来,挡住了绝大多数暗器。 待那暗器射尽,傅玉雪扶着白玉堂依墙而坐。卢方向前一看,只见下面铜网之上,密密麻麻的利刃,让人见了便心中发寒。若是有人掉在铜网之内,只怕要被绞成肉泥。 这边傅玉雪连忙掏出止血药喂给白玉堂,只是白玉堂伤的着实重了些。脑海中不时闪过梦境中白玉堂血淋淋的模样,傅玉雪手下不由发抖。 此时此刻,她方知白玉堂在自己心中竟占据了如此重的分量。可笑,以前还想着只做好朋友便可。 “玉堂、玉堂,你不能睡,玉堂——” 白玉堂染满了鲜血的手反握住傅玉雪发颤的手:“我不会死,我要带着盟书回去。我们还要一起闯荡江湖——” “玉堂!”眼见白玉堂气息越来越弱,傅玉雪不由大戚,“我们不管什么盟书,我只要你好好地。他们争来争去,都是他们赵家人,与我们何干,我只要你好好的。玉堂,你不能睡去。” 傅玉雪一面哭,一面为白玉堂止血,只是他背上所中暗器甚多,一时竟也不敢□□。不知伤势如何,匆忙□□,反而对他不好。 “小弟妹,守卫马上要过来了!”卢方有些焦急道。 到了此时,傅玉雪反而冷静了几分:“劳烦卢大哥抵挡片刻!” 待白玉堂的伤口不再流血,目光落在那悬挂在梁上的盟书,有过一瞬间的犹豫。铜网阵已被白玉堂踏破,只是那些暗器机簧不知道发动过一次,是需要人再次调过,才能使用,还是能够发射第二次。 想到白玉堂为此受的伤,傅玉雪当真有些不甘心这般放弃。长鞭一甩卷住中梁荡了过去,取下了盟书收入怀里。好在那些暗器没有再射出,想必是刚才都射完了。 冲霄楼的守卫果然循着动静过来,幸好有卢方抵挡着。傅玉雪扶了白玉堂跟在卢方身后往外冲去。 “盟书,不要被他们取走了盟书!”楼下人声鼎沸,冲霄楼的守卫不少。 卢方和傅玉雪对视一眼,不觉有些发愁。他们两个人不熟悉地形,要带着重伤的白玉堂冲出去,几乎不可能。 幸好在此时,傅玉雪却听到侧面传来一声低呼:“卢大哥、傅姑娘这边!” 卢方和傅玉雪绕到侧面,却是北侠欧阳春和黑妖狐智化。 “沈仲元让我和白五弟暂时不要过来,只是我想依着白五弟的性子。让他不要来,指定更要来。所以拉了欧阳兄过来探一探。” 欧阳春只是憨厚的笑了笑,却顺手将傅玉雪手上的白玉堂接了过去,背在背上。 “玉堂伤的极重,我们需要马上离开这里。”傅玉雪颤声道。 “傅姑娘不要太担心了!姑娘医术通神,白五弟又是有福之人,定能化险为夷的。”智化劝道,“冲霄楼内我不熟,这外面的道,上次沈仲元带着我和五弟走过,倒是认识。” 智化带着众人,果然绕过了守卫。偶尔遇到几个,以他们的武功自能迅速闯过去。 快要出冲霄楼,傅玉雪想起带来的炸药,准备将东西留下好歹也能阻一阻追兵。智化见她带着火药,问明如何使用,抢了火药却折返了回去。 过了片刻,冲霄楼中一阵地震山摇,他们在外面几乎站不住脚。智化带着一身尘土冲了出来,招呼道:“快走快走!炸不死他们,也需得让奸王乱一乱。 韩彰和蒋平在冲霄楼外接应,显示听到楼中人声鼎沸,以为卢方和傅玉雪二人被发现行踪,心焦不已。再听到爆炸,差点忍不住冲进去。 半途就看到卢方五人跑了出来,韩彰眼利见白玉堂被欧阳春背着,不由大为焦急:“五弟、五弟这是怎么了?” “五弟为了取盟书,中了机关埋伏。我们需要速速回去,救五弟最重要。”卢方道。 韩彰和徐庆闻言不敢耽搁,也是欧阳春内力深厚,背着白玉堂一路也不需换人,狂奔到了巡按府,将白玉堂置于床上。 ☆、第104章 良缘定 傅玉雪忙碌了半宿,从白玉堂身上取出了一十八件暗器。白玉堂整个后背竟无一块好肉,幸好在关键时刻,傅玉雪终于掌握太素九针最后一针,才救得白玉堂性命。 当摸到白玉堂微弱的脉搏和呼吸,傅玉雪却是又喜又悲,俯身床头,抓着白玉堂的手臂,无声哭了许久,才渐渐平复了心情。 卢方见她神情激动,白玉堂也脱离了险境,拉着其他义弟从房中退了出去。 “这次幸好小弟妹赶来,不然,老五可就折在冲霄楼了!”卢方叹了口气道。 “老五他就喜欢逞能!沈仲元都说了他会查清楚盟书所在,让我们不要去冲霄楼。他却偏要自己一个人闯进去。” “老四,五弟都伤成这样了。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韩彰瞪了蒋平一眼道。 “要我说啊,老五那倔脾气,就是大哥你们惯出来的!”蒋平不满道。 “好了!老四,少说两句!你要是再说下去,看县主不找你算账。”徐庆道。 “我看也只有县主能骂的住你!”韩彰吐槽道。 “县主、县主,是不是老五娶了县主就比哥哥们高一等,看不起我们这些大老粗了!” “老四,管好你的嘴!”卢方脸色一沉,“老五和小弟妹都不是那种人。你看老五伤成那样,就不能少说两句?” 卢方一向脾气极好,蒋平等人何曾看过他这么发火。这会儿,终于不在说话。 白玉堂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趴在床上,因为伤在背上,他只能趴着,只是侧首躺了许久,脖子酸的很。 傅玉雪就趴在床头,与他脸对着脸,呼吸可闻。 白玉堂微微一动,背上的伤口就疼的厉害,伸出手,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傅玉雪的皮肤很白,此刻更是有种憔悴的苍白,眼睛下方的那片青黑也越发显眼。 “阿雪,你没事真好!”白玉堂微微闭上眼睛,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草药香,心中说不出的柔软。 “玉堂~”傅玉雪梦呓般叫了一声,伸手抓住白玉堂的手指,微微挪了挪头,并没有醒来。 “阿雪~”白玉堂掌心贴着她的脸,抵不住倦意,再次睡了过去。 白玉堂醒来之后,傅玉雪才想起被她带出来的盟书。盟书由卢方与艾虎连夜骑了快马送回东京。智化和欧阳春则继续潜伏在襄阳王帐下。 因为冲霄楼的爆炸,襄阳王也不确定他们到底有没有盗走盟书,派兵将巡按府重重包围。甚至想要冲入府内搜一搜,却被颜查散义正词严的拒绝了。最妙的面对一腔正气的颜查散,襄阳王出了将他们包围起来,限制出入,当真不敢冲进来。 好在卢方和艾虎早了片刻出发,才能在襄阳王封锁襄阳之前将盟书送走。 “颜大人,襄阳王手下的人又来了,看来他们还是想要进府搜。”徐庆有些急切道。 “奸王欺人太甚,他们若是敢冲进来,大不了我们冲出去与他拼了。”韩彰气愤道。 白玉堂自幼习武,身体底子很好。这次虽然伤的重,不过休息了四五日已经能够落地走动。 “几位哥哥莫慌,我看奸王这是狗急跳墙了!”白玉堂忖度道,“颜大哥这次出巡,官家虽然安排了护卫队,但是襄阳王手上掌握着厢军,还有他招揽的绿林中人。敌弱我强,只能拖延时间,静待朝廷援军。” “那我们只能像缩头乌龟一样守在府里了?”徐庆生气道。 “三哥,老五都能沉得住气,你咋比老五性子还急呢!”蒋平道,“我看能不打现在最好不要打。但是还要准备一下,要是奸王真的狗急跳墙,想要强攻,我们须得好好想一想如何对付才是。” “四哥说的是!”白玉堂的性子不记仇。 再者他与四鼠乃是义结金兰的兄弟,傅玉雪虽然不满蒋平,却也不会去告状,破坏他们兄弟情义。故而白玉堂虽然还是与蒋平时常吵几句,倒是不曾忘记兄弟之义。 蒋平见白玉堂这般坦然,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几日,见了白玉堂竟难得没有撩拨几句。 对于打仗颜查散是一窍不通,倒是公孙策还能出主意。于是公孙策带着韩彰、徐庆、蒋平以及白玉堂和府上的护卫在府内开始设置陷阱,应对襄阳王随时可能强攻。 颜查散则继续整理襄阳王的各项罪证,务必将襄阳王及其党羽一举拿下。 正如傅玉雪所料,襄阳王此人才大志疏。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事实上,除了野心一无所有。 本来他们刚从冲霄楼逃出来,襄阳王第一时间围困巡按府,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将盟书送走。在他们将盟书送走之后,襄阳王就该意识到自己阴谋已经败露。 此时起兵,扣押颜查散等人是最好的。偏偏襄阳王依旧抱着侥幸的心理,活该他什么事也做不成。 卢方和艾虎将盟书送回东京城,庞太师连夜觐见官家。皇帝召见枢密院枢密使,商议之后令枢密院副使狄青将军率军剿灭襄阳王一党。 襄阳王这才仓促起事,只是他令自己招纳的绿林人马攻击巡按府。却不知道他招安的最大山寨已经被欧阳春和智化架空。欧阳春和智化突然反水,又有沈仲元里应外合。 襄阳王还没有打下巡按府,狄青将军已经打败襄阳王的叛军,迅速查抄襄阳王府。 襄阳王被自己的手下割下头颅送到了狄青将军面前,襄阳王府一干人等以及襄阳王的党羽悉数被押送回东京。颜查散也带着自己收集的襄阳王一党的罪证启程回京。 白玉堂虽然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但是伤口尚未完全愈合,不可经受车马颠簸,暂时留了下来。这次众人立下大功,官家免不得封赏。 傅玉雪留下来,劝说卢方等人先一步回京。卢方见傅玉雪陪着白玉堂,都纷纷一副你知我知的模样,与白玉堂告别,随大队人马回京了。 朝廷一面审判了襄阳王及其党羽,官家果然召见诸位侠士,欲行封赏。 北侠欧阳春和黑妖狐智化婉拒了官家封官的赏赐,最后官家只得赏赐了一些金银珠宝之物。因为北侠拒绝在前,卢方等四鼠倒是不好拒不受官。否则,未免太不给官家面子,让管家不好下台。 且白玉堂也得了朝廷武职,卢方性子绵软,在已经升任相国的包拯劝说下,与韩彰、徐庆、蒋平一同接受了官家赐官,与展昭一样供职开封府。 再说傅玉雪之前于沧州府虽然答应了白玉堂的求亲,心中到底有所顾虑。这次冲霄楼患难一场,方知情之可贵。 无子固然是一件憾事,但是就此放弃与心上人长相厮守又是何等愚蠢。 想通了一切,傅玉雪才正色与白玉堂说明原委。 白玉堂闻言却是松了一口气:“我今日方知阿雪待我之心,一如我爱慕阿雪。我心里很高兴,很高兴。” 白玉堂紧紧抱着傅玉雪,激动道。若非伤势未愈,他真想抱着傅玉雪跑一圈,才能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玉堂,对不起,我本该早早告诉你的。” “或许!但是我还是庆幸你自己想通了。其实,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过是那些酸儒的酸话罢了!我既非家中长子又何必强求这些。若是阿雪当真喜欢孩子,让大哥多生两个,我们过继一个可好?再不济,让小螃蟹早早娶妻,生了娃娃我们抢一个来养就是。” “说的有板有眼,大哥和小螃蟹自己还没个一男半女,,你倒是盯上了。”傅玉雪释然一笑。 “锦堂大哥去年刚成了亲,娃娃迟早要生的。不过——”白玉堂嬉笑道,“我才不喜欢小孩子,你看大哥家的卢珍,一哭起来,头都痛。就算要过继,也许的长大几岁,至少要像小虎一般大才好。” 傅玉雪心知他是在宽慰自己,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此时此刻,能够与爱人两情相悦岂非已经是幸事,又何必强求太多? 两人既然解开了心结,又是两情相悦,这会儿倒是不乐意立即赶回京城了。正好白玉堂伤势未愈,倒是让他们有借口,缓缓而行,一路上游山玩水,好不自在。 若非还记得要回京禀告家长才能正式成亲,白玉堂只恨不得只他们两个人将整个大宋走一遭才高兴。 话说这日已经快要到东京城了,白玉堂想着他们路上接到庞太师和白锦堂的飞鸽传书,让他们回京商议婚礼细节。 想着成亲前,或许有一段时日不能见面。正好的蜜里调油的小情侣两人到有些不舍这般快回去开封府了。 故而白玉堂提到去东京城附近的山寺小游,傅玉雪也没有反对。 只是不成想这一游,却又撞到了一起案子。 两人在路过城外的一件破庙,遇到了一个被毒蛇咬伤的老乞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傅玉雪作为医者,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只是她为那老乞丐解了蛇毒,不妨庙里却冲出一个小乞丐,苦苦跪在傅玉雪面前,哀求他们救救自己的朋友。 “你的朋友可是得了重病?”傅玉雪问道。 小乞丐摇了摇头:“他是一个被人害的可怜人,我在山脚下遇到他,就将他背到了庙里。只是我不过是个乞儿,也请不起大夫。我看到你给老郑解蛇毒,所以求你也救救可怜人吧!” “既然如此,你带我们过去看看吧!” 随小乞丐见到那名伤者,傅玉雪倒是为什么明白小乞丐叫他可怜人了。因为那人当真是可怜至极,竟不知道何人下次毒手,断了他四肢,又剜去双目割掉了舌头。 若非这小乞儿将他就回来,每日讨饭喂养他,只怕他早就死了。他身上的衣服虽然破烂不堪,但是看款式,明明是书生们惯穿的衣服样式。 傅玉雪想不到什么人会对一个书生下次毒手。 白玉堂见此人可怜,也是大为愤怒。细细地问了小乞儿方知这小乞儿也不认识此人。 小乞儿叫苏乞儿,与傅玉雪所救的老乞丐老郑都是住在这破庙中的乞丐。乞丐们除了讨饭,有时候也会坐点零工,比如说帮人捕蛇。 苏乞儿与老郑上山捕蛇的时候,在山脚下发现了可怜人。因为发现可怜人还活着,苏乞儿就央求老郑将可怜人一起抬回了破庙。 没想到老郑今日出去捕蛇不慎被毒蛇咬了,引来了傅玉雪和白玉堂。 ☆、第105章 抢亲记 自从襄阳王案之后,整个开封城一直都是喜气洋洋的。先是四鼠御前献艺,赐官,于开封府效力,传为美谈。 再就是襄阳王案告破,揭发了一桩旧案。原来陈州案作恶的那个安乐侯庞昱竟然是襄阳王谋害了真小侯爷后派去的傀儡。 真小侯爷大难不死,又在益州立下救驾之功,皇帝重新为小侯爷正名,重新册封了庞昱小侯爷的爵位。 其次就是皇帝近年开的恩科,选出了状元、榜眼、探花及进士若干名。 今天却是王丞相嫁女,王丞相已经快要致仕,此次成亲的乃是老来女,颇得王丞相喜爱。千挑万选选了新科状元周勤为婿。 状元郎虽然是寒门子弟,却长得仪表堂堂,更是文采飞扬,很得王丞相喜爱。因为周勤并非京城人士,在京城亦无恒产,所以婚礼和宴客都放在丞相府。 不过为了表示并非入赘,新娘子的花轿会在东京城绕行,再拜堂。 王丞相两朝元老又得皇帝信任,今日可谓宾客盈门。就连一贯出了名不参加各类官员聚会的包大人也前来道贺,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一拜天地!”司礼官高声唱道。 新郎官红光满面,率先跪了下来,新娘子还没有跪好,已经迫不及待的拜了下去,惹得宾客哄堂大笑。 新郎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侧首凝视着新娘子,看着新娘子在媒婆的帮助下跪好,正要叩拜。 就在此时,突然大门外传来一声骏马的嘶鸣声。却是一个俊俏的少年竟然骑着快马冲进了相府。 “不许拜,不许拜!”少年跳下马背,冲进堂内喊道。 “庞昱?”王丞相看着冲进喜堂的庞昱,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安乐侯庞昱前几日才被皇帝恢复了爵位,加上他这几年静心读书,当真一改昔日纨绔作风,如今已是东京城浪子回头的正面榜样了。 庞昱一直被庞太师和姐姐们要求低调行事,就算恢复了爵位,也并不怎么出门。今天却如此突然闯入王家喜堂,实在令人意外。 “展护卫,你去看看什么事情。”包拯神情凝重了几分。 对于庞昱,在安乐侯陈州赈灾前,包拯的印象就是个二世祖。在陈州赈灾案,包拯是一心将安乐侯铡了才好。益州案过后,包拯又觉得安乐侯虽然有些幼稚,却不失善良。 且包拯对傅玉雪印象极好,自陈州后,庞太师痛定思痛,对庞昱管教的极为严格。包大人虽然与庞太师政见不和,但是庞昱作为其恩师的独子,包大人还是希望他能够成才的。 可是,现在庞昱直闯王丞相府,试图阻止新人拜堂又是为了何事? “庞昱,今天是状元郎与王姑娘的大喜日子,不许捣乱!”展昭走到庞昱面前,想要将庞昱劝走。 “不许拜堂,不许成亲!”庞昱却没有理会展昭,有些焦急地冲上去推开了状元郎,站在了一对新人中间。 “安乐侯,你今日擅闯喜堂,到底意欲何为?”王丞相怒道。 “王、王丞相——”自从被傅玉雪一顿教育,庞昱倒是没了当初的无法无天,看到王丞相发火不由有些惊慌。 只是他嗫喏半日,嘴唇微微颤抖,最终还是一咬牙道:“反正今天他们不许拜堂成亲!” “小螃蟹,不许捣乱!”展昭抓住庞昱要拉他离开。 “安乐侯,你想要阻止新人拜堂,到底有何缘由,不妨说出来。” 包拯见庞昱神情有异,或许真有什么事。他审案惯了,倒是不习惯轻易下定论,故而有此一问。 庞昱俊脸憋的微红:“今天、今天不是个好日子,要是成亲,会相克。新娘子、新娘子弄不好要守寡!” “庞昱!”王丞相气得直拍桌子,“老夫看你今日是特来捣乱的才是!良辰吉日乃是老夫请了钦天监所选,何来不吉之说?老夫看你想要捣乱才是真的。” “庞昱,快下去!”展昭见有些不好收拾,沉下脸道。 要不是看在白玉堂和傅玉雪面子上,就冲着庞昱方才的话,展昭都要先出手教训他,也难怪王丞相如此生气了。 庞昱其实是有点怕展昭的,看到展昭这么说,不由打个寒噤。犹豫了一下,还是站着没动:“反、反正,今天不许成亲。” 展昭气得打了他一掌,虽然没有用上内力,庞昱还是晃晃差点摔倒。只是他对了两步,手碰到身后的新娘子,却灵光一现。 庞昱转身抱起新娘子就往外冲去。新郎官反应过来,上前要抢,庞昱一脚将新郎官踢飞了出去。 在展昭面前庞昱虽然是三脚猫功夫,但是毕竟是白玉堂和傅玉雪亲自□□过。新郎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庞昱一脚足以将他踹飞。 “庞昱!”展昭快步追杀庞昱,一手按在庞昱肩膀上,就要动手。 “我姐姐吩咐的!”庞昱哭丧着脸,低声道。 展昭闻言,一个踉跄,手下没注意一松,竟然庞昱抢了新娘子跳上了马背往外冲去。 在场宾客多以文人为主,府上的侍卫都在院子里。本以为展昭足以应付,没想到庞昱竟真抢了新娘子跑了出去。 王丞相:…… 包大人:“……展护卫!” “大人展昭这就去追!”展昭不敢看向包拯,足下一点,施展轻功追了出去。 众宾客:…… “岂、岂有此理!安乐侯欺人太甚,老夫要进宫告状!”王丞相怒气冲冲的要换衣服进宫。 “王丞相、丞相,学生觉得今晚的事情有异。不如等展护卫回来再——” “包大人不必说了!以展昭的武功,怎么会拦不住安乐侯。老夫看,展昭与安乐侯也是一伙的。” “相爷,其中必有蹊跷,我们还是问明缘由再说。”包拯劝道。 且说展昭一路追出去,追了许久最后在百草堂追到了庞昱。庞昱能去的地方其实屈指可数,他现在刚闯了祸事,自然不敢回太师府。 百草堂是傅玉雪的地方,又有皇帝的亲笔题字,一般人可不敢往里面闯。 展昭也不及走正门,直接翻墙进了后院,却见王清茹早已掀开了盖头,正拿着一双米分拳揍庞昱。可怜个安乐侯,当年也是开封府一霸。如今竟被一个娇小姐打的不敢还手,只得用双手捂着脸。 饶是觉得庞昱胡闹至极,看到他现在狼狈的模样,展昭也不免失笑。 “展大哥救我,展大哥救我!”庞昱瞄到展昭连忙喊道,“你让她先住手吧,我有话说,这次真的不是我的主意。” 王丞相这位幼女闺名王清茹。 “不是你的主意?”王清茹闻言愣了一下,旋即冷笑道,“你堂堂安乐侯,那个敢指使你做这种事情?” 庞昱迅速躲到了展昭身后,小心翼翼道:“展昭,这件事真与我没关系,是我姐姐突然命令我搅黄了丞相府的喜事。” “我与县主素不相识,县主何为害我?”王清茹怒道。 “庞昱,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今日收到姐姐的飞鸽传书,令我不管用什么方法要搅黄丞相府的喜事。我想了许久,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所以——” “所以,就冲到喜堂上抢亲?”展昭扶额道。 庞昱忙不迭的点头:“就是这样!展大哥,你也知道我姐姐是什么人了,姐姐吩咐的我不敢不照做!” “你姐姐尚未回京,为何会吩咐你做这种事情?” 庞昱默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条交给展昭,展昭看了一眼,虽然落款是傅玉雪,但是—— “这是白玉堂的字迹!” “姐姐和未来姐夫在一处,既然是姐姐的落款,白大哥代笔也正常啊!” “既然是你姐姐的落款,说明让你这么做是阿雪和白五弟两人一起决定的。”展昭沉思道,“以白五弟和玉雪的秉性,当不至于无缘无故毁人姻缘,恐怕这其中果真牵扯到什么。” 王清茹这会儿不打了,傅玉雪的丫鬟金银玉叶立即出来,强行将王清茹扶到了房间里,帮她卸妆,又拿了傅玉雪的便服给她换。 王清茹虽然不知道展昭为什么看了庞昱拿出来的条子就不送她回去,但是也意识到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且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金银玉叶将她看的很紧,王清茹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展昭正想着如何找到傅玉雪和白玉堂问个明白,却看到芸娘从外面走了进来。 “芸娘、芸娘,我姐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到京城?姐姐再不回来,我就死定了!” “姑娘如今就在开封城外,只是现在有事绊住了。”芸娘转向展昭道,“展大人,姑娘让我转告展大人,请保小侯爷安全。若有疑问,可去城外十里坡的破庙找她和白公子。” “既然如此,王姑娘——” “我与金银玉叶会好生看着王姑娘,展大人尽可放心!” 展昭点了点头:“庞昱,你暂时呆在百草堂不要出去。我趁着城门未关闭,去城外找你姐姐和白玉堂。” “那、那你们要早去早回!”庞昱紧张道。 在堂上闹事尚不觉得如何,如今展昭也要出城。想到自己要是在姐姐回来之前,被丞相府或者开封府的人捉到,就死定了。庞昱突然好想哭一哭,他好像被姐姐坑惨了。 然而就算这样,时光可以倒流,庞昱还会听话去丞相府搞破坏。实在是在庞昱眼中,他二姐才是天底下最可怕的存在。 ☆、第106章 真相明 展昭连夜出了开封府,赶到了城外十里坡的破庙,却发现这破庙竟是乞丐的聚集地。 “白玉堂,是你和阿雪让庞昱去丞相府抢亲的?”展昭一看到白玉堂就迫不及待问道。 “抢亲?”白玉堂顿了一下,“我们只是让庞昱想办法,破了这桩婚事。并没有让小螃蟹去抢亲啊?难道小螃蟹——” “安乐侯冲到丞相府,将正要拜堂的新娘子抢了出来。不过你们要安乐侯去破坏人家姻缘,也没有比抢亲好到哪里去!”展昭没好气道。 “这是阿雪的主意,阿雪也是一片好意,不愿意王家小姐嫁错人。只是小螃蟹竟然将新娘子抢了出来,倒是有点不好处置了。” “你们还没有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呢?” “王丞相府的那位女婿是假状元!” “你说什么?”展昭吃了一惊。 “你随我来!” 白玉堂引着白玉堂倒了佛像后,这里暂时被他们用布幔围出一小片,一个被剜去双目的年轻人躺在稻草上。 他的双手双脚都用夹板夹着,显然是之前四肢俱断,被人重新接上的,傅玉雪正在为他诊脉。 “展大哥来了?” “这人是?”展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叫周勤,真状元周勤!被人下了蒙汗药之后,割去舌头,剜去双目,折断四肢丢下悬崖,却侥幸活下来的周勤。”傅玉雪叹了一口气,“以前读史书也曾读过吕后将戚夫人做成人彘,又有武则天如此待王皇后、萧淑妃。世人皆谓最毒妇人心,却不知还有一句无毒不丈夫。” “难道行凶之人就是王丞相的那位新女婿?”展昭惊讶道。 “周勤刚吃了药,已经睡了。之前我想要为他处理伤势,他一直坚持要写完诉状。” 白玉堂从怀里拿出一份字迹凌乱的诉状:“这是他用牙齿咬着笔杆亲自写的诉状。” 没有眼睛不能眼神示意,没有舌头,不能说话,双手双脚都被折断,他只能用这样的法子来写诉状。 “根据诉状,见过两个周勤的樵夫和给假状元看病的大夫会成为关键认证。”白玉堂道,“展昭,如今真周勤伤势沉重倒是不好挪动。我明日一早带着诉状和苏乞儿上京为真状元鸣冤。你是开封府的人,人证还要劳烦你去接来,才好。” “苏乞儿是谁?” “苏乞儿是救了周勤的人,她虽然是个乞儿,却极有义气和善心。遇到我们之前,周勤全靠苏乞儿,才能留得性命。如今苏乞儿也愿意为这位可怜人上京告状。” “既然如此,将那樵夫和大夫可能出现的地方告诉我,我去接了证人回开封府。”展昭顿了顿,“真周勤的身体——” “他的四肢断了有些时日,虽然我为他重新接驳断肢,但是想要恢复如常却是不可能了!”傅玉雪道,“或许拄着拐杖能够走路,或许能够自己吃饭,想要握笔写字只怕有些难度。” 展昭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追问下去。断掉的四肢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说被挖掉的眼珠子和割去的舌头了。 傅玉雪等人却不知道,可怜的庞昱半夜就被开封府逮去了。也幸亏是被开封府捉去,要是落到王丞相手中。就算王丞相脾气再好,遇到这种事情,也要先将他打一顿。 如今落在开封府,来拿人的是卢方兄弟几个。展昭迟迟未归,众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王丞相报了案,他们也不能置之不理。 到底是官家和白玉堂的小舅子,就算不畏太师府权势,看在傅玉雪和白玉堂的面子上,也不会对庞昱动粗。所以,卢方几人过来,将庞昱锁到了开封府,关在了单独的牢饭,还给他送去了干净的被褥。 包大人还想等展昭回来,自然不会半夜开堂。在展昭回来之前,只怕庞昱都要在开封府的大牢呆着了。 庞昱起先还不死心的解释,是他姐姐吩咐的。可是展昭临走之前,将那张条子也带走了。口说无凭的小侯爷只能老老实实做几天牢了。 再说王丞相一状告到御前,官家得知小舅子才恢复爵位不久,竟然闯下这等大祸,顿时头疼不已。 装病退朝,回去找庞皇后诉苦:“皇后啊皇后,你说这庞昱到底再想什么?他要是喜欢王家小姐,早早的说,朕为他赐婚便是。何至于到了这地步,去抢新娘子?” 皇后想了想道:“陛下,昱儿自回东京,极少出门。那王丞相的爱女也是养在闺中,他们何曾有机会见面。我看此事另有蹊跷,还是等开封府包大人来奏报才好下定论。” 抢亲虽然是大祸,但是也不是死罪。包拯又是一贯不喜欢用刑,皇后也不怕庞昱受什么罪。再者,现在皇后对自己的妹妹有种盲目的信任,觉得傅玉雪不日即将回京,定能解决此事。 此时的庞皇后尚不知道庞昱就是被她心中那位可靠的妹妹一手坑进开封府大牢的。 包大人还在为庞昱抢亲的事情头疼,一早却有人来敲开封府的鸣冤鼓。 自襄阳王案之后,包拯已经被确认接任丞相一职。只是襄阳王案还有一些细节,王丞相那边致仕也需要交接。所以,现在开封府还是包拯坐镇。 有人敲鸣冤鼓,包拯自然要升堂问案。没想到告状的一上来就放了大招。状告之人正是王丞相的那位新女婿,新科状元周勤。 看到这份状纸,包拯立时意识到庞昱为什么跑去丞相府抢亲了。想来,庞昱说他姐姐指使抢亲,也是事实。不过姐弟二人却是真心为了王家姑娘好。 倘若这状子上所言都是真的,那周勤自然不是什么良配。 包拯看了状纸,可谓是字字血泪。因为还有傅玉雪和白玉堂写的信函一起呈上,包拯立即信了七八分。 须知白玉堂乃是朝廷正三品武职,也是朝廷命官。傅玉雪身为县主,更是数次相助朝廷和开封府,立下不小功劳。 如今这二人出面为受害人作保,甚至二人人品,包大人如何不信得。 “张龙赵虎王朝马汉,你们前去丞相府,召那新科状元周勤前来问话。” “是!”张龙四人领命。 丞相府这边,天亮王丞相从开封府这里得了消息,去百草堂接回了王清茹回府。正要让钦天监重新择选时间拜堂,开封府便来“请”周勤了。 “看来包大人是为了昨晚的事情传召。”王丞相不觉有异,便对周勤道,“贤婿便随张龙他们去一趟便是。” “是,岳父大人!”虽然昨晚婚宴被搅黄了,但是庞昱身为安乐侯,岂不是一样要倒霉。 周勤端着脸跟张龙等人走了,一路上还想着如何疾言厉色指责安乐侯罪过。没想到到了公堂上,包拯回对他发难。 周勤没想到自己的案子竟然就这么发了,不过此人不愧能够做出那等心狠手辣之事的。片刻惊慌之后,竟然迅速镇定下来对答如流。甚至主动提出背诵当日殿试所作文章,反过来指责开封府为包庇安乐侯嫁祸自己。 包拯奏报官家,取来留档查看,果真分毫不差。只是周勤之前那片刻的惊慌落在包拯和公孙策眼中,对于周勤不是真状元一事亦有九分确定。剩下那一分则需要人证物证来印证。 如今见周勤能够背下状元殿试文章,不由也觉察到周勤实在有些难以对付。如今尚有其他人证未曾到堂,包拯只得暂时宣布退堂。 “公孙先生,此人,先生怎么看?” “神情镇定,城府颇深。其实状元郎的文章殿试后,定然有所流传。周勤能够拿到并不稀奇,但是他厉害就厉害在没有案发时,他已经想到将文章背下来,以此将自己完全伪装成状元郎周勤。”公孙策道,“只怕再过几年,他自己都会将自己当成真状元郎!” “如今,也唯有看县主和展护卫哪里有什么消息了。” 傅玉雪并没有让包拯等太久,下午便于白玉堂抬着真状元周勤来了开封府。 只是真状元如今口不能言,手不能写,想要堂上与假状元对质,委实太过刁难。 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展昭在山中寻访两日,竟然真的找到了见过两个周勤的樵夫,和给假状元周勤看病的大夫。 根据樵夫和大夫的证词,真假状元都叫周勤,两个周勤同样文采飞扬,竟连身材相貌都有七八分相似。故而,入京科举时相识,结为挚友,同样都是穷书生,住不起客店,所以暂居在樵夫在山上的小茅屋读书。 没想到科举前夕,假状元周勤却突然得了重病。真状元周勤便请了大夫为他治病,奈何周勤病的下不了床,还是误了考期。 真状元周勤考中以后,挂念病中的同窗,前去山上看望。本是想着能够帮帮这位同窗,让他留在京城参加下一年的科举。科举是三年一次,可是近年乃是恩科,故而明年就是下一期科举。 却不想人心不足蛇吞象,假状元周勤见同窗考中状元,竟然生出妒意。三言两语套了真状元的话,知道真状元周勤挂念病中好友,竟然不及结交朝中官员和同期进士,便来山上看他。 假状元周勤知道真状元周勤与他一样乃是独身前来赴考,京中也无其他友人。恶向胆边生,以为状元郎庆祝为名,向状元郎敬酒。用蒙汗药蒙倒状元郎,戕害之后,将人抛下悬崖。 然而,自己收拾了现场冒充了状元郎入京,他本与真状元郎身材相似,相貌也有几分相似。当日殿试之上,众人与真状元不过一面之缘,竟当真被他顶替成功。 有了大夫和樵夫的证词,假状元百口莫辩。 真状元虽然没有死,但是被戕害终生残疾。加上假状元郎冒充朝廷命官,开封府判处了假状元郎周勤铡刀之刑。 状元郎乃是天子门生,又是文采飞扬之辈。只是如今周勤已残废,是无法做官了。官家怜悯其遭遇,也是为了表示自己的爱才之心,赐封安逸侯及宅院一座。小乞儿苏乞儿因仗义救人也被赏赐了百金。 周勤认了苏乞儿为义妹,一起住进了官家所赐的侯府。 只是令包大人头疼的是,假状元周勤上铡刀之前,白玉堂竟然将犯人抢了去。 包大人自不会以为白玉堂要救犯人,只得令展昭去追。一面让人释放无辜做了牢的安乐侯庞昱。 只是展昭这一去,倒是与上次一样,又是彻夜不归。一直到天明,展昭才带着犯人回开封府。不过假状元周勤却被剜去了双目。 “展护卫这是?” “大人,是县主!”展昭有些无奈道,“县主说安逸侯被假状元毁了一生,其他的无能为力。她如今不过是为安逸侯讨回一双眼睛。” “讨回眼睛?”包拯吃了一惊。 “县主将假状元的一双眼睛移到了安逸侯身上。如果手术成功,安逸侯以后就可以如正常人一样看到东西了。” “世上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医术?” “县主说并无十全把握,但是只要有一成便值得一试。何况是六成!” “若是果真如此,就实在是太好了!”包大人抚须道。 ☆、第107章 大团圆 对于移植眼睛,公孙策一直抱有极大的好奇心,每隔几日就跑去安逸侯府看望周勤。 过了月余,拆线之后,周勤果然能够看到东西了。成功将施害者的眼睛移给被害人,也算是一件奇事。 傅玉雪的医术因此被人传为神话,只是魔医之名也更胜从前。 不过,傅玉雪现在却没有心思去想这些。 自真假状元一案之后,王丞相每天扯着庞太师要说法,找皇帝诉说委屈。官家和庞太师见到王丞相都想绕道走。 本来么,庞昱去喜堂捣乱乃是一片好意。仅是捣乱,假状元身份被揭穿之后,谁也不能说庞昱的不是。 王清茹与周勤毕竟没有拜堂入洞房,虽然说有碍名节。但是明理之人都晓得这事怨不得王清茹,依着王丞相的身份,再为女儿觅一门亲事倒也不难。 偏偏庞昱当时头脑发热,抱着王清茹逃走。当时丞相府宾客盈门,看到的人实在是不少。王清茹次日早晨才被丞相府的人接回去,几乎全开封城的人都知道。 虽然庞昱和开封府的人知道,当晚庞昱就被开封府锁去了。可是怨不得别人不清楚□□啊,且庞昱大庭广众之下抱着新娘子逃出去,抢亲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真是压都压不住。 王丞相一琢磨,这事情出的,闺女不好嫁了呀!安乐侯庞昱虽然以前不成器了些,但是这些年被姐姐□□着倒是改邪归正了。如今虽然还有傻白甜,但是三观还是正的。 既然这样,不如勉强招了庞昱做女婿。 只是王丞相与庞太师斗了许多年,又是女方,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啊。于是只能揪着庞昱坏了王清茹名节,留难安乐侯。 庞太师何等样人,如何不知道王丞相的用意。与王丞相一样,庞太师也不乐意跟老对头低头。再者在庞太师眼中,儿子样样好。家世、样貌、聪慧那一样都不缺,凭什么要凑合娶那个订过亲,差点入了洞房的王家姑娘。 于是庞太师傲娇了,装聋作傻,装作没有领悟深意。 唯有跟庞昱一样,智商总是不在线的官家,完全没有领悟老臣与老丈人的拉锯战,每天都为这件事头疼。 最后还是庞皇后叫了傅玉雪入宫,给官家讨了主意。 “姐姐,王丞相的意思我明白,他是看上我们家小螃蟹了。”傅玉雪想了想道,“只是这件事,我要问问小螃蟹的意见。” “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还问昱儿?” “姐姐!”傅玉雪叹了口气,“小螃蟹娶妻是跟他过日子,自然要他喜欢才好。” 皇后无奈只得同意了。 傅玉雪回了家,直接冲到庞昱面前,一拍桌子道:“小螃蟹,那王家姑娘如何,你愿不愿意娶?” “王家姑娘?王清茹?”小螃蟹立即如炸毛的猫咪一样跳了起来,“姐姐,你不要吓我,那个凶婆娘——” 想到那日被王清茹揍的,庞昱现在还觉得浑身疼。除了他二姐,他还没有被人这么揍过呢! “既然如此,姐姐帮你跟王丞相说清楚。就说我们小螃蟹不喜欢他闺女,让他另外找个女婿吧!甭盯着小螃蟹了!” “姐姐等一下!”庞昱突然道。 “怎么了?” 庞昱有些为难道:“我这几日在外面听了许多流言,好像是说王家姑娘的。姐姐,你说她会不会因为嫁不出去想不开啊?” “小螃蟹,姐姐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善良?” “二姐,我一直很善良的好么!不,自从小螃蟹与二姐相认以后。我发誓我一件坏事都没有做过。我是好人!” “就算王家姑娘要寻死觅活,自有王丞相操心。你关心这个干什么?” 庞昱脸上一红,没有说话。 “其实,这几日小螃蟹已经问了好几次王家姑娘的事情了!”白玉堂凉凉道。 “是么,小螃蟹?” “我、我,毕竟是我那时领悟错了姐姐的意思,将王姑娘抢了出来。要是因为这样子,王姑娘有什么意外,我也、我也会愧疚的。”庞昱强自道。 傅玉雪还没追问出一个所以然,宫里就来了圣旨说皇后宣召小侯爷进宫。 庞昱飞也似的逃了出去,跟内监进宫去了。 傅玉雪也不知道皇后和弟弟说了什么,只是庞昱从宫里回来心情似乎还不错。次日,官家亲自下旨为安乐侯和王家姑娘赐婚。 傅玉雪摸了摸下巴:“以前怎么不知道我家弟弟这么傲娇啊?” “没准小螃蟹是以前被你打的多了,这会儿竟喜欢对他凶巴巴的王家姑娘。”白玉堂忍笑道。 “白玉堂,我看小螃蟹这口是心非倒是与你学的。” “你这可冤枉我了!对你,五爷可从来没有口是心非过。”白玉堂辩解道。 因为要给庞昱赐婚,有讲究长幼有序,官家又下了一道圣旨为傅玉雪和白玉堂赐婚,婚期排在庞昱之前。 白玉堂的大哥白锦堂本来已经亲自带了聘礼过来为弟弟主持。如今官家赐婚,许多礼制倒是可以请教礼部官员。毕竟白玉堂现在也是个官身。 女儿和儿子一嫁一娶,太师府连着办了两场喜事。庞太师一高兴倒是不在纠结与跟老对头做了亲家。 实在是王清茹这个媳妇虽然与庞昱私下相处看着有几分泼辣,平日里却是个端庄淑德的女子。那点子泼辣倒像是夫妻之间的小情趣了。 最令庞太师满意的是,媳妇进门三个月就怀孕了。为了这事,遇到对头亲家,庞太师都能少刺两句。 如今王丞相致仕,庞太师也是半致仕状态。两人盼着小孙子出生,平日里吵两句,倒也无伤大雅。 傅玉雪与白玉堂成亲不久,芸娘亲自来找傅玉雪请傅玉雪为她修复唇裂。 傅玉雪本就答应过她,自然不会反悔。手术一半,安逸侯被苏乞儿扶着追来百草堂,傅玉雪才知道。原来,当初傅玉雪和白玉堂将安逸侯带回京城,亲自为安逸侯治病。 只是傅玉雪事多,观察照顾安逸侯的事情都交给了芸娘。芸娘照顾周勤两人日久生情又是同命相怜,就有了情意。 女为悦己者容,虽然周勤身有残疾,但是芸娘既然心系周勤,自然希望可以让周勤看到自己美好的一面。 周勤以为唇裂手术会有危险,从义妹处知道此事,因而赶来阻止。幸好白玉堂将他拦在外面,才能让傅玉雪完成手术。 周勤虽然不能说话,手脚也有残疾。但是他文采飞扬,很有才华,能够吸引芸娘也不足为奇。 包拯接任王丞相做了丞相的位置,颜查散则成了开封府新任府尹。卢珍在开封府留了几年,便不耐烦这些辞官回卢家庄做了富家翁。 有卢方带头、老二韩彰和老三徐庆也不顾颜查散挽留,辞官回松江府,又相继娶妻生子。唯有老四蒋平依旧留在开封府当差。 白玉堂与傅玉雪成亲不久便向官家辞官,只是官家想着到底是自己妹夫,并没有立即同意。只是说允许无大事,无需白玉堂困在开封府。白玉堂也不得不同意了。 白玉堂与傅玉雪成亲数载一直情投意合,两人走遍大江南北,行侠仗义,扶危救困,也算是一段佳话。 唯有一事不美,南侠展昭等人先后有了孩子。就连皇后虽然没有生下皇子,却也包养了兰妃留下的太子生了一位小公主。白玉堂和傅玉雪却一直没有孩子。 一直到白玉堂的弟子罗小虎十五岁出师,独自开始闯荡江湖。成亲八载的傅玉雪竟然意外有孕。十月怀胎生下一子,白玉堂爱若珍宝,取名白云瑞。 傅玉雪和白玉堂虽然身在江湖,小云瑞却又个太师外公,皇帝姨夫、皇后姨母,太子表哥,就连他的小舅舅都是枢密院使,可谓后台硬硬哒。 该因傅玉雪和白玉堂成亲多年才有了这么一个孩子,无意外也就这么一根独苗了。所以,家中长辈都特别宠爱小云瑞。 小云瑞继承了父母的好相貌,小小年纪便长得特别好看。他那些身份非凡的长辈更是将他往骨子里疼,随便哪家的表哥表姐要让着小云瑞。 尤其是庞皇后那里,就是太子也比不上小云瑞凤凰得宠。 好在小云瑞除了继承其父的几分高傲性子,倒是没有许多大毛病。可就是光冲着小云瑞那像足了白玉堂年轻时的性格,傅玉雪就头疼的很。 这性格说的好听一点是傲娇,说的直白了就是有点骄傲自大。白玉堂有兄长和义兄劝导,后来有遇到傅玉雪是个善谋之人,一贯理智谋定而后动。 但是儿子,傅玉雪自认她是无法一辈子盯着他。偏偏她也没有把握在儿子长大要往外跑之前改掉他这容易骄傲自大的性格。 虽然姐姐是皇后,傅玉雪并不喜欢进宫。不过皇后很喜欢云瑞,傅玉雪便也进宫的次数多了些。 “云瑞、云瑞,你的轻功好厉害也教教我吧?”御花园里,大公主拉着白云瑞央求道。 大公主比白云瑞大五岁,是白云瑞的表姐。可是大公主毕竟是皇家的宫主,武功可不是她的课程。倒是白云瑞有一对武功不错的父母,自幼习武,虽然年纪小,功夫却相当不错! “表姐那么笨,我才懒得教你!”白云瑞一甩头道。 “云瑞,不如我们去多宝阁玩?听说今年东瀛进贡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比白云瑞年长八岁的太子道。 “不喜欢!”面对自己的太子表哥和公主表姐,白云瑞也不给面子。 他倒是跟喜欢跟展昭家的哥哥姐姐一处玩。因为展昭家的两个孩子都随父母学了一身好武功。 偏偏他表现的很嫌弃,太子和大公主却依旧乐此不彼喜欢引诱白云瑞跟他们玩耍。 看着儿子臭屁的模样,傅玉雪就一阵头疼。得罪人的本事真是与他爹学了个十成十。 “妹妹也不要头疼了,我看云瑞就极好。等大一些,自然会好起来的。小孩子有些小脾气,也没什么。让他们玩吧!”庞皇后看着花园里玩的孩子笑道。 风和日丽,这样的春日果然很适合游园。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觉得单田芳老师与老温还是一个路子,各种喜欢悲剧。 比如原著七侠五义中白玉堂二十三岁就死在了冲霄楼,好吧!虽然没有特别提到白玉堂娶妻,可是小五义至少点名了他还有个儿子白云瑞。 问题是这个不仅相貌脾气都与父亲如出一辙,嫉恶如仇的白云瑞连他爹的短命都继承了。心疼心疼小云瑞! 于是就有了这个结局!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